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峡青灿 于 2013-6-14 12:57 编辑
该死!!!超过字数了!!
第十章之后这裡继续!!!
“龙洋城第一杀手至今仍消遥法外!”
报纸上耸动的大标题这样写著,钜细靡遗的描述了死者的黑道背景等等,以及杀手负伤逃逸的消息,当然还有警局例常的一定破获宣言等等,再一次,刀疤警长克莱尔保证用他的鼻子嗅出真相。
狂风持续吹个不停,这张报纸扑向了空中,阅报的人抬头看望刚失去的那一页。
她有著海洋一般深蓝的眼眸,哀戚而焦虑,但带著果断。
大风中,她银色的长髮丝随风披散,颈上繫的鲜黄色丝巾也飞腾著。
那黄色,像一把跳跃的火焰。
※ ※ ※
克莱尔右手握枪平举同视线高,左手高举扳指倒数,随著他做出进攻的手势,野兽队员从各角攻入小金人酒店。
「趴下!警察!」剑齿烈焰犬泰利用战吼大叫道。
预期中会遭到反抗,重案三组的队员们各个全副武装,地栖动物进入建筑物,黑羽则在屋顶上攀旋待命,克莱尔一手拿著枪一手指挥手下立刻守住出入口。
却出乎队员们意料之外,所有的迎宾小姐和保镳客人什么的,全都乖乖趴到了地上,没有上膛声没有魔法,什么都没有,安静又服从。
克莱尔大感惊异。
一个留鬍子的原人自后台彬彬有礼的走出来,递上一张名片:小金人酒店总经理安卓斯。
「刀疤警长,有何贵干?」安卓斯先生有礼貌的弓下腰,一时之间克莱尔不知道要怎么应付了,他预期的场面不是这样的,这些人也太服从了,即使突袭检查电玩吧也不会这么有秩序,这些人一定是准备好了。
「检查啊!抓犯罪嘛!」泰利粗声粗气吼道:「不然你以为干麻?」
「啊!大家都听到警察先生的话了!」安卓斯大喊:「来吧!配合警察大人搜身!快点完成就快点继续营业啊!」小姐们不论人兽都站起身双手高举,乖乖的排成一排,野兽队裡唯一的女性警员──林豹贝雷塔上前去俐落的搜了所有的夜姬,只找到几把短刀。
随后克莱尔亲自搜了保镳和男宾,却没有找到枪枝,在克莱尔多年的办案经验裡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肯定这些傢伙已经知道了警察要来突检。
他们执意的搜了整栋大楼,只找到三件性交易,给酒店罚了款,预期的枪枝毒品连个子儿也没有。
※ ※ ※
大伙儿走在回第三分局的路上。
今天是个大风日,一早就天空就阴沉得像是要垂落下来,云朵潮湿得像要哭泣,但却没有雨,狂风怒号著吹遍大街小巷,路上的行人很少,大家也都立著领子低著头,用帽子叩著脑门。
克莱尔的脸比天空更阴,他知道组裡有奸细。
是谁让突检的消息跑掉了?一定不是黑羽,克莱尔第一个排除他,位置和作战计画都是黑羽设计的,加上他一往的忠诚,一定不是他。
泰利和贝雷塔呢?泰利这傢伙不算很聪明,虽然体格强壮但是思虑不周,不过没有关係,他很愿意服从,从不抗命;贝雷塔和黑羽一样是组裡跟著克莱尔最久的了,要是有理由不是黑羽,一定也有理由不是贝雷塔,而且贝雷塔这傢伙没事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外出,生活圈很窄。
组最新进的菜鸟雪痕犬赖瑞?不不不,赖瑞今早才得知要执行这个任务,根本没有时间通风报信,也不是他。
那是谁?
克莱尔转头,眼光瞥向最后面两个瑟瑟缩缩的原人,随后把视线摆在高个子那个身上。
只有他,表情比阳光还灿烂。
※ ※ ※
一个男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他身穿黑大衣,低著头,没有戴帽子,细细的髮丝在风裡飞盪,他走的很慢,感觉像没有目标的乱晃。
克莱尔只稍稍瞥了他一眼,看著那男人消失在一条小巷的转角。
似乎有点熟悉,不过,不知道是谁,算了,不重要。
※ ※ ※
青刀星身穿大衣,懒洋洋的在路上晃,不知道要去哪裡才好。
他不想要回去了,不过,仓库也不宜久待,他隐隐觉得组织会追杀他,于是他穿扮整齐带著所有的积蓄准备要离开,但他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最好别去麻烦娇蔷,要是组织跟踪自己过去,那个温柔的好母狼会有危险。
「说不定,那是个需要杀手暗中守护的女子呢?」青刀星微微一笑。
走著走著,他跟克莱尔擦肩而过了,不过那心事重重的警长没发现他。
「是不是在烦恼捉拿我啊?」
※ ※ ※
穿过窄巷,青刀星站在车来车往的大马路边,今天风真得很大,路上的车都开得好快好快,天上也不见鸟类的身影。
青刀星漫无目的的看了看马路,一个穿著风衣的男子正要过马路,冷不防一台车闯红灯衝向他,男人著急闪避却不慎踩著了一个排水孔跌倒在地,呼呼的车轮正拟将他辗毙。
青刀星奔向那男人,在轮子辗到他之前将那男人拖到路边,呼啸的车子捲走了青刀星的大衣,飘飘荡荡的被风吹到了河道中。
「你没事吧?」青刀星扶著那男人,男人受到了惊吓但并没有受伤,他自己站了起来,连声向青刀星道谢。
青刀星稍稍歪著头,眨眨黄眼睛,男人身上的味道跟自己如出一辙的相似,他正想问,对方已经开了口。
「你是青刀星吧?」儘管表情也很讶异,对方的口气却十分肯定,青刀星惊讶之余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的?」
「三天前你在酒店让我的员工帮你付了酒钱,不记得了吗?」
「唉?」青刀星搔搔头,喝醉之后发生什么事他真的不记得了。
「一隻有白色翅羽的猎江鹰啊!你自己告诉他你的名字的,当然,他告诉我了。」
「真的啊?」
「你那样的眼睛,很罕见呢!非常容易辨认。」男人友善的说。
「你……也是半尸狼吗?」
「我叫莱西尔˙骨林,自然˙世界杂誌社的老闆。」莱西尔彬彬有礼的说道:「对了,我是否有荣幸将你介绍给城裡的其他半尸狼,在这个城市裡,咱们可是少见的种族,应该要互助合作才好。」
「我……我看还是算了,我跟你们不一样。」青刀星黯然回绝。
两隻半尸狼一边走一边攀谈著,莱西尔要回办公室去,青刀星閒著没事也跟著他一起走。
「你是担心自己的眼睛太特殊吗?不会的!大家都很和善。」
「嗯……」
「说实在,你的眼睛很漂亮呢,像是火焰一样炯炯发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黄眼睛的半尸狼。」
「你……第一次看见的东西会很多的……」
「别害羞!城裡也有母狼喔,可以介绍给你们认识。」
「唉!那都不是我要的。」青刀星叹了一口气。
说老实的,他很想跟莱西尔一起去拜访其他的半尸狼,莱西尔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他感到很愉快,但是他可没忘记自己的身分。
「……莱西尔先生,知道骨尾半尸狼吗?」
「听说过,不过没有真正看见过,是传说中连尾巴都没有肌肉组织的半尸狼吧?」
「没错。」
「其实有点好奇,毕竟习惯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要想像骨质的同类其实有一点点难,不过真的很好奇就是了,听说,骨尾半尸狼在青海草原上的分布也很稀少,只有很少量的族群,要看见他们很不容易。」
「哦?」
「怎样,你见过他们?」
「我……我就是一隻骨尾半尸狼。」
莱西尔惊讶的睁大眼睛,他的伪人技巧果然了得,没有像大部分的野兽还是会露出兽式的惊讶,他用好奇的眼光打量青刀星:「所以说,黄眼睛是骨尾半尸狼的特征吗?」
「我不确定……我没有见过别的骨尾半尸狼。」
「你不是……」莱西尔打住了,他看见青刀星的表情有点点哀凄。
「冒昧一下,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
「这……恐怕不太方便。」青刀星拒绝了,他想起自己身上有伤,要是被发现是罪犯不知道对莱西尔来说会不会无法承受。
莱西尔谅解的点点头。
「莱西尔先生,你知道那个龙洋第一杀手吗?」
「你是说三天前又逃掉的那傢伙吧!」
「嗯……你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人?或是野兽?」
「罪大恶极的吧!杀了那么多人,感觉上有不分敌我乱杀的意味,要是公安局不快点将他抓起来,我们平民百姓很难安心。」
