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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一切以此伊始
那是一场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无论是谁都坚信着这一点。
因为它也平等的终结了战争的双方,曾经繁荣的土地如今只余下一片灰白色的荒原。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在你的心目中“魔法”是什么?
呼风唤雨?亦或是在繁琐的咏唱后扔出一颗小小的火球?
但真正的答案往往出人意料且相当无聊。
因为对于我们而言,“魔法”即为发展过了头的科学。
让我们来做一个小小的实验,拿出一支打火机,点火。
你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颗小小的火苗,这是一个没有任何疑意的化学过程,一个燃料与空气中的氧气发生化学反应产生的发光发热现象,其中光波被视神经捕捉,冲动传递到大脑,于是乎我们认知到了“火苗”。
但也许你不相信,在远超生物观测范围的更高纬度中存在着一个“场”。就如同向平静的池塘里扔进一颗小石子,会激起一层层的涟漪一样,我们所认知的“火苗”也会对场造成相同的影响,并以此可以推知其他的物质和能量存在。
那么让我们稍稍的改变一下先后顺序,当池塘里产生了涟漪,是否可以认知为有什么与小石子有着相似性质的东西击入呢?
这是个无法验证的问题,因为缺少干涉的方法。
不过要是通过某种手段干涉了场,那会发生什么呢?
看,就像这样,出现了火焰。
但不觉得这样太复杂了吗?
让我们删去产生光线这一部分,就诞生了单纯的热量团快,一颗透明的火苗。
咦?你不相信?
用手指触摸一下就会知道了,虽然你八成会因为手指烧伤而不得不去医院接受治疗。
这就是魔法的真相,一门与身体构造无关,与天赋和控制力无关,只与构成它的公式和注入的能量有关的技术学科。
只要认真的学习,无论是谁都可以以魔法师自居。
——摘自《蟑螂也懂的术式学》前言
术式,这种技术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给予了我们更多的机会以及纷争的火种。
那是诸大列强还存在的时候,为了争夺土地、资源以及势力圈,再一个有着丰富资源的地区,列强们用金钱和大炮武装了他们的代理人,并开始了持续了漫长时间的小规模高烈度的武装对峙。
理所当然,小国之间的小孩子打架不会对大人们的世界造成影响,而大人们又会把玩具送给小孩,战端也因此难以止息。
但世间没有不变的事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部署在一个小国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被射向了大国腹地。
于是乎,很轻易的,本来就因为利益分配问题互看不顺眼的巨人们开始了漫无止境的互殴。
再然后,像战争爆发一样轻易的,世界,毁灭了。
第一章:废墟里的医生先生
十月末的伊德罗伊平原曾是个翻滚着美丽麦浪的地方,但如今在厚重的尘埃云层覆盖下的大地呈现着一片死寂的灰白色,混杂着尘埃的细雪覆满地面。
在遥远的南方,可以看见那面高耸如山脉的横贯大陆的黑色巨墙“冷墙”。这面突兀的屹立在冰冷的灰白色荒原上的巨大城壁是一道界限,它区隔了内外,自它以南都是人类的领土,而自它以北则都是无人的禁区。
而我们的伊德罗伊平原就在冷墙以北,在平原的中央地带,坐落着一座城市的遗骸。冰冷的风剥蚀了建筑的表面,凶恶的怪物们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打出无数的孔穴,灰白色的细雪覆盖了曾经繁华的街道。这座城市早已死去,也本应早已被它的建筑者们抛弃。
但在城市的东区,有一处爬满裂纹的三层公寓楼,温暖的火焰所散发出的黯淡橘色关辉从钉死窗户的木板缝隙中流泻而出。那是与这个冰冷而又昏暗的世界相反的温暖与光明,只有见到这个,在这个该死的世界中才有活着的实感。
而着些温暖的火光来自于位于二层公寓客厅中的一台壁炉,这种老旧的旧时代遗物本来只有着装饰性的用途,但它的主人为了节省本就不多的能源而将它重新投入使用。
在这个只有摇曳的火舌映照着的小小客厅中,壁炉的正对面,放了一个年代久远的褪色的单人沙发。一个把灰白色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男人坐在上面,在这个时代几乎绝迹了的绿色仙人球被摆在一边,在它身边则是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盆栽。
男人,也就是这处公寓的主人,医生先生。
医生的一天开始得很早,也结束的很早,但今天医生起来晚了,也许不该晚上看书看那么久的。一边抱怨着书本,医生一边在储藏室中翻找出一块犹如砖头的硬面包,再用小刀片下几片火腿和乳酪,就着标签泛黄的陈年红酒简单的结束了他的早餐。
站在门口的玄关前,医生踏入厚重的黑色军靴中,由大量金属板补强的沉重军靴紧密的贴合着医生的脚。背起放在鞋柜上的小型机械,套上用金属丝混纺的灰色大衣,戴上老旧的德式框架式防毒面具,端正的戴好德式的鼠灰色钢盔,最后背上靠在门口的老旧步枪,踏上一直覆盖到大腿的机械构件,整了整头盔后,医生走出了大门。
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医生轻轻的呼吸了一口经过滤毒罐过滤后依旧清冷的空气,防毒面具呼吸时发出的噪声遗留在耳边。听着自己发出的沉重,甚至粗哑的呼吸声,医生有些自嘲的咧咧嘴。混杂着尘埃的细雪撒在医生的头盔,肩头以及他伸出的,带着手套的手上。
看着被灰色的尘埃云层包裹的天空,这样的时间又持续了多久了呢?是数年还是十数年?想不起来,但说到底自己戴着头上的防毒面具并不是起到它字面上的意义,因为即使世界曾被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翻了个底朝天,但这些粉尘中并没有放射性物质。那这个东西有什么意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废墟的街道上,代替了曾经熙熙攘攘的人群的,是建筑的碎片与如同风化后的骸骨般的锈蚀的机械,只有不断从天空坠下的细雪如舞动的精灵,妆点着这座静谧的城市。在废墟的幽暗处,赤红眼眸的光芒隐约可见。
从腰间的机械上取下一个扳机,轻轻的扣下,火药爆炸的轰鸣与金属尖桩撕裂空气发出的尖啸声打碎了废墟的宁静。带着钢缆的两枚尖桩直直的打进了对面大楼的墙面,并借由弹出的倒钩稳固了锚点。
医生从楼上一跃而下,钢缆在卷扬机的带动下迅速收紧,并提供给医生以巨大的加速度。风吹过被金属包裹的脸颊,对面的大楼极速的迫近面前,在空中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用脚猛的踏向墙面。在解除锚点的同时沿着墙面向上冲刺,医生轻盈的跃上了楼顶。
脚边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灰白色风景,但不同的是,在楼顶的一角,躺着一具被细雪淹没的东西。黄色的锈蚀痕迹遍布着它的身体,就如同一具用金属打造的人类骸骨。很安静的,医生从背上卸下了步枪,拉开枪栓,填入一枚子弹。一个很微弱,微弱的理应被淹没于风中的声音传入医生的脑海,即使那么微小的却又那么清晰。
像情人在耳边的低语,但缺乏情感,声音忽远忽近,像修道士的默祷但却满溢着嫉妒。甚至连声音的数量都难以把握,既像一个人般清晰又像有无数人般模糊。这种被学者们称之为“亡者的低语”的现象医生实在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开启了戴在头上的场观测装置,回波传入耳畔,在自己的周边,场在微弱的波动。
而波源就在自己旁边!
医生对准了机械瞄具的蓝色双眼扫过周边,在眼角的余光中,一抹飘逸又冰冷的红色一闪及逝。
“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救命……”
无机质的机械声音在医生的身后响起,伴随着剧烈的金属摩擦声,那具半身埋没在雪尘中的机械用僵硬的动作站了起来,用它骸骨般空洞的眼瞳望向医生。
“拜托了,帮帮我……我,伤的……”
这具机械向医生伸出了折断的手臂,如同活物一样寻求着帮助。而事实上,它也真真正正的“活”在世界上。
自从人类掌握了名为术式的幻想性力量,技术进一步发展,并最终判明了所谓灵魂的高维世界存在。但一直以来,即使早已不把任意修改生物的身体当做禁忌的人们也不会对灵魂领域出手。但最终,在利益驱动下的人们,还是出手了,那是以人类之身行使神的权能的行为,从尘埃中仿制生命的伟业,并最终成功扣响了通往神之领域的门扉。
至于面前的这具机械,就是人类从尘埃中仿制生命的产物,把将死的人类灵魂片段补完后赋予机械而得到的活着的机械,人造的机械生命。
而面对这样的它,医生并没有开口,回答它的是步枪开火的轰鸣与一颗子弹。
“……很重……”
老式栓动步枪射出的7.92mm子弹精准的贯穿了机械的头部,让它踉跄一下,它无力的吐出了还未说完的话,枪声再度响起,但这次并非单发的轰鸣,而是炒豆般的9mm小口径子弹的咆哮。
火光从机械伸出的断臂亮起,被内置在上臂的9mm自动枪械喷吐着火舌,但因为机械被步枪子弹射中的踉跄,这些子弹被医生险险的闪过。
拉开枪栓,让金黄色的弹壳飞在空中,再推入新的子弹,扣下扳机,伴随着切开空气的呼啸,子弹射入机械的关节,绞断了它伸出的左臂。
“救救……我……”
像一台坏掉的录音机一样,机械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但它的动作一改之前的僵硬,开始流畅的站了起来,压迫着它残破的身躯冲向了医生。
退膛,重装,弹壳掉落地面,枪焰喷出,子弹像被吸入一样射进了它的头,挤压变形的子弹外壳压迫着内里的半固态金属,使其融化并化为致命的金属喷流,如同一台金属圆锯在内部旋转一样,机械仿制人类的头部从内部爆开,混杂着液态金属的银灰色纳米机械构成的血液溅落四周。
机械无力的跪下,失去头部的它彻底沉默了下来。
拉开枪栓,推入新的子弹,医生走近了跪在地上的机械,用狠狠的一脚把它踢翻在地,并直接把枪口捅进了它的左胸,扣下扳机。退膛,填入最后的子弹,在维持这样的状态下再次开火。两枚金属射流弹彻底的蹂龊了它的内部,并把它收纳在左胸中用于容纳人工灵魂的灵魂核心撕的粉碎,至此它才真正的停止了活动。
“逝者(THE DEAD)就该好好的躺在地狱里”
逝者(THE DEAD)是这些机械的正式名称,作为由人类之手诞生的,从尘埃中仿制生命的产物,它们拥有的是人类赋予的虚假的生命。因为它们的人工灵魂的基础本就是不完整的人类灵魂片段,这也就意味着,不论如何它们都是不完整的,徘徊在生者与死者世界之间的某物,也就是逝者(THE DEAD)。
但不巧的是,因为应用了濒死的人类灵魂片段,他们死前的残留物被这些活着的机械们继承了下来,同时,人类灵魂中的贪婪与对真正生者的嫉妒也被刻入它们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因为自身是不完整的,于是它们渴望着完整,但又嫉妒着一切拥有完整灵魂的事物。人类死前对生的渴望被它们无限的扩大,并化为对灵魂的贪求和对杀害拥有完整灵魂的生命的渴望。
于逝者们而言,猎杀拥有完整灵魂的生命并攫取它们的灵魂片段是它们的生存手段和唯一的存在意义与乐趣。同时,它们摄取被杀死生灵的灵魂片段或是通过充能来维持自己的活动。
逝者们不需要怜悯,它们是嫉妒,贪欲,自私以及对一切生命憎恨的集合体,它们所做的一切就只有一个目的,杀死所有它们能找到的生命。也因此,它们被称为“杀戮人偶”,即是以自身意志杀戮生命的人偶。
这具老久的逝者身上并没有自己需要的零件,医生就没有再动它,毕竟作为人类制作的最多的拥有虚假生命的机械,这种最低阶的逝者简直遍地都是。
站在楼顶边缘,重心前倾,医生笔直的从楼上坠下。按下扳机,火药助推的金属尖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射入另一侧的墙体,卷扬机带来的巨大拉力牵引着医生前进。在与墙壁接触之前,医生解除了锚点,再次向对面的墙壁发射尖桩,之后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行动。
医生靠着腰上的机械组件在街道的上空飞驰而过。但他挂在腰上的机械的本来是帝国士兵用来辅助攀爬陡峭的岩壁的,但到了某支部队手上后就变成了极限运动般的辅助机动装置,当然这也多亏了这个小巧机械的极高耐用性。
