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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红峡青灿 于 2023-8-21 00:32 编辑
「蓝蓝的天空罩山坡,绿绿的坡边有稻田,平平的稻田挨著村,小小的山村有广场,圆圆的广场许多人。苍苍的老者好下棋,吵吵的孩童爱跳绳,高高的电杆竖旁边,亮亮的路灯挂上头,宽宽的灯箱有鸟窝,黑黑的乌鹙住裡头,啾啾的幼鸟想吃虫。」吴老师朗声唸完,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面前的小男孩:「郭小信,写得很好哦,老师觉得你很有文学天赋,每次作业都写得很诗意,大家要多多跟小信学习!」得到老师赞美的男孩高兴的拿著作业纸,大摇大摆地回到座位上,其他孩子大部分露出羡慕的眼光,也有少数几个孩子忌妒他受到表扬,不屑地发出哼哼声或者不理他。

小信才不管这些,他是班级裡成绩最好的乖宝宝,老师最疼他。每当考试后,各科老师的赞美鼓励和小礼物他都收习惯了,家裡墙上贴满了奖状,还有小提琴全国比赛优胜、围棋少年棋手证书、连续四年的班级模范生和班长证书等各式优秀的证明,同学也常常请教他学业问题,要说谁是文武双全的学生,马缨丹国小四年十七班裡非他郭小信莫属。同时小信的家裡也很富裕,是附近村子裡唯一的四层楼透天别墅,他光是从家裡看出去的视野都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简直就是过著人上人的生活,被当成天上人在培养。

最近学校出了一个观察动物的作业,让学生以生活中可以观察到的特定动物作为日记对象,班上好多同学都写了学校裡那隻又脏又臭的流浪狗阿花,流水帐般的报告阿花今天又在哪裡撒尿或者拉屎;也有不少同学写家裡养的狗,阿福阿财胖胖小白甚么的故事每天也大同小异;扣掉写狗的同学还剩下的又全是宠物,宠物猫宠物鸟宠物鼠的日常笼中生活乏善可陈,只有一个同学的宠物日记跟其他人不太一样。那个转学生的宠物是一条大隻的泰国斗鱼,明明应该是没啥智商的玻璃缸活体装饰,被她写得好像天天在水底探险,有时给斗鱼吃不同的昆虫观察牠的动作,有时用有趣的物件去逗斗鱼,小信看过她的日记后,立刻把自己的全擦掉了。

然后,他选了一个所有同学都没想到也做不到的观察对象:野生动物。几天前小信在自家顶楼往外看的时候,发现家对面的村广场边最靠近自己家的那根路灯柱上,有一种黑黑的尾巴长长的鸟在做窝,他问了父亲那是甚么,父亲告诉他这种鸟叫做乌鹙,是一种很凶猛的鸟,天不怕地不怕,敢攻击老鹰并且飞行技术很好,同时也会捕捉害虫甚至麻雀作为食物。眼见乌鹙繁殖的观察机会正在生成,小信毫不犹豫的选择这窝乌鹙作为自己的观察日记对象,父母亲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经验,给他买了一支小型望远镜用来观察。

于是小信用自己的生花妙笔加上第一手珍贵资料,写成饶富趣味又以小学生来说相当有文学层次的日记报告,获得老师的连番称赞,甚至读给全班听。

※          ※            ※

一开始,乌鹙夫妻做出一个不怎么对称也不大,但是相当紧密的巢,并在裡面产了四颗鸟蛋。接著鸟蛋很快孵出小鸟,每天都能看到亲鸟飞来飞去的捉虫餵孩子,饶富趣味。小信下课回来就会用望远镜朝鸟巢那裏看,假日也常一早就开始观察鸟。很快的他就发现父亲说的天不怕地不怕是甚么意思了:乌鹙的亲鸟会攻击所有靠近那根路灯柱的人或其他动物,并且时不时地绕著路灯飞著兜圈子来守卫鸟窝,甚至会飞到离小信很近的地方,停在电线上盯著他看。

起先小信觉得很有趣,看乌鹙俐落的朝路人俯衝后猛的啄一下对方后脑再垂直爬升,被啄的路人只能摸摸头迅速离去,连狗通过也会被拔掉一搓脑后毛,而被袭击的对象毫无还手之力,每次都逗得小信哈哈笑。他告诉父亲乌鹙飞行像灵巧的战斗机一样,在空中自由自在地变换方向,优雅又勇猛,他还向著乌鹙挥手,但他马上就被这两架战机组队教训了,乌鹙亲鸟发现他每天都在离自己窝巢很近的屋顶上往牠们家看,立刻出动用最高火力轮番扫荡小信的脑门,吓得他一面尖叫一面挥动手臂逃下楼,望远镜还差摔碎了。

「那两隻鸟好可怕!他们怎么会打我啊!」他哭叫著扑向父母手足失措,母亲连忙把宝贝儿子搂著安抚说小鸟坏都是小鸟不对,父亲见状哈哈大笑:

