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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空羽龙 于 2019-12-17 21:24 编辑
第十一章

    “马库斯!?”

    哈尔弯下腰,重重地倚在手杖上,感觉自己的肚子好像给人打了一拳。马库斯可能是他最不希望在这里见到的人。

    哈尔的兄弟从窗前转过来,带着温暖的笑容。这是哈尔在他们家人被谋杀之前都从未见过的笑容。

    马库斯和哈尔一样,也是长着羽毛的迅猛龙,并且有着相似的身高和体型。虽然理论上来说他们是双胞胎,但他们的外形和性格并不完全相同。马库斯的鳞片是很深的血红色,覆盖着明亮的白色羽毛。这种颜色的差别与哈尔的绿鳞黑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马库斯的眼睛是深灰色的,有着亮黄色的虹膜,这让他同时显得沉默和敏锐。

    然而他们两兄弟最大的区别是他们的尾巴。哈尔只有一条有着半自主意识,末端有一个蛇头的尾巴,而马库斯有三条尾巴,每条尾巴的末端没有头,只有看起来十分锋利而致命的骨质尖刺。和哈尔一样,马库斯也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这部分肢体,从他厚重的黑色长袍内伸出的尾巴会在小范围内摆动挥舞。因此,在马库斯生气时靠近他极其危险,在他们长大过程中,哈尔就在他们像普通兄弟一样打闹时被割伤过好几次。

    “哈尔!”马库斯搂住哈尔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你还活着!我上个月得到凡妮尔的汇报后我还以为你死了。很高兴我错了!”

    “不,谢谢你的暴徒。”哈尔不愿回应他的拥抱,马库斯在不太热情的反应下后退了几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库斯!”哈尔一只手指向他进来的那个门,声音充满愤怒和疑问,他的尾巴偷偷注意着马库斯三个带着骨片的尾巴。“你现在管理着整个宗教?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当哈尔的不悦变得明显时,马库斯高兴的表情消失了,他短叹了一下,向桌子后退了一步。“上次我们谈话时,你说得很清楚,你对我选择做什么不感兴趣。你似乎一个人乐得逍遥,所以我认为没必要给你寄张明信片,此外……你从来没有真正试过与我保持联系。”

    “我忙着开始新生活,马库斯。一个和平的生活。我向前走了。”

    “你逃走了,哈尔,你试图忘记你的痛苦,而不是做点什么来纠正过往的错误。”马库斯的音调开始在愤怒中提高,咆哮让他的嘴唇向上翻,露出尖牙。

    “纠正过往的错误?”哈尔怀疑道,“我怎么可能纠正我们家人被谋杀的错误?”

    “你本可以从不抛弃你的家人开始!”

    “我们的家人已经了,马库斯!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他们剑拔弩张地对视了一会儿,马库斯让步了,无趣地挥了挥手,显得很疲倦。“我们别再争了,哈尔。我没精力做这种事,从你的样子看,你也没有。”

    哈尔紧抓着手杖,倚靠在上面,挣扎着呼吸,试图摆脱包裹着肺部的寒冷。爆发让他精疲力尽,不得不很努力才能保持站立。

    “让我们……重新来过吧。”马库斯走到一个嵌在墙上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对装着红色液体的瓶子。“请坐,兄弟。”当哈尔小心地在一张豪华的椅子上坐下后,马库斯递给他一瓶饮料,“你还喜欢火芦苇吗?”

    “对……”哈尔疲惫地点了点头,接过瓶子靠在椅背上,从锥形玻璃瓶的瓶口拔出软木塞,喝了一小口。马库斯也喝了一小口,在桌子后面坐了下来,沉浸在醉人的饮料里。他们静静地坐着,因缺少相互了解而带着同情和悲伤的表情对视。

    “好吧……从头开始。”哈尔在椅子里扭动了下,让自己摆脱肾上腺素的控制,但他的血液仍没有完全冷却。“你什么时候开始经营自己的宗教的?”

    “哦,这是个很长的故事……”马库斯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我已经做了几年的大主教了,不过公平的来说,这个宗教不是我建立的,我只是单纯复活了它。塞拉斯蒂亚教实际上是个古老的宗教,可以追溯到第一次噩梦战争以前。它的大部分追随者在战斗中丧生后它就从世界上消失了。随着尘埃落定,它在人们的记忆中逐渐消失,最终成为一个学者们争论不休的历史脚注。”

    “马库斯,你从来就不像个虔诚的信徒。”

    “什么?我找到了信仰让你困扰吗?”

    “我只是有些惊讶。”哈尔又呷了一口酒,朝他兄弟点点头,“继续吧。”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寻常,哈尔,但命运指引我们走上了无法预料的道路。五年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今时今日会在这里……”马库斯把手放在心口,“可我还是来到了这里。”

    马库斯将哈尔的沉默当作继续说下去的信号,“你上大学后我迷失了方向,哈尔,我并不羞于承认这一点。我尝试了几种不同的宗教,试图为我继续在这个黑暗而不公平的世界生存找到一个小小的目标。”他喝了一口酒,悲伤地看着哈尔。“但它们都没有真正的答案,当一本书、一卷卷轴、一套理论、一种教义与其它教义矛盾时,它们怎么可能描述真理呢?”马库斯叹了口气,“我断定他们都错了,我发现自己又一次失去了方向。”

    哈尔皱着眉头看着他的酒瓶,马库斯继续说着,“我在拉斯科尔区北边的科尔泰克矿找到了一份辛苦的体力活,工资很低,工作很辛苦,但它占据了我的身心……并带我去到了我命中注定该去的地方。”

    马库斯的眼睛好像亮了起来,他的身体从桌子上探过来,声音充满了饥饿。“你感觉到了是不是,兄弟?寒冷,寂静,无法否认有一些重要且未知的东西隐藏在你感知的边界之外。你脑后的低语让你疑惑,不,让你知道,有一种伟大、永恒和真实的东西就在你够不到的地方。你无法解释,但你知道它就在那儿,它肯定在那儿,它困扰着你,拉扯着你任性的灵魂,呼唤着你,渴望被发现!”

    他的声音变得洪亮而激动,表现出哈尔从未在他兄弟身上看到过的热情。马库斯笑了,“当时我一个人在竖井里,哈尔,我感到那里有什么……东西,我用鹤嘴锄推开泥土,它就在那儿——塞拉斯蒂亚的礼物。一个埋藏在地下好几个世纪等待被发现的礼物。我触摸到它的那一刻就知道,我找到了一些美好的东西,一切开始运转了,我的路出现了。”

    马库斯举起他的手杖,指着上面那块切割过的陨石碎片。“所有其它的宗教,它们都只有书和神话。但这个……是真实的,是可以触摸到的,这个……就是真理。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我们的未来,兄弟。”

    哈尔忧虑地皱起了眉毛,他挠了挠伤疤。脑子转得飞快,试图弄明白那颗流星究竟是什么。它显然含有强大的力量,这点他无法否认,它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但它到底意味着什么哈尔还不明白。他的尾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块陨石。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里,只有他和他的兄弟找到了那颗坠落的流星并感受到它的超自然力量。他并不担心马库斯疯了……他担心的是马库斯可能是对的,这吓到了他,他说不清这是为什么。“什么样的未来,马库斯?”

    马库斯咧嘴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哈尔,一个我们不需要否认自我的世界。”

    他走到窗前,看着安多纳夜晚的街道。“当我望向窗外时,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哈尔?我看到辽阔的天空下有一个腐败病态的城市,充满了无知的伪君子,他们为了权力剥夺和压制着我们这些梦想守护者,压制我们神圣的能力。”马库斯双手放在手杖上,头微微转向哈尔。“想象一下,如果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城市,每个人都被鼓励去发现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会因其被拖进黑夜,从此消失。想象一下,如果歹徒来的时候卡佳和父亲母亲都有他们的能力且知道怎么使用,他们就可以自救……他们就能阻止我们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天发生。”

    “你无法确定这是否会发生。”

    “不,我很确定!你也知道这个事实,你只是没有勇气承认!”马库斯挑衅地喊道,他的动作变得强硬起来。“改变即将到来,哈尔,这是无法避免的。”

    “嗯。”哈尔哼了一声,摇了摇头作为回答。“所以突然间你就成了一名革命家,正在进行一场正义的战斗,嗯?呵,推翻当权者?”他发出怀疑的笑声,“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有机会改变世界,哪怕是一点点?”

    马库斯挥了挥手,仿佛要将这个问题扫到一旁。“我们可以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的许多答案,但我想我现在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哈尔表情扭曲了下,叹了口气,摇晃着瓶子里所剩不多的酒液。“很好……有什么大问题是我能回答的吗?比如……什么是美?”

    马库斯皱起眉,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哦,别傻了,哈尔。我知道讽刺对你来说是一种防御机制,但是我再也没有耐心了。”他尖锐的语调一下子刺穿了哈尔装出来的玩世不恭。“凡妮尔告诉我,她朝你开了几枪,然后把你踢进了河……”

    “顺便说一句,太感谢她了。”哈尔插了一句,打断了他兄弟的话。

    马库斯用如刀的目光看着他。“别闹了。当我感到塞拉斯蒂亚的新礼物落下时,我没想到会有人比我的特派员先到,更不用说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了。凡妮尔只是听从了我的命令,不让任何其它人发现流星的真正力量。你不必太介意,哈尔。”

    “哦,原谅我的介意,马库斯。因为被枪击然后被留下来等死对我来说是一次非常私人的、改变我人生的经历!”哈尔没有掩饰自己的愤怒,“不管是我、米莉还是是其他人在雪地徒步都不重要。你不能因为人们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就谋杀他们!”

    “当赌注这么高时,你就必须这么做!”马库斯回击道,没有退缩。“这颗流星不仅仅是含有力量,哈尔。它就是力量,真正的力量。他能释放每个梦想守护者最强大的力量!如果它在落入我的手中之前就落入了坏人手中,那将成为我们世界的灾难!”

    哈尔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笑,“如果它真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寻找流星,而是让你那邪恶恐怖的小婊子‘凡妮尔’去寻找它呢?”

    马库斯突然转过身抓住哈尔的脖子,把他按在椅子上。他的尾巴在哈尔的眼睛旁危险的晃动着,他的脸靠近哈尔,眼里燃烧着怒火。“因为,我是一个在试图改变世界,非常忙碌的人,而那个你口中那个‘邪恶恐怖的小婊子’是我最忠实的徒弟和我的爱人。我不会再让你当着我的面那样叫她,清楚了吗?”

    哈尔对马库斯咆哮着,他的尾巴露出尖牙,但他处于劣势,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争辩这一点。“清楚了。”马库斯放开手退了回去。哈尔一只手摸着脖子,“她是你的情人,当她遇到我时,她没发现我和你长得很像吗?”