就在医生在街道上空享受着风吹过脸颊的感觉时,场观测装置投射在防毒面具护目镜上的数据开始突变,在前方两点钟方向,距离700,一个超限波动反应出现。
至于所谓的超限波动反应,俗称超限反应,即表示侦测到了一个活性化的逝者或怪物。至于所谓的怪物是什么……
距离600,450,200,50医生与那个擦身而过,那是一只鸟,一只全身在羽毛下覆满了鳞片,长有满是尖锐倒钩的短尾,满是利齿的鸟喙以及三对赤红双眼的甚至不知是否该称其为鸟的鸟。
就像医生只是瞥了它一眼一样,那只翼展超过两米,比人还大的鸟也只是用三对赤红的眼睛看了医生一眼,随即失去兴趣一样看向了其他的方向。
轻轻的,医生舒了一口气,只要是精神正常的人,谁都不会去招惹它,无论是看起来多么柔弱,怪物(THE MONSYER)这种东西都可以轻易的置人于死地。
所谓的怪物(THE MONSTER),即是指那些拥有用以观测场的特殊器官以及用以干涉场的特殊器官的生命,它们与逝者们一样,同为人类从尘埃中仿制生命的产物。
但是与直接填入不完整灵魂“虚假的生命”的逝者不同,怪物们基于现存或曾经存在过的生命,通过生命科学,神秘学与炼金技术诞生,其灵魂本身就是完整的。而且相较于由自然进化所诞生的生命,怪物们拥有极大的生存优势,尤其是在这个业已终结的世界之中。
也因为相同的原因,如今除了墙内还有部分养殖的原生动物,其他的动物早已完成了向怪物(THE MONSTER)的进化。
医生轻巧的落到一栋三层小楼的楼顶上,虽然习惯了之后会好很多,但常时间进行高度集中的快速立体机仍旧会快速的磨耗人类的精神,所以修整往往是必要的。
混杂着尘埃的雪依旧在下着,这场雪往往会持续整个秋季。医生瞥了一眼天空,虽然现在才刚过了中午没多久,但天色很明显的暗了下来,不过,近几年还是比以前好多了。
取下步枪,医生熟练的拉开了步枪的机匣,把五枚一组的子弹填进固定式的弹仓内,推栓入膛,向燃烧室中加入一枚新的子弹。在朴素的工作完成后,医生从带来的腰包中取出自己烤的硬饼干丢到自己的嘴里。再取出掺了葡萄酒的水,小口小口的从防毒面具下面向嘴里灌。
但无论如何,在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地方长期停留都是危险且不明智的,这里不仅有那些为了埋伏猎物而只开启近距生命探测装置而进入休眠状态的逝者,还有一些危险的掠食性怪物,即使这些掠食性怪物在废城并不多见。
但这充做散步的旅行还得继续,虽然肉类和蔬菜储备充足没有要打猎的必要就是了。再次射出金属尖桩,医生轻盈的起跳,又一次飞在了街道上空。
时间流逝的很快,转眼间,时间已近下午,被尘云覆盖的天空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医生落到了一栋被临近的高层大楼的阴影覆盖的五层小楼。医生迈着悠然步伐前进,但即使步伐大喇喇且无比悠哉,但踏着沉重的金属补强的军靴的步伐却如猫咪般寂寞无声。
无比缓慢的拉栓上膛,润滑良好的枪机只发出了微不可闻的金属声响。机械瞄具的准星扫过四周,在墙边,在积雪掩埋之下的坑洼,以及建筑的阴影处,都有它们的身影。但现在,它们老旧的传感器还未捕捉到压抑了生命体征的医生。
埋在雪下的一具位于死角,阴影处难以保证射线,墙边的倒是最为合适。那么,也没有犹豫的必要,把准星对准逝者左胸,医生狠狠的扣下了扳机。
子弹划着笔直的轨迹被逝者的左胸吸入,金属射流弹把它的灵核撕的粉碎,胸部的装甲碎片与银灰色的纳米机器血液一同四散喷出,融化的金属在清冷的空气中再度凝结成黑色的金属枝桠。甚至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具逝者就永远沉睡于休眠之中。
若有似无的呼喊声再次响起,“亡者的低语”,这是逝者们苏醒的前兆,这些沉眠于雪中的逝者被轰然而至的枪声唤醒。被雪覆盖的坑洼处的积雪像爆炸一样四散开来,医生顺势向旁边一滚,下一刻,从还未落下的雪尘后,蜂群般的9mm子弹与接连不断的枪火声接踵而至。像跟本没有碍事的雪尘一样,逝者的子弹紧追医生的身后,这纯粹是因为逝者搭载的场观测装置为其提供了净空的视野,甚至提供了360°的全方位视角。
翻身缩进作为掩体的矮墙后,医生拉开枪栓,排出空弹壳,再推入新的子弹,9mm枪弹不断打在墙头,溅出星星点点的火星。飞快的阅读投射在护目镜上的数据,医生在心里暗骂这台老久的设备,虽然这东西不仅坚固耐用,探测的精度与范围也无可挑剔,但它却是帝国装备粗放的代表,即它不支持AR显示,这也就意味着使用者必须随时处理不停在镜片上投影的难以计数的数据。
当然并非机器的人脑即使链接了独立的数据处理用演算核心,并在扩展了脑内演算领域的情况下也难以办到。也因此,军方发布了用于弥补的额外组件,但界面依旧是一堆难以处理的数据,只是难度从HELL变成了HARD罢了。
但即使如此,几乎所有能在那个年代活下来的军人都能做到,医生也是其中一人。因此即使骂声不断,但依旧用着这种难搞的设备几乎是日常的风景。
方位一点钟,距离76,医生在等待,等待射击停止的那一瞬间。逝者也不是傻瓜,它们拥有智慧,也因此不会一直傻傻的开火来耗尽自己的残弹。它停止了射击,隐身于雪尘之中,慢慢的向医生的侧面迂回。
方位两点钟,距离69,医生猛的从矮墙后探出了上半身,狠狠的扣下扳机,随即传来金属射流弹独特的命中音色以及逝者被子弹推倒在地的撞击声,逝者的9mm枪弹无力的射向空中。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医生翻身从矮墙后一跃而出,只用了十步就穿越了十五米的距离,金黄的弹壳在空中飞舞,逝者的影子在落下的雪尘中显露了出来。即使在奔跑中,医生端枪的手依旧稳定,在逝者直起上半身的同时,医生扣下了扳机。
金属射流弹准确的命中逝者的左胸,在粉碎灵核后,碎片与纳米机械血液从背后喷溅而出,黑色的金属枝桠从破口出生长出来,并随后,被再次倒下的逝者压碎。
医生走近倒下的逝者,看着这个曾经拥有即使不完整但依旧是生命的机械,自己的内心毫无波澜,扣下扳机的手早已变得随便了,本应是拯救生命的医生如今却如此自然的剥夺其他的生命,隐没在防毒面具后的嘴角自嘲的笑笑。
不过反正这东西也不是人类,说这种话就如同那些提倡动物是我们的朋友却毫无顾忌的吃肉的人一样,这只伪善。虽说这只是自己对自己的借口罢了。
就在医生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候,有种忘了什么的感觉,下一刻,场观测装置发出尖锐的蜂鸣。探测到敌性反应,医生立刻向另一侧规避,7.62mm对人杀伤弹刮着医生的大衣左臂险险的擦过,弹道计算装置在内置的独立演算核心辅助下立刻逆推出射手位置,十一点钟方向,距离127,之前的阴影处。
医生紧贴着灰白色的混凝土墙壁,步枪枪口朝下,拉开枪栓,推入新的子弹。然后从腰间的刀鞘拔出精钢制造的法国M1886林白长刺刀装上枪尖,这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大显身手的危险武器如今再次被列入帝国的装备序列,虽然样式没有改变,但其材质与刀柄都经过了极大的升级。
敌方的射手非常谨慎,它的生命探测装置和索敌程式应该远强于其他的两具,那么,它就是瞄准了医生精神松懈的空隙,并把其他的逝者作为诱饵,最后自己一击致命。
它像极了一位老练而耐心的猎手。那么该怎么办?虽然想用攻击术式直接把它炸成碎片,但这样引发的响声与场的波动会引来更多的麻烦,不予考虑。
那唯一的方法就是利用地形了。
医生所在的这栋建筑其实本来有六层,但现在楼顶坍塌了,不过,曾经支撑着楼板的立柱和承重墙依旧有部分健在,而它们,可以成为很好的遮蔽物。
只能这么办了,按动扳机,火药爆裂声响起,一组金属尖桩从腰间射出,埋入对面的矮墙,卷扬机拖动钢缆,赋予医生巨大的初始加速度。被钢缆拖动的医生以极快的速度从遮蔽他的立柱后擦着地面飞出,射击警报响起,在枪焰亮起的同时,场观测装置把枪声传入了医生的耳中,随即以近三马赫飞行的7.62mm对人杀伤弹穿过医生刚刚通过的地方。
在半空中扭转身体,射出第二组金属尖桩,尖桩刺入混凝土的立柱,没时间确认锚点是否稳固,解除了第一组尖桩,横向的巨大拉力牵引这医生,强行改变了他的方向。
又一次,场观测装置把被捕捉的枪声传入耳中,子弹空虚的划过了医生的前方。弹道计算装置启动,完成弹道逆推,敌射手位置,两点钟,距离109,90,87。
锚点解除,就势做了一个翻滚受身动作后医生藏到了一根立柱后,再一次的,子弹划破了虚空。方位,十二点钟,距离57。
拾起地上的小石块,扔了出去。随即,子弹与石块冲撞火星四溅。对方开始焦躁了,这也是一切拥有意识与生命的事物的通性,即使判断自身拥有优势,但却被劣势者玩弄时就会慌张。就如狮子搏兔,但却屡扑不中,想必狮子也会急得抓耳挠腮,而拥有不完整生命的逝者也是一样。又扔了几次石子,最终,不再有子弹飞来。
拉开刺刀刀柄的机匣,手动填入一枚1号药筒,关闭机匣,扣下刀柄上的扳机,药筒在燃烧室中点燃。
医生从立柱后闪身而出,他的周围,某种若有似无的轻微电流声响起。
因为之前丢石子的干扰,对方不得不迟疑了一下,抓准这致命的空隙,医生向着大致的方向扣下扳机,然后立刻闪回立柱后。刺刀的刀柄处,燃烧室的螺旋型散热片层层打开,把红热的机匣暴露在空气中。
女性,不,少女的濒死悲鸣传入医生的耳中,即使对着大致的方向,但子弹依旧精准的打中了那具逝者,而原因只有一个。
第四代辅助攻击术式,波动追迹术式。
利用场的临界反应辅助子弹,甚至能做到导弹般的跟踪。
而术式的源头就是挂在枪尖的林白刺刀型机剑。所谓的机剑就是术式发动体的一种形式,但无论如何,药筒,即能量的消耗都是必要的。并且大量的能量流动会产生大量的热,从而导致机匣和燃烧室过热,虽然可以继续使用,但会引发类似炸膛的核心熔毁和术式暴走。
但现在还不是放心的时候,逝者活动还未确认停止,即使把它们烧成灰烬,但只要灵核还在,它们就可以在更换机体后再次出现,并且会活用之前的教训,变得更加危险,狡诈。
推上弹夹中最后的子弹,医生迈步穿越与逝者间的距离。在一堵矮墙后,躺着一个13,4岁的少女。
它的肌肤白崭,如同初冬的新雪,带有一点点婴儿肥的脸美丽的不可方物,如同一具最美丽的人偶,但却没有那种人造的不自然感,柔顺的黑色长发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它是足以被称为超绝或倾国倾城的美少女。
但现在,它略有起伏的娇小身体上,右胸被金属射流弹开了一个巨大的创口,简易版和服的白色内衬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星星点点的血液沾在脸上。
两行泪水从它的眼角滴落,胸口剧烈起伏,雪白的小手按住伤口试图阻止血液流出,微启的发白的樱唇中漏出断断续续的呻吟。黑色的大眼睛看向医生,
“能不能……帮帮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害怕……了……”
它仿佛即将油尽灯枯,但却依旧美丽或是说可爱如斯。
“我还,不想……死,救救……”
“可以啊”
被防毒面具过滤后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来帮你吧”
“谢……啊啊啊啊”
还未冷却完的林白刺刀猛的捅进它的左臂,在少女痛苦呻吟的伴奏下,医生扣动了扳机,金属射流弹尽职尽责的扯断了左臂,穿着沉重军靴的脚随后踩上它的美丽的手,把骨骼踩得粉碎,从那只业已碎裂的手中,匕首无声的坠落。
“当然是送你上路喽”
右手撩开风衣下摆,抽出沉重的勃朗宁M1919,对准额头开火,之后对准左胸,连开三枪,11.43mm手枪弹碾碎了灵核,只余下一张因恐惧与憎恶而扭曲的少女的脸,即使如此,它依旧美丽。
“做得真逼真”医生耸耸肩,“但逝者就是逝者,下次成为其他的什么吧 ,不过不可能就是了,你的“虚假的生命”已经消散”
冰冷,讽刺的笑声轻轻回荡。
第二章:医生的休息
在有着少女外形的逝者尸骸边,铁锈色的纳米机械血液流的满地都是,但却意外的没有任何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一把M40 7.62mm口径狙击步枪就落在它不远处。
与一般的逝者不同,这具逝者并没有制式的内嵌武装,而且就其与人类绝无而二质的外表来看,其应当属于特殊的用于渗透或是服务的机体。而且,其机体性能早已不属于民用级的范畴,应该被分类为士兵级。
从大衣口袋中,医生摸出一盒有些泛黄的纸烟,取出一支,把防毒面具的嘴部掀上去,放在鼻子下细细的品味了一下烟叶的香味。
这可不是如今的那些粗制滥造的合成烟叶制成的烂货,而是在战前用真真正正的烟叶卷成的高级货,货真价实的奢侈品。用手指夹着烟蒂,在步枪的枪托上轻磕以使烟叶更加紧实。
把香烟送到嘴边,叼在嘴里,医生静静的看着业已黑下来的天幕,再看了一眼脚边的残骸。不出意料,内心中依旧没有一丝波澜,即使杀死与人类别无二致的存在,但却没有一丝负罪感或是背德感。