「他不是都只杀黑道人士吗?」
「是啊!但是像那样的犯罪爱好者,什么时候会开始杀起平民也不知道,而且啊!」莱西尔微微一笑:「他实在不太高明!留了一堆怪裡怪气的痕迹,要杀人就该不动声色了无痕迹啊!」
「……」
「那你认为,是什么促使一个生命变成那样的残酷杀手?」青刀星面不改色的问。
「什么都有可能吧,犯罪又不需要理由,不过我自己认为他应该是把杀人当作娱乐的那一种。」
「会不会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应该没有吧?这样一个文明的城市,偏偏要靠杀人过日子。」
「我实在很好奇,这个杀手若是想要悔改,他应当怎么办?你觉得他有变好的可能吗?」
「不排除,但应该机率不大。」莱西尔耸耸肩。
「嗯。」
「毕竟要洗清那样的罪孽,恐怕很难的。」
走著走著,到了杂誌社门口,青刀星对莱西尔挥手道别。
「有空来坐坐。」莱西尔还是多礼的说。
「嗯……不过,我想很难了……」
※ ※ ※
青刀星又走进了另一条暗巷,一声细微的声响让他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看著身后的黑影,变成了立兽,原本消沉而软弱的眼睛射出熊熊的火光,他轻轻动了动爪子。
「终究来了吗?」
※ ※ ※
克莱尔拿著一份刚出炉的报告,用红笔把一个词圈起来。
骨尾半尸狼。
这份报告是检验科送过来的,内容是杀手身上的血液DNA鑑定物种程序完成,检验科认定杀手是一种叫做骨尾半尸狼的动物。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动物啊?虽然知晓的越来越多但案情却越来越复杂了,光是杀手的动机和身分就是个谜团,加上现在知道有奸细又不能声张,克莱尔苦恼了起来。
不知名的动物可以去问问莱西尔,不过,那两个原人才是问题所在,既不能升张又不能消除,现在上层都不看好他,要是他又怀疑起原人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待遇,也不能刻意革除那两个原人,他知道他们跟吴德是一气的,等于也跟上层一气。
「混帐!」他不高兴的推了推墨镜,孤军奋战的滋味可不好受。
黑羽打开小办公室的门,神色肃穆的跑进来。
「长官!刚刚又发现一具尸体!是那个第一杀手干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六到八小时前!」
「在哪裡?」克莱尔扔下报告站起来。
「我们快去。」黑羽握住克莱尔的手臂用另一隻手推开窗户,大翅一展就带著克莱尔飞行在狂风中,这可是最省时的方式。
※ ※ ※
「死者也是那个大帮派的成员,通缉犯汪轮。真有趣,」黑羽说,在大风中他的声音几乎很难辨识:「现场留下疑似杀手的名字,是死者血书的。」
「写什么?」克莱尔仰头问。
「『青刀星˙闪剑,下地狱去你』之后的就没了,剩下不可辨识的血痕。」
※ ※ ※
太阳刚落下的晦暗覆盖了颳著风的龙洋城,绿化带的树丛裡,蜷著一隻黑色的生物。
他静静的睡著,身体在风中微微发抖。
一个女子悄悄靠近他,将一件黑大衣盖在他身上。
「真的很不注意身体呢!风这么大又受了伤,不找个温暖的地方。」
她又看了睡著的动物一眼,立即消失在风裡,风也马上带走了她的气味。
「能详细说明吗?」克莱尔兜著双手,眼神凌厉的看著莱西尔。
莱西尔惊慌失措的拉著衬衫,他怎样也想不到昨天跟他聊天的年轻人竟然是目前龙洋城最危险的人物。
「清楚的说出经过吧。」克莱尔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点凶,换了个表情:「你是说,你昨天跟青刀星聊过天?」
「对。」
「他真的……真的是隻骨尾半尸狼?」
「嗯……其实不肯定,他没让我看见他变回兽型。」
「为什么?」
「不清楚,啊,大概是因为身上有伤吧!他闻起来有药味和血味,而且脸色蛮差的样子。」仔细回想昨天的偶遇,莱西尔恢復了冷静,开始娓娓道来昨天的经过。
「……所以,他没有对你说出自己就是自己说的那个杀手?」
「没有。」莱西尔肯定的说:「事实上,他还跟我说了一堆有关第一杀手的事。」
「说什么?」
「嗯……什么改过向善之类的什么……没什么意义的……」
※ ※ ※
「干的好,多亏有了你,我们才能好好的安居著。」残翼帮老大,翼博可˙天逆满意的点头说道,站在他身旁的,正是还著著警服的林雨前。
「要不是有你来告诉我们,早就给那隻小地鼠抓著了,说吧,你想要什么?」翼博可盯著这个养久了的小手下说道,他早就看出来林雨前有多么可望升官,因此早在林雨前还没自警校毕业,他就开始跟林雨前挂钩联繫,甚至在他毕业后不时牺牲些不重要的小帮众给林雨前做积点,他知道林雨前需要他,他也需要林雨前。
当林雨前爬的越高,他们就越安全,目前,残翼帮最害怕的就是克莱尔,要是林雨前能当上警长,绝对有很大的助益。
「我要那个杀手。」林雨前斩钉截铁说:「我要是能抓获他,克莱尔就不能跟我对抗了,我头上的吴德也早该被踢掉,只要那个杀手给我抓到,高层一定会给我很大的信任。」
「这样啊?那你会不会抓了她之后,也顺便抓获我们全部呢?你这种有野心的小兔崽子我们可不能太信任啊!」翼博可故意说道。
「哼!对我来说,爬到警长之后就不需要你们了,有没有都无所谓的,因为等当了警长,我就有足够的手段。」
「哦?」
「那时候,我可不会抓出你们,拆自己的后台,谁会那样傻?」
「很好很好!」翼博可大笑:「反正要是你警长做不牢,我还是可以给你一点点小协助,你不会拒绝些额外的积点吧?」
「当然,所以,既然我们有共识,那给我那个杀手吧。」
「这恐怕有点小问题。」翼博可抓抓鸟喙承认:「好一阵子没见到他了。」
「什么?」
「事实上,他已经离开我们帮派,我们也正派出杀手在追他。」
「说谎!」
「并没有,」翼博可完全不动怒:「他已经杀掉了我们三个杀手,现在开始令人头疼了。」
「他为什么离开?」
「天知道。」翼博可觉得没必要说出丽莎的事,他摊摊手:「请用你们的警力全力追捕他吧!我们只能不断的折磨他,使他的伤势加重,但是只有你们有权力抓住他。」
林雨前带怒意的哼了一声。
※ ※ ※
「娇蔷,你在吗?」
地狼太太打开门,看见青刀星虚弱的靠著墙,他终究还是受不了,来找她了。
「进来吧!」娇蔷友好的伸出手。
※ ※ ※
「为什么没有乖乖来换药呢?这么深的伤口,要好好照料才行的啊。」
「……」
「你看看你,在发烧呢!让我看看是不是感染了……你的毛怎么这么湿?这样不行,会著凉。」娇蔷把青刀星身上的衣服脱掉又把他按到沙发上,然后拿了条大浴巾将他包起来,替他把毛擦乾。
青刀星舒服的坐著,瞇著眼睛。
娇蔷拍拍他的头,她其实挺喜欢这个傢伙,她不在乎他是个冷血的杀手,在地狼太太眼裡,他不过是隻没有爱的迷路幼狼,在社会的边缘费力挣扎。
她可以看见青刀星眼睛裡面的信任和无助,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
「你……没有告诉警长我来过吗?」
「当然没有,他一直在忙,好一阵子没回家了。」
「为什么不去警局跟他说?」
「我不喜欢干扰他工作。」娇蔷笑了笑。
娇蔷给青刀星处理伤口,青刀星温顺的侧躺著,他很想靠到娇蔷身上去,但他没有,只偷偷欣赏娇蔷的侧脸。
「……晚一点要吃饭了,留下来一起吃晚餐如何?」
「不必了,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哪有什么麻烦呢?」
「说不定有人正在追杀我,他们会伤害你,我留的愈久你就愈危险……本来不想来的……可是头好晕。」
「在烦恼什么呢?」娇蔷把冰毛巾放到青刀星的额头上。
「烦恼……我要怎么翻身?我是个罪犯啊……」
※ ※ ※
娇蔷坐到青刀星身边,把手放在他颈子上摸了一下他的粗短皮毛。
他当然有想过要告诉克莱尔青刀星来过,但是仔细衡量之后,娇蔷认为这对于拯救一个堕落生命无济于事,自首和报警并不能使青刀星有机会改过,只能用他的命洗去他的孽而已,根本就是变相的将他推进死亡的深渊。
在娇蔷眼裡,改过没有来不及,青刀星想要起来,但是没有人拉他一把,世界推他越陷越深,自己何不做那盏耀眼的明灯?