    马库斯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喝了口酒。“相信我,哈尔,当她带着那个女孩回来,我意识到是你被枪击时……我很愤怒,我自己也问了同样的问题。”马库斯坐了下来,盯着墙,愤怒又一次变成了悲伤。“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很明显,我要为她的无知负责。”他又喝了一口酒,灰黄色的眼睛看向哈尔,“是这样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从没告诉过凡妮尔我还有一个兄弟。她以为我们家的其他人几年前都被杀了。”

    哈尔一边听着一边喝完了最后一口酒,轻轻地把那只沉重的玻璃瓶放到桌上。“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呢,马库斯?为什么对她隐瞒我的存在?”

    “我也要问你同样的问题,哈尔。”马库斯将双肘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看着他的兄弟。“米莉被带到我这里后,我和她谈了很久。据她说,你从未和她谈起过我们的家庭。她甚至没有意识到我们家人被谋杀是你选择走上这条路的直接原因。”

    哈尔看着地板,抿着嘴,皱着眉。“这不是件容易说出口的事,你也知道。”

    “我懂,光想就不容易……”马库斯咳出一声无奈的笑,他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塞拉斯蒂亚帮助了我们,哈尔。我们变成什么样了?我们是否如此以对方为耻,甚至不敢向所爱的人承认彼此的存在?”

    哈尔回过头直视着他兄弟的眼睛。马库斯的话悬在他们之间,他既没有讽刺,也没有诚实地否认这一说法。这是一个悲剧,从那个决定命运的夜晚开始,他们之间的鸿沟已经变得如此之大,他们都明白这一点,他们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马库斯……”哈尔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软下来了。“我现在能和米莉说话了吗?我想见见她。”

    “可以,当然……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不是吗?我们都没料到今晚会有家人团聚。”马库斯揉了揉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疲劳对阿徳希尔两兄弟都造成了一定伤害。“我一会儿带你去找她,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他朝哈尔眨了眨眼,张开双手。“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哈尔?即使子弹没有杀死你,你也会淹死或是冻死在那条河里。”

    “我就怕你问这个……”哈尔抓了抓胸口,“当我被子弹击中时,我前面的口袋里有一小块陨石,碎片嵌入了我的身体……也就是说,我想你的石头是我现在还在这里和你说话的唯一原因。”

    马库斯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他面无表情,但哈尔仿佛能听到他兄弟的脑子开始转动,看到他眼睛里射出的光芒。哈尔继续说,“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死了,还是只是昏迷了几天,我不知道从医学的角度是怎么样的,但陨石现在是我的一部分,它……改变了我。我无法形容,马库斯,就好像我生命同时被延续和撕裂了。每过一天,我都觉得它扩散得更广了。这……”哈尔直视着他兄弟的眼睛,他的声音绝望而真实,“这太可怕了。”

    “的确……”马库斯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气短,“变化总是可怕的,哈尔,但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们重聚不是偶然,也许……如果我们能重新成为兄弟,我们就能度过即将到来的风暴。”

    马库斯站起身,走到哈尔面前,帮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将手杖递给他。“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谈,很多事情要做,但我们可以把剩下的问题留到明天解决。”哈尔点点头,在马库斯扶他起来时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来,兄弟。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你的朋友,我相信你们俩有很多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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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空羽龙 于 2019-12-17 21:23 编辑
这两兄弟的长相……emmmm……让人对这个世界的遗传学充满了好奇的遐想(X)
原来马库斯也是个激活了力量的 ...

羽·凌风 发表于 2019-5-28 12:31

幸好没提到他们父母和妹妹的长相,否则没法圆了

第十二章

    马库斯领着哈尔走出他的办公室,走到灯光昏暗的教堂大厅。他们慢慢穿过走廊,走下楼梯,似乎要深入马库斯这迷宫似的新家。哈尔已经很疲倦了,每走一步都要重重地依靠在手杖上,头也因困倦耷拉下来。但他的眼睛仍然保持警觉,尽力在脑子里勾勒出他们走过的路线。

    马库斯平静而耐心地走着,领先哈尔半步。他的脚步几乎没有重量,只有他手杖轻轻敲击的声音才标示出流逝的时间和走过的路程。他锐利的黄色虹膜斜看着哈尔,“你能来到这里真是太幸运了,兄弟。”马库斯的声音打破了有节奏的轻敲声。“自从凡妮尔把米莉带回来,我就一直处于两难的境地。”

    “什么,她太难对付了?”哈尔半开玩笑地说,但他干巴巴的玩笑缺少平时字里行间的锐利。

    马库斯叹了口气,“我不能相信她,哈尔。她是个不合作的同谋,而她对我的行动已经知道太多了。”他的眼睛又移开了,“如果放她走……她很可能会极大地干扰我多年来制定的计划。”

    “所以她是个囚犯。”这是个陈述句。

    “只是暂时的……”马库斯转过一个弯,领着哈尔走下另一条楼梯。“说真的,我倒宁愿凡妮尔杀的是她,然后把你带到我这里来。那样事情会简单得多。”

    哈尔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他的尾巴露出一点尖牙。“你在使用暴力上似乎没有问题,如果她太麻烦,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马库斯在楼梯最下面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向哈尔挡住了他的路。“因为我不是什么疯子杀人犯,哈尔。杀戮是无可奈何的决定性选择,尽管她有些目中无人,但在某些方面她还是很有用的。”接下来几个心跳他都直视着哈尔的眼睛,然后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我需要你说服她加入我们的阵营。”

    “我们的阵营?”哈尔哼了一声,“我不站在任何一边,马库斯。我只想自由地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生活。”

    “这正是问题所在,哈尔。”马库斯用空着的那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下。“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上,我们实际上没有自由去选择自己的生活和拥抱那些造就我们的力量,除非这种情况改变,否则我们谁也不会自由。”

    “我不是革命者,马库斯,也不是政治家。”哈尔摇了摇头,“我不想卷入其中。”

    马库斯的声音低了一些,“当我们发现自己必须成为什么样的人的时候,我们往往没有选择。”

    这番严肃的对话后,沉默笼罩了他们,直到他们到达目的地。他们现在在教堂地下室的某个地方,一扇看上去很普通的门前,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似乎正在站岗。“我们到了。”卫兵似乎要说什么,但马库斯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你可以在这里过夜,这是米莉的房间。明天早上我们可以谈谈未来该怎么办。”

    哈尔咽了口唾沫,感到嘴里有些干,忧虑让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我现在也成囚犯了吗?”

    “你是我的兄弟,也是我们的客人,我会让我的人知道这一点。”马库斯朝卫兵瞥了一眼。“但我需要你暂时留在这里,直到我们解决问题,我们还有有很多事情我们需要讨论……一旦我们都休息准备好了。”

    马库斯朝哈尔的枪套点点头,“为了向你证明我愿意重新开始,我允许你保留你的斯普林格手枪。只要你不开枪,我的人也不会这么做,现在制造麻烦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如果你试图这么做,你走不了多远。”

    哈尔皱起眉头,但还是点头表示理解。过去几个小时发生的事耗尽了他的精力,他没有力气和马库斯辩论他的生存几率。“我……明天早上见。”

    马库斯点点头,伸手去开门,他的爪子握住了抛光的门把手。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门开了,哈尔进到里面。

    “该死,你们这些人就不能——啊!!!”

    她就在那里,穿着和其他信徒一样的衣服,她的话戛然而止,随后是一声尖锐的哭喊,“哈尔!!!???”

    一阵突如其来的情感涌上心头,使他感觉全身麻痹。哈尔勉强挤出一丝颤抖的微笑,他想说点什么,但只发出几声压抑的咳嗽,很快变成了呜咽。米莉冲过来抱住他时几乎把他撞倒。她用双臂搂着她,他们就这样站在那儿沉重而毫无顾忌地哭着,拥抱着。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房间暗了下来,只剩他们两人享受这意料之外的重逢。有那么几分钟,他们一句话也也没说,只是分享着快乐、安慰和泪水。最后,米莉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半埋在他的肩膀里。“哈尔……我真不敢相信你还活着,我真的不敢相信……”

    “我也是……”哈尔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仅仅是她头发的淡淡香味和她的声音就触发了他脑海中一段被遗忘的记忆。寒夜的风雪,星光灿烂的天空,温柔的轻笑和苦色的微笑。

    她后退半步,擦去眼泪看着哈尔,仿佛还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你,不是吗?”米莉咳嗽了一声,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地笑,眨着眼睛忍着眼泪。“我以为你死了……”

    “这取决于你相信什么……我……有一段时间确实是死了。”哈尔几乎要累倒了,刚才的情绪爆发耗尽了他的最后一点体力。米莉扶住了他,他的体重让她担忧地皱紧了眉毛。

    “哇……你还好吗?你看起来糟透了。”

    “我不知道……”米莉将哈尔扶到小床边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球体摇晃了下。这个装有生物发光液体的容器被晃动激活,发出了温暖的光照亮了寒冷的房间。这时哈尔才有机会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这是个小却家具齐全的牢房。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普通的石头。他们坐在一张舒适狭窄的床上,床位于房间的一角。对面墙边靠着一张精致的木桌,上面堆满了各种卷轴、纸张和书。一块朴素的地毯连接了床和木桌,盖住了吸热的石头地面。房间没有窗户,进出的唯一途径就是那扇沉重的门。

    米莉静静地看着哈尔喘气。她什么也没说,但从她的目光里,他能感觉到她想问的问题。她握着他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温柔地鼓励他讲述自己的故事。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些问题很难完全回答。

    哈尔似乎终于想好了怎么回答那些没说出口的问题,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条河把我带到了埃利杜三角洲的南部边缘,一个农民一家发现了我,把我从水里拖了上来。”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死了,米莉,我没有心跳,也没有做梦,什么都没有……”

    米莉充满关切的脸皱了起来,哈尔继续说道:“但在他们准备埋葬我时,我的心跳又恢复了。”他停顿了一下,“一颗子弹打碎了我前面口袋里的陨石碎片,碎片嵌进了我的胸膛。现在……它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和我的身体融合在一起,这是我能回来的唯一解释。”他摸着衣服下的伤疤,“我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在逐渐扩散。这感觉就像拯救我后又杀死了我。”

    “不……”米莉关切的眼神变成了一种绝望的表情,仿佛她最大的恐惧已经成真。泪水又一次涌上了她的眼角,“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对不起……”

    米莉使劲摇了摇头,仿佛要否认这一切。“不,哈尔,你不明白。陨石非常危险!它的能量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强大,而且马库斯对它极其痴迷!他把它当做武器,组建自己的秘密军队。他准备发动一场战争!”米莉半抽泣着说,“现在你告诉我它已经永久嵌入你的身体了?马库斯知道吗!?”