可能是因为自己早已见惯了这种景象,见惯了战场上充斥的痛苦与死亡吧。不禁开始怀疑,真的有可以触动自己的事物存在吗?不得而知,连自己都不知道,那去询问别人更是痴人说梦。
医生轻轻叹了口气,甩甩头,把阴暗的思考丢到一边,看着慢慢合上的夜幕。久违的在外面露营一次也许也不错?想到这里,医生立刻开始了行动,叼着还未点燃的纸烟,在废墟中寻找着可以充做燃料的东西。
不久,医生就从废墟中拖出了一堆木头,虽然已完全看不出原型,但这些木头其实来自一张看起来颇为昂贵的办公桌,但就这个木材量,烧个一晚绝对不成问题。
在这个已经崩坏的世界里,露宿野外是相当危险且无谋的行为,甚至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就是自杀或不珍惜生命的同义词。
但事实上,只要掌握一定的窍门,危险性就会大大降低。
那么首先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不要在危险的地方宿营,这件事虽然人人都知道,但真正做到的人却很少,他们往往因为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宿营结果丢了性命,沦为逝者和怪物的牺牲品。
而在这方面,医生所住的废墟本就没有什么太过危险的东西,而且,他目前所待的地方也已净空。
其次就是火与保持警觉了。保持警觉大家都知道,人数多的话轮流守夜,人数少的情况下就张开警戒术式与探测术式,但是火这个东西,让几乎所有人又爱又恨。
作为人类最早的伙伴,火不仅给于我们温暖,还给予我们光明和难以言喻的安心感,甚至还可以驱逐害兽。现在,火焰提供的温暖依旧重要,因为天空被尘云覆盖而导致的类似核冬天的气候,总体气温低。尤其是夜晚,如果在野外入睡,漫漫长夜的寒气可以轻易夺去人类的生命,但在点燃火焰的同时,火光不仅会吸引夜行性的怪物,还会引来不怀好意的人类。因而在什么地方生火不易被发现就是考验人们的地方了。
医生选择的是一堵矮墙后,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甚至可以说暗的伸手不见五指。但在这片浓重的黑暗之中,隐约有无数的光点亮起,那是怪物们的眼睛,白天沉睡了一上午的怪物们开始活动了。
把木柴堆起来,然后塞进一团纸,再摸索出一盒火柴,擦了好几次,才点起一团小小的火苗。把烟凑近营火,点燃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细细的品味上等烟丝的香味。
扬起头,看向天空,在厚重尘云的裂缝之中,缥缈的月光投射于地面,美丽而空灵。
上一次见到月亮,即使是从缝隙中的一瞥又是多久以前呢?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旧时的回忆总是涌上心头,也开始胡思乱想了。对着夜空,轻轻吐出肺里的烟雾。即使知道对身体不好,好烟丝就是有令人爱不释手的魔力。
为自己的步枪装上消声组件,再装填一发子弹,风吹着香烟的烟雾,标示出大致的风向。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柴,扔向开阔的平地,支起步枪用蹲姿瞄准黑暗中的小小光焰。不出十分钟,就有一道拖曳着红光的黑影直冲火焰,在早已等待的机械瞄具捕捉到它的同时,医生轻轻扣下扳机,枪口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枪焰也于消焰器处消失,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黑影就被黄铜子弹贯穿。
为了消减声音,医生使用了搭配消音组件的弱装弹,但即使如此威力依旧足以杀死小型怪物。
走到火边,医生拾起了一只长满鳞片的鸟,它小小的鸟喙中满是细小的利齿。很幸运,这是可以吃的一类,而且有母鸡大小。
抽出小刀,医生剖开鸟(鸡?)的肚子,掏出不能吃的脏器,然后截掉头部,放在火里一滚烧掉羽毛。在它的心脏一侧,有一个不同于动物的无机物般的器官,犹如一颗宝石。
这就是怪物用来干涉和感知场的器官,取出这个只比小拇指大一点的器官,丢进腰包里,其他器官和鸟肉刷上盐和香料烤至全熟。
就着掺了水的葡萄酒,医生享用了鸟肉大餐,虽然口感有些硬,以及淡淡的腥味,但被香料完美的覆盖,作为粗放的男人料理到还算是不错。
吃完饭,就着火堆,医生踏灭了燃尽的烟蒂,看了一眼天空,对着火堆,抱着步枪,陷入了昏暗的梦境之中。
在昏暗的梦境之中,记忆中的画面一帧帧闪过。童年的梦想,努力的过去,以及,那一天。
那还是战争爆发之前,虽然小国之间气氛剑拔弩张,但对家住帝都的医生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即使是个孤儿,在经过努力之后,医生考入了帝都的国立最高学院,没有丝毫犹豫,他选择了医学系。那时的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要帮助更多的人”
现在看来,只是天真的梦想,但对当时的自己而言,这就是自己前进的目标。
很顺利的,医生以优益的成绩从医学系以博士学位毕业,并被帝都的大医院内定。在进入工作后,医生主动在最为繁忙的门诊部门工作,即使时常加班,还常常熬夜,但他也救了很多人。这些人们的感谢就是他工作下去最大的动力。
但好景不长,不久,战争爆发了。前线的消息充斥着所有的渠道,帝国也发布了全员动员令。于是为了帮助更多人,医生做出了决定,他主动提出参军。军方当然欢迎一个年轻又高明的医生加入,于是加速程序把他录入军队。
坐着摇晃的运输车,医生与其他的几个医生一起来到了前线,在位于防空掩体后的战地医院中,有一个老军医对他们进行培训。
“不要想救所有人,所谓的军医,谁都救不了”
这是老军医对他们说的唯一一句训示。当然,这些血气方刚的医生们都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但医生从老军医那双疲惫又悲伤的眼中读到了确信。
然后在一周之内,他们所有人用身体体会到了,老军医是对的,军医,谁都救不了。在流弹与爆炸碎片中穿行,以士兵们濒死的悲鸣为伴奏,医生永远也忘不了。
伤兵一个又一个被送进来,手上还在做着手术,那个年轻士兵的双腿被炮弹炸断。
“他不行了,放弃吧”
同僚拍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可是……!”
“可是不止他一个!”
士兵的手无力的垂下,他死了,死在手术台上,又一个,医生没能救到他。
“赶紧吧”
助手们抬走年轻士兵的尸体,新的伤员被放在了手术台上……
手在颤抖,全身沾满伤员的鲜血,只要一闭眼,他们的面孔就在眼前浮现。前所未见的伤口,难以置信的严重伤势。有的下颚被榴弹整个削掉,被命中头部的士兵失去了半个头部,肠子从腹部的裂口流出,还有那个就在自己眼前被炮弹命中的士兵,前一刻还在无奈微笑的士兵下一刻就成了一堆散发着人肉烧焦的令人作呕味道的尸块。
“MAYDAY !MAYDAY”
“救护兵!”
“救命!”
“……妈妈……”
他们的话语缠绕在耳边。他们都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所谓的军医就是军队续战力的一环,他们只是工具。挑拣零件的工具,救治能救的伤兵,把他们送回战场,放弃重伤的士兵,而返回战场的士兵又会因受伤而返回,不断反复,最后死在战场或手术台上。
我们,谁都救不了。
医生放弃了,自己曾经的想法多么可笑,自己又是多么可笑。什么拯救他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谁都救不了。但是这么可笑的自己,却被叫做英雄,被称为战场的天使,这又是多么可笑的笑话。
明明,明明谁都没有拯救。
在战场上没有英雄,没有天使,有的,只是一些普通人。
无能为力,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战场就如同一个大熔炉,它熔炼每个人的精神与意志,熔炼人类的智慧,以及人类最糟糕最负面最自私的情感。人是会变的,在战场这个疯狂漩涡的中心,医生迷茫了,犹豫了,挣扎了,最后终于,放弃了。
在沾满血污的手术室中,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犹自颤抖的双手,在发现自己谁都无法救赎,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的时候。
医生,放弃了。放弃了一直以来的愿景,放弃了自己的目标,放弃了自己作为医生的,作为人的心。他彻底的堕落为一个标准的军医,军队续战力的一环,做着肮脏分拣工作的工人,只是他挑拣的不是零件而是人类罢了。
医生看过了太多太多,有的换上炮弹恐惧症的士兵瑟缩在角落,有的士兵从此变得呆滞,从此对外界刺激失去反应,有的因抑郁选择自我了断,有的……
在那场战争中,最终,医生活下来了,但他也在那场战争中死去了,那个试图拯救他人的温柔青年,永远的逝去了。
记忆的碎片像水泡般从脑海中浮现,那又是什么时候呢?如同在一条无尽的回廊中的无数门扉中,有一扇开启了一线。
那个少女的微笑,金色的如夏日阳光般灿烂的发梢,还有那双澄澈青空般的湛蓝双眸。又一次,想起了她的音容笑貌,想起了她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美丽眼瞳。
不知道,她,还好吗?
与她的相遇又是在哪里呢?
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那时候,阳光还得以穿透不被尘云覆盖的天空。
为了维持重要的军医的精神状态,军队特意安排了每一个前线的军医一个月的带薪休假。当然,得到了这个能从战争的泥沼中逃走机会的自己欣然接受了假期,即使知道这只是昙花一现的幻影但却没有人拒绝。
所有人都厌倦了在战场上沉醉于劣质的酒精与低劣的烟草,若不这样,没有人受得了日复一日的面对数以百计的死亡。
也许,只是自己们依旧为人的证据,只有抓紧了这一线,才有自己仍是人类的实感。但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样毫无意义,甚至是在强迫自己感伤,他们不想承认那个冰冷的事实。总有一天,自己会麻木,会失去怜悯与同情,并最终视其为理所当然,那时……不愿去想。
就这样,自己从前线逃回了家乡,但在那里,自己被称为英雄,被视作偶像。这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想起,那些阵亡士兵的面容,然后惊觉,他们那曾经清晰的面容变得模糊,自己的痛苦也渐渐消失。
于是医生再一次的逃走了。
在那个阳光温暖的午后,东方快车的一个站点的候车室。偌大的站点中只有稀疏的人影,没有人认识自己,没有人知道自己是个军医。
终于,逃掉了,只要坐上火车,就可以逃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从昏昏欲睡的医生的眼角,一抹淡淡的金色飘逸而过,被那抹秋日阳光般灿烂的金色发梢所吸引,医生转过视线追逐着发梢主人的身影。
那还是个娇小的少女,视线沿着及腰的金发向上,从玫瑰色点缀的格子百皱裙,到纤细的腰与手腕,再到刚刚开始发育的胸口。白崭的双手在胸前抱着一只棕色的泰迪熊布偶,樱桃色的唇瓣,蔷薇色的如受众神宠爱般的可爱脸颊,小小的鼻头以及那双美丽的,生动的湛蓝青空般的青色眼眸。
不一样,不是因为同僚在眼前被炮弹撕碎而呆滞的眼瞳,不是濒死士兵的浑浊眼瞳,不是那些充满血丝的疯狂眼瞳……那是远不同于战场上的,充满活力的美丽眼瞳。
那一瞬间,医生以为,她就是天使,那明确的表现出活着这一事实的笑容,眼眸与灿烂的金发。
不知不觉,医生已盯着她的脸了。
“那个……叔叔,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有些瑟缩的,少女看着医生,橡实般圆滚滚的眼眸如林间的小鹿,透着警戒又美丽的神色。
即使是看入了迷,这对一位还未成年的淑女来说还是有些失礼了。
医生轻轻对她行了个礼。
“真抱歉,碰到这么漂亮的女孩,有些意外啊”
但刚说完就感觉有些不对,这不就是轻浮男随意搭讪的话吗?!
“哎?!漂亮?说我吗?”
她的脸有点红,更加点缀出她有些不知世事的惹人怜爱。不过面对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轻易激起人保护欲的她,医生反而生出了她以后会不会被坏男人欺骗这种父亲般的担忧,可能也是因为她的容貌有些面熟,但常在战场的自己又有什么机会见到这么惹人怜爱的少女呢?