「他们在保护自己的孩子啊!怕其他动物会危害小鸟嘛!动物的爸妈也是很爱护自己孩子的,会给自己小孩带最好的东西,确保小孩安全成长,就像我们一样,如果有人胆敢欺负你,我和妈妈也会让他付出代价!」

之后,小信的父亲立即给他买了一顶厚实的帆布迷彩帽,说是保护他能继续写出优秀的日记,避免观察乌鹙时被啄伤。

※          ※           ※

当小信在日记裡撰写这件事并与班上同学分享时,同学们纷纷表示自己最近经过村广场时常常觉得有人用小石头莫名的丢了他们一下,每次回头都找不到犯人,现在终于知道是乌鹙了。小信告诉他们这是亲鸟在保护鸟巢,根据父亲的说法只要小鸟学飞之后,就不会再攻击人了,同学们纷纷点头称是并赞赏了一番小信的博学。

不过也有一些同学表示乌鹙这种习性很讨厌,有人本来都不知道那裏有鸟窝,骑著脚踏车经过突然被啄,吓得摔车后膝盖擦伤了一大片;有人家裡的狗经过时被啄气得转身去追咬乌鹙,不料一头撞在路灯柱子上满脸是血;还有人被啄后零食洒了一地。针对这些人,小信耐心的告诉他们多多体谅鸟爸妈,这一阵子小心就好了,乌鹙据说一个月左右就会离巢飞走。除此之外家裡比较传统和保守的孩子有人觉得黑色鸟很不吉利,在村口飞来飞去会触霉头,那个写斗鱼日记的转学生对父母会保护孩子这个说法意见也一大堆。

小信头一次发现,要让大家都理解并赞同他的话语,非常困难。

两天后,他在观察乌鹙时发现亲鸟发出一种从没听过的尖锐警告声,并且连番俯衝突袭,似乎有危险在鸟窝附近。他将望远镜往下转,发现电线杆下站著一个他认识人:学校的工友张伯伯。这位张伯伯平常负责帮学校维修坏掉的简单硬体,比如换窗户玻璃、修理桌椅、确保颱风来的时候沙包和防洪设施安放妥当以及修剪花木等,平常没有硬体要维修时他也兼当学校的清洁工,学童们对他都很熟悉。张伯伯平素直来直往,性格火爆且没有甚么耐心,常常能听见他和学校裡另外一名工友或者其他师生起衝突,多半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修缮的技术相当好,不只简单的硬体,他甚至能维修电脑,在马缨丹国小是颇重要的人物。

此时,张伯伯站在路灯下方,正在抄写路灯柱上灯箱下方的一块金属板上的字,小信觉得他可能在做一些和村里电路有关的差事或副业。由于停驻抄写,乌鹙父母觉得张伯伯是驱之不去的威胁,在他头上连啄了他好几下,使他一边叫骂脏话一边继续写,从望远镜裡小信看见那块金属板掉漆得很厉害,上面的字迹都不太清楚。写完后,张伯伯脱下鸭舌帽朝亲鸟大力挥舞了几下将牠们赶开后离去,但亲鸟紧追不放的狂啄,这是小信第一次看见牠们追击靠近窝巢的人那么远的距离。

「张伯伯可能会被牠们恨上哦!」父亲下班回来,听到小信的描述后做出评论:「鸟很会记仇的,而且乌鹙这么凶,张伯伯之后会被针对性的爆啄。」
「那我呢?我每天在那裏看小鸟,牠们会不会也来暴啄我?」
父亲思考了一下:「应该不会,你除了站著看之外,没有做出伤害性的动作。」
「我有点害怕耶。」
「不必怕啦!」父亲哈哈大笑:「牠们又不是老鹰,不会啄出血的。而且我很鼓励你多观察和纪录,这些经验对以后做研究是很大的帮助,要是你想做科学家就必须从小学习养成习惯,将来才能当高人一等的科学人才,就像飞行一样有更高的远见哦。」

※          ※           ※

父亲说得没有错。

之后几天,小信都看见张伯伯在那根灯柱下面对那俩乌鹙吆喝著挥舞帽子无能狂怒大吼大叫,他将这件事写在日记裡被老师宣读后,吴老师也表示最近学校常常听见张姓工友四处跟其他人抱怨自己被乌鹙啄的事情,好多其他班同学也看过,觉得那暴跳的张伯伯非常好笑,还会围著他取笑,结果惹来张伯伯的痛斥和辱骂。藉此机会学校严重的警告张伯伯对待师生的态度,同时老师们也教育孩子礼让动物,毕竟波云县是农业大县,村子裡的人们常常会跟野生动物起衝突,学校认为可以藉机宣导生态保育。在这波机会教育下小信又出了一次风头,吴老师把他的日记影印贴在校园布告栏给师生们观赏,他直接得到了校长的表扬,教务主任称赞他是爱护动物的小尖兵,种种师长的夸奖都让他更加喜爱起这一窝野生小鸟,甚至还去路灯下亲自感受了第一线的空对地袭击后加进日记作为补充观察。