    哈尔移开视线,“知道……”

    “该死的,哈尔!”她打了他的胳膊一拳,沮丧地抽泣着。“现在他会试图利用你参与这些疯狂的事!我留在这里已经够糟了,现在他又有了你!”他感到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身体,“这太糟了……”

    哈尔搂住她,她把脸埋在他的肩膀里。“没关系,米莉。我找到了你,我们会离开这里的。”他轻轻收紧双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猛地推开他,眼睛里是难以置信的愤怒。“不,哈尔!不可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恼怒地朝小房间的其它地方挥动着手臂,“你以为你来到这里会发生什么?我们会重聚,每个人都会很高兴,然后就这样,我们从前门走出去?”

    哈尔说不出话来,之前短暂的愉快重逢现在变成了激烈的争论。米莉擦去眼泪继续说,“这不是童话,哈尔!你不是穿着闪亮盔甲的骑士,这不是高塔,我也不是你需要解救于危难之中的少女!我们不能就这样朝着落日飞驰而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是现实生活!我们现在正处于非常糟糕的境地!”

    一种强烈的悲伤笼罩了哈尔,沉重地覆盖在之前的疲惫上。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一天实在太颠覆了,他发誓要救的女孩现在又把现实扔回他的脸上。

    “哦,别那样看着我,哈尔……我的心都要碎了。”米莉的怒火逐渐消退,只剩下一片朦胧的沉默,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他们都看着地面,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米莉伸手找到他,她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马库斯的事?还有你的家庭?……你知道我愿意听你说的……”

    哈尔的脸皱了下,脑中闪过那些记忆,他眨了眨眼它们又消失了“你希望我告诉你什么,米莉?那是我一直想要忘却的记忆,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我失去了我所知和爱的一切。”哈尔低下头,“我不想谈论它。”

    “但没有人应该独自承受这种痛苦,你不可能永远把它埋在心里……”

    “这并不容易……”

    米莉苦笑着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你还是那么固执……但……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她给了他一个拥抱,他勉强抬起手回抱了下。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米莉。”

    米莉把身体拉远了些,看着哈尔。他看不见自己,但从她的反应判断,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天啊,哈尔,你看起来很累。”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有那么明显吗?”

    “可以这么说。”米莉叹了口气,一只手拍了拍床。“这里,躺下吧,你应该休息一下。”

    哈尔看了看床,估计着大小。如果他们不介意分享身体的温度,床便有足够的空间让他们两人躺下,但很勉强,。“我可以睡在地板上,这不是问……”

    “哈尔。”米莉给了一个他熟悉的“你是个白痴”的眼神。“你看起来快要精疲力尽而死了,在我强迫你之前赶紧躺下。”

    哈尔咕哝一声。由于某种原因,他从来无法赢得与米莉的对视比赛。“好吧……”

    他将腿抬到床上,移到另一侧,慢慢躺到枕头上。这个简单动作让他感到如释重负,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一天是多么累人。床垫似乎从他身上吸走了所有焦虑,他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了。

    在世界在他的意识中融化之前,哈尔能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几秒钟后,世界在他的感知里就消失了。他进入一种深深的、充满梦境的睡眠……




吐血,校对发现还是有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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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空羽龙 于 2019-12-17 21:22 编辑
第十三章

    哈尔一只手轻放在身侧的挎包上,挎包的背带松松地挂在肩上。他的爪子轻拍着帆布包,仿佛安慰自己它还在那里。

    “放松,哈尔。”听到哈尔紧张的轻拍,马库斯轻笑道。“我们快到了。”

    哈尔深吸一口气,向他兄弟点点头。这只是又一份送货工作,没什么特别的。他们俩坐在一艘小船上,静静地穿行在卡普萨区的运河上。马库斯看起来很享受温暖的夏季微风,它将他们带向前方。“我不担心送货的问题,我只担心晚饭会迟到。”

    “在这么短时间内接下这份临时工作从一开始就是你的主意,你担心爸爸又会说你吗?”

    “你不担心吗?”哈尔咕哝说,“‘这是哈尔的主意’对你来说不再管用了,记得吗?”

    马库斯撸起衬衫的袖子看了看手表。“好吧,我决定跟着你,陪你一起,你可以把这看作我对你的信任。现在是6点45分,如果你不把时间浪费在和伙计们聊天上,我们迟到的时间不会超过几分钟。”

    哈尔点点头,看着运河两岸的风景慢慢后退。“今天晚饭吃什么?”

    “我认为是意大利烩饭,加上往常的配菜。”

    “太棒了。”

    小船快到目的地了,但哈尔冒着迟到的风险在周末下午工作是一场赌博。家庭晚餐之夜对阿徳希尔一家是一个重要的活动,他们的父母不喜欢哈尔和马库斯做别的事占用这段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迟到几分钟是可以原谅的,但不能更久,他们的时间卡得很紧。

    “你知道卡佳的考试成绩了吗?”自豪加重了马库斯的语气。“这个成绩能让她考上市里最好的学校!”

    “哇哦,她太厉害了。”哈尔惊叹道,但他马上皱起眉头看着他的兄弟。“等等,我以为结果还没公布呢。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今天公布的。”

    “她怎么没有告诉我?”

    “得了吧,哈尔。”马库斯揶揄道,“我是她最喜欢的哥哥,我们都知道。”

    哈尔摇摇头笑了,“显然是这样。我打赌她会在晚饭时向全家人宣布这件事。”

    马库斯点了下头,黄色的眼睛盯着哈尔的挎包。“学校确实很棒,但我们即将加入更好的大家庭。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自己。”马库斯一只手握拳,“我们准备好了。”

    “我不知道。”哈尔耸了耸肩,他的尾巴望着朝地平线缓缓落下的太阳。“卡佳似乎很乐意继续她的学业,或许这更适合她。”

    “我相信她会做得更好。”当小船开始减速时,马库斯微微点了点头。“但我们的目标更大。我有预感,我们两个一起便无所不能。”

    “嗯。”

    船夫将这条窄小的船停靠在一个小码头的末端,他熟练地抛出绳子将船暂时固定在木柱上。水花拍打在船身和码头上,伴随着一阵微风宣告着他们抵达了目的地。风吹皱了哈尔头上的羽毛,他走下船,暂时登上了陆地。

    “哈,我们到了。”船夫稍稍抬起帽檐,露出一只藏在灰头发里的亮绿色眼睛。他眯起眼睛迎着阳光,注视着两兄弟下船。

    “谢谢你,劳伦斯。”马库斯递给他两张崭新的钞票,“别走远,我们不会待太久。”

    “你想用什么液体让你的船浮起来?⑤”老人笑起来,低沉而带着烟味的笑声随着他已经讲过几千次的笑话飘散开来。

    小码头通向一个漂亮的庭院,四周环绕着悉心照料的篱笆和长满藤蔓的围栏。藤蔓向上缠绕在一个搭好的架子上,形成了一个凉亭,为下面的人提供了斑驳的自然阴影。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后院,尤其是在卡普萨区,而且只能通过前面的房子或从运河进入。

    守卫着通向院子的拱门的是一只宽度几乎和他的身高一样,看起来很呆板的犀牛,和一只看上去很无聊的螳螂,他们都穿得整整齐齐。“马文,杰诺。”哈尔分别朝他们点了点头,拍了拍挎包。“我有东西要给贝尼维德先生。”

    马文伸出一只强壮的手拦住了哈尔和马库斯,用一种缓慢而低沉的声音说话,感觉就像用大地传导:“贝尼维德先生正在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他长角的脑袋重重地摇了摇,表示否定。“他现在不能被打扰。”

    “这只是北边的组织每日都要上交的东西。”马库斯插嘴说,他伸出一根爪指敲了敲手表。“我们现在有些赶时间,能行个方便吗?”

    马文似乎已经准备拒绝了,但杰诺先开口了,他用前肢做了个尖锐的手势。“没问题。”他的下颚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混在说话声里。“乔尼可以帮你们早点离开,跟我来。”

    “谢谢你,杰诺。”哈尔的尾巴朝熟人们点头微笑,这对迅猛龙兄弟被杰诺安静地领了进去。转过拐角,在院子的另一边,一群衣着得体的男人正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低声交谈着。从那边吹来的风里隐约带有冰过的酒、热腾腾的饭菜和雪茄烟的气味。站在圆桌旁的一名随行人员注意到了刚来的人,脸上出现了一个爽朗的笑容,并暂时离开圆桌。

    “晚上好先生们!”乔尼一边向他们走来,一边用一只手捋了捋头发,他向院子另一侧的一张空桌子做了个手势。“坐吧,贝尼维德先生有些忙,但我可以替你们处理这个。”

    哈尔和马库斯各自选了一把椅子在乔尼对面坐下。帆布包砰地一身落在桌子中间,乔尼马上打开它拿出里面的东西。他灵巧的手指从包里拿出一叠叠钞票,整齐地放在桌上,手指上花哨的金属戒指碰撞着发出叮当声。

    “这是详细的表格。”哈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展开后让乔尼再检查一遍。

    “嗯哼。”乔尼舔了下大拇指,快速翻了下最后一叠钞票,然后看向表格。他自言自语地念着账单上的名字,然后把分类后的钱按照每一项重新排列成几叠。“布鲁诺的一千三百五……加上五百……”他在表格和钱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最后满意地点点头。“看起来账目都没有出入,我们应该没问题。”

    乔尼从一叠钞票中抽出几张递给哈尔。“非常感谢,哈尔,这是你‘提供服务’的报酬。别搞砸了,我的意思是,别乱花。”乔尼笑着歪过头看着哈尔,“话说回来,你这小子有什么嗜好需要浪费钱吗?”

    哈尔接过钱嗯了一声,“我一直在存钱。”

    “为了什么?”

    “我还没有决定。”他耸耸肩,将钱放入口袋。

    “嘿,我那份呢?”马库斯问道,怀疑地眯起眼睛。

    乔尼笑了,“我没看见你拿着什么东西啊。我为什么要付你钱,为了你在这闲逛吗?”

    “得了吧,乔尼,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两个人的工作,我是保镖,以防有人想找茬。”马库斯用手朝哈尔比划了下,“我的意思是,你看看他,他连自己的鞋带都系不好,如果有人找他麻烦的话,他就完了。”

    “我根本不穿鞋。”

    “正是如此。”马库斯转过头,“你打结打得可糟糕了,别人会嗅到你的弱势。”

    “你看,马库斯。”乔尼举起双手,平息了大家的玩笑。“即使你值得付钱,出于某些哲学的原因我也不能给你。”

    “什么?”马库斯看起来很困惑,“为什么不能?”