“你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
虽然怎么想都没可能但还是姑且一问,
“不,弗洛夏是和妈妈一起去找爸爸的!”
她的眼神闪亮,想必是很尊敬她的父亲,
“这样啊,你妈妈呢?”
“妈妈去取票了,让弗洛夏先乖乖等在这里,所以弗洛夏会听话”
女孩一脸自豪的表情,这都是什么啊,这么惹人怜爱的孩子,明明才这么小……弗洛夏,真是个可怕的孩子。真为她的未来担忧,但跟这样的她在一起,内心自然的平静了下来,于是自己,松懈了。
“爸爸是很厉害的人哦,他是个很厉害的士兵,但总是不回家,弗洛夏很想他呢”少女有些落寞的表情转眼就又灿烂了起来,“不过呢,很快我们就要见到他了哦”
由衷的,医生为她感到高兴,没有父母的他最能体会对亲人的思念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是军人,说不定我也认识你父亲”
自然而然浮现出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对,不对!不能问,这是不能问的问题!医生后悔了,后悔自己的松懈,后悔因松懈而脱口而出的话。
而结果很快来临,
“这样吗?爸爸的名字是……”
不要,不要说,拜托了,求求你不要说出来!带着意外又开心的表情,少女的唇瓣中吐出了一个名字
“不,很抱歉……我不知道”医生的声音变得干涩而沙哑。
“这样啊……”少女的表情一瞬间闪过落寞,但随即回以灿烂的笑容。
远处有谁在呼唤女孩的名字,她回头看了一眼,对医生低声致歉
“先生,妈妈在叫我了,很高兴见到您哦,拜拜啦”
她挥着手跑开了,用干涩的语调,医生送上空洞的祝福
“祝你顺利见到父亲”
“谢谢先生!再见了呢”
对不起,我,说谎了。怪不得,你看起来这么熟悉,怪不得,有种女儿般的亲近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至少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露出那种表情。
我,是认识你的父亲的,他经常对我们炫耀自己的妻女,也就是你与你的母亲,我也曾看过你的照片,虽然那时你还小。
对不起,我最终没能救到你的父亲,他就死在我面前,直到那时,他还在挂念着你。你没说错,他是个很厉害的士兵,但是对不起,我救不了他,我也没有勇气告诉你,我没有勇气去看到你得知真相时的表情,我说谎了。
对不起,我谁都,救不了。
那之后的事都记不清楚了,不知如何上的车,也不记得路上的风景,只有女孩的脸,她的笑,她害羞的神色,她……

记忆就此中断,画面破碎,世界崩塌,意识,重回幽暗的深渊。
就在医生所不知道的地方,在他深陷于梦境之中时,尘封已久的时间缓缓的开始流动,推动世界命运的齿轮重新开始了运转。


【发帖际遇】厄特森 在森林中探险时不慎遭遇土球特工队,被成千上万土球追赶,却奇迹般地全身而退,获得&sid=G56zvi 36探险经验 !

际遇事件仅作娱乐,正式设定请见【DL故事集】

 

野兔平原的小小土丘上,从地洞里走出的白兔梳了梳耳朵。睁大黑色的双眼,眺望着远天的日出。

第三章:与少女的相遇
清晨的风在大楼废墟的立柱间打转,带着向上飘起的青烟回归昏暗的天空。昨晚的营火业已熄灭,但这些余烬仍向外散布着温暖。医生裹着已落满灰尘的大衣,抱着填满了子弹的步枪犹自在黑暗的梦境中挣扎,他的脸上时而痛苦,时而平静,最终变成一如往日的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又过了近一个小时,大约上午五点一刻,在鸣鸟们嘈杂的早会中,医生幽幽的醒来。
使劲伸展了一下在寒冷的户外坐着睡了一整晚而变得僵硬的身体,全身的骨骼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后,医生一下子站了起来。在自己装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杂物袋中,医生翻出了一具步枪用的光学瞄具。
蔡司工业生产的EOE-Ⅴa战术光学瞄具,这不是蔡司工业生产的最优异的观瞄器具,但它却是缔造了无数传奇的帝国陆军魔导士们最偏爱的传奇瞄具。
这不仅因为精度与观测距离,还在于其极高的耐久力和堪称异常的兼容性。
这么说吧,引领东西方的巨头不尽相同,因而其操作系统也分为帝国式与共和国式。东方的操作系统极端粗糙,完全不考虑使用者的诉求,但相对的,其技术力全投进了硬件与软件方面,从而导致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帝国设备往往会拥有难以置信的优益性能。
而站在它们对立面的就是共和国的设备了,它们秉持这人性化的理念,设计与外观都极其优美,并且考虑到初学者也可熟练运用,但同样,这也导致了其精度和其他硬件方面不及帝国设备。
而理念的差异造就了操作系统的决定性不同,但传奇的EOE-Ⅴa达成了完美的兼容了东西方不同系统的伟业。
但说了这么多,光有光学瞄具也无济于事,单一的光学组件只能起到望远镜的作用罢了。把瞄具放回杂物袋,再取出几片年代久远的压缩饼干,这些硬的可以与白钨矿媲美的饼干必须先用水泡开,但水大多也已用完……不得已,医生找出一只搪瓷缸子,挖了满满一缸混杂着尘埃的雪。
用留有余温的灰烬堆慢慢加热,当完全融化后加入净水剂,再用滤纸过滤出纯净水。
再度烧开,再向其中加入一片饼干,没过一会儿,一块手掌大的饼干就填满了整个搪瓷缸,就着馋了水的葡萄酒医生匆匆结束了早餐。把火堆弄散开,变成已经过了数年后的状态。
背起步枪,医生看向北方。
作那个梦,实在是久违了,尽管是无神论者,但医生还是忍不住想这是不是什么预兆。
这么想的自己果然已经老了。即使已在废城住了不少时间,但通往白垩荒原的北区医生并没有去过。既然都特地野营了,那不如顺带去北区转一圈。
既然想好了,那接下来自然就是行动了。
悠哉的从楼顶迈出一步,随即,医生在重力的牵扯下坠下。在空中轻抠扳机,火药助推的尖桩撕裂空气,然后刺入对面的墙体,来不及检测锚点是否稳固,卷扬机带动的钢缆拖着医生在空中飞舞,为了节省时间,在飞在空中的同时,射出第二组尖桩,如此往复。
风掠过耳边,带着尖锐的呼啸,久违的,在这个只有风声回荡的地方,医生品尝着安心感。
但在这种世界里安心又能持续多久呢?
躲在一堵矮墙后,医生偷眼看向前方。
在那里,在街道上方数十个厘米的空中,有一团黑色的雾霭团块般的东西漂浮着。
就像一块不定型的烟雾一样,雾霭随着空气的扰动改变着形状,但却依旧保持着完整。某种若有似无的呼喊声在周围的空间里响起,那是如同置身于地狱所能听到的不甘与憎恨的呼喊,如同无数人吐着血吟咏的疯狂,血腥而又黑暗的圣歌。
冰冷的细汗从身上渗出,人类的生存本能正在内心疯狂的敲打着警钟,那是不可以的,那是不能触及的事物。
如同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触碰,心跳加快,呼吸变得急促,头开始隐隐作痛。
那并不是现实存在的声音,而是由场的波动直接干涉神经系统产生的幻听,而波的源头,那团不定型的雾霭团块,它们被称为影怪(THE SHADOW MONSTER)。
影怪,人类从尘埃中仿制生命的最终产物之一,它们是一种存在主轴偏重于精神方面的半精神生命体。
它们绝大部分的存在位于高位的精神世界,而借由一具物质存在稀薄的身体来维持自己的存在,若非如此,它们的精神体将因无法维持原本的形式而雾散。
但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它们的身体的物质结构异常松散,并在物理上具有极高的透过性。
简而言之,它们几乎完全免疫了物理攻击。
同时,由于存在主轴位于高位次元,它们的精神体可以以极小的消耗直接干涉场,这使得它们异常危险。但另一方面,这个特质使其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会因在高位次元的活动而使身体陷入近似冬眠的低位活动状态,一般简称为打盹。
而这一只影怪就处于打盹的状态,这样下来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它醒来都是不可能的。
除非,有什么跨进了它的领域,那种呼喊声就是它发出的警告,也是类似声呐的警戒网。一旦太过接近,它就会醒来。
不仅如此,这个领域还会造成精神污染……没有那个蠢货会神经错乱到去招惹一只打盹的影怪,趁它还没醒来,医生迅速的逃离了此地。
抵达北区还未被摧毁的部分城墙上,医生俯瞰着一直延伸到远方的灰白色荒原,他静静的看着这个只剩下黑白两色的枯燥世界。
但纵使世界毁灭了,纵使凋敝的失去了色彩,但它却是一片安宁的世界,没有濒死的悲鸣,没有轰鸣的炮弹,有的,只剩下寂寥的穿过荒原的风声。对这个安宁的,静谧的世界,医生由衷的喜爱着,或许在这个世界中,自己可以找到安息之地。
但愿,这片宁静与安宁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自己的愿望到底还是落空了。
链接场观测装置的耳麦中,传来了远处引擎发出的轰鸣声。远远的可以看出,在这片荒芜的白垩荒原上,扬起了冲天的灰白色雪尘。
从杂物袋中找出不久前翻出的光学瞄具,用螺丝固定在自己的毛瑟M-98k卡宾枪上,先进行校准,再与场观测装置向链接。
对准雪尘扬起的方向,被导入瞄具的光学观测数据借由自带的演算核心被转化为黑白两色的图像投影在瞄准镜上,这也是兼容的极限了,要一一处理频率就很够呛了,如果还要求加上色彩,那未免太强人所难。
率先在雪尘中现身的是一辆被老旧的均质钢板包裹的小型巴士,距离大约三公里,就那个有气无力的内燃机引擎发出的声音就会看出,那明显是个民用车辆。
你一定很奇怪隔了三公里还能听见声音这件事,但其实,在场中,光波与声波造成的波动的传播速度和衰减范围都没有区别,或者说能量变换造成的波其传播速度都是相同的。
不过民用车辆虽然在墙外很不常见,但在墙外还有不少正式或非正式的聚居点,以及……
随即在雪尘中现身的是两骑重型机车,不仅是其棱角分明的进攻性外形,还是厚重且层层叠叠的复合装甲,外挂式武器架,以及使用的炼金引擎巨大的怒号都**裸的揭露出这些机车的真面目。
帝国军用的强袭侦查机车。
但那些骑在车上的人明显不是帝国军人,他们穿着缀满金属环的皮衣,朋克风的大衣,五颜六色千奇百怪的头发,明显是一群暴走族。而且这帮蠢货还拆掉了引擎的消声瓦,但光拆掉消声瓦不会有这么大的声音……他们还装了扩音器!
这帮白痴是想把整座荒原都吵醒吗?!
但从他们那傻呵呵的嚣张表情来看,明显没有想的到这一茬。
越来越多的机车从雪尘中冲出,看起来就像在狩猎的狼群,而被他们盯上的绵羊……就是那辆巴士了吧。
看来他们就是住在非正式聚居点的那帮人,即使是在这个时代,这些该死的以伤害他人为乐的蠢货依旧存在。
悲鸣与惨叫又一次回荡在这片荒原上,这些打破了自己安宁的渣屑们,黑暗的情感从医生的内心升腾而起,卷起污浊的漩涡,如同微小的火焰灼烧内心。
世人称这种感情为,愤怒。
驾驶着轰鸣的机车奔驰在灰白色的荒原上,留着华丽的红色飞机头的暴走族带头冲到了巴士的前面,一只手从后腰拔出手枪挥舞着试图逼停巴士。但是知道停车后下场的司机不管不顾,死命的踩着油门
“喂,老不死的,快给老子停车!”
飞机头大吼,但司机才不会蠢到乖乖就范。
“啧,蠢货,你叫他就会停下来吗?”
另一侧,暴走族们的头头赶了上来,大声训斥着不中用的下,
“给老子看好了,要这么干!”
扬起自己的乌兹冲锋枪,老大向巴士的挡风玻璃扫出一梭子,防弹的挡风玻璃即使被打的出了无数的裂痕但仍未碎裂,但这些弹痕有效阻挡了司机的视线。
“呸,真他妈麻烦,小的们,开火!”
但头脑简单的老大很明显没有想到这一茬,随着老大一声令下,其他的暴走族发出来诸如
“哦哦哦哦哦”
的欢快大叫,随即,他们按动了机车上附加武器的扳机,隐藏在装甲下的附加武器探出了黑洞洞的枪口。每车的两侧都搭载了一挺大口径机枪,枪火怒号,数以百计的12.7mm口径的弹药从机车前端射出。
这些超音速的恐怖蜂群转眼间就撕裂了车尾的装甲,把车轴打断,击穿气缸。巴士在乘客们的惨叫与暴走族们的哄笑声中,无力的停下。
跨下机车,暴走族们挥舞着各自的武器,粗暴的把乘客们从车上拉下来,露出不满神色与企图反抗的人遭到枪柄与甩棍无情的殴打。
听着乘客的惨叫,暴走族们发出丑陋的难听笑声。他们粗暴的让乘客们跪在地上,强行对他们进行搜身,摸出他们所有的给养与值钱的东西
“不行啊,先生,要是没有了这些我们母女会活不下去的!”
