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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厄特森 于 2019-9-28 11:33 编辑

站台冢



今夜——
月色正好——
面前的营火轻轻摇曳,带着些许寒意的夜风吹起了裹在身上的大衣衣角,吹乱了手边还未翻动的书页。
面前跃动着的火焰驱散了秋末之夜的寒意,映在身上的温暖火光为脸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抬起手,取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揉了揉因为守夜而感到困乏的双眼。
仰了仰头,舒缓了一下颈椎的酸楚,睁开火光中微微眯起的双眼,那轮在都市里罕见的圆月就映入了我的眼底……
苍白的月光穿过没有乌云的天际,洒落在营火的周边。风卷起的细小尘埃反射着晶莹的光线,流光交织在一起,像极了一整片薄薄的雾气,让这处不起眼的小车站带上了幻想般的氛围。
美丽,空灵,就像是一池无垢的泉水。
长达数小时的守夜时间让身体和精神的疲乏积攒到了一个极限,从一直坐着的马扎上站起,我漫无目的的在月台上游荡了起来。
仅只是离开了火光照耀着的那个小小环形,一下子猛烈起来的夜风就灌入了衣领,让我小小的打了一个寒战。
裹紧身上的大衣,但夜晚的寒凉还是让我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少许,至少,算是有了能够正常思考的余力。
我沿着月台的边缘前进,不知道是不是常年没有到站的列车,这方不大的水泥月台上积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每走一步,都会有薄薄的纱幔从脚边扬起,随后,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不知道向前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早已走了很久,但我却依旧没有看到这方月台的尽头。
就仿佛,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上……
当这个荒诞无稽的想法从脑海中浮现的那一刻,我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绝对不是一个清醒的人该有的想法,看来我还是真的累了。
放弃了继续走下去的想法,我回过头,准备沿着原路回到那处温暖的火堆,等待着接下来守夜的人来换班,然后再钻进被褥里,美美的睡上一觉。
但……当我回过头的时候,映入眼中的,却是和面前相差无几的,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铺满尘埃的水泥月台……
要说唯一的差别,恐怕,就是那一连串的,延伸到目光无法触及的远方的脚印吧……
仿佛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风都停止了她轻声的低语,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低沉的呼吸声,以及小小的心跳声。
没来由的,我打了个冷颤,虽然没有风,但寒意还是沿着我的脊背下行,渗入四肢百骸,侵入每一条血管。
不能这么下去!必须离开这里!
本能这么在我的耳边大吼,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脉搏都开始缓缓地加速,冰冷的细汗开始浸透我贴身的衬衫。
我沿着之前的足迹,开始往回走,但还没走出几步,这片包裹着我的寂静就突兀的迎来了终结。
若有似无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像来自远方般模糊不清,但又像耳语般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存在。
这个声音像是人声,但却像来自四面八方,既像是一个人无序的梦呓,但又像是无数人漫无目的的闲谈。
但无论来自于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只要我试图集中注意力去分辨这些话语,却都只能听出一连串没有实际意义的音节……
随着我一步步前进,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有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聚集在了我的身边……
就在这时,一道苍白的影子突兀的划过我的眼角,我立刻转向那个方向,但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就连一丝尘埃都没有从原地扬起。
再度回头,我继续沿着旧足迹前进,但越来越多的影子开始在我的身边划过,但我每一次回头,看到的都只是寂静的过分的月台,就仿佛,那些虚无的影子只是我在这片夜色中变得太过敏感的神经的幻觉。
又一次的,我从影子划过的方向回过头,但这一次,等待在我面前的,不再是那一片漫无止尽,空空荡荡的月台……
难以计数,成百上千的幻影就这么站在我的面前,它们的身体就像是飞扬的尘埃筑成般,带着虚幻而又不真实的质感,甚至隐隐约约的,有虚无的晶莹碎片正缓缓从它们的身上剥落,坠地,最后变成更加细碎的粉尘……
这太过于诡异的景象让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但很快,我就注意到,那些呈现出模糊的人形的影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