    “嗯……”乔尼斜靠在桌子上,好像他要和大家分享一些重要的秘密。“我不想让你知道,但是……”他将一直手放在脸的一边,“你是个混蛋。”

    “嘿!”

    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杰诺嗡嗡的笑声穿透了晚风,在所有人中格外突出。马库斯则愁眉苦脸,看上去很不高兴,因为他成了被取笑的对象。

    乔尼看了看表,“嘿,今天不是你们两个的家庭晚餐之夜吗?你们该走了,我可不想听到你们的母亲说我给你们带来不好的影响之类的话。”

    “是,你是对的,我答应过马库斯我会快点的。”哈尔和乔尼用力握了握手,“感谢你的帮助,乔尼,我们回头见。”

    乔尼闪出一个微笑并眨了眨眼,“回见,伙计们。”

    哈尔从桌旁起身,拍了拍马库斯的肩膀。“来吧,我们走吧。”

    他们回到码头,劳伦斯还在小船上等着。马库斯还皱着眉头,显然还在为自己受到的取笑不高兴。哈尔等了几秒才把手伸进口袋。“放松,马库斯,乔尼付了我们两个人的,他就是喜欢刁难你。”哈尔平分了钱,把马库斯应得的那一半递给他。

    “是啊,我只是不喜欢被当着家人的面取笑。”马库斯跨进小船,双臂交叉气呼呼地坐下来。

    “别太担心,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个玩笑。”哈尔从码头走上船,向劳伦斯点点头,“回我们来的地方。”

    船夫咕哝一声音表示明白,解开缆绳踏上归程。小船在水面上滑行着,载着他们逆流向卡普萨区西边驶去。哈尔和马库斯都静静地坐着,哈尔又一次看着两岸的风景,马库斯则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脚。卡普萨区有很多性质:神秘、危险、无情……但它也有平静的时刻。在阳光渐暗的几分钟里,水面上的倒影仿佛让整条河道都燃起了舞动的火光。

    “嘿,劳伦斯。”哈尔为了打发时间大声说道,落日的余晖在他的眼里闪烁着。“你有没有厌倦过在运河上把人们运来运去?”

    “没有。”老人摇摇头,调整了下遮住眼睛的褪色的帽子。“这是一份好工作。”他骨节粗大的手稳稳地抓着船桨,奋力将阻挡他们航行的水流向后划去。“这是个观察人情世故的好地方。人们来了,人们走了,只留下故事。不管是谁,每个人都想从这里到那里,没有人愿意待在原来的地方。”

    哈尔扬起一边眉毛,“但你不同?”

    劳伦斯发出一声短促地笑,“哈……我只享受这段旅程。”一只绿眼睛在帽檐下闪了一下。“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当小船回到出发地时,已经是七点过几分了。哈尔付给了劳伦斯回程的路费,现在他正和马库斯沿着最后的几个街区往回走。正如哈尔和马库斯所担心的那样,他们迟到了,现在已经无法改变了。

    当两兄弟走近前门的时候,他们听到了熟悉的晚餐音乐在迎接他们。但他们不应该会听到,他们甚至不在屋子里面。前门在晚风中发出吱吱声和呜呜声,完全敞开着。哈尔感到一种强烈的恐惧充满了他的胃。这感觉不对,整条街似乎都空无一人。

    马库斯和哈尔担忧地互看了一眼,两人都加快了脚步,跑向门口。

    “妈妈?爸爸?”哈尔走了进去,除了继续播放的音乐,没有人回答。

    “……卡佳?”

    他拐进书房,发现那张大沙发已经翻了过来,家具上布满弹孔,呈爆裂状。

    “不”

    哈尔冲过去跳过沙发。当他落在另一边时,他滑倒了,地上是一滩仍有余温的血。

    在他旁边的地板上是他父亲一动不动的身体,了无生气。在他一只手旁几英寸远的地方,是一把没有开过火的斯普林格手枪。他跪下来,双手抓住他父亲的尸体。

    这不可能是真的。

    这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爸爸!不!”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时间仿佛停止了,他摇晃着父亲的身体,这一定是个梦。

    “啊——!!!”

    马库斯痛苦的哭喊将哈尔从麻痹中惊醒,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哈尔放开父亲的尸体,跑进隔壁房间。

    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看到的景象。

    餐桌已经布置好了,饭菜摆在中间,银质餐具在周围。每一只高脚杯都装着冰水,还有两只空着,等着不会来的酒。两根蜡烛在中间静静地燃烧着,从另一个房间里传来平静的爵士乐。

    离餐桌几步之遥的后门旁,哈尔的母亲和妹妹都穿着最好的衣服,一动不动地躺在瓷砖地上深红色的血泊中。一只手伸向门把手的方向,一次未能实现的逃生机会。

    马库斯抱着他们小妹妹的尸体,上气不接下气地哭泣着。每一声痛苦的哭喊都是低沉和嘶哑的,充满了悲伤和无法承受的现实之重。哈尔无能为力地站在那里,那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马库斯抬起头看向哈尔,他们悲痛地对视着,这难以忍受的一刻如永恒般漫长。他的嘴扭曲成一个词的形状,那是哈尔永远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



***



    哈尔颤抖着喘着气,睁开了眼睛。他侧躺在床上,眼前几英寸远的地方是灰色的石墙。现实没有给他清醒过来的头脑一个温暖的问候。

    他躺在那里重重地喘着气,感受着四肢的急促的脉搏。随着噩梦般的记忆逐渐消失,他眨了眨眼,调整了下姿势。已经很久没有被迫重温那可怕的一天了……

    一阵轻微的骚动让他意识到身后还躺着一个温暖的身体。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腰上,平静潮湿的呼吸刺激着他脖子后面的皮肤。米莉蜷缩在他身后,充分利用了他们两人共享的狭小空间。

    哈尔又闭上眼,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这就是真实的生活,如此美好……也许他可以这样暂时休息一会儿,这是个值得放松的时刻。

    一阵无意识的放松包裹着他,但伴随着嘎吱声一道尖锐的光线惊动了他。房门打开了一半,更多无情的光线射进房间。哈尔和米莉都因这不受欢迎的打扰扭动着身体。

    “起床啦,小情侣。”凡妮尔柔顺而令人难忘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把他们拉回现实。“这是崭新的一天……”一阵邪恶的笑声驱散了最后一丝宁静的满足。“我们有那么多工作要做……”



译者注:

⑤原文“Whatever floats your boat.”是一句俗语,意思是“请随意。”




这章出场的几位配角说话风格都不一样,我表现不出来……
小说名字想了想还是先不翻译了,现在这个太蠢了,等我想出更好的译名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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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空羽龙 于 2019-12-17 21:21 编辑
第十四章

    凡妮尔带着哈尔和米莉穿过几条走廊,来到教堂的地下室。哈尔见到的是一番意料之中却又十分滑稽的景象。地下室十分宽敞,到处都是沙袋、举重器械、训练用假人,其中一侧有一个相当长的靶场。角落里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厨房,带有几个橱柜、一个冰箱、水槽和几张小圆桌。哈尔挣扎着试图理解这番和他的想象有些偏差的景象,他的尾巴眨了眨四只眼睛。

    马库斯放松地坐在一张桌旁,穿着无可挑剔,一边看着晨报一边喝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或茶。一碗麦片放在远处,腾出地方放报纸。“早上好,兄弟。”马库斯笑着举起杯子打招呼,把报纸折成一个整齐的长方形。这是一个几乎可以说是荒诞的景象:哈尔失散多年的兄弟,也是野心勃勃的邪恶首脑,就坐在那儿,在他的秘密地下训练室里吃着早餐,好像什么没发生过一样。

    哈尔环视着房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回事?这是你的……邪恶的娱乐室?”

    “我说过同样的话……”米莉在他背后小声说。

    “你想笑就笑吧,哈尔,但事实上我很满意这里。”马库斯用餐巾擦了擦嘴,把折好的报纸放在一旁。“你想吃早餐吗?”

    哈尔哼了一声,“不用了。”

    “你一会儿就会饿的,哈尔。”出乎意料的是,反驳他的是米莉。“我第一次试过这个把戏,结果我最终要在面对许多其他事情的同时饿着肚子。吃点东西吧。”

    凡妮尔笑了,哈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皱起眉头。“你应该听她的,她很聪明。”

    哈尔并不喜欢不请自来的建议,但更让他困扰的是,他意识到自己一点也不饿。事实上,在过去几天里,他只记得吃了一两顿饭。尽管进食很少,但他并不常感到饥饿,现在也是。尽管如此,每个人似乎都期待着看着他,吃早饭是一个恰当而不可避免的选择。

    哈尔叹了口气,从桌子中间的碗里拿了一个面包圈。他一口咬掉一半,强迫自己机械的咀嚼和吞咽。尝起来不坏,但对他的舌头来说,一开始尝起来就没什么味道了。“好了,早餐开始了,你们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哈尔恼怒地说道,转过身不去看他们三个,开始观察房间的其它部分。

    他们并不是唯一在这里的人。在靶场,两名男子正在练习枪法,他们用手枪朝一个身着武警重型盔甲的假人射击。子弹在倾斜的金属板上撞击反弹,但每一两发子弹中有一发会击中护甲上的裂缝,或者猛击假人已经坑坑洼洼的脸。

    一个沉重的沙袋旁,一只满身伤痕、体型壮硕的棕熊正在几乎是字面意义上地把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目标的填充物打出来。每一次击打都会留下一个缓慢回弹的凹坑,就像面包师击打一个柔软的面团。悬挂沙袋的链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几乎坚持不住。

    远处的角落里,两名身形矫健的女性正在用训练刀对打。每隔一段时间,一个人就会成功对另一个人打出一次致命的攻击。哈尔不太喜欢这里。

    “所以……这就是你准备告诉我你所有关于推翻政府的秘密计划,同时打感情牌和用隐蔽的威胁来说服我帮助你的地方?”哈尔双臂交叉,毫不留情地讥讽道。“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多了,你为什么不赶紧做你要做的事呢?”

    “呵。”马库斯站起来,抚平漂亮衣服上一些不易察觉的褶皱。“难道你不想先对我开办的健身俱乐部发表些自作聪明的评论吗?”