一位还很年轻的母亲抓住老大的裤脚苦苦哀求,随脚把她踢开,老大吩咐小弟们
“好了,搜完后把他们都处理掉!”
“可是老大……”
“你想为他们求情吗?那你就去陪他们吧”
老大满脸怒容,但小弟只是满脸谄媚的搓着手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兄弟们都憋了很久了,能不能把这两个女人给我们爽一下?”
比出一个粗俗的手势,小弟与老大一起露出邪恶的笑容,
“好啊,就让兄弟们爽一下”
“老大老大,玩坏也没关系吗?”
“当然,小伙子前途无量”
“谢老大夸奖!”
老大拍拍露出残虐笑容的小弟,走向了男人们。
举起手枪,抵在一个人的后脑勺,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然后在他开口求饶之前,抠动扳机,枪声回荡在荒原上,鲜血与脑浆溅了一地,
“有我也不会听,哈哈哈”老大大笑,然后一一处决跪在地上的男人们。
只有一个人,在老大开枪之前猛地冲了出去。
“小的们,撞死他!”
几个在机车上待命的小弟开着机车绕着他转,然后用金属车轮直接从他的身上碾过。
把女人们拖到一块岩石后,那个向老大提议的搓手君用舔舐般的视线扫过年轻母亲的丰满胸口,然后直接用手撕开她的衣物。年轻母亲发出尖叫,随即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你这个bitch,叫什么叫,告诉你,这是你的荣幸!”
年轻母亲的眼角溢满眼泪,捂着通红的脸颊,恨恨的盯着搓手君,
“哎呀,我就喜欢这种眼神。总是在想要是把你弄坏,你又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暴行,开始了。
一个小时后,年轻母亲彻底失去了气息,她痉挛的手脚上还留有施暴的痕迹,血从嘴角流出,她自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哎呀,真可惜,明明是这么好的素材,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一个”
搓手君把视线转向不远处,那个年幼的少女,
“不过要先绑好,不要让她再咬舌了”
几个男人粗鲁的捉住她娇小的身体,把脱下的内裤塞进她的嘴里。
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但在这个终末的世界里,听不到眼泪落地的声音。
暴徒们露出嗜虐的笑容继续下去,把她的双手绑在背后,再度开始暴行。
就在他们施暴时,它们,苏醒了,这些沉睡的机械嗅到了人类鲜血的气息,这些倒在荒原上的逝者们摩擦着钢铁的身躯慢慢站起,向着暴走族们走去。
“逝者,那边有逝者!”
放哨的小弟看到了正在接近的数十具逝者,匆忙通知同伴。
“啧,专挑这个时候”
刚准备脱下裤子的老大咋了一下嘴,然后系紧腰带,把视线从翻起白眼半死不活的少女身上移开
“小的们,用机车迎击!”
听到老大的指示小弟们纷纷调转车头面向逝者群,然后抠下机枪的扳机。
12.7mm子弹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它们组成超音速的蜂群,横扫比暴走族多了数倍的逝者。
这些拥有生命的机械不知恐惧为何物,它们死死的盯着面前鲜活的生命,一边呼喊着作为基础的人类死前的悲鸣,一边疯狂的用双手内置的9mm自动枪械回击,即使同伴倒下,即使身体被命中,只要没有完全丧失活动能力,它们就继续开火继续前进。
如同一群疯狂的僵尸在前进,这些平日只知虐待他人的愚蠢年轻人们很快就动摇了,乱飞的小口径枪弹掠过耳边就让他们吓的发出刺耳的尖叫。
一个人从机车后抬起头,下一刻一枚子弹从他的眉心贯入,连抽搐都没有,他就失去了生命。
在逝者们冲到一半的距离后,重机枪因无谋的连续开火而过热,但继续开火的蠢货导致了炸膛,爆炸的枪膛使燃料箱与弹药箱发生殉爆,剧烈的爆炸波及到附近的暴走族,把他们掀翻在地。
飞机头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刚才在地上滚了几圈弄的全身都是擦伤,剧烈的疼痛让他嘴角抽搐。
逝者们已近在咫尺,唯一能阻挡它们的重机枪大多都已报销,其中一人无法忍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提着冲锋手枪就从机车后冲了出去,然后顷刻间被子弹打成蜂窝。
暴走族们都缩在机车后不敢探头,那个刚刚探头的人的尸体就倒在不远处。
完蛋了,老大这么想着,都是那两个女人的错,要不是她们,自己早就回去了,那用的到遭这种罪。对,都是她们的错,要是能活下来,一定要好好凌虐她,再把她杀掉,尸体用来喂怪物,对,就这么做。
人性中最自私,最令人作呕的一面在生死关头显露无疑。
然后,突兀的轰鸣与爆风接踵而至,暴走族们都发出“唉?!”这种不明所以的表情。
在飞机头面前,一只逝者的左臂落下。飞机头赶紧扒着机车向外看,刚才的爆炸似乎把所有逝者都卷了进去,飞扬的雪尘遮蔽了视线,什么也看不清楚。
逝者们遭到突兀的袭击,自带的弹道测算程式开始工作,自动测算出敌人的位置,即使遮住了光学传感器,逝者们还有场观测装置和生命传感器可用。
它们中的一半当即转向,面向神秘的袭击者开火,另一半继续向前,去捕捉其他的猎物。在逝者360°全方位的视野中,那个笔直前进而来的袭击者也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举起手臂,对准目标,子弹倾泻而出。
长达数十秒的压制射击后,目标反应消失,视野净空。看来这个袭击者也不过如此,与其他人类一样,弱小而脆弱。
但随即,在雪尘外,枪声响起。
就在自己旁边的一体的左胸被金属射流弹击穿,灵核被粉碎的它无力的倒下,再一次,枪声响起,又一体逝者倒下。弹道测算程式疯狂运作,但却得到两个相反方向。
又一声枪响,再一声,只剩自己一机了,但在找到对手之前,无情的子弹贯穿了它的灵核,怀着不甘与愤恨,它停止了运作。
一队逝者从雪尘中走出,在它们身后,孤单的枪响接连响起。就在逝者们即将接近防线之前,剧烈的爆炸在它们之间发生,爆风与火焰把逝者们炸的支离破碎。极近距离的爆炸摧毁了它们的灵核,这一击简单而又快速的歼灭了剩余的逝者。
暴走族们放下了紧绷的神经,他们为了宣泄心理压力,从机车后一跃而出,开心的鬼吼鬼叫
“哈,死怪物,想招惹老子,还差了……”
搓手君的话语戛然而止,远处响起了一声冰冷的枪声。
金属射流弹贯入搓手君的眉心,被压迫的液态金属形成致命的金属圆锯,生生的从内部撕开搓手君的脑袋,混杂着粉红色脑浆的血液溅了一地。
一个圆滚滚的柔软球体落入站在搓手君不远处的暴走族衣领中,他赶忙从衣领中掏出那个还留有余温的球体,然后吓的失声尖叫,球体落在雪地上,转了一圈。这只失去了主人的浑浊眼球无力的望向天空。
这便是那个以凌虐他人为乐的暴走族的末路。
寂静重新笼罩了这里,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已经狂乱的尖叫的那个满身鲜血与脑髓的人,恐惧漫上每个人的心头。
那个太过冲击性的景象激起每个人本能的恐惧。而能毫不在意的做出这种事的人……
冰冷干涉的枪声再次响起,就如同用铁锤敲打铁板般清脆的声音么,但随着它每一次响起,都有一个生命随之消失。
三声枪响,三个暴走族轻易的失去了生命,但现在,但对于这些瑟缩在拥有厚重装甲的机车后以求得安心感的暴走族们来说,这都不重要。
另一个更加恐怖的情况摆在他们面前,这三声枪响,每一声都更加接近,即使愚钝如他们也知道正在发生什么,而且他们都怀有一个近乎确信的预感,一旦那个来到自己们面前,那所有人都会被杀。
终于,那个人迈着悠哉的甚至慵懒的步伐从渐渐落下的雪尘中走出,他沉重的黑色军靴寂静无声的踏过落雪的灰白色草地,混入金属丝纺织的长大衣随风摆动,带着黑皮手套的手上端着一把老旧的栓动式卡宾枪。黑色的防毒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孔,德式的老旧钢盔扣在头上。
他的装备实在是太过老旧,老旧的让这些肤浅的暴走族们发笑,在这个技术的时代,他却用着不知多少年前的古董,那种不知名的恐惧感,很快就被对他的嘲讽所冲淡。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拉开枪栓,推入子弹,瞄准开火。
在这个距离,所有的暴走族都能听见,在他周身游走的若有似无的微弱电流声响起。
在这些不学无术的社会淘汰者中只有寥寥几人明白这代表的意义,冰冷干涩的枪声再度响起。
一阵钝痛从飞机头的右胸传来,如同烧红的铁钉被钉入胸口,某种粘稠的液体浸湿了自己胸口的衣服,用手一摸,上面满是鲜红的色彩。铁锈味从喉咙深处往上涌,哇的一声,飞机头吐出一口血,视野变得黑暗。
他伸出手,试图抓住最后的光明
“不……要……我还……”
他最后的动作是向虚空伸出了手。
直到最后,这个愚钝的暴走族都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暴走族们再度僵在了当场,那种发自人类本能的不知名恐惧再次涌上他们并不勇敢的心灵,仅有的一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暴走族用尽全力才没有失声尖叫。
这个稍微读过点书的暴走族在这群人中扮演着军师的角色,他曾经读到过,那个轻易击穿横置的机车杀死飞机头的术式。
第四代军用辅助攻击术式,贯穿术式。
这种术式可以使子弹的动能极大的提高,并在弹头附着一层异常尖锐的单分子润滑层使其贯穿力大大提高,甚至可以击穿轻型机甲的侧面装甲。
至于他的装备,那是旧帝国步兵的标准装备,更不用提那把其貌不扬的老旧卡宾枪,那是毛瑟M-98k咒式步枪。
这把由毛瑟兵工厂出产的枪械重新定义了轻武器,堪称书写了时代的步枪。在战争中,这样全副武装的帝国陆军魔导士简直就是死亡与毁灭的化身。而这个人,恐怕就是从那个地狱般的战场中活下来的一员,传言说这些人根本不是人类。
又是那杂音般的若有似无的电流声,拉开枪栓,排出弹壳,再填入新的子弹,又一枚子弹射出。
机车后已不再安全,暴走族们至少还拥有着这种最低限度的智慧,但这一次,并不是贯穿那么可爱。
以子弹为中心,剧烈的爆炸发生,被命中的机车飞向空中,然后砸在逃得最及时的暴走族头上,近一吨重的机车直接从上到下粉碎了他全身的骨骼,把他砸成一团难以辨认的绞肉。
其他暴走族也好不到那里去,距离最近的几人直接死于冲击波造成的严重脏器损伤,其他的几人也被爆风轰飞。
第四代军用攻击术式,炮击术式。
利用术式将能量压缩为一点引发巨大的爆炸,使子弹可与炮弹匹敌,并且可以依据填药量的不同改变威力。
老大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他狂吠
“你这混蛋干什么啊?!对我们开什么火!”
“对啊对啊,我们都是人类,在末日中我们应该成为同伴互相帮助”
军师君也在一边帮腔,他们的话说的那么自然,仿佛忘记了自己曾做过的事。回答他们的是他冰冷的嗤笑与一颗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军师君向后仰倒,他无神的眼瞳望向天空。
“喂,你个混蛋,别把我逼急了,把我逼急了可是很可怕的哦”
老大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他一把撕破了上衣朝那个人直扑过去
“人类的叛徒去死吧啊啊”
,完成了重装的那人毫不犹豫的朝着老大的脑袋开枪,但却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侧身闪过老大的一拳,他挥起枪托狠狠的砸向老大的后颈,沉重的一击破坏了老大的平衡将他拍向地面。
“混蛋混蛋混蛋,你这个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脚踏在老大的头上,这个看起来并没有多少肌肉的人生生的把老大的头踩进地面,老大的金属补强的头盖骨发出错位的悲鸣。
丝毫不在乎老大的惨叫,维持着一脚把老大踩进地面的状态,他从风衣下抽出13mm口径的重型手枪,对着老大的四肢关节分别开火。
“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大发疯般的悲鸣,但不为所动的他精准的逐一摧毁了老大手足的关节。
“……改造人……吗?好久不见,真有些怀念啊”
第一次,从防毒面具下传来了无机质而又沙哑而冰冷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但在那个声音中似乎有着一种小孩子看到玩具的欣喜。
无论是怎样的人,在杀害同族时都会下意识的感到不适,即使是从杀人中得到**的杀人魔也是如此,但这个人对此无动于衷,他的内心缺失了某些组件,缺失了人类之所以为人的感情与仁慈……
“医生在帝国陆军还兼任随军牧师,我代替神在此提问。你,忏悔吗?”