「你很优秀,我以你为荣,」父母知道他的日记被当作全校楷模后,乐不可支:「从小就要习惯站在高处,当带领群众往前飞的那个人,这可是成大事的必要品质哦!」有了父母的称赞,小信越发兴致高昂,他每天都在期待著可以看到小鸟离巢起飞的瞬间,于是父亲买了数位相机给他拍摄鸟窝的变化。

同时,被亲鸟暴啄的苦主张伯伯日子却不好过,他对旁观学生骂脏话和挥舞帽子驱赶野鸟的行为被小信的日记搞得人尽皆知,不知是不是恼羞成怒,他居然就天天下去鸟窝那裏对那窝鸟吆喝,咒骂那窝鸟,每天小信回家拿起望远镜,就会看到张伯伯在和乌鹙斗嘴,总得吵上半小时,被乌鹙啄好几下他才会走。小信觉得这人行为莫名其妙,虽然村里就只有一条大路,张伯伯上下班是一定会通过那个鸟窝,但他都已经知道乌鹙会啄他了,为甚么不赶紧过去呢?经过一阵子的观察,小信已经发现了,乌鹙不会攻击快速通过那段路的物件,比如汽车,机车和脚踏车骑快一点也不会被啄,行人则是受袭大宗,越是走得慢,或者回头看鸟窝,就越容易被攻击。

他和同学提起这件事,同学们也纷纷表示有同样的疑惑,有人说为了避免乌鹙啄自己很痛,走路上学的时候会把书包顶在头上,或者戴上帽子就没问题了。小信立即想起父亲给自己买的迷彩帆布帽,他问其他人张伯伯为甚么不戴帽子,同学们也都不知道,其中一个人说可能是张伯伯家裡穷买不起,因为他看过张伯伯把学校丢掉的回收物都打包回去,说是要转卖。

「一顶鸭舌帽很贵吗?」一个女同学问。
该男童回道:「我不知道,我爸爸给我一顶说是庙会发的,很丑,但也就只戴一下防乌鹙,我觉得还可以用啦。」
「当然很贵啦!」那个养斗鱼的转学生说:「我妈妈连新袜子都不买给我,说太贵了,帽子比袜子还大应该更贵吧,张伯伯可能买不起。」
又一个同学加入话题:「小信,你那顶阿兵哥色的帽子,多少钱啊?」
小信想了想:「好像……好像三百多块吧,我爸爸说是露营用品店买的,很耐用。」
「三百多块!」「好贵喔!」「太贵了吧天啊!」「我的书包都才两百八耶!」「这学期的营养午餐费不也才三百五?」「是三百还是一千啊?」「你的帽子比我们吃营养午餐一学期还贵欸!」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对那顶帽子做评论,说得小信忽然觉得自己的帽子相当珍贵,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爸爸还给我买了一千八百块的望远镜,专门看乌鹙。」

「哇!真不愧是有钱人!」

※          ※           ※

当天下午,小信一直想著自己书包裡那顶在同学眼中非常昂贵,可以用来买许多文具或书包的帽子,他深深感受到自己家裡的环境和同学是完全不一样的,许多他觉得理直气壮会发生在自己家的事情,对同学来说都是奇蹟。他想起课本裡说钢铁之王卡内基在人生晚年致力于捐献,似乎帮助贫困者是身为富人的责任和荣誉,自己应该也要向这些有名的伟大富豪学习。

下课后,他在回收场找到了张伯伯。

「张伯伯您好,」他向老工友打招呼:「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你是谁?要干嘛?桌椅坏掉跟老师说好吗?我很忙。」张伯伯一边抽著菸,一边困惑的望著他。
「我是四年十七班的郭小信,我──」
「就是你吼!就是你在日记写我赶鸟的,被贴在佈告栏那不就是你写的吗!你知道我被校长叫去骂吗?你才几岁心机就那么重,我是哪裡得罪你了?你偏偏要让我出糗,现在觉得很高兴吗?」张伯伯打断小信的自我介绍,手裡夹著香菸横眉竖目的骂:「你爸妈都不管管你吗?一点教养都没有。」

小信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吓得缩了一下,想著早知道叫个同学跟自己一起来就不怕了,他有点瑟缩的一边连连道歉一边把自己的帆布帽从书包裡拿出来递给张伯伯:「对不起……这个送给您,可以防止乌鹙啄,戴著被啄也不痛的……」
张伯伯伸手接过来,转了两下:「这是小孩用的我哪戴得下!」
「这……这后面有鬆紧带可以放开──」
「好,那你还有甚么事吗?」
「没有了,对不起!」慌慌张张地送完礼物,小信像逃命一样从资源回收场溜走,头也不回的往外跑,他觉得这个不友善的人比会啄头的乌鹙可怕多了,立马用跑的逃回家。本来他以为张伯伯会很高兴的收下礼物并且称赞他一番,就像老师和主任一样,甚至还会表扬他乐善好施,结果张伯伯不仅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模样,还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