    “好主意,我会开始给你的喜剧课付钱的。”哈尔看向别处,他的尾巴露出些许带有嘲笑意味的神情。

    “够了,你们两个。”凡妮尔在对话变得无法收场前打断了他们。她用一只长满黑毛的爪子指向训练室道:“不管你怎么说,但在这里我们可以为即将到来的冲突训练,不受外界的窥视和打扰。这里都是被我们美好公正的社会抛弃的人。讽刺的是,我们将这些流亡者训练成武器,反抗释放他们的暴君。”

    “聪明。”哈尔又咬了一口面包圈,强迫自己在进一步刺激他们前住嘴。米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温柔地让他保持冷静。

    “没错,当然。”马库斯又回了一句,显然准备好大干一场了。“我知道你不信任我,哈尔,我们曾有过分歧。但你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注定要在现有基础上做出更大的成就。”

    马库斯走向靶场,他优雅的手杖随着他的每一步在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告诉我,哈尔,你喜欢使用你的梦想守护者能力吗?它对你重要吗?它让你幸福吗?”

    “当然,这就是我一开始研究天文学的原因。”哈尔眯起眼睛。“我还记得,当我决定开始过自己的生活的时候,你的处理不太得体。”

    “的确。”马库斯没有中哈尔的激将法。“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已经准备好展望未来。”当马库斯走到靶场时,两个正在训练的暴徒马上停止射击,为他们的领袖腾出空间。他们显然知道不应该打断马库斯戏剧性的独白。“在那个可怕的夜晚之后,我们都发现了自己的能力,只是太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苦涩。“你还记得我的能力是什么吗?”

    哈尔耸耸肩,“一种有限的心灵遥感,对吗?”

    “是的,‘有限’是关键词。”马库斯把手杖放在一旁,从地上铲起几个黄铜弹壳。他一只手拿起一枚弹壳,其余的在他的另一只手掌上方几厘米处盘旋着。“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操控我已经接触过的材料,而我心灵遥感的力量大致等于我的正常肌肉力量。除了作为小把戏,没什么别的用途。”为了演示,他用他的心灵遥感将一个弹壳抛出去,弹壳撞到假人的头盔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就掉了下来。

    哈尔对这个演示并没有什么感觉,“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我的看法是……正常情况下,我们只挖掘出了我们潜能的一小部分。”马库斯拿起手杖,一只手舒服地握在顶部的陨石碎片上,两根手指夹着一枚弹壳。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用另一只手朝靶子做了个手势。瞬间,其余的弹壳从空中呼啸而过,以一辆失控汽车的力量撞击在假人上。装甲无法承受比普通子弹更多的能量输入,爆裂成金属和聚合物的风暴。

    马库斯露齿而笑,“塞拉斯蒂亚解锁了我们真正的力量。”

    哈尔皱起眉头,第二次展示显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果有人穿着那件盔甲,恐怕只会剩下一团碎肉。“塞拉斯蒂亚,你是说陨石吧。”

    “塞拉斯蒂亚,陨石,矿物X。你可以给它取任何名字。”凡妮尔笑着接道,一只手搂住马库斯,深情地靠近他。“意思是一样的。”

    “明白了。”哈尔依旧皱着眉头,想着嵌在他身体里的陨石碎片。“所以……它到底是什么原理?一个能量来源吗?”

    马库斯点点头,目光越过哈尔看向米莉。“我认为米莉可以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

    紫灰色狐狸向前走了一步,调整了一下眼镜。“作为让我活下来的条件,他们让我去研究陨石。”米莉的抢先发言让哈尔困惑的皱起眉头。“显然他们的新兵没有一个人精通科学。”

    她冷冷地斜视了马库斯和凡妮尔一眼,但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哈尔身上。“我没有太多资源可以使用,但到目前为止,我能描述的最精确的说法是,陨石是一个功率放大器,而不是能量来源。正如你刚刚看到的,与流星进行身体接触会产生放大效果,它会根据不同人的梦想守护者能力而变化。”

    米莉快速准确地解释着,似乎对终于能和另一个和她知识水平相同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说话感到高兴。“放大效应和质量有关,且是非线性的。质量与放大效果之前的关系可以用一个平方函数粗略描述,但因人而异。我没有足够的数据来建立一个可靠的数学模型,也不是所有人的能力都易于观测。”

    哈尔聚精会神地听着米莉的解释,眼角余光瞥见凡妮尔在他哥哥耳边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狡黠的笑。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自鸣得意的样子真的让他有些恼火。

    米莉继续说着,“一般来说,一块大小相当于一枚半卢克硬币的陨石,大概200克左右,会使能力增强三到四倍。与陨石碎片进行物理接触似乎是获得放大的必要条件,仅仅局部靠近没有明显的效果。我希望能使用更多仪器进行放射性和光谱分析,但有些人不愿意让我接触高科技设备。”

    哈尔习惯性的挠了挠胸口,“有什么生物上的副作用吗?”

    “很难说,因为这不是我的专业领域,而且我的所有数据都是基于短期接触。”米莉靠近他,轻轻地抓住哈尔挠伤疤的手,阻止了他。他的表情变柔和了,“也许你应该告诉我……”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眼镜后流露出的是真正的担忧。“你的伤口疼吗?”

    “不,不完全是。”他眨眨眼睛,移开了视线,不知为什么感到尴尬和羞耻。他的尾巴看向相反的方向,朝地板伸着舌头。“这……很难描述。”

    “那就让我们看看。”马库斯开口道,打断了他们短暂的谈话。“毕竟,如果你身上没有那块塞拉斯蒂亚,你现在就不会活着站在这里了。我想我们应该看看它是如何影响你的。”

    “为了什么?让你可以学习如何制造更厉害的恐怖分子?或者你只是有一种病态的好奇心,想知道它是如何毁掉你兄弟的生活的?”哈尔感到他的话越来越尖刻,越来越愤怒。米莉向后退了一步。

    “毁了你?”马库斯摇了摇头,“它已经救了你,哈尔。在你本该死去的时候给了你生命。经过多年的隔阂和沉默,我们终于重聚了。”

    “还把你带回了你心爱的米莉身边。”凡妮尔邪恶地笑着补充。

    “够了,我已经受够你了—”

    “哈尔。”米莉出现在他面前,双手搭在他肩上。“为他们不值得,冷静。”

    哈尔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又松开,抑制着自己的愤怒。她的话平静又带着力量,他从来都无法抗拒。

    “你看,我需要你听我说。”她压低声音,再次直视哈尔的眼睛。“你体内的陨石碎片是强大而危险的,我需要了解它对你的影响。如果我们知道了它的原理,我们也许就能知道如何阻止它蔓延。”她稍微放松了一点手上的力量。“我需要你帮助我,这样我才能知道如何帮助你。你愿意为我这么做吗?”

    哈尔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她是对的,尽管他很讨厌这种情况,但他们需要把事情弄清楚,而现在拒绝只会让他们陷入更危险的境地。马库斯不会让他走的。“好吧……”

    米莉点点,微笑着后退几步。她从借来的袍子口袋里掏出一只笔和一本笔记本。“当你准备好后,激活你的能力,告诉我你的感受。”

    马库斯和凡妮尔看起来非常专注,就连其他信徒也停了下来,地下室里鸦雀无声。哈尔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感到心脏仿佛被抓住了。那一刻他感到周围无法言喻的期望带来的压力。他无路可退……只能前进。

    当他激活能力的时候,一个明亮的光环逐渐出现在他的头上。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哈尔的周围伸展变宽,因为他的感官扩展到所有波长的光。他能看到房间内外所有人的体温,一些人携带的流星碎片发出的明亮尖锐的光芒,分散的球状物发出的微弱紫外线。这些对哈尔来说都很熟悉,但他感觉到了更多。

    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达,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声音像最微弱的耳语在他的脑中回响。他的血液似乎能感到周围的每一个人的磁力。当他闭上眼睛,他能闻到空气中凉爽潮湿的味道,闻到凡妮尔淡淡的香水味,听到米莉细微的心跳。

    每一次呼吸,他的鼻孔都会呼出厚厚的雾气。伤口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微的刺痛。这感觉太不可思议了。他仿佛站在世界的中心,世界犹如万花筒般环绕着他。

    “那么?”马库斯期待地问道,“别钓我们胃口,哈尔,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哈尔开始在不用手杖的情况下到处走动,大胆地弯曲受伤的腿。“疼痛消失了,我能感觉到……一切。光、声音、呼吸、血。”他的声音有点狂躁。“我无法用言语完整描述这种感觉。”

    “为什么他的呼吸会有雾气?”凡妮尔问道。他感到她强烈的好奇心。米莉的心跳越来越靠近他。

    “他在从周围的空气中提取能量吗?”米莉感到了恐惧,“这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

    “这比我上次感觉到的要多。”哈尔的尾巴望着天花板,品尝着空气。他继续在沙袋附近慢慢走着。“我需要新的单词来描述。”

    “哈尔,慢点。”米莉在他身旁走着,惊恐让她的声音有些尖锐。炽热的手的形状抓住了他的手腕,手指按在跳动的脉搏上。“天啊!哈尔,你得停下来,你的心跳太快了。”

    她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哈尔感到静电噪音开始开始充满他的大脑,就像沙子从一个破碎的沙漏里越流越快。噪音好像来自上方。他转向白噪音的来源,声音越来越大。就在无形的石墙外面……那里。

    另一片天堂的碎片发出刺骨的寒光回望着他,穿透了他的心。万花筒停止了转动,时间和空间似乎都沉寂了下来。沙漏空了。

    “哈尔!!!”

    世界在震动后的一瞬间恢复。

    米莉张开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让他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流到她颤抖的嘴唇上,她抿着嘴一脸愤怒和恐惧的表情。一阵温暖的刺痛从他脸的一侧蔓延开来。

    哈尔眨了眨眼睛。

    “有意思。”马库斯慢慢走近哈尔,他的手杖随着他的每一步轻敲地面。

    “有意思?”米莉被激怒了。“该死的!这简直是疯了!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抽泣着说,激动的情绪充满了周边的空气。“那不是正常的反应!”

    “那么我建议你赶紧收集数据,把事情搞清楚。”马库斯毫不在意地挥手打发了米莉。

    “你这个狗娘养的-”米莉看起来想去打马库斯的脸,但他的两个信徒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向后拉。

    哈尔想大声抗议他们对待她的方式,但他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他疼痛的双腿摇晃着。每一次呼吸都很艰难,因为他必须为进入肺部的每一个氧分子而斗争。狭窄的世界没有温柔地迎接他,他恢复得很慢。

    马库斯从地上捡起哈尔的手杖,走过去扶住他的兄弟。他把握把递给哈尔,灰黄色的眼睛盯着他。他接下来的话里隐藏着一种渴望。“哈尔……你看到了什么?”

    哈尔用手指勾住手杖的把手,看着兄弟的眼睛。“陨石。”他的嘴里说出可怕的回答,“那个方向还有另一块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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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空羽龙 于 2019-12-17 21:20 编辑
这个月比较累,所以一直没更新,现在放假了终于有空了。


第十五章

    “另一块陨石?”整个房间异常的安静,马库斯的语调有些不稳。“在哪里?”