用那冰冷的声音,他平淡的吐出话语,但剧烈的痛感让老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但他还是勉强挤出话语
“我,忏悔……饶了我……”
“被你杀掉的人也说了同样的话吧,那你做了什么?”他耸耸肩,“你已经称不上人类了,渣屑”
“愿主能引领你前方的道路,希望你能在地狱的烈火中好好忏悔”
拔开手中圆筒的插销,将其扔在动弹不得的老大身上,事实上对经过身体改造的改造人来说子弹并不能造成致命伤,他深知这一点。
于是他使用了,被称为恶魔武器的苍白火焰,白磷燃烧弹的白磷火焰一寸寸舔舐着老大的皮肤,对着在苍白色火焰中渐渐化作炭块的老大,他轻轻开口。
“这样,你就能品味他们痛苦的一斑了吧”
这就是作恶多端的老大的最后。
离开这具已完全化为黑炭的遗体,他走向最后还活着的暴走族。
暴走族抱着脑袋,瑟缩在角落里,眼神呆滞无法聚焦,嘴里叨念着什么。他疯了,把手枪的枪口对准暴走族的脑袋,耸了耸肩。
“你们这些渣屑还是死了最好啊,这样你们也能安分点吧,嘛,该上路了,愿主用硫磺与火焰好好净化你们污秽的灵魂”
枪火明灭,这个因其他人的死而发疯的暴走族也抵达了终点。
医生安静的矗立在被血液浸染的草原上,风吹过这片重归寂静的土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那些惨死的人们的呻吟,但他们都死了。
在这个本应是人类互相合作的时代死在了同为人类的人手中,仅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理由,仅为了几人丑恶的欲求。
医生内心的感情迅速冷却,但即使宰了这些渣屑,目睹这些惨状,内心也不再有进一步的波澜,这些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太过熟识的“理所应当”的“日常风景”。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在那个梦中的车站自己所担忧的事最终成为了现实,他不再怜悯,不再抵触,也不再关心。他彻底的麻木了,这样的自己又与怪物和逝者有何不同?甚至连它们还拥有的东西都不再拥有,甚至,难以辨认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
这样真的好吗?
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难回答,当然不好。
但又为何不去改变呢?
因为不可能,虽说人类是一种善变的动物,但正如那些退伍的军人将终其一生活在战争的阴影下,那个在战场上死去的温柔青年也一样不会复生。
医生所能做的就只有强迫自己思考,强迫自己愤怒,强迫自己悲伤,直到最后,医生已无法分清自己的情感,忘却了何为悲伤,忘却了何为怜悯,连自己都弄不懂自己……医生迷失了,脱缰了。
这样的他淡淡的检视着散落在这里的遗骸,正如他之前所说,在业已证明神不存在的世界,帝国的医生还充作牧师或神父。
在大学中,神学也是必选科目,即使神不存在,但信仰还是必要的,这种虚无缥缈的希冀甚至可以帮助人撑过最生不如死的绝境。
也因此,他想为这些受害者献上祈祷,即使腐烂了,但维持他内心不至于暴走的纽带不是人性,而是军医与不称职的神职人员的职业操守。
恐怕,这是他身为人类的部分最后的挣扎。
就在做这件事的途中,医生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显示在护目镜上的数据,然后发现了一个稍微有些异常的数值。
本来这点在误差范围内的数据完全不需要在意,但鬼使神差的,医生调高了观测等级。
在调高观测等级后显示出的小数点后数十位数字中,医生才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是一个微弱的几乎被背景波反应淹没的生命反应,而这个可以说是已经油尽灯枯的生命反应来自一块岩石之后,绕到那块岩石后,那不同意义上的残酷景象让医生皱起了眉头。
在那里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的嘴被布团堵着,双手被绑在身后,脸上还糊有某种液体。头发黯淡无光,娇嫩的身体上满是青紫色的痕迹,双眼向上翻起,散发不出一点生气。
虽然她身为女人的贞操还没有被夺取,但小小年纪就遭遇这种事也足以摧毁她的身心。
用带着皮手套的手,医生帮她把布团扣了出来,她当即开始剧烈的咳嗽,然后呕吐起来,在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后又干呕了好一会,因为这些动作再次耗尽力气的她就又昏死在呕吐物中。
怎么处理这个少女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默默的从腋下的枪套中抽出一只小巧的勃朗宁手枪,这把只有9mm的口径的短小枪械并不是战斗用品。但隐隐约约的,从光亮的枪身上透露着一丝血腥的气息。
这把武器只有唯一且残酷的用途,这柄复古的武器被发配给指挥官和军医,用于在战场上执行给重伤员“慈悲的一击”。
抽出弹夹,医生熟练的检查了一下弹夹,确定里面的弹药残量,毕竟要是弄出假处决的乌龙事故,军医会被军事法庭追责的。对准昏迷中少女的额头,医生像为了不吵醒她一样轻轻扳开击锤,这把已经陪伴了医生多年,甚至可以被称之为伙伴的武器上仿佛反射着狰狞的光。
“愿你永远安睡于美梦之中”
搭上扳机的手指渐渐用力
“……妈,妈……”
昏迷中的少女嘴中漏出的话语使医生罕见的迟疑了一下,但他举枪的手依旧稳定。这种场面已在战场上看过太多太多,当机立断的结束她的生命才是最大的仁慈。
但是……但是什么?
这里又不是战场,不是吗?
那可以救得了她吗?
不确定。
那于其让她忍受更长久的痛苦后走向死亡还不如尽快结束她的痛苦。
但这样作为一个医生,不就是失格了吗?
反正也放弃了。
但在抠下扳机前,医生端详了一下她的面容,脑海中闪过某个女孩那阳光般的笑容与湛蓝青空般清澈的双眸,太过熟悉了。耸了耸肩,医生收回手枪
“算你赢了”
向不知身在何处的谁搭了一句,当然不可能有回答。
从只要外出一定会带上的小挎包中,医生取出了一支肾上腺素针剂,慢慢的推入到少女的静脉中,当然,医生也没忘了用小刀割开捆住她双手的绳子。进入血液的肾上腺素很快发挥了作用,鼓动起她行将衰竭的心脏。
因为没有外部创口,也没有骨折,医生暂且完成了简易的处理。那么接下来就是尸体了,把少女搬动到远处的一辆还算完整的机车后,医生设置了几个小型机械。
走到少女身边,看着那片尸骸累累的土地,医生按下了遥控按钮,小小的沉闷爆响响起,然后随即,巨大的二次爆炸吞噬了整个区域。矗立在爆炸的凶猛激波与随之而来的热浪中,医生为受害者们静静的献上祈祷。
看了看天空,黑夜即将到来,而即使返家的唯一手段就是这辆机车了,不过开着这辆活动的大喇叭在黑夜里行驶无异于自杀,不过要是可以拆掉那讨厌的扩音器倒是还可以接受。
不过由于那些死了还给人添麻烦的暴走族,这个该死的扩音器被几个角铁焊死在机车上。
没时间跟它磨蹭,医生掏出大口径手枪直接对着角铁开火,数发彻甲弹击穿了角铁,把扩音器扯了下来。
把包着从巴士上搜刮的毯子的少女固定在机车的后座上,医生重新更换了能源匣,载着着少女,绝尘而去。
骑着载着少女的机车在荒原上飞驰,医生死命的把油门轰到底,但就他这样子,完全就是拐卖少女的穷凶极恶的人贩子。毕竟那个少女不仅失去了意识,还在被一床毯子包裹的状态下被钢丝绑在机车的后座上,虽说医生美其名曰为固定,但本质没有改变。
但在荒原上驾驶机车只用的到不停的轰油门,根本不需要什么技术,迎面而来的风吹过医生的脸颊。
这实在是一个让人胡思乱想的理想环境,情不自禁的医生开始思考,为什么他会救下这个少女。
医生这个人是一个有些死板与顽固的人,他一直坚信着,人的一切行动都是有理由的,即使是那些所谓情不自禁的行为也与每一个人的经历与性格有着偌大的关联。
那自己为什么会救下这个少女呢?
明明已经得出了让她解脱是更好的做法这个结论,但为什么迟疑并反悔了呢?
是因为同情?
不,不可能,自己的同情早就遗落在那个疯狂的战场上了,曾经也不是没有对年龄相似的少女执行过“慈悲的一击”。
那是因为良心发现?
这个结论让自己都忍不住发笑,良心,这个美好的词汇是离他们这些旧时代的老古董最远的词汇之一。
那是因为医生的职业操守和惯性使然?
虽然很相近,但好像并不是那样。
难不成……大概是了,医生忍不住想抱住自己的头,但奈何双手必需控制龙头而无能为力。
这大概是军医的教条的惯性,对于作为战场分拣工的军医们来说,判断并救治能救的人是必须的修养,并且必须把所有人都视为一个零件,要是初期没有这种心理保护机制,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负罪感会轻易的压垮人类脆弱的精神。
回头看了一眼仍旧紧闭双眼的少女,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是对的,自己仍旧逃不出去,不论逃到哪里,那名为战争的阴影都将紧随其后。
又一次,遵循了军医的教条,把一个无助的少女视为可用的零件的自己又是如何?这样的自己又真的能称之为……不能想下去了,但无疑自己或许把这个少女视为了一件工具。
如果能成功救治她,那自己说不定能找回原本自己的一斑,但如果失败也无妨,反正也不差她一个。
对这样无耻的自己,医生由衷的感到厌恶。
但医生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在医生自己都不知道的潜意识深处,医生从这个少女的身上看到了那个少女的影子,医生把她误认为了她,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
即使知道这不是那个自己心怀愧疚的少女,但还是,放不下。
但医生自己,因为太过自然的忽视了这一点,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层。想必,他的自我厌恶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但现实很快打断了医生的思考,从耳边,一枚子弹呼啸而过。
回头一看,三具形似重型摩托车的机械正紧追不舍,从即使再枪声中依旧清晰的“亡者的低语”就可以知道,它们是逝者。
没有任何人规定,拥有生命的机械一定要是人形,这些摩托型的逝者完美的证明了这一点。
而且与之前的那些孱弱的民用级逝者不同,这些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摩托的“虚假的生命”是由人类的灵魂片段和动物的灵魂片段混合而成。再加上军用的装甲和武装,这些摩托成为足以称之为“机动猎杀者”的军用级逝者。
在这里需要补充一点,经过证实,灵魂在肉体死亡后并不会向某些宗教所说的一样发生轮回转世,而是在一定的时间内慢慢劣化然后彻底的消失并回归背景能量。
而背景能量这个模糊的概念就是所有灵魂的起源,而不同物种的灵魂也因为脑部演算领域的结构不同而不同。
而现在,就有三具这样的“机动猎杀者”紧追在医生的车尾,在它们本应搭乘驾驶员的座位上,安装了一座低矮的炮塔,两门双联装的7.62mm口径机枪,甚至还有外挂的两组双联红外制导的微型导弹。
这是让人吐槽是不是要去袭击装甲中队的重火力,但医生驾驶的,只有一辆装甲薄弱的机车。
而最糟糕的是,在自私至极的逝者中,绝大多数的合作都伴随着彼此不信任,并在狩猎结束后立刻终止,并为了分配而大打出手,在讨厌的一面上像极了人类。
但“机动猎杀者”不同,它们拥有族群,彼此间绝对信任,就像亲密无间的狼群一样发动恐怖的袭击。必须要设法破坏它们的合作,不然今晚恐怕就要沦为逝者们的晚餐了。
从杂物袋中,医生掏出一个碟状物体,直接扔到车后。就在其中一具在狭窄的街道上无可避免的压到这个金属碟之后,剧烈的爆炸从前轮被引发,“机动猎杀者”就这样翻滚这飞上半空中,然后在不知翻了多少个前滚翻后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多亏了完整的避震措施,弹药库才免于殉爆,但它却也失去了行动能力,金属制造的前轮被炸的粉碎。
L-305b反装甲地雷,这东西虽然威力不怎么样,但最大的优势是轻便且设置方便,只有拔开保险扔出去就行了。
这场爆炸同样影响了并肩前行的其他两具“机动猎杀者”,它们的场观测装置和光学传感器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暂时失灵,就像人类被闪光弹袭击之后的致盲状态,但它们依旧遵循着惯性导航追踪着医生一行。
不过呢,闭着眼睛在城市,即使是废墟,的道路上飙车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它们很快将亲身体验到这样作的下场。
在致盲状态下对着医生紧追不舍,但在穿越一个路口后,刚刚恢复的传感器愕然的发现,一堵墙就立在自己面前,立刻刹车,金属车轮与地面擦出一连串火花,但近一百三十公里的时速当即令它失去了平衡。
开始横向翻滚,然后撞上墙壁,因为速度减少,因而伤害有限,但下一刻,仍旧处于致盲状态的同伴以一百三十公里每小时的高速直接把两机一起撞进了墙体。