青刀星困倦的半闭著眼睛,娇蔷微笑的看著他。
「累了,就在这裡睡一下吧。」
「……」
「至少没有风吹也没有下雨。」
「帮助我你不会后悔吗?」
「不只你,我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生命。」
※ ※ ※
青刀星似乎真的睡著了,正均匀的呼吸著,娇蔷站起来走向厨房,呼呼的风吹得挺大,她打算把窗户关起来。
一张丑陋的脸突然出现在窗户上,是一隻奸笑的灰狼,脸上都是长长的刀疤,娇蔷吓了一跳,灰狼一翻就钻进屋内,摸出了一把枪。
「嘿嘿嘿!咱的小帅哥躲在这裡养伤是不是啊?护士小姐?」
娇蔷慢慢的后退试图离灰狼远点,但灰狼一个箭步跳上前抓住娇蔷的手臂把枪按在她脑门上:「青刀星在哪裡!说!」
她害怕的看了一眼沙发。
※ ※ ※
随著一阵轻响,灰狼手上的娇蔷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沙发上,他手上的枪只剩下握把和弹匣,枪管被利刃削断在地上,一个冷冷的声音冒出在灰狼背后。
「你想找警长太太的麻烦是吧?」
灰狼转过身,看见青刀星不屑的笑容,他怒吼著扑过去,青刀星一转身就躲开了,顺便在灰狼背上给了他一爪子。
「是你啊!派你来杀我,翼博可老了吧?」青刀星玩乐一样的说道,随后就跳出窗外,他一点也不希望破坏地狼家的家具,他知道灰狼是要来杀他的,自己已经现身没意外他不会再找娇蔷的麻烦。
灰狼果然上当,要是他这时候继续挟持娇蔷当人质,青刀星也不能怎么样,错就错在他没发现娇蔷对青刀星的重要性,而只傻愣愣的要执行扫掉青刀星的任务。
青刀星当然不是省油灯,这几天他已经跟许多自己人交手过了,这些人的底细他都很清楚,轻轻鬆鬆就能解决掉他们,而这隻灰狼也不知道他正在跟他见过最危险的对手一决生死。
晚风中,青刀星微微一笑,火焰般的眼睛裡燃起了凶悍残酷的光芒。
※ ※ ※
克莱尔搔著脑袋,他真的越来越不懂这个杀手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克莱尔思考著这个杀手的行径,作案方法是谜团,那杀手的善行才是更大的谜团,没有伤害警察还救了路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算了,先去跟娇蔷说声我最近不回家顺便拿点东西。」
走著走著,一抬头,克莱尔看见了最没料到会看见的东西。
※ ※ ※
青刀星站在他家屋顶上,正轻轻的把一具疑似灰狼的尸体按在屋缘一推,灰狼甩著血粒子掉了下去,摔在地上。
「青刀星!」克莱尔大叫。
「晚安,警长。」夜色中青刀星微微一笑。
※ ※ ※
克莱尔伸手朝墙面一按,伴著发光墙上射出一块混凝土砖朝青刀星砸过去,他发动了地魔法,不想失去捕获他的机会。
青刀星闪过土砖,沿著屋顶飞奔。
「不要跑!」克莱尔大喝一声用脚跺地,人行道上便竖起土柱顶著他朝青刀星的方向过去,青刀星敏捷的躲闪著,克莱尔拔出手枪连射,但在复杂的屋顶建筑间很难打中目标。
「你不去看伤患吗?」青刀星一边躲闪一边大叫,一颗子弹擦过他的颈部,黑毛在空中飞扬。
「什么伤患?」克莱尔一边在地面急奔一边用爪子连连发动地魔法,大大小小石块等等的一直朝青刀星打去,他不敢贸然形变建筑物捕获青刀星,因为窄巷裡家家户户都有生物居住,乱形变住屋会伤到他们的。
这裡刚好又离绿化带很远,地底下还有废水处理厂,能给克莱尔利用的土石资源又不多,眼见青刀星跟他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气得毛髮直竖。
「你不怕……我闪你吗?」青刀星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克莱尔猛然收住步伐伸手要去按墙,青刀星已经不见了,街上充满了看热闹的人,这下即使要强行追捕,也已然无法做到。
他气愤的回头,看到娇蔷在人群中,身上都是血,金色的眼睛带著淒美的恐惧。
克莱尔走向倒在地上的灰狼,鲜血从灰狼的胸腔不断喷出来,流进了地面上克莱尔地魔法造成的凹洞中,然后缓缓溢出,钻进下水道。
他弯下腰准备查看,灰狼突然龇牙咧嘴从地上弹起来,扑向他身后的娇蔷,娇蔷尖叫一声往后跌倒,克莱尔本能的举起手上的枪扣了两下板机。
碰碰!
他打完仅余的两发子弹,灰狼侧身倒下,鲜血溅满了跪倒的娇蔷全身。
※ ※ ※
暗夜掩护下,青刀星在小巷裡奔跑,他知道已经甩掉克莱尔了,他没有杀死灰狼,要是在娇蔷家门口杀了人,娇蔷大概会难过吧。
回不了头了,跟黑帮断绝关係了,这样的我,要流向何方呢?要如何依存?
※ ※ ※
「……你把他留在家裡?」克莱尔惊讶的大吼,尖尖的耳朵夸张的甩到脑后,他瞪大了眼眶,狰狞的疤痕扭曲了起来,他真的无法相信自己的妻子把这种超危险罪犯带回家过。
客厅裡一片狼籍,吊灯因为电线拉扯而变得昏暗,明暗不定的灰黄色中,瓷器和玻璃的碎片从窗户延伸到客厅,可想青刀星和灰狼从屋裡打到屋外的激烈战程,但克莱尔相信这些都是那头灰狼撞破的,青刀星的身手他见过了。
娇蔷正拿扫把扫著地板,她根本不害怕丈夫的暴怒,从容仰起美丽的脸庞坚定的看著克莱尔,金色的眼睛亮堂堂的。
「那我问你,我把他交给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应该交出来!那是杀人犯耶!你窝藏杀人犯是出卖我的责任!」克莱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为妻子的愚昧和敌我不分感到讶异。
「我是问你对他有什么好处!」换掉了血衣而身著长裙的娇蔷,身后裙襬突起来一根,那是打平伸直的尾巴,狼兽愤怒的信号。
「好处?他应该要伏法!这才是我这个警察对居民应尽的义务!」克莱尔的尾巴也一硬,竖起来砰的碰掉了一个小水杯,在他嘶哑的怒吼声中,跌成小片。
「你,刚刚就一直说你你你的,说你的责任说你的义务,都是你,你想过他吗?」娇蔷的裙摆下露出了一簇浅沙色的毛。
「想他干麻?」克莱尔一边回道,一边伸手把灯关掉,这种要暗不暗要亮不亮的光芒让他觉得心更烦。
「他不是生命吗?他没有痛苦?没有尊严也没有希望吗?」背对著克莱尔的黑暗中,娇蔷的说话声听来是翻起嘴唇了。
「……」
「要是你觉得只要犯过罪的生命就可以物化无价值化没资格受到生命的对待那你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城裡的居民?你只是想看管这些随时会物化的东西而已吧?」娇蔷口气变得咄咄逼人,她转身迎著窗外灿烂的星光月光和街灯,染著金边细细的鬍鬚都竖立起来了。
「这样的你,为什么不去做看门狗呢?」她气得把扫把朝地上一摔。
※ ※ ※
夜已过半,在墓园的角落,立兽型的青刀星坐在一辆废弃的大卡车裡,身上盖著破毯子。靠著破旧的车椅垫睡著了。
车子大概是大型动物驾驶的,宽敞的椅座是他亡命几天来最舒服的一张床,他很满意这个房间,又能遮风又能挡雨,也不容易被发现。
在墓园裡,新的一座坟有挖开的痕迹,那是青刀星补充能量的来源,毕竟身为半尸狼,即使好多年没有吃过尸体了,身体还是可以轻鬆的吸取尸体的养分。
这裡实在是青刀星的乐园,夜间的墓园凉爽爽,在他眼裡不是阴森森,而是睡在备急粮堆边,还有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小坡上一座座土坟,一格格藏著食物的粮房,而且还会几天几天自己增加。星光下,亮闪闪的墓碑像是餐厅温柔的灯光,青刀星舒服的栖息在这裡休养,这裡简直就是给他留下的安乐窝。
一阵似乎是故意的重重脚步声把他惊醒,他坐直起来,动了动刀样的爪子,从雾濛濛的脏玻璃缝裡往外瞧。
一个无奈但有礼的声音响起:「闪剑先生,你在裡面吗?」
※ ※ ※
「娇蔷……要是你只是保护了一个小偷或者强盗就算了,他是全城最危险的罪犯哪!他杀死多少生命你知道吗?」克莱尔重重叹了一口气,打开电箱。
「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气头上的娇蔷把畚箕重重放在墙角,伸手去拿垃圾桶。
「那是侦讯室的事了!排定在抓到他之后!」克莱尔开啟备用电源的电线,灯又正常的亮了。
「那也是他绝望的事了!你真的以为侦讯得到的结论都是罪犯真正的自白吗?」
克莱尔叹了一口气重重的的倒座在沙发椅裡闭上眼睛:「娇蔷,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当然。」娇蔷肯定的点点头,把出汗了的爪子在裙上擦了两把:「我听过他的自白了。」
「他说什么?」克莱尔睁开一隻眼睛。
「实在不是一个动听的故事……」娇蔷弯腰把扫把捡起来。
※ ※ ※
「莱西尔……吗?」青刀星小心翼翼的问。
「是我,」人类样子的莱西尔突然打开车门,青刀星吓了一跳猛然伸爪子横在他脖子上,莱西尔停下动作让青刀星放下戒心,然后轻轻的把他的前爪拿开。
「我没有恶意。你受的杀手训练还真扎实,」他淡淡的说:「裡面好像很舒服啊!我可以坐进来吗?」
青刀星默默的让他爬上车。
「你,在躲追杀吗?」
「嗯……你快走!」青刀星突然叫道并一把推开莱西尔:「被发现跟我接触过你会有危险的!你不知道地狼警长的太太今晚差点被杀吗?你快走!」
「你果然是去跟地皇太太见面。」
「不要问了你快出去!」
「没关係。」莱西尔轻轻抓住青刀星的手:「有人帮我看著把风,要是追兵来了我会知道,而且,你不会让我被他们杀掉吧?」
「嗯……也许我现在想杀你呢?」青刀星竖起耳朵露出坏坏的表情。
莱西尔耸耸肩一摊手:「一个大谈著要改过向善的傢伙杀了无辜的同类,你还真瞧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你怎么……这样就相信我了?说不定我带来的是警察哦!」
「警察哪有这么安静的?骗鬼!他们最喜欢搞突击搞吓人搞爆破了,我比你懂警察懂得多。」
星子一个个落了下去,莱西尔仔细的看著他身边这个无助的罪犯,躲躲藏藏的忍受自己恶行的折磨。
「今天克莱尔找我谈了你的事,我全都照实说了。」莱西尔变回了野兽,轻鬆的把两条骨腿翘在方向盘上。
「那很好。」青刀星点头。
「你真的不打算做些什么吗?你可是稳死刑的喔。」
「我知道,但我不想再当罪犯了,我害怕。」青刀星蜷缩起来,躲回了破毯子裡。
「不逃走吗?回草原上去?」
「才不要。」
莱西尔苦笑了,把前掌托在头后面:「同是草原上活不下去的吧……但如此健全的你,什么原因呢?」
「太健全的原因。」
※ ※ ※
「你真的相信他的话吗?」克莱尔双手放在膝上撑著脸,看著太太一边说一边已经扫掉了所有的碎片。
「嗯,我相信。」娇蔷收起扫把,开始拆掉坏了的橱窗等。
「为什么?那可能是谎话啊!」克莱尔伸手按著身后的墙发动魔法,整个橱窗就自己掉下来了。
「因为,」娇蔷把橱窗放在门口,走到老公身边坐下:「你看过火焰吗?黄色的火焰,要是你把它用在不对的地方,或是用凶恶的方法,那它就会带灾厄,但要是给它适当的可燃物,摆在正确的位置,它就会帮助照明,能够带来温暖。也许我们地狼不需要火焰,但是,有很多生物崇拜火焰啊,就因为它这个特性。」
「那孩子的眼睛,就像是最单纯的焰心。」
克莱尔看著太太,娇蔷坚定的脸似乎是愚昧的,但他明白这不能怪她,娇蔷一直都是如此淑世,他知道她会这么做,有她的理由,娇蔷曾经反常的拒绝一些生命的请求,事后证实那些生命并不是存著想被帮助或是善良的心来的。
一直以来,娇蔷帮助几乎每一个她遇到的生命,却从没有伤害发生在她身上,能不能说,是有神在保护著如此善良的生命呢?