    哈尔摇了摇头,仍然有些喘不过气。“我不知道具体位置,但就在那个方向上的某个地方,我只知道这些。”他朝墙指了指,他的尾巴还在盯着墙。

    “这将改变一些事情。”哈尔的兄弟瞥了一眼凡妮尔,“我们需要马上将它带回来,只要再多一点,我们就有足够的碎片来装备每一个人。”

    凡妮尔点点头,自信满满地微笑着。“我们终于准备好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凡妮尔,带哈尔去找到它的确切位置。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会传令将所有人集合起来。”

    “等等,等一下。”哈尔开口道,他的双腿似乎终于找到了平衡。“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会帮忙。”

    马库斯眯起眼睛,两人在紧张的气氛下对视了一会儿。“我有一个提议,哈尔,一个能让我们双方都得到我们想到的东西的提议。”

    “我在听。”

    “就帮我这一次。帮我找到并取得这最后的陨石碎片……我就会让你和米莉自由。如果你愿意,你再也不用和我说话了,只要以后不挡我的路,我们就扯平了。”

    “扯平了?”哈尔哼了一声,“首先,我不欠你什么。你把我和米莉扣为人质,你认为我们欠你什么?你做梦。”

    “你现在可能不赞同,但很快我们就会生活在一个不同的世界。”马库斯一只手紧紧握拳,“当你看到事情的结果时,你会更加感激我。”

    “也许。”哈尔转过身去,用拐杖支撑着自己。

    马库斯叹了口气。“这就是条件,哈尔,接不接受随你。如果你不接受它,我就只能把你们关起来,直到尘埃落定。没有你的能力的帮助,我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

    哈尔看了看米莉,她看起来很害怕。不是害怕马库斯和他的同伙,而是担心,也许,这是他们在一切都无法挽回前最后一次孤注一掷的逃跑机会,时间已经不是他可以奢侈浪费的东西了。她默默地点了点头,促使他做了个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从鼻孔里呼出来,最后给出了答案。“……好吧,马可,好吧。”哈尔勉强同意了,“赶紧把事情做完吧。”

    “一起。”马库斯简短的回答里流露出一丝满意。

    凡妮尔带着毛骨悚然的微笑走近哈尔,用一只手臂搂住他的胳膊。“跟我来,英雄,我们有些工作要做……”



***



    不久,他们俩来到外面,沐浴在上午晚些时候的刺眼阳光里。街道上熙熙攘攘,成千上万的人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幸运地没有意识到有一个无政府主义邪教团体正准备对这座城市做些不可告人的事。

    凡妮尔已经换掉了她那件正式的教袍,穿着舒适的便服,一条修身的牛仔裤和一件轻便的夹克令人意外地很好地勾勒出她轻盈的线条。这可能是哈尔在这么多事发生后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她。她确实很健康,很多人可能会说她美得惊人。她明亮的蓝眼睛和乌黑的皮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的口音更为她添上了一丝神秘和异域风情。她挺拔自信地站在街上的人群中,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属于她。

    哈尔很难猜出她的年龄,但她可能比他和马库斯大几岁。但到底是大2岁、5岁还是8岁,他无法得知。他的兄弟会被凡妮尔吸引并不奇怪,但是哈尔不确定马库斯是如何忽略她其它不那么吸引人的特质的,她的眼睛和微笑似乎总是隐藏着一种微妙的饥渴,而她的笑声虽然听起来轻松愉快,哈尔却总能感到里面隐藏着一种顽皮的恶意。她在很多方面都是一个危险的女人,哈尔知道,如果杀人能达到她的目的,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人。

    “所以……我们该去哪儿,英雄先生?”她笑着看着他,眼中闪烁着调皮。她站得离他很近,动作友好而亲切。在神显区街上的其他人看来,他们就像一对在城里散步的情侣。

    哈尔低估一声,抓紧手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这么叫我,我的名字是哈尔。”他皱起眉头看着那条两倍宽、穿过市中心的的主干道,“光在那个方向,感觉不是很近,可能在诺冯迪尔区。”他不安地环顾四周,人群的喧闹声充斥着他的耳朵,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除非我们在一个私密的地方,否则我不能开启我的能力去看。”

    “我能搞定这个问题。”凡妮尔朝他眨眨眼,向前走去,示意他跟上,“两个街区外就有一个租用豪华汽车的地方,我们租一辆。”

    他们以哈尔能应付的速度沿着林荫道的边缘走着,和就在几星期前朝他胸口开了好几枪的女人走在一起,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即使是协助他们这个获取更多陨石碎片的计划,他都持保留态度,但哈尔不知道还有什么其它可行的办法能摆脱他们被关起来的困境。乘坐汽车穿越安多纳是一种不错的私密旅行方式。遍布全城的传送台让旅行变得很快,但这样出行并不是那么私密。

    “所以,这就是你的生活,嗯?”哈尔讽刺地说道,他低下头,避免与凡妮尔对视,“早上起床,吃点早餐,寻找能让我们成为神的神奇矿物,射杀个人,回家,放松地喝杯茶看晚间新闻?”

    “有些时候是的。”凡妮尔轻笑,让哈尔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别告诉我你还在记恨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不,一点也不。”哈尔没有掩饰声音中的痛苦,“我的每个周末都以被杀结束,这就是我在漫长的一周后放松的方式。”

    “合作,我们就不需要将它变成一种常态。”凡妮尔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们不必成为敌人。”

    “当然。”这个词里的讽刺几乎可以尝出来。“我想我们已经成为好朋友了。”

    凡妮尔对哈尔不友好的回答只是笑了笑。很快,他们到达了租车的地方,几辆舒适的豪华汽车排成一排,等着有人买票给它们一个目的地。凡妮尔将车费递给衣着整齐的服务员,一名微笑着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将他们引进了第一辆车。

    “带我们去诺冯迪尔区,我们到那里后会告诉你准确的目的地。”她带着温柔而有力的微笑说道。汽车出发后,她关上了驾驶室和后面乘客舱之间的隔板,让她和哈尔处于相对隐私和舒适的环境中。

    “如果你不想的话,你不需要和我说话,但你需要用你的能力引导我们。”她直视着哈尔的眼睛,一种紧张的期待感在他们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

    哈尔呼了口气,对再次激活自己的能力感到紧张,但在几次深呼吸控制自己后,他往后靠在座椅靠背上,半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感知进入现实的另一个界面。不到一秒钟,哈尔就几乎瘫倒在座位上,他感到自己被城市中无数生命的意识所淹没。

     除了其它波长的光以外,最明显的是来自附近所有的其他的梦想守护者施加的一种刺痛的压力。他能以某种方式感受到他周围的人:一群十几岁的街头混混向抢劫目标逼近时的强烈攻击性,一对年轻的恋人在附近一间公寓的窗前拥抱着,散发出的强烈而不顾一切的感情,一名零售店员在倒数又一个工作日结束前的漫长时间所散发淡淡的无聊。在环绕着他的压力之外的某个地方,一块陨石碎片发出炽热的白光。

    “向北走,东北方向,离得还很远。”哈尔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以免自己在四面八方涌来的纷乱信息中窒息。

    汽车继续开着,凡妮尔仔细看着哈尔。他能闻到她的好奇和她淡淡的香水味混在一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头脑深处正在计算着。即使在车厢里,这个世界对他扩大的瞳孔也太亮了。不管他转向哪个方向,都无法移开眼睛。最终,压力涌进他的内心,越来越强烈,恐惧和怀疑似乎变成了他的世界,渗透了他的周围。压力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随着一声无声的断裂,哈尔的能力关闭了。他发现自己和凡妮尔坐在现实世界里,正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静下来恢复力量,当他吃力的呼吸时,他才发现车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小姐,看来了我们遇到了障碍。”司机的声音透过隔板从前面传来。

    凡妮尔发出一声尖锐的叹息,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她对哈尔点了下头,打开了车门走到街上,哈尔跟在他后面。

    在他们前面是一排由武警组成的路障,沉重的倾斜装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治安武警”用黑色的大写字母印在他们所配的全长肩盾上,这些盾牌几乎从侧面覆盖了他们的整个身体,当他们处于射击位置时,几乎可以提供完全的保护。路障后面,其他武警似乎正在进行抓捕。嫌疑人被拖到街上,脸朝下趴在地上。一些被抓的人挣扎着喊叫着什么,其他人则没有声音。其中一个人一动也不动,一滩黑色的血泊在他的身下不断变大。二楼的窗户冒出烟雾,人行道上散落着碎玻璃和弹壳。

    “这里是管制区!为了你们的安全,请退后!”外围的一名武警正在对骚乱的围观人群喊话,让他们离开,其他武警则坚定地保持着警戒线。这名武警的脸隐藏在头盔下,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头盔上红色的单杠表明他的军衔是下士。

    凡妮尔似乎并没有被眼前的暴力场面所吓倒,她走到路障前,嘴角带着一丝高傲的微笑。“这里有什么问题吗,警官?”最后一个词带着一种纡尊降贵的意味。

    “嘿!你不明白退后的意思吗!?”下士伸出手做出停止的手势。“这是一个还在处理的犯罪现场,一切结束前任何人都不允许通过。”

    “哦,我明白了。”哈尔看到凡妮尔微微眯起眼睛,“这些罪犯做了什么?”

    “这和你无关,现在退后!”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更尖锐,更威严。同时他的斯普林格步枪微微抬起,指向离他们脚更近的地面。“马上离开这个区域,否则我就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

    凡妮尔似乎在打量这名军官,权衡着。她没有再刺激他,而是让步了,最后看了一眼那边的嫌疑人后,他后退了一步,转过身走到车旁抓住哈尔的胳膊和他一起回到车上。

    “绕过去。”凡妮尔用命令的语气对司机说道,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当汽车开动后,她似乎又恢复了镇静,将她明显的蔑视和憎恨隐藏在了表面下。她的注意力又回到哈尔身上,她用一种审视的态度看着他。“你能告诉我还有多远吗?”