他没有发现自己在资源回收厂的时候,有好几个同学躲在旁边往裡面偷看。

※          ※          ※

回到家的小信不敢跟爸爸讲自己把帽子送给张伯伯,他觉得张伯伯不喜欢这个礼物,那自己很可能不会受到表扬了。接著他忽然意识到这顶帽子是父亲用来表达对他关怀的道具,却被自己随随便便送出去了,张伯伯到底是不是真的没钱他也没有确认就直接送出昂贵的礼物,那怎么说也是用他吴家的钱买的帽子。小信忽然后怕起来,担心父亲知道后会责备他,加上隔天是周末父亲整天都会在家裡,很可能会问他帽子去哪裡了。于是这天傍晚他心惊胆战的爬上去观察乌鹙,生怕乌鹙会来啄自己,幸好那两隻亲鸟大概是习惯了他在房顶上偷看,虽然没有帽子保护看起来跟平常有点不同,亲鸟也只是飞过来绕著他看了眼就回去照顾孩子了。

父母亲今天要出席聚餐,小信提心吊胆的先睡了。他做了一个被父亲斥责后摔下悬崖的恶梦,梦裡的他因为不会飞,只能徒劳的拍动双手持续下坠,乌鹙爸妈在旁边绕著他飞,他希望牠们可以来帮帮他,但又知道自己不是乌鹙的孩子,得不到亲鸟的救援。这个梦让小信半夜吓醒,彼时他还不知道,更可怕的事情在等著他。

週六早上,小信被一阵尖锐且刺耳的鸟叫声吵醒,他偷偷摸摸地拿著望远镜爬到顶楼开始观察乌鹙,赫然看到三个身形状似青少年的人正站在乌鹙巢下面用石头丢鸟窝,从没看过这种事的小信吓得从顶楼大喊叫他们住手,但不知那几个恶童是故意装没听见还是真没注意到小信,他们依然接连不断的丢石头,乌鹙亲鸟大叫著衝锋,三个人都戴著安全帽根本不怕鸟啄,其中一个人甚至拿出弹弓,小信眼睁睁看著他们用小石头把鸟窝打得稀烂,四隻幼鸟都掉下来,几个恶童还用脚把小鸟活生生踩死并踢到旁边的水沟裡,目睹暴行的小信在屋顶上哭叫呐喊恨不得跳下去跟那些人大打一架拯救小鸟,他成了全场唯一无能狂怒的人。

他唯一的办法只有赶紧拿起手上的照相机,把三个恶徒的行为用照片记录起来,在拍照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现场不只那三个暴徒,稍远处的树丛下坐著一个人,他放大镜头对焦,赫然发现那就是张伯伯。张伯伯没有动手,头上戴著小信送给他的帽子笑得嘴咧到后耳根,似乎听到哭喊声后他还抬头往小信家屋顶看了看,小信逮准时间连按了好几张照片,张伯伯此时终于看见小信就在屋顶上,立刻面色大变转身离开现场。

似乎是注意到了小信的哭嚎,小信母亲从楼下衝上来,看到宝贝儿子趴在矮墙上嚎啕大哭,她往楼下一望,那三个恶童已经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的鸟巢碎片和幼鸟尸体的肉块,亲鸟徘徊在屋顶和路灯中间,不断发出哀伤的叫声,在地面和天空上往返著,寻找已不存在的家。小信抱著母亲,向她哭诉刚刚发生了甚么,母亲一面安慰他一面将他带下下楼,待心情平復后一家人来到事发现场。

他们在村子的广场上找到了被弃置还有好几个鞋印的小信的迷彩帽子,从草丛和马路上捡回了幼鸟的碎片,用那顶帽子盛著带回去埋在自家花园的树下,过程中两隻成鸟依旧没有离开,围著他们转甚至衝下来啄他们,但小信一点都不觉得痛,他只想哭。他摸著幼鸟已经长齐黑色羽毛的翅膀,毛茸茸圆滚滚的身体沾上了鲜血变得湿润且黏腻,像小鱼尾巴般短短的尾羽再也没有机会长长,乌鹙亲鸟啾嘎啾嘎的哭声响彻天地,这一次,再凶猛的战斗机也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小信永远看不见四隻幼鸟起飞,和父母一起组成编队巡航在天上的画面了,对这一家鸟的喜爱一瞬间全变成了悲怆。