「娇蔷,我知道他也许是个可怜的孩子,但是这不能改变他是罪犯的事实啊!要是我这样随便网开一面,那以后龙洋城还有法度可言吗?」克莱尔深呼吸,用冷静的语气说。
「法律──」
「我知道你认为法律是枷锁,你觉得善心必须从内在教化,但是眼看现在就是有生命在做坏事,就是需要处罚,要是我怎样都来个内心教育拖延时间,那善良的生命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你保护他,就是在跟全城生命的安全开玩笑。」
「他不会伤害善良的生命的。」娇蔷肯定。
「我相信他不会,但是不是每个生命都相信,那些恐惧呢?又要用教育消去,那你要为他一个傢伙浪费多少社会资源?要是所有的罪犯都以单纯为理由被释放,那犯罪的定义呢?伤害别人也是可以的吗?」
「穷凶恶极的罪犯当然应该处死,但是他不是啊!」
「即使他的心不是,他的行为也是啊!心的尺度你要怎么衡量?」
娇蔷微笑,拿出打好的围巾围到克莱尔颈上,用脸磨蹭著他的肩膀。
「那就去抓他吧。」
「什么?」克莱尔竖起耳朵。
「他来找我,我就给他治疗,而你,去补抓他,尽你警长的职责,去抓这个罪犯。」
「你……」
「要是他真的有意悔改,他有办法让你不抓他的。」
※ ※ ※
「……是吗?」莱西尔抱著胸,用血红色的眼珠子瞟向青刀星:「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赎罪。」青刀星肯定的说。
「怎么赎?」
「不知道。」
「唉!」莱西尔吐了一口气,把脚放下来:「说老实的,我原本一点点也不相信你,我可不喜欢滥用关心,但是警长那傢伙害我对你可好奇了,所以,我跟踪了你。」
「你跟踪我?」青刀星惊叫,今天以前他从来没在被跟踪的状态下太久过。
「是啊!你啊!现在太脆弱了,走路都心不在焉的,连背后也不看一下,还有你的做案手法也真是有够拙劣,要干就该干得不留痕迹啊!」莱西尔得意的咧嘴。
「怎么不留痕迹?」
「我才不告诉你!」
青刀星看著莱西尔,淡淡的笑了。
「谢谢你。」
「咦?」
「你为什么不去通告我?」
「只是想看一下骨尾亚种的样子,作为代价,让我看吧?」
青刀星推开毯子,满足莱西尔。
「我不相信原因这么单纯。」
莱西尔没有回答,他变回人型,笑著离开了车厢。
※ ※ ※
墓园门口,一个女人在等著莱西尔。
「他怎么样?」那女人用像铃般的声音著急的问。
「还不错呢!以半尸狼来说这裡可真是天堂,只要他稍微挑一下尸体别乱吃。」
「伤势不要紧吗?」
「似乎是没有大碍。」
女人点点头,在临晨的晦暗中拨了拨银色的长髮,把帽子压更低了。
「谢谢你,骨林先生。」
「没什么。」莱西尔把两隻手插进口袋,迎著风往前走。
「我也想看看他能怎么样,那样的身分和那样的过去,他,会很辛苦呢。」莱西尔仰头
「你……」
「大概是出于对同种的同情吧……或者只是因为单纯的被他的眼神感动了。」莱西尔回头望向晨光中的墓园,潇洒的拉平衣领。
女人跟在他身后,窈窕的身姿在晨光中微摆,鲜黄色领巾亮如朝阳,身上的长洋装朴素无华煞是高雅。
他们踏著点点减少的黑夜残迹,走向初醒的大城。
※ ※ ※
「说起来,我什么时候被捲进这些黑帮事情裡了?我可从没想到要接近这些啊!」莱西尔一边抱怨,一边走上了平凡的城市街道。
「对不起,我会好好努力工作的。」
「哦!你说过,一半的薪水就行了吧?」
「嗯,少少的,只要能活下去也行。」女人肯定的说:「对不起,骨林先生,我有我的苦衷,但是,我会想办法保护你不受黑帮伤害的,任何辛苦的工作都可以交给我。」
「那么好好干吧,丽莎。」
「唉!真是无聊死了。」剑齿烈焰犬泰利没形象的张大嘴,两支刀板般的长牙高高扬起,他不耐的从座位上爬起来,把影印机开关按下去。
一早克莱尔带著黑羽到第二分局去开警长会议,野兽队本来工作时气氛就很愉快,现在老大不在,整个办公室更是无法无天了,泰利和雪痕犬赖瑞一边印著资料作校正和分类,一边随手把废纸扔到地上,看来大办公室永远清不乾净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两个,黑羽也一样很会製造堆积物,不过那是因为他很卖力工作的缘故,现在连一向整洁的林豹贝雷塔也不想再花心思看顾工作环境的状况,顺手把许多检查过了的弹匣和待清点的枪枝摆在地上,一边在清单上勾著检查的状况。
「喂!大姐,你想长官把黑羽带去干麻?」泰利懒洋洋的把手上的资料钉成一份,摆在贝雷塔脚边。
「我哪知道?」母豹把带斑点的尾巴一抡:「八成把他当私人飞机吧。」
「哈哈哈哈,什么嘛!黑羽真是好用啊!下次也叫他载我一回……对了,这是长官交代的任务细则,几天之后好像要出动。」
「所以我才正在检查武器。」贝雷塔伸手把资料摆到桌上,顺道站起来伸个懒腰。
「泰利,你这是不是搞错了啊?」赖瑞突然出声,泰利恢復正经的转过头看,赖瑞翻著资料:「……又是进攻任务,怎么没有猎捕第一杀手的细项呢?好一阵子我们都没注意他了,长官没有指示吗?」
「没有,」泰利肯定的说:「老大有特别交代过,先不要管那个怪傢伙了,反正他最近都没出没,而且感觉他跟黑羽有阴谋瞒著我们。」
※ ※ ※
又是一个新鲜的早晨,青刀星从草丛裡冒出黑黑的脑袋来,看见有几隻土球在墓园的围墙边跳动,他伸伸血红的舌头舔舔鼻吻。
经过好吃好睡的好几天,青刀星的身体已经恢復,他正悠閒的栖居在墓园裡,用安稳过日子的方法麻痺自己不去想赎罪的复杂问题,每天太阳出来就找地方躲巡墓人,晚上就跑出来搞天葬,没事就观察原人的丧礼,事实上他只是变相的在逃避。
土球进入攻击范围了,青刀星放出一阵自由意识把那几隻土球都抓过来,哦不,是命令他们自己走来他这裡,然后用暗魔法坏坏的欺负了牠们直到他玩爽了,还大张著嘴要牠们走进自己肚子裡去。
真是残忍的遊戏。
他咕嘟咕嘟把早餐吞下,长长的黑脸上冒出邪气的笑容,抬头发现又有送葬的队伍来了,赶紧躲起来。
※ ※ ※
死去的大约是个有钱人,一路上飘舞的白色花瓣点点如雪片,身穿丧服的人们在悲雪中穿行,黑色衣角前襟连著后摆延伸成一道黑蛇,蛇身参差的白鳞就是送行者左胸佩带的白花。人群窸窸窣窣的发出哭声,那哀音远远听起来像是不成调的漫乐。
送行的队伍很长,青刀星瞥见有野兽混在裡面,他踮著后爪站起来变成立兽,偷偷的移进了几公尺,这还是他窝藏墓园来第一次看见这么长的队伍。
「原人真的很奇怪,既然这个人这么受爱戴,干麻把他葬在公墓呢?就不怕有我这种动物吃了他吗?」青刀星眨眨焰色的眼睛,他当然不明白人死了之后家属会如何想省钱把遗产留下越多越好,反正死人又不会抗议。
也有许多时候是死者自己要求的,因为越少的丧葬费用就表示越多的余额,而钱是死后带不走的,也是死者为一能够爱他的家人的方法了。青刀星现在看见的这场丧礼就是这种,因为死者的俭朴而留下了大笔的财富,所以最后的送行也被亲属极尽所能的华丽。
这么几天看下来,青刀星也对原人的丰沛感情很著迷,毕竟感情一直都是他缺少的东西,他很渴望能够拥有,一想到自己死了也没有野兽会为他难过,或者自己会死在电椅等等的邢具上看著城裡的人民喝采,他又陷进无可避免的思虑哀伤中,尖耳朵软软的垂下来。
他静静的坐著用羡慕和欣赏的表情看著哭泣的亲人在碑前轻轻放下一束束白花,花的香味飞进鼻腔裡,青刀星闭上眼睛,闻著这个味道。
「好想要……也有动物为我这样掉一次眼泪啊……不管原人或是野兽都可以……因为我死了他会很难过的动物……身上也有这种香香的花味……」
他站起来,准备离开这群人,一转身却发现刚刚自己躲藏的地方站著三个原人,青刀星疑惑原人怎么会跑到树丛裡来,根据经验,隐蔽处的原人多半要干坏事。
三个人都穿著丧服,但是胸口都没有戴花,且一脸也没有难过的样子,甚至都面红耳赤,显然争执的很厉害,两个人背对著青刀星,他瞥见面向他的正是曾跟著克莱尔一起出没过的胖菜鸟警官。
原人是很迟钝的动物,他们没发现青刀星已经立起黑色的三角雷达。
「……长官,今天是老长官的丧礼,我们一定要谈这种话吗?」胖子菜鸟警官说。
其中一个背对青刀星的男人怒斥:「这个老糊涂!当初就要他不要再给克莱尔机会就说不听!现在他死了,接手的李岗又挺刚直,我们的机会就快没了!」
「到底你要我们去做什么?一直以来我就夹在你和那隻地狼中间一直受气!那隻地狼又不信任我们,我积分也没有很高,即使跟你一起玩阴谋我也爬不上去啊!我不干了我要乖乖去抓小偷了!」胖菜鸟生气的说,看来是受不了对方的蛮横。
「赵南你怎么这么傻!你不是一直想往上爬吗我正是在帮你啊!我说的你好好去做就好了你就是老是质疑我才会沦落到这裡!说!你们到底有没有抓克莱尔的把柄!」
「没有!我告诉你我不干了!吴德,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们帮你升迁!欺负我是菜鸟没有积分要我给你当跑腿!克莱尔什么样的性格你会不知道吗?硬是要我们在一袋米裡捡出一颗粟!」赵南气红了脸,指著长官吴德破口大骂:「我想快点升上去,但是我不想给你擦屁股!你这德行我赌你即使爬上去了也不会提拔我!我不要当你的抛弃式棋子,我要转到郭丽芳那裡,不要再跟著你了!」