    哈尔不愿再使用他的能力,但他内心的一部分又想更多地使用,比以前更加深刻地感知整个世界。他的爪子伸出来不自觉地敲了一下,一瞬间后又随着他的呼气又缩了回去。

    “我们离得更近了,但仍有一段距离,我认为它在更北边,甚至在卡普萨区。”哈尔摇了摇头,集中精神。

    凡妮尔将方向告诉司机,司机很高兴载着他们穿过两个区以赚取一笔可观的车费。车很快稳定地行驶在诺冯迪尔区的路上,将吓人的武警留在了后面。她歪过头说道:“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改变这个城市了吧?那些被武警逮捕、枪击、倒在地上的人。他们只是年轻人,甚至是青少年,因为所谓‘忠于本性’的罪行而受到攻击。”

    “是的,你说的没错。”哈尔点头表示同意,“射杀触摸岩石的人是一种更公平、更公正的执法手段。”他脸上讥讽的微笑变成了愤怒的冷笑。“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暗示,让我一个人呆着呢。”他停顿了下,“哦,当你这么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操自己呢。”

    “哇哦哇哦……”凡妮尔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无礼,她用微笑回应。“真是大胆的用词。”她轻轻地笑了,“你真是马库斯的兄弟。”

    “我们不一样。”

    “对,你们当然不一样。”凡妮尔摇了摇头,“马库斯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就会采取行动,他不会像一个无礼的小孩那样因为得到不到他想要的东西而生气。”

    哈尔感到胸口有一股怒气涌了上来,但他控制住了自己,他不会中她的激将法和她吵起来。他只是用力呼了口气,将注意力转向窗外。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都安静地坐着,只有决定往哪儿走才更接近陨石时才会有简短的对话。但最终,凡妮尔还是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哈尔。老实说,我也不喜欢你。”凡妮尔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但有一天我们会成为一家人,至少我们可以彼此客气一点。”

    哈尔感到心跳停了一下,血液几乎凝固。“一家人?”他不由得问出了已经隐约知道答案的问题,“什么意思?”

    她的笑容更灿烂了。“……我怀孕了。”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哈尔的大脑陷入了混乱。他要当叔叔了?一个自大又疯狂的兄弟和他的杀人犯女友的孩子的叔叔?太棒了,这真是一个壮丽的家庭图景。哈尔并不认为自己能在不断增加的新痛苦中活到看见它成为现实的那一天,他心中的怒火更旺了。“那恭喜你了,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位慈爱的母亲,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哦,我会的。”凡妮尔并没有理会他再明显不过的讽刺。“我们要烧掉陈旧的过去建立新秩序,我会给我的孩子,你的侄子,一个值得生活的世界。”

    哈尔皱起眉头,“我不关心你那小的革命,所以别想说服我接受。你和后面那些武警没什么区别,你只是穿着更漂亮的衣服,把你对权力的渴望用包裹在宗教和命运的舒适外表下。”

    “嗯……多么富有洞察力的年轻人。”凡妮尔的眼睛亮了起来,“很强的洞察力,但是这样的才能被毫无理由地浪费了。”她微微歪过头,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我不知道在你机智的表面之下,你是否还关心这个世界上的其它事情。”

    哈尔没有回答她。

    “没有吗?”凡妮尔的音调变得有些奇怪,“我不知道米莉会怎么想。”

    哈尔终于爆发了,他愤怒地喊道:“够了!!!”他一拳砸在车门上,“你为什么总是用她戏弄我!?你到底为了什么关心我们的生活?!我的生活很美好,直到你的出现将一切都夺走了!”他的视线开始因眼角的泪水变得模糊,“别再玩弄我了,让我回去过我剩下的短暂生活吧!”

    “后面一切都还好吗?”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是的,一切良好。”凡妮尔看着哈尔回答道。哈尔忍住抽泣,眨了眨眼逼去泪水,转身避开她。他的尾巴发出嘶嘶声,红眼睛带着敌意看着她。当她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变低了,也更谨慎。“你实际上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正在死去。你认为流星带来的是一种疾病吗?它是一份能给予你前所未有的力量的礼物;你以为自己快死了?你已经死了。过去的你已经死去,现在你将开始新的生命。就在这里,从今天开始,事实上,就在此刻。”她眯起眼睛,“你可能会因为我做的事恨我,但你要知道,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可以逃避它,也可以学着接受它。塞拉斯蒂亚教会了我们这些。”

    哈尔摇了摇头,脸上的愤怒被疲惫所取代,就像一道波浪滚过。“我不需要你的说教……”他交叉双臂看着车厢地板。“让我一个人待着。”

    “只要你找到那颗陨石,我们的小旅程就能结束了。”

    这个简单的承诺,让哈尔慢慢将注意力回到眼前的任务上。他花了一些时间才重新冷静下来。车停在了卡普萨地区大学前的十字路口。他们已经穿过了诺冯迪尔区?他们旅行的时间一定比哈尔感觉到的要长得多。

    对哈尔来说,校园是他乐意看到和熟悉的地方,他过去几年一直在那里学习和工作。通往主建筑物的人行道两旁生长着奇特的高脚杯形树木,它们也点缀在星落山的山坡上。古老而坚硬的螺旋形中空树干里铺满了厚厚一层琥珀色的落叶。不远处,坚固的主建筑物庄严地矗立着,外墙被常春藤包裹。

    哈尔再次激活了他的能力,那白光带来的白噪音现在更大了,在他的脑海里震耳欲聋。炽热的白光离这里很近,非常近。哈尔眨了眨眼,确认自己看对了。看来最后一块陨石碎片就在大学里。他猛地从使用能力的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咽了口口水,去掉嘴里的干涩感觉。

    “我认为……”哈尔喘着气,“我认为流星就在大学里,四楼。”

    “你确定吗?”

    哈尔从正常的视觉看向外面,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在远处走着,幸运地完全不知道墙后某个地方藏着一块该死的石头。即使现在没有使用他的能力,他也能感觉到那无形地对他心脏的牵引力。“就在这里。”他点点头,又咽了口唾沫。“我敢肯定。”

    “我想我也能感觉到它,虽然很勉强,我们已经很接近了。”凡妮尔听起来像在竭力掩饰自己的急切,她伸长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些。“好了,我们回去吧。我们可不能让你在中午跑进去使用你的能力。我们晚上再来取回它。”她的身体缩了回来,带着一贯的邪恶微笑看着哈尔。“干得不错……英雄。”

    当车开始掉头返回时,哈尔感到一丝不安,胃仿佛纠成了一团。他将疲惫的身体靠在窗户上,闭上眼睛,试图放松下来,但没有用。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无法摆脱那种感觉——他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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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时间没更新了,因为生活工作原因没什么时间翻译了(确切的说是翻译的太慢了),所以从18章开始将会由天翼风痕接手翻译,我只会进行简单校对。之前的章节已经由我们共同校对后更新了。




第十六章

    当哈尔和凡妮尔回到大教堂时,已经是当天的黄昏。他们沉默着下到“邪恶的娱乐室”,哈尔已经没什么要对凡妮尔说的了。尽管这一天还没有结束,他已经开始感到疲倦了。当他们走进地下室时,争吵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来自米莉。

    “你怎么能觉得这很好笑,马库斯!?”他们走进房间,看到马库斯正舒服地躺在一张沙发上,看着挂在墙上的大数据卷轴播放的新闻。米莉站在他前面侧面,一只手指着新闻。

    “看看他们,完全没有头绪。瞎子在给瞎子报道。”马库斯完全不受米莉的影响。

    哈尔看向屏幕,屏幕上的画面有些模糊,似乎是一幢政府大楼上一个大洞正在冒出滚滚浓烟,消防员正在持续奋战以扑灭闷燃的火焰。从建筑风格上看,大火似乎发生在科吉基区,就在神显区的东面。屏幕底部的滚动信息证实了他的推测。

    在循环播放的图像旁,一个播音员正在讲解:“今天下午早些时候,科吉基区的一个安全部队训练设施发生火灾,截至目前,消防员已经将大火基本扑灭。我们没有收到任何人员死亡的报告,但据现场官员的消息,仍有几名受训人员和工作人员下落不明。初步的调查显示火灾的是由意外的弹药泄漏引发的爆炸引起的,并与武器库中的其它弹药发生了连锁反应。”

    米莉并没有让步。尽管她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但马库斯的追随者们并没有动作,只是密切关注着她。“什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摇了摇头,“可能会有人死于这场爆炸!这不是闹着玩的!”

    “难道我应该为几个士兵的死亡而哭泣吗?他们又不是我的朋友。”马库斯笑着,眼睛里带着一种得意的满足感。

    “现在让我们转到科吉基区议员Nobuteru Kataoka举行的紧急新闻发布会现场。”

    屏幕切换到一名政客站在满是话筒的台上的直播画面。这只穿着正装有些年纪的鹤翅膀折叠着,对着话筒说道:“我的同胞们,今天是我们地区的一场灾难,因为我们许多勇敢的士兵都被这场大火所吞噬了。那些冒着生命危险保证我们所有人安全的士兵们”他停顿了一下,全场只有照相机的闪光灯和快门的喀嚓声。“对于这些勇敢的男人和女人来说,危险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要在营房的安全范围内承担不必要的风险。”Kataoka挺直了身体,声音变得更加咄咄逼人。“不幸的是,这显然证明了这届政府的失败。我们的公务员努力用过时和不可靠的装备维持和平。如果处理不当,甚至会给他们带来危险。”议员冷笑一声。“我们已经三次向子爵递交科吉基区购置新装备和翻新设施的经费申请,但他三次都否决了,声称诺冯迪尔区(在这么多地区里!)更加需要资金。我认为,我们不能再接受这种故意的怠慢了。我还想说—”

    屏幕上的图像消失了,重新变成一个透明的显示屏。哈尔和凡妮尔的到来终于被注意到了。

    “哈尔!”米莉和马库斯异口同声地叫道,他们的声音奇怪地混合在一起,她的声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的则充满热切。马库斯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过来,米莉已经先他一步冲到哈尔身边。

    “你还好吗?”米莉看起来比他预料的还担心。他疲惫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马库斯打断了他,抛出了一个强有力的问题,“你找到它了吗?”

    “我们找到了。”

    凡妮尔柔滑的声音先于哈尔答道。“它在卡普萨地区大学里。哈尔说它在四楼的某个地方。”她停顿了下,“我想他说的是实话,当我们靠近时,我能感觉到它的拉力。”

    “四楼?”米莉调整了一下她的眼镜,“那是地球科学实验室所在的地方。”

    “太好了!”马库斯激动地说道,希望和活力让他的声音带上了明亮期待的感觉。“我已经让我们的人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回来集合了。一旦我们取回这颗新的陨石,马上就可以投入使用。我们今晚就去。”

    “等等。”米莉打断了他的话,“今天是几号?”

    哈尔耸了耸肩,凡妮尔歪着头。“30号,星期五。”

    “哈尔,你今晚不能去!地球科学系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都会举办师生观星聚会,整晚都会有人在那儿!”