※          ※           ※

本週的日记,小信没有卖弄任何文采或掉书袋,他平铺直叙钜细靡遗的把整个过程写在文章中,在文末,他推断那三个恶童就是张伯伯找来的打手,张伯伯不只在现场,还在发现小信后仓皇逃走。父亲知道整起事件后,没有责备小信送出帽子,但他要求小信把日记裡关于张伯伯的部分擦掉,他告诉小信之前不知道日记会被贴在布告栏,现在知道了,就不可以再写得罪张伯伯的内容。

「乌鹙虽然很可怜,但你没有张伯伯干的证据啊,你这样写,大家就会觉得张伯伯就是凶手,大家会讨厌张伯伯,会把事情闹大的。」
「他本来就是凶手!」
「就算是他叫来那三个坏孩子,你也不可以得罪他!小信,爸爸是在保护你,爸爸在教你做人的道理,永远要帮别人留一步台阶下,不然你以后会很危险的。」父亲耐心地说,但小信觉得平常一向都说自己会保护孩子的父亲,为甚么现在这么软弱?甚至,听起来好像还站在张伯伯那一边,在包庇坏人:「张伯伯会生气,完全就是因为你之前在日记裡写他对乌鹙暴怒,被取笑又骂脏话啊,是你让张伯伯在学校变得立场很难堪,这不是人上人该有的作为。」

被父亲逼著把日记裡的文字擦掉的小信,哭著睡觉了。他整个周末都觉得这件事无法原谅,于是在周日晚上,他偷偷爬起来把所有日记内容都补回去,并且说自己有证据,张伯伯就是找来恶童杀死小鸟的凶手。

隔天,他把日记交出去后,就大肆的告诉同学这件事,许多同学在周末都发现乌鹙巢不见了,他们还到处去找,甚至有人以为乌鹙会搬家,直到周一从小信这裡知道消息后,所有孩子都义愤填膺。他们等著礼拜三老师把小信的日记印出来贴在布告栏上后就要一群人一起去找张伯伯对质,甚至有个家裡有影印设备的孩子跟小信借了数位相机后,把那几张暴徒和张伯伯的照片都印出来准备当成证据。

孰料,週三直到放学,佈告栏上都没有小信的日记。

週四,布告栏还是空著,十七班的学生每节下课都跑过去看,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张伯伯的罪行真的没在上面。

週五,布告栏上贴了转学生写的斗鱼会对著镜子张开鳍和鳃的观察,依然不见小信的日记。

※          ※           ※

「小信,那个内容太敏感了,不能贴上去。」隔週一,吴老师对跑去办公室找她问日记的班上孩子说:「这事情发生在学校外面,老师管不著,也不归老师管。你们帮小乌鹙安葬了,做得非常好,而且你的日记有头有尾的观察了一次野生动物繁殖的始末,是非常完善的纪录,老师非常高兴,老师很以你为荣。」
「老师你不在乎那些乌鹙吗!」学生们不满的抗议:「张伯伯找人来把牠们弄死了!」
吴老师叹气:「老师真的没办法啊,难道要报警叫警察抓走张伯伯吗?这种案件警察不会调查的,甚至都不算案件,我知道你们都很难过,老师也很难过,老师喜欢小鸟,我很遗憾听到这种事情。」
「老师你想想办法啊!老师!张伯伯是坏人!」
「唉!不可以这样,孩子们,不然我们帮小乌鹙写纪念卡片好吗?大家想一句要给在天堂的小乌鹙的话,然后由小信你统一超写在卡片上,你的字迹最漂亮交给你写吧,然后我们挂在教室后面的墙壁上。」吴老师拍著小信的肩膀,打发同学们回去,小信第一次觉得听到老师称赞一点都不开心,他觉得这些话听起来很假,虽然一直说他好,却没办法解决他心裡的郁闷。

他垂头丧气的走回教室,却意外的在路上遇到那个养斗鱼的转学生。这孩子性格怪异,常常躲在角落不跟大家一起,有时候看起来很可怕,也有数次殴打其他同学的纪录,她在班上人缘很差,小信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但还不至于讨厌。此时这孩子拦在路中间叫住小信一行人,大家都颇惊讶她会主动投入班级学生的集体活动,她问了大伙人吴老师怎么表态后,也对老师的反应相当不满。

「只能由我们自己来帮小乌鹙讨公道了!」她说:「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
小信说:「我也想啊!但不知道怎么办啊!小蛙你有甚么好方法吗?」
小蛙说:「把你那些照片直接贴到布告栏上!我明天就从家裡带图钉来,我们把证据告诉大家!」
「对!不能让张伯伯得逞!」其他孩子也附和:「小信你再写一次日记,我们拿去影印,把布告栏都贴满!」
「我帮你多印几张照片!」「我也帮忙印,我家裡也有影印机!」「日记也要影印!」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出力,小信感觉自己非常受到重视,他对能帮小鸟讨公道的信心又重燃了,便点头道:

「好!我们十七班一起让大家知道真相吧!」

※          ※           ※

不料,孩子们的努力在不到一天就全部从布告栏上消失了,小信还被吴老师叫去臭骂了一顿,他从来没有被老师骂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感到既困惑又悲伤,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和他的经验完全不一样,他不知道哪裡错了,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明明就是张伯伯的错,为甚么好像自己有问题?