「好啊你去啊!去跟著那个笨女人!我也不需要你这种蠢货做手下!林雨前你也是!你们两个是原人欸听清楚原人!智商比不上野兽!告诉我你们是不是人跟狗生的!一群没用的废物!要你们帮著我早早搞垮克莱尔就不听!无能!」吴德暴怒的把黑帽子一摘砸在赵南脸上,赵南猛的踢了一下地面扬起一阵沙尘,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怒头上的吴德把自己的帽子在砂坑裡踹了个沙包泥。
青刀星吃惊的竖起嘴部的细毛,他从来不知道警察也有这么黑暗的一面,一直以来他以为警察就是尽心尽力的抓坏人打击犯罪等等,现在一看见吴德跟赵南的争执他简直吓坏了。
「看来他们是想搞垮刀疤警长呢!但是警长是个好人不是吗?城裡的野兽都很服他吧?他们为什么要搞他……啊!该不会他们是坏警察?」一想到这裡,青刀星饶富兴趣了,他伏低身体藏住燐火,慢慢的在树荫下靠近好听得更清楚。
赵南远远的走了,把黑帽子踹成灰帽子的吴德终于停下脚,看见身旁的林雨前又立刻怒斥:「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林雨前面上带著赔罪的笑意,卑躬屈膝的跪下来抱住吴德的脚:「不能走啊!长官,我还需要您的提拔哪!」吴德提脚去踹他,却被越抱越紧。
青刀星恐惧了,他看著那个赶不开甩不脱的原人脸上开满了笑靥,但是小腿却格格发抖,全身都传达出愤怒异常的气味和神经信息,他感到很害怕,原人为什么可以如此控自自己的行为?该校就笑该哭就哭的野兽几乎无法做到这样把两个极大反差的情绪同时表现。
吴德甩也甩不开林雨前,气呼呼的把脚一跺。
「长官,对不起,不是在下无能,而是克莱尔真的很认真啊!」林雨前跪在地上,放开吴德的裤脚。
「哼!你就不能说点我想听的?只会说屁话!」
「不不,我有一条良谋!长官您要不要跟克莱尔合作呢?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一定会付出许多心力办案,但我们到时候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得了,毕竟她反正是野兽,要玩阴谋也赢不了我们。」
「开什么玩笑!他戒心可强了!你以为他这么容易会上当?重案组本来就是他的专长,他何需要跟任何人合作呢?」
「所以要稍稍委屈您一下请求合作,但是,重案组很危险,出了意外……殉职也不是不可能吧?」
吴德震惊的站直身体,睁大眼睛。
「林雨前,这事不能乱说的!怎么样搞杀人也太过火了,升不了官我还想保住饭碗,而且怎样我们也是警察,不可以。」
「不,不用我们出手,我有朋友可以代劳。」林雨前眼睛亮晶晶。
「朋友?你……」吴德跳开一步,恶狠狠的瞪著地上的属下,不管再怎么迂腐渎职,对身为警察的吴德来说跟地头蛇等等勾连绝对会吃不完兜著走。
「开玩笑的,要是真要玩这招我们还是得请高明。」林雨前看起来相当无辜。
「不管怎么样,不可以搞出人命是最基本的,要把克莱尔干掉根本就是小事,我们必须另找方法。」吴德对林雨前的信任开始动摇。
「那还是请您跟他合作,毕竟无能的我找不出把柄,但是您大概可以的吧?您常常传授技巧给我们不是吗?」林雨前瞇起眼睛,从眼缝裡打量这个老虎背上的男人,套索已经从他颈部穿过。
吴德吞了口口水,这下他真的骑虎难下,要是拒绝或态度强硬,林雨前很可能背后有什么撑腰,自己绝对玩不起,或者林雨前把他平时的恶状一抖,赵南那傻子现在在气头上一定也会跳出来作证,现在警界刚直的人也不少,自己这生就给毁了;但要是顺著答应了,就等于是被部下操控,他从没想过玩弄阴谋的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入阴谋,成为菜鸟警官的挡箭牌傀儡。
想来想去,他决定先顺著部下的意,一来可以搞垮克莱尔,虽然现在搞垮他已经是次要目标了,并且也要抓住自己部下的底细好反制他才行。
「那么就依你的啦!小林,」吴德露出欣喜的表情:「刚刚都是赵南气翻我了,你的建议真是深思熟虑,给我好好办啊!」
「当然,长官。」
※ ※ ※
青刀星看著两个原人走远,直觉的他认为地狼警长有危险了。虽然他知道克莱尔一直在抓捕他,但克莱尔也是好心的娇蔷的老公,要是自己可以救克莱尔却没去救,就等于没去拯救娇蔷的生活,他知道娇蔷的夫妻生活非常幸福,任谁也看得出来。
但是要怎么救克莱尔?克莱尔似乎陷入阴谋了,要是自己现身也只能是以一命抵一命,克莱尔又不一定会相信,而且凡生命都贪生怕死,可以好好活著的时候,谁会想去冒送命的险?
「克莱尔是我的敌人啊!我救他干麻?」青刀星想说服自己不要管,脑海裡却不断冒出娇蔷的容颜。
「月神会给希望改过的狼机会的,你不试试吗?」
※ ※ ※
「你怎么看,长官。」
黑羽歛翼站在小办公桌前面,啪的把一份报纸扔在克莱尔桌面上,是龙洋城通行率和订阅率都最高的早龙日报,斗大的标题写著:野兽队突击小金人,无功而返。
克莱尔面无表情的垂著耳朵,手肘撑在桌上,手掌交疊撑著下巴,一动也不动的把眼珠子往下转直到视线盯到报纸上。他们俩刚刚参加完会议却错过老长官的丧礼,克莱尔满肚子不满。
桌上原本已经堆了好几张长官苛责的笺条,说他走漏风声或是思虑不周,小金人酒店明明是一定有问题的,竟然没给查出什么,许多纸上除了责佞之外还语带威胁写了要用吴德换掉他等等的字句,他已经烦这烦了整整两天了。
「黑羽,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不够烦吗?」
「不是,你再仔细看。」黑羽伸出爪子指著报上某一段。
「针对突袭小金人无功,第二分局的吴德警官表示外界不应该过分苛责刀疤警长,由于全案是吴德交予地皇警长,吴德警官表示这大约需要多组合作,鑑识科主任张武也表示这案子大概相当棘手,加上卡亚纳兹龙洋城区公安部总督导阿克曼先生刚过世,接任的副督导李岗先生于稍早的记者会上已对外说明会指导三组合作以增加破案效率。」
克莱尔推推墨镜,伸手抓抓脸上的伤疤,这份报纸的叙述他嗅到有危险的味道。
「黑羽,我想就拜讬你了,这些大约都是衝著我来的,让我来应付他们,但是案子还是要照实办,我想交给你一个特别的任务。」克莱尔立起耳朵,双手兜拢手肘靠在桌上,把下颚抵住自己交抱的手掌,神情平静但专注。黑羽站直了身体挺起胸膛,把爪子垂放在身体两侧,巨大的黑翼微微张开。
「现在允许你自由行动了,不需要我的命令,要是我被搞垮,你还是该完成侦查,你是警员,就是比警长多著几分自由,今后我不关注你的行动了,你觉得该做什么就去做。」
「长官……」
「不要怕,我来应付檯面上的,要知道我们现在是腹背受敌,有黑道与我们做对,也有警界要对付,他们会阻挠我们破案,但是为了全民的安全,这种时候我们只能背靠著背,放心替对方解决眼前的问题了。
「我来保障你们办案的安全和自由,你们来给我一个完美的解答。」克莱尔站起来,黑羽突然发现所有的野兽队员都在自己身后,克莱尔微微一笑:「犯罪面交给你们,阴谋交给我。」
「丽莎,这么快要走了吗?」人模人样的莱西尔伸出手,和面前的银髮美人儿握了握。
「嗯,谢谢你,骨林先生,这半个月来都受您照顾了。」丽莎妩媚的一撩银色三千丝和莱西尔握手之后,整了整颈上鲜黄的领巾。
在给莱西尔打工的时间裡,丽莎有机会察看了很多资料,不管是合法非法,最后她找到了她所想要的东西。
那是开往古海七岛国的船票,极贵且一整年当中只有两次机会购得,是走私的船隻,丽莎用身体买到两张船票,她运气很好,没错过今年最后一次购买的机会,而且那船今夜就要开了。
「真的很危险呢,那船上大概都是老虎狮子和龙类等等凶狠的动物吧!你一个女孩子不会担心吗?」莱西尔稍稍皱眉,一开始他就很不赞成这个方法:「要离开卡亚纳兹,总也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吧?自然洲怎样也──」
「我没有在野地生活过,根本不会打猎,我还不到两岁就学习著成为人类的生活,所以,我只能在文明区生活著,而且有他跟我一同去,我很安全的。」丽莎果断的说,又眨了眨海眸。
「好吧!」莱西尔苦笑:「你们去吧!留在龙洋城确实很危险,祝你们一路顺风了。」
丽莎再一次用天仙的微笑向莱西尔道谢,并朝办公室裡的动物们挥挥手,琳友善的摆摆手掌报以甜笑,他们都不知道有关这个只相处几天的同事的事情,但是勤奋工作吃苦耐劳的丽莎博得了他们的一致好感。
随著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掩上,雪痕犬杰泰‧银背对美人儿的离去感到不捨而垂下尾巴。
※ ※ ※
中午的艳阳下,丽莎在小巷子裡走著。
她走得比真正的女性原人还要妩媚还要动人,举手投足比女人更妖娇,从小她就在学习怎样做一个媚惑力十足的雌性动物足以勾引人或兽,现在在浓烈香水的掩饰下她根本是个女人,连嗅觉不是很灵敏的野兽也会毫不怀疑她是不是原人。
她正穿过阴暗的巷子好超捷径赶往公车站,搭乘公车到公墓去找青刀星会是最快的方法。