    马库斯皱起眉头,不太高兴有人给出一个不立刻去取得陨石的理由。

    “我们被发现闯入不是件好事,不是吗?”凡妮尔问道,这句话与其说是问句,更像是陈述。“另外,我很确定大主教今晚有个仪式要参加。”

    哈尔可以看出他的兄弟越来越沮丧。他怒视在场的人,包括凡妮尔。他分叉的三个锋利的尾巴也开始更加活跃地摆动。“我们私下谈谈。”

    马库斯和凡妮尔走到房间的另一头,这里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尽管有几个追随者还在附近,但哈尔和米莉实际上已经被遗忘了。她走近他,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深紫色的眼睛关切地看着他。她温暖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血管上,感受着他的脉搏。“哈尔,你确定你没事吗?”

   “什么?”哈尔将注意力从他兄弟平静而激烈的争吵上移了回来。“没事,我想是的。”他将大部分重量放在手杖上。“你为什么这么担心?”

    “别误会我的意思,你看起来很糟糕,就好像好几天没睡觉一样。”哈尔眨了眨眼,“来吧,我们坐下来。”

    她将他领到旁边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哈尔不禁松了口气,柔软的沙发在他的体重下凹成合适的形状。米莉坐到他旁边,不情愿地把手从他的胳膊上松开。“我确实感到很累。”哈尔闭上眼睛,让他的肌肉放松了一会儿。“有趣的是,我从卡普萨区坐车回来的路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米莉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消息感到高兴。“使用了多长时间能力?”

    哈尔耸了耸肩,由于他是坐着的,这个动作不太明显。他睁开眼睛,盯着墙上关闭的屏幕。“总共,大概15分钟?这是一个断断续续的过程,非常……”哈尔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在增强感官和普通感官间之间切换的感觉。“这非常困难。”他挠了挠胸口,“外面的压力太大了,噪音很多。”

    “当你使用你的能力时,你觉得累吗?”

    听起来她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但哈尔还是回答了。“不,我感觉很好,腿也不疼了。就好像我有了更多的能量。有点像是内啡肽和电子乐的结合。”

    米莉皱起眉头,思考着这些信息,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听起来你的能力似乎并没有带给你更多的能量。不对,这么说不对。”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相反,能量不是无中生有的。你只是像短期贷款一样借用它,你最终会偿还比原来更多的能量。”

    这个比喻很有道理。事实上,米莉可能是对的。她的脸紧挨着他,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哈尔,你不能一直这样使用你的能力,它好像……”她似乎不想说出接下来的话,“它好像真的在杀了你。”

    从莫迪凯给他看X光片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很清楚这一点。他讨厌它,但他也有一部分感觉自己已经屈服于它的必然性。然而,看到米莉发现了同样的事实,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这没那么容易,米莉。”

    “拜托,哈尔,你要答应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能看着你被它摧毁,慢慢地,就在我眼前……”

    哈尔想找些安慰的话,一些轻松的话来驱散他们的恐惧。但他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这样的话。如果这些话真的存在,那么它们便是在逃避他。他不知道陨石会以多快的速度摧毁他,也不知道如果他不再使用能力,事情会不会发生变化,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了。剩下的时间不能乱用。

    “米莉,我……”他犹豫了,有无数句子可以完成这句话:

    我想活下去。

    我爱你。

    我很抱歉。

   

    他的心想一下子将这些话全说出来,但他的勇气动摇了。他眨了眨眼,咽了口唾沫。再次找到并抓住它。她等他的回答已经太久了。

    “我们打扰到什么了吗?”凡妮尔的声音从背后偷袭了他,以其粗鲁和完全不合适的时机吓到了他。

    米莉站起来,她的神情和语气比星落山一场刺骨的大雪还要冷。“你们的讨论结束了吗?”

    “我们讨论完了。”马库斯似乎又恢复了他平常的样子。不管他们说了什么或作出了什么承诺,他们之间已经统一了意见。“我们明天晚上将陨石带回来。我们不能过早地暴露自己,明天的风险更小。”瓦尼尔笑着走到马库斯身边,说道。“你应该好好休息,看起来你也确实需要这么做。明天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重要的一天。”

    哈尔站了起来,在米莉的帮助下稳住身体。他对他们的突然出现很生气,于是他将它变成他要求的燃料。“还有一件事。”他的尾巴紧紧盘旋在米莉的周围,做出了一个无意识的保护动作。“如果你们想让我再回去大学,米莉要和我们一起去。”

    “什么?”马库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感到意外。“那并不是我们协议的一部分。”

    “现在是了。”哈尔毫不退让,“她比我们这里的任何人都了解那所大学,我不会让你把她关在你的小秘密基地里,就像一个讨价还价的筹码。要么我们一起去,要么谁也不去。”

    马库斯又开始生气了,但凡妮尔捏了捏他的肩膀抚平了他的怒火。她给了哈尔一个严肃且充满指责意味的眼神,“你不会计划做任何…冒险…的事,对吧?”

    “如果你做到了你协议中所答应的,我也会履行我的。我们都可以赢,你拿到陨石,我们可以离开。”哈尔笑着说,“或者你现在就可以把我们两个毙了,然后把卡普萨地区大学四楼的每个办公室、实验室、柜子和抽屉都找一遍。假设那时候陨石没有被移到其它地方。”

    紧张的沉默持续了几次心跳的时间,“很好。”马库斯用一只锋利的爪子指着哈尔的胸口说道,“但别让我后悔,哈尔。你太大胆了,这对你没有好处。”

    “我好奇是谁遗传给我们的呢……”

    马库斯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走了,留下了凡妮尔。她似乎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别让我后悔,英雄。一个错误可以在一瞬间改变一切,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她向两个手下点点头,他们忠实地回应了她的召唤。“我认为你们两个晚上应该早点睡,而不是熬夜制造更多麻烦。这些先生们会带你们回房间。”



***



    身后的门关上了,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睡觉的小房间。米莉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天啊,哈尔!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几乎一直屏住呼吸,直到他们终于独处一室。

    哈尔疲倦地抹了抹脸。“你被困在这里,除非马库斯允许,否则你无法逃脱。如果你和我们一起去,你也许能逃走,从这件事中挣脱出来。”

    “那你呢?”

    “我将尽我所能掩护你。马库斯不会杀我的,他可能是个自私的混蛋,但我们仍然是兄弟。而且,一旦他拿到陨石,我想他就不会再在乎了。”

    米莉叹了口气,“这计划听起来相当不可靠。”

    哈尔开始拉开他一直穿着的夹克。“你看,最糟的情况是,我们表现得很好,拿到那块该死的石头,然后像以前一样完成交易。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会信守诺言,这就是为什么逃跑是首要计划。”

    他把夹克扔到桌子上,为肩上减轻了重量松了口气。米莉惊讶地倒抽了一口气。

    “哈尔!”她努力控制自己压低声音,以免引起门外守卫的注意。她的声音中带着恐惧。“你什么时候搞到一把枪的?”

    脱下夹克后,他肩上的枪套露了出来,一起的还有里面乔尼借给他的双管手枪。现在哈尔已经习惯戴着它了,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马库斯知道你有枪吗!?”

    “知道,但他没再提起过。我想他要么忘了我有武器,要么他们认为这不是什么大威胁。”他从枪套里抽出枪给米莉看。“它只能装两发子弹,而且它重新装弹的速度比那些花哨的杂志版要慢。更别说要对付的人比我的子弹还多。”

    “你从哪儿弄来的?”米莉看起来相当害怕这件武器。和哈尔不同,她从没有在违法公民的附近生活过,在那里黑市武器是真实存在的。哈尔打开枪膛,卸下子弹,确保武器处于安全的状态。

    “一位老朋友借给我的。”他把它侧向一边,作出没有威胁的样子。“你要学会如何使用它。”

    “什么?不,我从来没有拿过枪!再说,我也不能开枪,哈尔,这太吓人了!”

    “米莉。”哈尔没有力气不耐烦。相反,他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不想射杀任何人,我也希望你永远不用。”他瞄了一眼他们牢房的门。“但你已经见识过这些人能干出什么,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人。如果出现意外,你可能需要用这把斯普林格保护自己。”哈尔皱起眉头,“交火是你我最不想做的事,但这是你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去做的事之一。”他凝视着她充满惊恐的双眼。“你要么活下来……要么你懂的。”

    米莉不情愿地靠近哈尔,接过他递来的武器,犹豫地用手握住枪柄。哈尔的手抽离时,手枪向下掉了几英寸。她对它的重量毫无准备,但很快就适应了。“好吧……告诉我些基础知识吧。”

    哈尔尽力让自己的身体低于她,因为他需要用双手指导她。没有了拐杖的支撑,他的膝盖抗议着,通过神经向他传来尖锐的疼痛。他疲倦而耐心地讲解了一些动作:怎么装上子弹、保险装置如何使用、她怎样在每次射击前将击锤扳起来。她静静地听着,让哈尔示范。她似乎并不像一个热切的男孩那样享受这个过程,但她看起来也明白这么做的重要性,所以像平常一样全神贯注地对待。

    “好了。”哈尔后退一步,重重地倒在床尾,让他的腿得到休息。“去对墙练习射击吧。”她担忧的眼神显得不太情愿,“别担心,没有装弹,什么都不会发生。”

    她点点头,微微转过身,瞄准了墙上一个地方。她双手持握手枪,就像他教她的那样,然后用拇指将击锤向后扳开,扣下扳机的时候她微微有些退缩。“它不起作用。”

    “保险。”

    “噢。”她这才将保险转到不安全的位置,再次击发。她仍然有些畏缩,但击锤还是尽职地向前打去,击中撞针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看到了吗?击锤搬起时,扣动扳机就可以击发。尽量不要退缩,你所需要的就是尽量流畅和平稳。”

    她把手枪递给哈尔,急于摆脱它。“好吧,但我认为你应该继续拿着它,我不想要枪。”

    “也是。”他接过枪,小心翼翼地装上子弹,上好保险,把枪插回枪套。做完这一切后,他重重地向后躺下,松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今晚,疲劳又成了他亲密的伙伴,在今天的战斗中,他渐渐输给了打架的眼皮。

    “你看起来很累,哈尔。”

    “我知道。”他的尾巴点点头。“确实如此。”哈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知道时间还早,但我觉得你应该睡一觉。你明天需要能量。”

    “我想你是对的。”哈尔没有争辩。他慢慢移动身体,让沉重的头陷进枕头里。躺下的感觉真好,哈尔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想再次站起来。他已经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消失在梦乡里。

    “嘿,哈尔?”

    “嗯?”他没有睁开眼睛。

    “谢谢你。”他感到她温柔的嘴唇碰到了他的脸。他没有来得及问她为什么要感谢他,甚至没有时间去回味这个晚安吻,他的意识就滑过了清醒的界限,坠入了深深的、黑暗的、舒适的休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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