其他的孩子也对这件事大感不平,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著为甚么学校要保护张伯伯?没有人告诉他们真正的原因,因为真正的原因肮脏到大人不愿意明说──鸟命不值钱,懒得处理这种鸟事。孩子们觉得再继续影印和贴布告只是浪费钱,无论贴了多少一节课过去就会全部消失掉。于是他们想从别的办法著手,这些孩子们依然没有忘记"乌鹙父母为了保护自己的宝宝会和比自己体型大很多的老鹰奋战"这件让他们心生敬畏的事实,他们想守护这种"英勇无畏像伟人一样的鸟",为那鸟巢的遭遇忿忿不平,彷彿是英雄遭到了不公对待一样。

「那就只好报仇了。」望著第三次被清空的布告栏,小蛙说:「没办法公开处罚坏人,就只能用暴力让他屈服。」
「蛤?」「这不好吧?」「你是要去打张伯伯吗?」「不可以打人啊!」孩子们听到小蛙的危言,纷纷害怕起来,小蛙却觉得其他人的反应莫名其妙,她嗤之以鼻的大声说:

「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不正义的事情大人和警察根本就不会处理啊!我爸爸吃饱没事喝酒醉了就打我妈妈,用玻璃瓶把我妈妈的牙齿都打掉了,有人帮过她吗?报警只会被打更惨,爷爷奶奶都说这种家裡的事情不要说出去,我不想爸爸打她就挡在前面,然后我也被揍了!我爸爸把我摔在床上,痛到我觉得要死了,奶奶帮我把乌青的手和脚包扎好,让我跟学校老师说是在家裡楼梯滚下来受的伤!有人帮过我妈妈吗?她就只能被打!如果我不打回去,不用玻璃碎片戳他,我爸就会一直打,打到他累了为止!这些事情在我小时候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为甚么都没有人会帮我们!大家都只想假装日子过得很好,假装自己很快乐,我妈妈也是每天用化粧把瘀青盖住去上班,笑咪咪地回家煮饭给我吃,所有人都在装没事!张伯伯和吴老师还有学校的人也一样!假装没有这件事张伯伯就可以继续工作,吴老师假装没有看到就可以不管,学校的人不给大家看小信的日记,不就是要帮张伯伯假装他还是好人吗?」

此言一出,孩子们闷不吭声,小信更是直接吓傻。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听见家暴的存在,第一次知道有人会对自己的孩子作出这种暴行,他一直以为所有人的爸妈都跟自己的差不了太多,只是职业不同和有不有钱的问题。小信立刻理解了为何小蛙会对"父母会保护孩子"颇不同意,因为她的父母连那对乌鹙爸妈都都不如。接著整天他就想著怎么对张伯伯报仇,既然无法让他被正义制裁,那就只能破坏他的物品造成损失了,他派人夺走鸟爸妈最心爱的孩子,那就只能把他心爱的东西也弄坏。

当天放学后,小信决定去报仇,但其他孩子们都不敢惹事,他就拉著感觉啥都不怕的小蛙一起,两人跑去学校的停车场,用迴纹针刮花张伯伯的机车外壳,用美工刀把他的座垫切烂。

※          ※           ※

监视器拍到小孩的行为后,小信四年级的模范生身分被剥夺了。

他回到家裡,头一次挨了父亲的耳光。

「你有甚么毛病!就为了那几隻破鸟,整整两个礼拜都在搞事!你知道你做这事情有多严重吗?连续六年都得到模范生就能保送国中的资优班!你居然自己把这个纪录中断了!万一挤不进资优班怎么办?我以后要栽培你甚么?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好好读书做个好孩子,很难吗?你是脑子不好还是中邪了!那几隻鸟有你的模范生重要吗?」
「劭宏……你冷静一点,打傻了怎么办?」母亲拦住已经搧了儿子两下耳光的丈夫:「吴老师不是说他和另外一个孩子一起去割的吗?明显是那个孩子叫他做的吧!是交到坏朋友了。」
「哼!坏朋友!你连好朋友和坏朋友都不会分?那个跟你一起去的人是谁?家裡做甚么的?」
小信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叫……陈小蛙……家裡……妈妈是银行职员……爸爸不见了……」
「就这种下等人你也跟她一起玩?告诉过你几次,我们是上流阶层,是比较优秀的人你懂不懂?打比方就是我们是老鹰会飞,他们那种人就是走地鸡!一辈子也别想了解天空的好!单亲家庭就是有问题的家庭,转学生就是有问题的学生,母亲也只是小职员,这种人不值得你跟她交流,不许你再跟她说话!听懂没有!」
母亲也附和:「对啊!我真的是对你失望透顶,你怎么就跟这些问题小孩一起玩呢?你老实说是不是她叫你把帽子送给工友的?是她吧?」
「不是,是我──」
「好了不要说了,淑芳,联络一下律师,叫那个单亲家庭全额赔偿工友的损失,自己管不住小孩凭甚么要我拿钱出来。另外我要去跟学校交涉,模范生的身分要要回来,这个吴老师明显带班有问题,必须给小信转班。啊,明天早上拿一支红酒给我,我去跟工友道个歉,希望他以后不要找孩子麻烦。」
「不至于吧?民意代表亲自来致歉,工友应该感到光荣,哪还会找小信麻烦?」
「不好说,他们那种残暴的下等人,连被鸟啄几下都要灭了小鸟一门,天知道会对小孩做甚么!我们自己面子裡子都要做足,才不会落人口实。」父亲一拍桌子,对小信吼道:「你给我去房间反省,今天不允许吃晚餐!」