小巷子两侧都是建筑物的背面,只有通风扇口或是又高又小的逃生窗,阴影裡老鼠奔来窜去,许多废物堆积著,一个个纸箱山挡住视线,地上脏兮兮又黏腻腻,各色油渍蔓延侵佔水泥和磁砖地,有些屋檐还淅淅沥沥的滴著用环保冷煤的冷气机水。这条防火巷裡本该没有人,但一转身丽莎却跟一个男人撞了个著。
「小姐!你小心点!走路要看路!」男人扶住了丽莎,一手却碰翻了旁边的纸箱,几隻老鼠吱吱过去。丽莎仔细看一下这个人,对方身著警服,是个原人警察。
「对不起警察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她赶忙道歉,对方摆摆手意示没关係,却顺势挡住丽莎的去路:「小姐,前面很危险,我还是带你出去吧!」
「但是走这裡比较近啊!谢谢你,警察先生,我自己会注意的!」
「不行啊!我正在执行巡逻公务,因为这巷子等一下要封起来做攻坚预备地,不可以让人通过的,来吧我带你出去。」
「可是……」
「走吧!快走就是了!」警察指著丽莎来的原路,蛮横的要她离开,丽莎没办法,她现在在扮演原人,只好乖乖退出去。
她快步退出小巷子,警察却没有跟出来,略微一想,丽莎脱掉高跟鞋,把脚掌变回立兽,又无声溜了回去。
※ ※ ※
那警察在刚刚被撞的地方站著,丽莎躲在纸箱后面偷看,一个高壮的身影出现在另一道巷子底端,丽莎一看,是某个专给翼博可跑腿的残翼帮帮众。
「林雨前,你约老子出来衝三小?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到了。」那帮众没好气的说著并从背后拿出一把手枪交给林雨前,丽莎惊讶的看见那帮众的手很奇怪,明明是原人却有著狼兽的手掌。
林雨前伸出手去接枪,却突然被那帮众大力打了一下:「你是智障吗?这样会留下指纹!看老子帮你准备的多齐全!枪放地上,我这手套给你。」说著脱下手上的狼手套,原来他是带著一双用狼兽的前掌作成的手套,并且在狼手套裡面还带著橡胶手套,那狼兽手套大概是在狼兽化为立兽的时候把手砍下做成的。
林雨前接过狼兽手套戴上,并拿起枪,用赞叹的眼神望向那帮众,那帮众得意的拍著林雨前的肩膀:「怎样?很聪明吧?这样枪上都是这双手的指纹,警察就会去找这匹狼,其实这匹狼早就死了!调查就会陷入迷团然后解不开!只有一个问题,这是死手,两天之内没有用到就会腐败不能用了,说,你到底急著杀谁?」
「没什么,让上面空个位置。」林雨前笑道,把枪和狼皮手套收起来。
※ ※ ※
丽莎惊恐的看著这一切发生,她知道这个警察一定是要做非法的事,虽然她现在一心想逃走离开龙洋城要紧,但是无奈自己要抄的近路正是那两个原人离开的地方,她只好颤颤巍巍的偷偷跟在后面,一等到两个原人拐进另一条巷子,立刻飞奔向公车站。
在靠近公车站之前,她赶紧穿上高跟鞋再度打扮成一个美丽的女士,但她跑到公车站时才发现要搭的末班公车已经走了,于是她只好徒步往墓园赶过去。
金色夕阳下,奔跑的丽莎银髮飞盪如自由的海面粼粼波光。
※ ※ ※
青刀星在最后一片血红消失前冒出头,万里无际的霞光沾染满天的血色,天空很重如同战争开始前的晦暗和压迫,丝状的云片片撕扯天空,放眼望去,天际像一具被打开的尸体,尸水和将腐败的黯红四处流淌,风也带著死亡的味道。
在这样一片阴郁的晚空裡,墓园裡一切都成了黑色的剪影,墓碑像是伸向天空的呼唤实体化,是死者不甘幽埋于地下的抗议和愤怒抱怨,尖尖的钟塔耸立,在暮色中垂打淒厉的宏亮钟声。
随著天界的血水散尽,无边的黑夜袭来前,墓园裡亮起了两点傲绝的焰,伴著黄焰的无惧燃烧,青色的燐火也在旁边跳盪。
他转过头,看著暮色中那头直直奔向他藏身处的灰狼。
※ ※ ※
青刀星扑上去,来者根本没有机会看清楚是怎回事,那亮堂堂两点火焰就烧到身上,但是灰狼没有叫,她早就知道会被如此对待。
青刀星刀一样的爪子按在入侵者的喉上拟要割断,漂亮的黄色领巾已经被他撕碎,丽莎身上的洋装也被撕裂,但她不惧怕,她没有挣扎,只是冷静的变回狼兽的模样。
「丽莎!」青刀星忍不住叫出来,丽莎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一时之间青刀星也没认真去闻,只闻出她是灰狼却没有辨认出是谁,加上他跟丽莎相处的时间本不长,对丽莎的味道也不是那么熟悉。青刀星放开丽莎,丽莎坐起来挣脱原人的衣物,朝青刀星靠近坐在他身边。
「你去哪裡了?」面对丽莎的示好舔舐和磨蹭,青刀星只是轻轻的问一句。
丽莎仰起美丽的脸庞看著他:「你还在恨我吗?」
「不,只是,发生了很多事,」青刀星轻轻皱眉,俊俏的脸上表情很复杂:「当讲不当讲……算了,谢谢你。」
「谢谢?」
「嗯,你是我脱离帮派的原因。」
※ ※ ※
两头在社会边缘挣扎的狼互相说著内心的痛苦和寂寞,星斗的冷光温柔又遥远,星光跳跃在两头狼的皮毛上,配合著青刀星身上一闪一闪的燐火,丽莎感觉坐拥星河。
「……星,我真的很喜欢你。」她轻轻把耳朵折下,用鼻子去碰青刀星的脸,青刀星的反应却不如预期,他没有拒绝,但似乎也没有动心。
「我知道,很多母狼都喜欢我,但你不是骨尾半尸狼,抱歉了。」他遗憾的说。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对吧?你觉得我只是个出卖肉体、矫情做作的坏母狼,骗原人也骗野兽,靠演技过生活,对吗?」丽莎问,蓝眼睛却冷静自若,没有说这种话时候会有的泪滴子。
青刀星没有回答。
「我也很想像你一样,靠著自己的力量过日子,但是,我不是真正的狼,我连土球都抓不到,一直以来就是被当成一个女人……我也有自知之明我是个贱货。」
青刀星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丽莎:「怎么说自己是贱货呢?」
丽莎戚然一笑:「难道不是吗?你不会觉得我现在在拐你吗?」
青刀星剑眉轻挑,潇洒的笑著用鼻子碰碰丽莎的脸:「你真傻,你根本不瞭解我的生理构造,我是半尸狼。」
「半尸狼又怎样呢?」
「我又没说不相信你,我知道你过得很苦啊!我只是要表明,你如果想做我的太太是不可能的,但你会是个很好的朋友吧。」青刀星用前掌捧起丽莎的脸,可怕的凶器梳过她耳朵:「你不觉得,你太靠近一件武器了吗?」
「不,你不是武器,你只是一直被当成武器。」丽莎因为说了跟自己刚刚所说的话逻辑相同的字句而笑了。
青刀星放开她,让丽莎靠在自己肩上,他望著丽莎脱去的衣物,无奈的说:「你真的必需靠这些东西过活吗?你……怎么穿高跟……等一下!」
他跳起来凑上去闻高跟鞋,丽莎莫名其貌的跟上来看,看见高跟鞋底有几根毛髮。
「怎么了吗?」
「这味道……这是今天刚下葬的其中一具尸体吧……」青刀星仰著头嗅闻,不一会儿穿越墓园在一具草草葬著连土都没有覆盖的棺木边停下,他伸爪削断固定棺盖的钉子,然后轻轻揭起棺盖。
丽莎赫然发现,死者是隻灰狼,而且双掌齐腕而断。
她明白怎么回事了,自己走过那个邪恶警察干非法勾当的地方时脚掌沾上了那双狼皮手套掉落的狼毛,但是自己穿上高跟鞋之前没注意到,因而在脚上带著死者的味道赶过来,青刀星闻到死者的味道又刚好今天看见下葬,他找到了那双手套的苦主。
「丽莎你怎么了?表情好难看。」青刀星看著丽莎露出讶异的表情,疑惑的问。
「没事……我路上跟你说,啊!我们快走吧,再过两个小时船要开啰。」
「船?」
「嗯,我买了到古海七岛国的票,两个月后我们就将在那裡是自由之身,不再被犯罪束缚了!我是特地来找你跟我一起走的,走吧!一起离开!」丽莎站起来化成立兽,握住青刀星的手。
「我……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裡?」
「莱西尔告诉我的啊!快走吧!要赶去码头!」
※ ※ ※
船噗噗噗的开了,丽莎和青刀星还有几个走私客以及偷渡客坐在船尾,在天亮前的朦胧裡头驶离龙洋城,航向自由和希望。
丽莎又找出了一条领巾繫上去了,她和青刀星都变成人类的样子,身上穿著大衣,挤在人群裡,她正欣喜的望著海面,心裡盘算著到了七岛国之后的新生活,一回头却看见青刀星一脸愁容。
刚刚听完丽莎目击的事件,加上昨天的听闻,青刀星肯定这个叫做林雨前的警察就是要谋杀克莱尔,这一切的准备都是要对付刀疤警长,而且还跟残翼帮大有挂勾。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条通向未知的自由,一条通向罪恶。自由之路似乎美满幸福,但是离开卡亚洲也意味著他没有办法完成他此生最想做的事:杀死那隻吃掉他爸妈的大地走龙,这条恶龙是一切的开端,没有牠,就没有受尽欺凌的童年,也没有现在的龙洋第一杀手,青刀星犯罪的一生都是那条龙所引起,自由,将是用忍气吞声直到死亡来换取,而且古海七岛国上能找到同类的机会又更低;反观罪恶之路上等著他的是死刑和一场场致命的战斗,可却有著温柔的娇蔷给他照亮希望的灯盏,在这条路上,虽然自己做为反派,但却看见了许多善良的光辉,使他对生命有了憧憬,他必须鼓起勇气面对自己,一步一脚印的去赎血的罪行,即使明知会失败,青刀星也肯定这样至少对得起自己。
看来此生是没有机会给父母报仇了……
娇蔷,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对我的好,我一生也无法报答……
等等?无法报答?