然后,它们发现了,在自己身边的几个拔掉插销的铝热剂燃烧弹,它们看到的最后景象就是铝热剂燃烧时那数千度的地狱烈火。
至于早已绝尘而去的医生,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忠告:
“记得注意交通安全,不要再超速了啊”
虽然他自己也超速了两倍不止……
解决掉了追兵,医生终于抵达了自己那已久违了一晚的公寓。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危险的夜行性怪物们的黎明即将到来,现在必须要加快动作。
医生解开固定昏迷少女的锁扣,一把把她夹在腋下,单手操作腰间的机械。按下扳机,被火药助推的金属尖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飞了出去,然后稳稳的埋进混凝土墙壁。建立了锚点,试了试锚点的稳固程度,卷扬机开始工作,巨大的拉力牵引着医生,让他笔直的飞上了二楼的楼道。
不解除已固定好的锚点,医生在随便的把少女放在落满灰尘的地面上,纵身从二楼跳下,一层楼的高度并不会导致医生受伤。当然,他还带下来了一个东西,两条前端带着锁扣的钢缆,一把把锁扣扣进机车前后的两个拉环里,医生再次在卷扬机的帮助下跃上二楼。
在之前两条钢缆的末端,连接着另一台卷扬机,与医生腰上的那个小型版不同,这个大家伙可以拖起数吨重的物体。
拉出两条支架,然后开启卷扬机,不一会,医生从已经不在需要的暴走族手中顺来的机车就被拉上了二楼。
把机车停到位于一楼的封闭式机库中,医生悠闲的伸了个懒腰,慢慢的踱到家门口,像拎白菜一样拎起昏迷不醒的少女,其手法之娴熟显然干惯了这档子事。
打开房门,医生在玄关处脱下沉重的金属军靴,换上拖鞋然后直奔浴室。先把少女丢在浴室的瓷砖地面上,医生再次回到玄关。摘下防毒面具放在鞋柜上,把钢盔挂到衣架上,脱下沉重的大衣挂上衣架,医生长舒了一口气。从桌子上随便到了杯水,医生一口饮尽,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解开袖口,卷起衣袖,医生仔细的清洗他的双手,甚至用上了医用洗手刷。
这个习惯在战场上已舍弃了很久,但在离开了那个充斥着血腥味的地方之后,医生重新找了回来。从储藏室里取出一个医疗箱,带好橡胶手套,医生再次走进浴室。
本来把她放在浴室就是为了不让她弄脏家里的地板,医生总是在这些地方有着莫名的洁癖。
单手拎起这个瘦小的女孩,一手提着医疗箱,医生缓缓从楼梯走下。
这座漫长的楼梯通往地下一层,这里是医生的手术室,或许应该称之为野战医院般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设施,就直接把少女放在似乎经常更换的钢制手术台上,打开包着她的毯子,再用剪刀剪开她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
少女那娇嫩青涩的身体出现在医生面前。虽然医生也是个男人,但他对少女缺乏起伏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感觉,即使她是那么美丽,有着让人急于去品尝的吸引力。
但对于医生而言,在是一个男人之前,他还是一个医生,一个不够称职的神职人员,男性与女性的差异只是身体结构的不同罢了。但他绝对不是没有欲望,只是太过于淡薄罢了。
呈现在医生面前的,是一片凄惨的景象,因为这具年轻的身体上满是殴打造成的淤伤与红肿,对于这样的要大不大要小不小的伤口,医生能做的只有为她涂上一层软膏。
在涂药的时候,医生顺便检查了一下她的骨骼,并没有断裂的迹象,这让医生稍稍放心了一点,拿起一床毯子盖在她身上,即使他不在意,但少女想必会在意的。
但接下来才是最难的问题,也就是少女的心理问题。
试问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当街遭遇歹徒的暴行,歹徒们就在她面前以极尽残忍的方式奸杀了她的母亲,她自己也惨遭毒手,虽然保住了贞操与性命,但是她的精神方面……想也知道会遭受巨大的打击,甚至在不久后自杀都不奇怪。
这样的例子医生在前线早就看多了,有因为战友在面前被炮弹打中而精神失常喃喃自语的,有被炮火覆盖连续袭击而导致惊狂的,有创伤后导致癔症发作的……,这实在是太多太多。
这也是为什么帝国军医还兼职神父,因为医生救助身体,神父开导心灵。
那现在就是见分晓的时候了,医生拿出嗅盐瓶,另一只手拿着镇静剂防止她自伤,把嗅盐放到她鼻下。不一会,她鼻翼抽动,然后慢慢的清醒过来。
少女在做着噩梦,在昏暗的视野中填满了男人丑恶的笑容,他们大笑着不断殴打,凌虐着自己,自己的尖叫与哭泣只能让他们更加兴奋,但她还是忍不住尖叫,即使这些尖叫被堵在了肮脏的布团之后,即使嗓子嘶哑,即使眼泪流干,他们都没有停下,他们对少女的惨状无动于衷,他们只是笑着。
这一切一直持续,但不幸或许是幸运的是,在她发疯之前,她昏死了过去…………
好痛,好痛,全身都好痛,想寻求帮助,但只有那些男人的脸,母亲的遗骸还躺在那里,不禁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死了是不是就解脱了?
但她的努力失败了,她连死去都做不到,意识再度中断,她又一次昏死过去…………
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在刺激着身体,极端粗暴的,她的意识被唤醒。
她睁开了无生气的双眼打量着这里,略有些昏暗的房间,刺眼的灯光,自己坐着的冰冷的手术台。
在这个冰冷的空间中,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自己身上披着的毯子,自己应该是,死了吧。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有些不甘心,但终于,解脱了啊。
“不,不是”
听到这个声音,她抬起头,对着明亮的灯光,以及在灯光后的那个模糊的人影……一个男人的身影。
痛苦的记忆再度复苏,他们身上的恶臭,塞进嘴里的布团的腥膻,殴打在身上的手,以及那丑恶的笑,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她不由自主的尖叫,胃液开始往上翻涌,她大口的吐了出来,但早已吐空的胃袋中早已什么都没有,她只能不停干呕,胃酸烧灼她的咽喉,痛楚让眼泪从她的眼角不住的流出。
“呜……不要……不要,谁……救救……”
“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一个冷淡的声音突兀的在少女耳边响起,男人正一步步靠近,少女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样抱着毯子飞快的后退。
但男人的步伐依旧没有改变,悠哉而又不紧不慢的缩短着两人间的距离。少女的后背突然接触到冰冷的墙壁,这让她猛的打了一个冷战,这既是因为墙壁的冰冷也是因为她已避无可避。
男人与自己只差一步的距离,只差一步,他的手就可以触碰到自己,带着近乎绝望的心态,少女闭上了双眼。
但不知为什么,毒打迟迟没有到来,她怯生生的睁开眼睛,男人就蹲在刚好无法触及到她的地方,本来因为背光而看不清楚的男人的脸现在清晰可见。
少女的眼睛对上了男人那双偏灰的钢蓝色双眼,那双眼中没有暴虐,没有怜悯,只是如同深邃海洋般的温柔。先移开视线的是男人,他轻轻开口
“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坏人们都不在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丝岁月的刻痕,但却意外的有着令人安心的感觉,但其中却有着一丝无法读懂的东西。
但少女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她有些难以置信
“真,真的吗?”
她害怕,害怕这只是一个玩笑,一个那些人的残忍玩笑。
“真的,你已经得救了”
“真的,真的是真的吗?”
她依旧不敢相信,她真的脱离了那个地狱,但男人还是不厌其烦的开口
“真的,你已经得救了”
再三确认了这个事实,安心的眼泪再次从眼中落下,这时她才忽然想起,她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业已放松的神经开始拉扯着她疲惫的身体,用尽最后的意识,她向男人发问
“能请问,您的名字,吗?”
对面迟疑了一会,在她渐渐沉入黑暗的意识中,她有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医生,就叫我医生吧”
“……医生,先生,吗?”
意识坠入黑暗之中,她安静的陷入沉睡之中。
医生的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他看着着个再次陷入沉睡的少女,脸上的表情都仿佛因找到安全之处而放松。
但自己,只是在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因为他知道,无论是怎样的谎言,当它被复述千百遍时,谎言便成为了事实。但他的内心一角却在大吼着,别开玩笑了!一个谁都救不了的人怎么可能许诺别人已经得救?
即使她没表现出来,她依旧在无意识的恐惧着,恐惧着周边的一切,等待着她的十有八九是痛苦的地狱,比现在还痛苦。她在无意识的请求她人同情!
这是癔症的前兆,癔症性假性痴呆,癔症性痉挛等等。
她根本是无法……
那要放弃吗?
医生笑笑,他用手指撩起少女的一缕金色的发丝,这像极了那天他所看到的颜色。
“就让我来救你吧”
这其实是一个空虚的概念,去“救”他人就等于肯定了他人需要被救,正如同那些说“我要让你幸福”的人其实自然的否定了他人现在的幸福,这只是用以束缚他人的锁链,因为这同时意味着“你自己无法得救(或幸福)”与“只有我才能让你得救(或幸福)”
自私,而又残酷。不是吗?
愚蠢,愚蠢到不可救药,明明连自己都无法拯救,还擅自否定掉他人的过去。
但只有这样的愚蠢,才是所谓的人类吧。
看着这个失去了意识的少女,医生帮她裹好身上的毯子。
别的不说虽然很想现在就帮她洗个澡,但无可奈何的是自己到底还是个男人,无论他自己怎么想,这个行为都透着满满的犯罪气息。
但至少,帮她裹上毯子还是在允许范围内,毕竟这个地下室的温度实在是不敢恭维,更不用说把一个受伤虚弱的少女扔在这里,要是就这样把她丢在这,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这里就会多出一具冰冷的尸体。
医生也不是杀人狂,要不然他也不会就这么把少女带回来,即使很在意少女身上的味道,但他依旧像拎白菜一样随便的把少女拎起来。拎着少女走上楼梯,医生的步子依旧悠哉而又大大咧咧,但却令人惊异的没有一点脚步声。
再一次把少女扔进浴室,当然已经在瓷砖上铺了毯子,医生转身离开了浴室并反手关上了厚重的木门。
再次走下楼梯,既然已经安顿好了少女,医生这才想起自己连晚饭都忘了吃,虽然一两顿不吃在战场上是家常便饭,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作为一个医生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身体的。
更不用说在这个终末的世界之中,维持体力是生存的第一要务。
医生一直是一个一旦想到一个点子并在验明正确之后就会付诸于行动的人,所以他先跑到手术室,清理了一下之前的垃圾,把可燃物与不可燃物分类打包好,拎起这两个包裹,医生继续向地下室的深处前进。
医生的第一目的地在穿过一个不算太长的昏暗通道之后就抵达了,先带好放在门边的防毒面具,套上工作服,旋转门栓,医生打开了这扇气密门。
进入这个几乎全被金属板包裹的小房间,医生先关闭了气密门,并从内部上锁,这并不是为了防止外人闯入,毕竟这栋房子里就只有医生一个能正常行动的人,这实在是为了不让燃烧产生的有毒气体外泄罢了。
推开小房间里侧的气密门,医生走进了这个不大的空间,头顶上昏黄的白炽灯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就在这昏暗的灯光中,医生打开了一个炉门,跃动的橘色火焰一下子照亮了这个不大也不小的房间,也就是医生家的垃圾燃烧室。
在这个末日之中墙外的生活是非常困难的,其中两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供能与垃圾的处理。
首先是垃圾,人类生活会不可避免的产生大量的废料与废气,虽然技术的进步已极大的提高了废物的利用效率,尤其是炼金系的术式甚至能办到点石成金这样幻想性的事,但很无奈,在墙外利用大型的炼金机械造成的场波动会引来某些敏感的怪物与逝者还是其次的问题,光是巨大的能源消耗就足以让人吃不消。
而这些问题又兜兜转转的回到了最基础的问题,能源问题。
其中一个令人绝望的现实是,因为尘云的影响从而导致了旧时代人们标榜的太阳能无法以正常手段取得,至于核能,因为其危险性而被应用术式后更加安全的咒燃炉上位互换,当然一般人买不起。
那医生如何解决这些该死的问题呢?