小信没有反省,他整个晚上都在想小蛙告诉过他的那些关于她父亲怎么虐待家人,怎么殴打妻女的事情。小蛙的父亲并不是一开始就暴打家人,而是先怒骂咆啸乱发脾气,后来才进展到动手,进而养成打人的习惯。他非常害怕的觉得,自己父亲也开始变坏了。想著想著,小信脑海中浮现出乌鹙爸妈餵食孩子的画面,小乌鹙伸长著脖子张嘴叫,父母就把虫给牠们然后急速飞走再去找新虫,对小鸟是有求必应。下雨的时候鸟爸妈就坐在巢裡用翅膀护著宝宝,宁可自己淋得溼透,也不让宝宝受寒……

想著想著,小信觉得乌鹙爸妈比自己爸妈更爱孩子,立刻悲从中来。他认为父亲老挂在嘴上的我们是人上之人全都是屁话,平常满嘴的仁义道德都是假的,真的出事了三番两次袒护对方,让同学家长承受全部责任和赔偿不说,居然还要拿昂贵的红酒送给杀死乌鹙宝宝的凶手,不仅没有保护小信自己,居然还打小信、伤害他。他觉得自己父母根本不如乌鹙,只是披著人皮的不知道甚么东西罢了,从小到大父母亲在他面前营造出的形象瞬间破灭了,他在被子裡吓得发抖。

于是,他头一次有了不想认真成为父母理想中孩子的念头。

一个月后,小信在月考交了白卷,当吴老师很惊讶地给了他零分并且立刻安排他重考打算强行让他像以往一样优秀时,小信的父母拒绝了。他们把小信转学到一所私立寄宿学校。

※          ※           ※

出发去新学校的那天,在路上父亲不停的提醒小信注意礼仪注意身分注意用词等等,小信冷漠但乖巧的附和著,可心裡觉得父亲发出的声音就向邻居养的鸭群一样,又吵又没有意义。他想到鸭子不仅吵,还很臭,身上总有一股油腻腻的咸味,像极了他爸的脚。父亲还在说著甚么像老鹰一样飞翔,老鹰的视角和凡人相比怎样怎样,小信机械式的回应著,两眼直往窗外看。

他看著熟悉的乌鹙路灯看不见了,熟悉的广场消失在视野中,熟悉的乡村被抛在身后,熟悉的山丘渐渐远远去,熟悉的蓝天逐渐变得陌生,他知道寄宿学校在城裡,城市的天空永远是灰的。

路途很远,他们在一处休息站稍做停留,小信往天上望去,发现一个横向的黑斑在逐渐变大,并且不稳定的飞行。根据几个月来的赏鸟经验,小信马上就辨认出那是大冠鹫,他举起望远镜对准天空,大冠鹫越飞越低,很快就进入小信的视野范围,他发现这隻大冠鹫头后的冠羽相当凌乱,急搧著翅膀想加速,奈何沉重的身体飞不快,翅膀拍著拍著身体又顿了一下。

小信将望远镜的视野调到最大。

两个黑色的小身影进入画面,全黑的身躯在阳光下闪烁著蓝绿色的金属光,牠们拖著分岔的长羽尾,搧著一双和老鹰形状有点类似的翅膀正追在大冠鹫身后,长而末端有点弯曲的嘴大大张著,乌黑的利爪蜷在腹部。其中一隻赶到大冠鹫上方,伸出脚爪直接抓在大冠鹫头上,尖嘴朝著大冠鹫的冠羽一顿猛啄,大冠鹫缩了缩头将牠甩掉,另外一隻又立刻就位猛咬大冠鹫的脑门,第一隻也没閒著,提升高度后在大冠鹫背上踩了好几下。大冠鹫怎么飞都甩不掉这两个穷追猛打的窝巢守护者,正是传说中的乌鹙打老鹰,小信突然觉得画面像极了科普频道上的歷史纪录片,两架战机正逼迫更大台的不知道甚么飞机迫降。