青刀星猛然竖起耳朵,自己现在正掌握著克莱尔生死的关键,自己不正知道是谁打算用什么方法杀克莱尔吗?救了克莱尔正是给娇蔷最好的报答啊!
一命偿一命吧!娇蔷,谢谢你,我要用我的命去换回你老公的命,活著的克莱尔是我给你最大的礼物,也是我这个糟糕的罪犯死前赎罪给龙洋城的补偿!刀疤警长只要继续活著,这个城市就有希望!
而且,我可不要再这么窝囊了,我知道是错的事,为什么不规正不反抗?只要残翼帮一天在,就会有无辜的少年向我一样坠入恶的渊薮无法翻身,我的痛苦,我不想在给别人嚐!
青刀星跳起来,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黑虹落回了码头上,他跳的距离之远速度之快,根本不是普通的四足兽能跳出的,丽莎的反应只抓下了他身上的大衣。
「星!」
在船加速开走的噗噗声之中,丽莎的呼喊破碎在风中,黑色的风已经消失在城市天全亮前的无尽晦暗,再也看不见了。
晨光中黑色的半尸狼飞奔,竭尽所能的快速,狼兽型态的青刀星跑得不太快,但他现在不想为了化成立兽而停下脚步,而且那样反而会引起原人注意,原人是很迟钝的,尤其龙洋城的原人根本不会在意狂奔的野兽,只要对方有守交通规矩。
在灿灿的阳光下,一早出门上班的人群打著呵欠经过他,他走的路是一般人不会在早上走过的,因而越来越偏僻。
他跑回墓园找到那具断掌的尸体,仔细观察伤口后判定,是死后才剁下了狼兽的双手。
※ ※ ※
青刀星按照记忆找到了那扇天堂之门,他气喘吁吁的站起来用前掌拍打门板,开门的地狼太太一脸讶异的看著这不速之客,她发现青刀星也是一脸惊异。
「警长不在家?」
「你怎么来了?」
「不管,先让我进去,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青刀星用头使力把娇蔷推进屋内并顺手关上门,摸不著头绪的娇蔷傻傻呼呼的被他按到椅子上,一古脑儿被青刀星把爆炸的资讯塞进脑子裡。
「……知道了没有?叫做林雨前的那个人想要杀死警长啊!你快去保护他!」青刀星抓住娇蔷的肩膀激动的说,鲜黄色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可怕的长嘴大大咧开,那狰狞的表情连娇蔷都害怕。
「林……林雨前?」
「对!他用一双狼的手做成手套才不会留下指纹,然后要用一把残翼帮的枪谋杀他!快点,你快去保护他吧!」
「但是……他说明天有任务,不要我去吵他啊!而且你真的确定是要谋杀他吗?」娇蔷艰难的消化掉资料,半信半疑的问,毕竟青刀星是个罪犯,完全相信他是不智的。
「拜讬你了!我是真的知道这些事才回来告诉你!谢谢你为我治伤,这是我仅能的报──」
他跳起来把娇蔷翻倒在地上,一道银光扎进他墨黑的毛裡,青刀星感受到背部一阵剧痛,他挣扎著站起来要寻找攻击来源,却突然头一晕脚一软倒在地上,娇蔷推开昏倒的青刀星,站起来却觉得胸前一痛,她从身上拔出一根银针,似乎是从窗外射进来的,娇蔷没有时间多想,也失去了意识。
对面楼顶,一个原人放下一把装著消音器的狙击枪,把一个上面写著”兽医用麻醉针,失控猛兽专用”小纸盒子踩扁并用火花烧掉。
※ ※ ※
「……长官,真的不要管那个杀手吗?」赖瑞还是对命令很疑惑。
克莱尔双手抱胸微低著头,慢慢信步从大办公室一侧踱到另一侧,贝雷塔、泰利和黑羽都正手拿资料正襟危坐,在他们后面还有许多原人警察也拿著同样的文件,吴德和鑑识科主任张武正在做笔记。
第三分局的办公室在三楼,克莱尔打开窗户望下看了看,下面人车鼎沸的噪音让他觉得不胜烦扰,于是他又砰的关上了板窗。
「赖瑞,你到底对这个命令有多疑惑?」他不耐烦的说:「我两天前就告诉你不要再理那个杀手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抓到这个叫做残翼帮的大帮派,那杀手与这个帮派的关连性很大,抽丝剥茧你听不懂吗?」
吴德大笑了起来。
「地皇,你真辛苦,这种教不会的手下很麻烦吧?」
「我不是教不会!我只是在确认!」赖瑞生气的转头对吴德大吼,张武冷冷的说:「赖瑞警员,请注意你的礼貌。」
赖瑞无辜的望向克莱尔,克莱尔挥挥手:「不要浪费时间做争执,张武,我的手下我自己会管,你跟吴德管好自己就好。」
「地皇,你大概已经很多天没睡了吧?要是很累也不要勉强,任务细则我都明白,你可以放心交给我跟吴德。」
「就是这样我才不能去睡!听清楚了!我要保证任务细项是按照我要的方式去执行!李岗也说了,你们两个协助我是为了增加人数,没有说你们可以改变我的计画,我拥有一切变动的决定权!」
张武做了个"请继续,冒昧了"的姿势意示克莱尔继续下去。
「进攻计画就像预期,听到没有?所有的小队都要听从指挥不可以擅自行动……真该死,我干麻一直复述这些你们在警校都听过的鬼话!反正就是尽全力攻下地图上指示的点,还有,」克莱尔拿下墨镜,金色的眼睛精光爆射:「遇到那个杀手或是很大型的动物时,原人,不要多事,交给野兽处理。」
※ ※ ※
青刀星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窄的囚室,完全不用思考,他知道这是残翼的帮派囚室,跟小金人的二楼一样,平常都是有幻影遮蔽而无法被发现的区域,实际上是建立在龙洋城郊外偏僻的废弃贫民窟。头上滴滴答答的水把囚室搞得溼答答,生锈的大铁鍊锐利的边缘一直在磨擦他的身体和手脚,他能感觉到身体已经多了许多伤口,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弄的,血迹在黑毛上不甚清楚。
麻药已经退了,青刀星看看左右,自己的四肢被拉开用铁鍊栓住在墙上,胸部也被铁鍊紧缠,网格状笼子前面,有隻强壮的赤眼夜猫手拿著狼牙棒,狼牙棒的长度刚好可以伸进网格戳他,而牠的腰上带著一串钥匙,看来就是他在给青刀星增加伤口。青刀星的爪子即使很坚硬并有相当强度的钙质累积,堪比金属刀但毕竟仍是骨质,无法砍断强钢做的网格和过粗的大铁鍊,因此已经成为刀俎上的狼肉。
赤眼夜猫看见他醒了,又用狼牙棒底端戳戳青刀星的腹膜,狼牙棒顶端是尖的但底端是圆的因此并不会受伤,但还是会造成难受的疼痛,尤其腹部是半尸狼的大要害,这残忍的傢伙把狼牙棒沿著青刀星的腹中线上下捣动。
「很痛吗?那很好,你这个叛徒!」赤眼夜猫又戳了几下,把狼牙棒抽走发出好大的声音。
「为什么……不乾脆杀掉我……」青刀星疼得冷汗直冒。
「杀你?开玩笑!现在警察有多想要你你知道吗?你现在该为帮派尽点力了,用你为我们打通黑白两道的关係门!」
「你打算把我拿给那个叫林雨前的人吗?」
「哦!你不笨嘛!等他当了警长,我们就更安全,他是檯面上的国王棋,他爬越高我们就有好处。」
「不怕他突然整包把你们揪出来吗?」
「爷爷总是有方法啊!哼哼!再者,那时也轮不到你来关心我们了。」赤眼夜猫又把狼牙棒伸进来大力戳他一下。
青刀星尽力忍受著折磨没有叫出来,他瞇起眼睛,嘴角却露出了微笑,赤眼夜猫的体型不太大,不会造成很重的负担。
真是,这么瞧不起我啊?看来你们已经把我是半尸狼的事情忘得一乾二净了,或是你们只记得如何整我啊?