它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模糊的面部疑似口腔的位置开开合合,好像在用无声的语言交谈着什么,甚至时不时,会有影子爆发出一阵无声的大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模糊的感觉。
这方小小的月台就像是一个舞台,这些模糊的影子就是演出世间百态的演员,而我,则是一个被隔离在帷幕之外的演员……
到站时,那个苍老的站员似乎曾告诫过我们,不要夜晚在这个月台上游荡,不然,很有可能无法归来。
那时,我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但现在,我真后悔没有向那个老站员详细询问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言……
我不敢走近,但也不愿远离,毕竟,那串足迹是我回到列车旁唯一的道标。
也就是在我犹豫的时候,一阵夜风吹过,又是一层尘埃扬起,但这一次,那些浮起的尘埃并未落下,反而像是一层外壳一样包裹在了列车站原本单调的景物之上,缓缓地改变起了周边的景色。
而不仅仅是景物,甚至就连那些虚无的人影都开始真实了起来,在那些还未成型的建筑中,那些几乎和真人无异的人影们正在交谈着什么……我抬起头,但映在我眼中的天空中,却早已不见了那轮莹白的月色,有的,只是一片,不属于现在的冰冷星海。
我有些迷乱了,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知道我身在何方……
也许……这只是我在营火边睡着后经历的,一片荒诞无稽的梦境罢了……
但就在我晃神的时候,我的身边早已不再是那片小小的月台,原本是月台的地方突兀的出现了树木和建筑,但它们的表面都像是历经数百年光阴般被风化,我试着伸手触摸,但却发现那些只是由尘埃构筑的虚影,仿佛是建筑被不知名的力量束缚,即使风化为尘埃之后仍维持着原先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这里早已变成了一处矗立在星空下的小小城镇,那些仿佛还带着湿气的青砖,弯弯曲曲的石板小径,让这里像极了一处梅雨季节中静谧的南方小镇。
但这里是西北的大漠边缘,也并非是烟柳摇曳的梅雨时节!
那……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一处小镇?!
虚无的人影就在此时出现在被化作虚影的小巷里,对着我露出了一抹轻轻的笑意。
那时一个面目模糊的年轻人,压得低低的帽檐让我看不清他的双眼,只露出那线条刚毅的下颚和微微弯起的嘴角。但几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了它身上穿着的,是早已被淘汰的土黄色军装!
保持着立正的姿势,这个不知来自何时何地的中国军人摘下了军帽,对着我敬了一个脱帽礼。
而饶是今晚见多了怪事的我,却也又一次的被这个士兵军帽下露出的面孔惊到了。在那顶被压得低低的军帽下,露出的,是一张残缺不全的面孔,巨大的伤口横贯它的上半边脸,蛮横的撕碎了它头部的四分之一……
它重新戴好军帽,嘴角露出了歉意的微笑,嘴唇翕动,似乎在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它大概是早已死去,而隔绝了阴阳的壁垒不允许来自另一边的话语传至我的身边。
直到看了两遍之后,我才读懂,它一直在重复着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
回家。
“这里,以前似乎是个乱坟岗啊……好像有不少人陷在这里了……”
下车时,前辈对我说的话在此时从记忆中浮现,而站在我面前的它,就是那些倒在这里的士兵之一吗?
我不知道,但就是在我冒出这个想法的那一刻,包围着我的一切就这么突兀的破碎四散,就像是它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回家……是吗?
不远处,营火的光亮在缓缓地摇曳,在天空的彼方,薄薄的云层为那轮月色蒙上了一层黑纱。我有些晃神,似乎刚才的那一切确实只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那个士兵的口型,那个不断重复的“回家”二字,却犹如挥之不去的怨灵一样盘踞在我的脑海深处,久久无法离去……
但我无能为力,对于长眠于此的你们来说,我只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回到营地,我找出了舍友带来的一瓶茅台,倾在站台的四周……虽然没办法带你们回家……但至少,还是让你们尝尝家乡的好酒吧……


                           二〇一九年九月二十七日午夜  记于大漠边缘某处无名车站  
                           ——谨以此文纪念那些默默奋斗的无名英雄……希望他们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发帖际遇】:厄特森断河市被流浪猫老大的左右手卡洛·斑以收保护费的名义讹诈了 7F卡币 。

际遇事件仅作娱乐,正式设定请见【DL故事集】

 

野兔平原的小小土丘上,从地洞里走出的白兔梳了梳耳朵。睁大黑色的双眼,眺望着远天的日出。

回复 2#  @紅峽青燦

马扎……就是一种可以收缩的小凳子……
我觉得吧……月台其实就是一种类似于连接点的东西,人来人往,穿越无数的时光,从这里可以走向过去……似乎也可以通向未来?
不过……这个故事其实是我守夜睡着的时候做的梦……真实到有点可怕……
野兔平原的小小土丘上,从地洞里走出的白兔梳了梳耳朵。睁大黑色的双眼,眺望着远天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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