当然是用炼金机械喽,虽然大规模的炼金机械异常耗能,不过只用处理单人所需的炼金机械其实不要多大,能耗也低了几个量级。
至于供能,这座城市的供能用大型咒燃炉状态还算不错,虽然这也是医生在这里原因之一,提供医生一人所需的能量,这台几乎是半永动机的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说到底,节省点总没坏处,医生一般只应用该炉1%的出力。至于垃圾燃烧室,自然是处理不可回收废料的地方,处理也简单,丢进去即可,还可以增加一部分供暖,比如热水什么的。
处理完垃圾,医生走回金属板包裹的小房间,关闭气密门,金属板间的孔隙自动开始排气,当排气完成的绿灯亮起,医生这才打开通向外侧的气密门。
继续沿着通道向下走,医生很快又来到一扇门前,这次当然不用再用得到防毒面具和工作服,直接推开大门,医生走了进去。
轻轻的眯起了眼睛以适应这个宽阔空间内的明亮光线,呈现在医生面前的是一幅超现实的光景,因为在这个空间中,有着明亮的阳光与面积广大的生长旺盛的农地,不仅是只有在墙内才有栽培的绿色植物,还有头上的明媚阳光,就如同回到了数十年前战争还未爆发时的乡村。
医生当然对这个在这片灰白色的的世界中堪称异常的光景见怪不怪,毕竟这处农地就是他建起来的。
阳光是利用咒燃炉的供能设置的拟似日光,浇水和照顾由自动机械负责,简单方便的的同时解决了没有蔬菜的问题。
获取了自动收获的蔬菜和小麦之后,医生回到了楼上。就用存货的肉干类煮了一锅浓汤,沾着黑面包吃完后,医生又一次回到了一楼,也就是医生的机库与武器库的所在地。
在墙外生存,武力是必不可少的,一旦缺乏一定的自卫能力和谨慎,不仅会遭到逝者和怪物的追杀与猎食,还会被那些所谓的非正式定居点中的暴徒袭击。
拆开自己那把毛瑟M-98k咒式步枪,仔细的清洁枪身,并给每一个零件仔细的上油,保养,有的时候还必须更换一些损坏的零件。
作为一柄咒式枪械,每一次术式的发动带来的巨大能量在通过作为媒介的枪械零件时都会产生大量的热量,不仅如此,已经完成演算并处于发动前的待机状态的术式依旧会消耗药筒提供的能量并持续产热,这些对枪身反复的加热与冷却会大大加重金属的疲劳度,并提高炸膛的机率,所以对咒式枪械来说,及时的检修是必要的。
完成了重要的检修工作,医生为了其他的工作而回到客厅。要问他是什么工作,他的回答就是睡觉。坐在面向壁炉的沙发上,向壁炉中扔了几块柴火,医生关闭了灯光,就坐在沙发上静静的陷入沉睡之中。
少女从那个黑暗的梦境中苏醒过来,那个人,医生先生对她说的话依旧残留在她的耳畔。
但即使如此真实,但这一切也有可能只是她的精神为了防止自己发疯而展示在自己面前的美好绘卷,虽说她自认为是一个不那么会幻想的人。
悄悄地,她睁开了双眼,打量起四周,包裹在身上与铺在身下的毛毯保住了她的体温,在不算很明亮的灯光照耀下的瓷砖反射着柔和的光,以及包裹着四周的纯白无垢的墙壁。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至少她可以确信,这里绝不会是那帮人的巢穴。
但又为什么呢?
医生先生又为什么不在呢?
小小的少女怀着这个疑问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那些毒打所造成的伤痕现在已经轻松了很多,一些较轻的瘀伤也已退去,露出下面少女的肌肤。
她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而后又自顾自的难为情起来
“这样的我是不是有些不知羞耻呢?”
少女的疑问当然无人能回答。
但是在疼痛已经舒缓了的当下原本一直没有注意到的问题浮出水面,从她的脸颊到胸口,都有一种被黏液爬过然后干燥的恶心触感,甚至还散发着隐隐约约的不妙的气味。这些就是那些恐怖的男人们的......
她又一次的干呕了起来,喉咙烧灼般的痛感让她的眼角噙满泪花,但她实在是没东西可吐了,昨晚甚至滴水未进。
用手指轻触自己的嘴唇,不出所料的是干燥的触感。拭去眼角的泪花,少女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张放在刚才她还睡在上面的毯子旁边的卡片。
用还稍微有些颤抖的指尖拾起卡片,在卡片上的是一行有力且端正的英文,大概是与少女交谈时也使用这种语言的缘故,医生用同样的语言留下了留言
“...洗个澡,换件衣服...吗?”
轻轻的用双手把这张仅有寥寥数语的卡片包在胸前,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涌入内心,仿佛这张小小卡片的每一个字都带有足以温暖少女内心的温度。直到这时,少女才有了自己得救了的实感,因为医生先生并非只存在于她的梦境之中,他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但光一张小小的卡片也证明不了什么,但稍稍安心了的她还是决定按卡片上所说的去做,毕竟无论是哪一个女孩都无法忍受现在的感受。
放开一直温暖着自己的两块毯子,小心的把它们叠好并放在不会被水溅湿的地方。然后少女走进淋浴室中,扭开龙头,温暖的恰到好处的热水从头上倾泻而下,打在她年轻娇嫩的皮肤上。
蒸汽弥漫在狭小的淋浴室里,让仔细的搓洗着自己的少女变得若隐若现。
水珠从她金色额发的发梢滴落,沿着她纤细白崭的脖颈,还有待发育的胸口一路向下,正可谓温泉水洗凝脂般美妙的光景。用挂在墙上的未使用过的毛巾裹住及腰的金发,这头美丽的头发在洗去了旅途的尘土并用护发素保养后散发出令人眩目的阳光般美丽绚烂的金色。
她轻轻的泡进了放在浴室一角的浴缸中,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让她的四肢百骸都温暖了起来
“呼喵...”
不由自主的吐出了松懈的声音,能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的泡澡又是多久以前了呢?
在这个毁灭的世界当中水其实不是非常珍贵的资源,因为术式以及科技的高度发展不论是直接从大气中凝聚水汽还是直接利用地下水都已不再是那么的困难了。
但能够加热这么多热水的能源还是足以珍惜的。就这样,少女任由自己的意识与身体一同在飘荡着蒸汽的浴缸中载沉载浮。

水声,那是很久都不曾听过的豪雨敲打窗棂的声音,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睡意一下子就被驱散,医生睁开了双眼,一只手紧紧的按住放在触手可及的茶几上的手枪。
轻轻的回头,确认了一下水声传来的方向,医生这才放松了握住手枪枪柄的手,把关上保险的手枪插回腰间的枪套。
水声来自浴室的方向,不出意外的话在里面洗澡的应该是那个女孩。
但怎么说呢?
是太没有防备心还是别的什么,医生也只能无奈的耸耸肩。顺手拿起放在沙发边茶几上的银色烟丝盒,抽出一张卷烟纸,倒出一些劣质的人工烟丝,就手一滚,一支简单的手卷烟就完成了。
翻开有鹰型徽章的银质打火机盖,转动砂轮,小小的明黄色火焰在医生的手中亮起。点燃用两指夹着的烟卷,轻轻的吸了一口,劣质烟丝刺激的味道差点让医生咳出来,一直向天花板飘荡而去的烟雾泛着淡淡的黄色。
“该说,真不愧是劣质烟丝.....吗?”
医生感觉自己在抽的不是香烟,而是一截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炮竹,而这种劣质香烟唯一强于土烟的地方可能就是它不会冒出火星了。
但即使此烟劣质如斯,但却仍旧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若非如此医生大概也不会购入这种只差一步就可以称之为火药的烟丝了。
浴室的水声已经停息,一声略为松懈的声音传了出来,女孩大概已经开始泡澡了。
医生也早已不再年轻了,理所当然的不会对这个年纪的少女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更不用说他是医生,而她是患者,仅此而已。
但又为什么呢?
医生有种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的感觉。
泡澡让少女的内心放松了下来,该说前人的教诲并没有错吗?洗澡确实有荡涤心灵的作用,与此同时,洗浴还可以被视为一种代表净化的仪式。
少女的脸上一扫不久之前的阴郁换上了与年龄相符的有些开心的表情,她轻轻的哼着不知出自何方的民谣一边用浴巾擦拭自己的身体。但在左顾右盼了一阵后,她的表情一僵,一个巨大的问题摆在她的面前。
衣物,在自己触目所及之处并没有本该存在的换洗衣物的踪影。
浴室的门在发出很轻微的声响之后开启,少女从门中只露出了一颗头。正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医生听到了声音,一回头,与少女对上了双眼。医生叼着半截纸烟,有些含混不清的发问
“小姐,有什么事吗?”
被医生一看,少女的脸颊顿时泛上了一抹淡淡的蔷薇色
“那个,那个,请问一下,换洗的衣物.....在哪里...”
“嗯...”
医生怔了一下,被烟丝麻痹而慢了一拍的大脑才开始处理问题
“那个,医生先生....要是没有的话....”
少女低下头,红色开始漫向耳根。医生差一点就把半截烟头喷出去了,是说这个小姑娘到底想到了什么?
背上漫上了一抹莫名的寒意而让医生不敢深想....总感觉这样下去充满了犯罪的气息。医生连忙开口
“不不不,你先等一下,我去帮你拿。”
医生从沙发上弹起,飞快的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打开衣柜,也许是习性使然,医生的衣服大多没什么区别。拿了一条长裤一件衬衫,医生赶忙将它们递给少女。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转过头去的医生又听到少女有些埋怨的声音
“.....医生先生,衣服好像有点不合适.....”
“抱歉...”
确实是委婉的说辞,一点合适的影子都没有。但医生既没有女装的癖好也没有异样的收集癖,问一个独身的男人要女性的衣服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点。
但在医生面前的景象还是由不得他这么说。少女穿着意见明显长过头的衬衫,下摆甚至盖住了膝盖,袖子也是折了好几折,微开的领口露出晶莹中泛着一点红晕的肌肤,闪烁着阳光般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她轻轻的歪头,露出了拥有非常破坏力的羞涩微笑,营造出莫名的妖艳氛围。要是有那方面的爱好者的话,恐怕会当场失血过多而亡。
医生也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他还不知道少女的名字,医生随口问向面前的少女
“你的名字,是什么?”
她微微的倾了倾头
“芙拉米娅,但妈妈都叫我,弗洛夏”

野兔平原的小小土丘上,从地洞里走出的白兔梳了梳耳朵。睁大黑色的双眼,眺望着远天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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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这个好像就是厄特森你之前贴在小说网上的文章?WWWWWWWWWW
看到这个序言,我还以为是想要说【核战争】,但是末世废墟上的人生活又没有被辐射影响
到后面,竟然是仿生人(?)VS人类导致世界末日的故事?
一般人类意识进驻机械的科幻idea都会被描绘成乌托邦或是反乌托邦的、与永生和进化相关的宏大奇景
但这里第一个出场的、受伤的仿生人却带着一种人类自古以来的对死亡的恐惧和悲伤,也是一种挺浪漫的切入点WWWWWW
而且,emmmmm……仿生机械丧尸,这倒是个有趣的设定WWWWWWWWWWWWW
我发现了,你也是个废土+丧尸迷(X)WWWWWWWWWWW
还有医生的移动装置莫非是参考进击的巨人来的?(?)


一开场,医生刚登场那段废土的气氛营造得挺好的,一副荒凉、安静而破败的景象
后面逝者出现后……说好的废土呢?这敌人数量太多了吧!一个接一个这也太可怕了WWWWWWWWWW
并且还一个比一个更厉害,就像是排队送世界观来了(X)WWWWWWWWWW

第二章医生的过去挺动人的,让人想起了很多类似的描述战场的纪录片
只是感觉可惜有点太浅了,第二章的描述比较像普通的战争场面,感觉还可以再深挖一些和世界观更贴近的东西
比如说由于敌人中有仿生机械人、和普通的人类敌人不一样,那么对士兵和军医的影响可能就会比普通的战争更深刻更严重;
还有比如说这场战争既然是灭世的战争,那么其气氛、残酷性和对人直接的影响可能就会更明显更绝望,而不仅仅是“士兵们都死了”这一层的绝望

后面出现的小女孩,那像是突然一柱光束照进老兵心里的描写……
这难道是好莱坞最喜欢的(?),疲惫孤独而悲苦的大叔从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身上获得了人性和人生价值的救赎的故事?(? WWWWWWWWWW

太长先看两章,赞美新的回复框,回长文果然超好用WWWWWWWWW
欢迎来到Dragicland,【总版规】请记得要看哦,还有这个也是好东西→如何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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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wwwwwwww是我贴在那里的文章wwwwwwwww但我准备用新的构想来写wwwww
谢谢凌风的评论啦wwww我会试着改改的wwwww
虽然是灭世的战争,但这还只是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医生的回忆,也就是地狱显出雏形的时候,真正的地狱还没有开始时的样子,所以没有那么绝望……
毕竟战争打了六十多年,这还只是最开始的几年……
不过不是仿生人vs人类导致世界末日啦wwwwwwww完全就是人类自己打来打去,打到最后反而是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渔翁得利了wwwwwwwwww
之所以不是核战争……是因为核武在这个年代已经落伍啦wwwww他们用的是更糟糕的玩意wwwww
野兔平原的小小土丘上,从地洞里走出的白兔梳了梳耳朵。睁大黑色的双眼,眺望着远天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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