他忍不住为乌鹙拍手叫好。

一回头,父亲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著他,母亲则难掩担忧之色,看著这俩自称人上之人、时时用老鹰比喻自身的社会菁英,小信微微一笑,举起手,对著天上的乌鹙挥了挥,彷彿这样做就能和那些勇敢无畏的小鸟击掌,成为疼惜孩子又温柔慈爱、无惧老鹰逼迫的鸟中英雄。

                                                       《鸟爸妈》完
                                           20230703 PM10:34于夜眼家

---------------------------------------------------后记------------------------------------------------------
和育儿教科书(?)的安格里家比起来,这种家庭是不是更真实也更常见了?
小蛙:「欸,colonel,色猫子,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你们家,你们怎么办?」
珊娜:「小孩日记想写甚么就写甚么啊,惹事后果要自己承担,但我不觉得我小孩有必要顾虑那个低能工友的面子,要面子自己就不要干蠢事。把学生日记贴出来的老师也笨得要命,敢贴不敢处理,她贴了之后要是危害到我小孩,我直接去学校找校长,大不了我孩子转学然后我回头来靠点关係弄倒这所学校。」
克基斯:「倒也不必弄学校,我会跟小孩说清楚写了之后可能会发生甚么后果,让他们自己决定写不写。真出了事也只好去救火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这个故事是很多真实事件拼起来的,除了小蛙是我的性格带入之外,小信就是以我小学班上的一个家境富裕同学为蓝本写的,连那个丢乌鹙巢的、找人杀小鸟的、对学生家世和成绩大小眼的、家教裡就不把其他人当人看的,全都是我认识的人或者家族成员.......有几个还是德高望重的老师,总之这故事裡噁心的大人全都是真的,这是一个我自己写完都觉得不舒服的故事。


【发帖际遇】:红峡青灿 走到龙洋城中央广场时见到喝得大醉的羽·凌风正在疯狂撒钱,立刻凑上前,获得了 34F卡币 。

际遇事件仅作娱乐,正式设定请见【DL故事集】

 


快把萌灿抱回家!
Don’t think, just do. For the heart is an organ of fire.

本帖最后由 肥肥的水蛭 于 2023-7-3 23:07 编辑
回复 1#  @红峡青灿

这个故事是有点压抑在身上的 少见的那种给了主角一点回升 我却没有觉得变好的结尾  似乎这个结局里对小孩子来说是天又晴了 但问题其实并没有解决 尝何不是一种逃避呢
关于鸟 我想起来最近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我看小鸟视频时 看到有个人一直虐杀或者变相虐野生的杜鹃幼鸟 然后加低智观众爱看的动物拟人化配文 颇受一些人喜欢
其实杜鹃的生态挺不错的 大自然能想出来这种东西我很惊讶 用人的道德标准去衡量动物 然后还加以干涉 我实在不能理解
我养的斗鱼不肯做威吓wwwwwwww 也许有它是单独一条的关系?
这条国斗最后出烧尾迹象 我刚按某博主建议买了药 就在到货前跳缸了 浪费啊!
以前养的食蚊鱼 我和这条鱼有奇妙的互动:偶尔抓到面粉里的小象甲 就马上丢给它 看到它含住 把耳朵放到缸旁边听 → 咬碎甲虫的声音隔着水也特别清楚 非常神奇 而且很解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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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分人数

    • 红峡青灿: 给予活动积分【活动-互动积分】 + 5 分
水蛭虽然好,可惜不能生。
虽然不能生,水蛭还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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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来说是天又晴了 但问题其实并没有解决 尝何不是一种逃避呢

现实中这种家庭也往往只能暂时用逃避来延后问题啊,所以确实是挺悲伤的。

寄生明明就是一种非常伟大的进化!我记得以前看过文献,世界上的生物有快要一半都是寄生的!
这个是真的很过分,之前也看过一个bilibili号,专门把螳螂肚子裡的铁线虫弄出来,虽然我讨厌铁线虫,但专门去找螳螂弄出铁线虫然后烧掉或者剪断或者撒盐或者踩碎录影片博取流量,还带著孩子一起做,我也觉得这人的行为很噁心。并且他取得铁线虫的方法有时候是直接把螳螂肚子撕开拿出来,还说自己给螳螂做手术呢,简直混帐,我后来都给他按了举报。

我养的斗鱼不肯做威吓wwwwwwww

用镜子给他看自己久了他会不理的,他觉得这个颜色这傢伙已经恐吓过了,会麻痺。
在水族馆被一杯一杯并排放太久的也会不理挑逗,一直都打不到就不肯打了。

咬碎甲虫的声音隔着水也特别清楚

好神奇啊!牠吃东西这么大声!我从来不知道,这是新知识了感谢分享!


【发帖际遇】红峡青灿 在森林中探险时不慎遭遇土球特工队,被成千上万土球追赶,却奇迹般地全身而退,获得&sid=apo063 37探险经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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