「喂,阿夜,爷爷说要你把青刀星带上去,他要喝狼血。」青刀星弯起嘴角嬉皮笑脸的用鼻吻指著那钥匙大声说道。
赤眼夜猫全身猛然一抖,血红的眼睛圆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全身颤震,似乎在尽力忍受什么一般,手上的狼牙棒突然落在地上,他跪著在地面滚了好几下,终于屈服著走到牢笼前,用钥匙开了门。
「快点,他说把青刀星抓上去不要放跑啰!」青刀星一边说著一边看赤眼夜猫解下自己身上的大铁鍊,换成小手铐并且把他的脚放开,赤眼夜猫非常愤怒的瞪著青刀星看却没有说什么。
他抓起青刀星手铐上的小铁鍊,带著青刀星走向地牢出口。
「喂!阿夜!你害我好痛啊!」
「该死的鬍鬚猫!你走路不能快一点吗?」
「好想踢你屁股啊!」
「认真走路不要扭来扭去的好好走啦!」
一路上,青刀星顽皮的一直对身不由己的赤眼夜猫嚷嚷连自己也不甚明白的疯话,两旁的其他囚徒却没怎么搭理,反正狱卒带著犯人走过,犯人,就是会有意见。
※ ※ ※
青刀星看见娇蔷坐在前面不远处的另一个牢笼裡,一脸害怕,略微一想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自己被麻醉针射倒,理当也不会放过娇蔷,他看见娇蔷的手被铐著,脚却没有被绑住,只因为她是隻地狼,所以被关在四面都是金属的笼中避免挖洞逃离。儘管身上的衣服很脏,娇蔷没有受伤。
「闪剑!」她叫道。
「喂!阿夜!你怎么连这隻母狼也要放出来?没有人命令你放啊你在干什么啊!」青刀星一边说著,一边向娇蔷眨眨眼睛,赤眼夜猫给她开了门。
娇蔷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愣愣的让赤眼夜猫抓著手往前走,儘管注意到狱卒的表情很异常,生物电很乱,她还是摸不著头绪。
她看向青刀星,青刀星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继续胡言乱语的往前进。
走到地牢门口,青刀星突然大喊一声:「啊你在干麻!好痛啊!」即刻抱起双拳用手铐重击了赤眼夜猫的头,那猫兽立刻软软的倒下去,青刀星拿起钥匙串递给娇蔷,娇蔷会意的找到钥匙把青刀星爪上的手铐解开,他接过钥匙串开始替娇蔷找钥匙,娇蔷忍不住问:「刚刚那是什么?」
「嘘!别说话!我们还在帮派的据点裡!等等我带你逃出……该死!怎么没有钥匙!」
一把钥匙几百隻,没有一支是细的,能跟娇蔷手上的手铐合,青刀星气愤的把整把钥匙摔在地上,然后把赤眼夜猫用自己刚脱掉的手铐铐在一个空牢门上。
「先走吧!这是警察用的手铐,克莱尔有钥匙。」娇蔷仔细看了之后说道。
「黑道怎么会有警察的手铐?」
「天知道!可能逃走的时候取得的,用魔法开的吧。」
「但是不解开你就不能像狼兽一样奔跑啊!而且也不能挖洞!」青刀星急了,用爪子乱劈著手铐的绞鍊,娇蔷缩手,很害怕会被劈伤。
「好吧先走吧……该死!」青刀星拉著娇蔷在曲折的地牢外迴廊裡穿行逃跑,娇蔷手被铐住无法摆动平衡身体因此根本跑不快,青刀星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把头穿过娇蔷手臂围成的弯环将她揹起,阴暗的迴道像是地狱的细巷,火焰在墙上的灯杯裡跳盪,影影幢幢下青刀星背著娇蔷踏著黑暗奔向不知在何处的彼方出口。
终于他们到了一道像是矿坑般的短巷裡,亮堂堂清朗的蓝天在洞外,青刀星已经满头大汗,汗水混著血迹沾脏了娇蔷的衣裳。
「站住!」一个声音自洞外大吼,刚得手的自由瞬间化成泡影,两隻龙鸟衝进来手上拿著长戟朝青刀星和娇蔷一戳,娇蔷大声尖叫,青刀星挥动匕首削掉戟头,龙鸟扔下木裩衝过来,青刀星瞇起火焰般的眼睛,将前肢交叉在胸口准备应战,一想想又不对,这样衝过去肉搏娇蔷一定会受伤,不管怎样,现在保护娇蔷是他的首要原则。
他深吸一口气,龙鸟吼叫著跌跌撞撞倒退出了窄道,趁这时候青刀星竭尽力气一衝奔向蓝天和新鲜的空气,他一甩身体将娇蔷放下,转头投入凶恶的近身战。
「快跑啊!」百忙之中青刀星躲过龙鸟的爪影对娇蔷大喊。
娇蔷跌坐在地上,两隻龙鸟都顾著跟青刀星大打,他们不认为这隻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母狼在没有人帮助的清况下可以自己跑远,娇蔷受到的惊吓真的太大了,这种一变万变的紧张生活是克莱尔过的,她一向只需要在家裡给疲累的老公抓抓背,帮助受伤的动物们,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身在战场上,这可怜的温柔母狼彻底吓坏了。
看见娇蔷完全没办法跑走,青刀星很著急,但他现在身陷战斗挣脱不开,要是平常这两隻龙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他现在状况不好,中了麻药在牢裡又被折磨,还连续进行非常费能量的亡灵操纵,又揹著比自己重的娇蔷跑了好长一段路,体力已经消耗大半,即使可以取胜,也需要一些时间。
正当他频频在战斗中看顾娇蔷的状况时,一个银灰色狼脑袋突然冒了出来,一把把娇蔷拖走。
「丽莎!」青刀星分心的大叫,立即被龙鸟一拳打倒在地。
※ ※ ※
等娇蔷回过神来,她已经被拖到一处倾倒的废弃物下面,站在她身边的,是一隻年轻的母灰狼,正用海洋一般湛蓝的眼睛看著她。
「你有没有受伤?」母灰狼蹲下来扶著娇蔷的肩膀,娇蔷摇摇头,抓住母狼的手:「到底怎回事?」
「请信任我,我叫丽莎,原本是小金人酒店的迎宾小姐。」
「你不去救闪剑吗?」娇蔷指著杂物缝隙裡的蓝天。
「请放心,他可以应付。」丽莎很有把握的说。
「但是他刚刚揹著我跑啊!他还使一隻赤眼夜猫做了很奇怪的事情放了我们──」娇蔷还没说完,丽莎的蓝眼骨碌碌瞪得老大,她立刻伸出头去看,却只看见刚刚激战的地方空无人烟。
「怎……怎么了?」发现青刀星和龙鸟都不见了,娇蔷紧张的问,丽莎的眼角画下两道泪水,她低下头,任由颈上的丝巾落到地上。
「他又干了那种事……」
「什么?」
「半尸狼的暗魔法,亡灵操纵啊!那很耗能!这下惨了一定是体力不支被打倒了!」丽莎绝望的用前掌擦掉眼泪,然后站起来二话不说拉著娇蔷就钻进下水道。
「你干什么?」
「我要带你逃走,你是地皇太太吧?谢谢你给予星光明的指引,现在他不在了,我要保护你的安全。」
不幸中的大幸,丽莎猜错了。青刀星没有被龙鸟击倒。
在被打倒的时候他撑著腰蹦起来,用后腿割断了朝他挥拳那隻龙鸟的颈动脉,另一隻龙鸟抓住他的肩膀凌空起飞,硬是把青刀星给抓走。
「该死!」青刀星怒骂一声,拚命扭动想要挣脱。
青刀星的四肢都有匕首一样的爪子,换言之他的四条腿都是武器,只是平常他都只使用前肢,毕竟前肢有肌肉比较好控制又比较有力,但若要使用后肢作为攻击的主力,拥有熟稔亡灵操纵技术的青刀星也可以胜任。
但现在他被抓住肩膀任他怎么扭都无法把匕首挥到龙鸟身上,青刀星可以有个选择是用亡灵操纵逼龙鸟将自己放下,不过龙鸟一下子就扑腾上天,这个高度让青刀星有点害怕,若是硬逼他降落,这样体型的动物会很耗能,他不能再浪费珍贵的体力了。
好吧!就让他无法鬆开前爪吧!
龙鸟似乎也没有要鬆开前爪的意思,抓著青刀星飞向夜空。
眼见景物在自己脚下缩成很小的模样,青刀星终于为自己担心起来了。他当然很担心娇蔷的情况,但一看见丽莎出现他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经过,丽莎是灰狼,游泳不难,她肯定是跟著自己弃了船,甚至可能一路跟踪自己到娇蔷家,此行青刀星完全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行踪,甚至根本没去注意有没有人跟踪自己,他没想到试图破解阴谋的自己也会陷入帮派的阴谋。
那些傢伙大概早就徘徊在地狼家附近准备抓住他。
他知道丽莎会好好保护娇蔷,丽莎在黑帮裡的时间比他更久,对残翼帮的手段也更知晓,加上自己也已经跟丽莎说明过娇蔷的为人,青刀星信任丽莎会保护她安全的。
我的妈啊……这么高,实在担心会摔死啊……丽莎,对不起,什么都没跟你说就这样……但是我必须这么做,我的生命已经走到终点,我会好好的大干一场之后消失在犯罪的舞台。
如果可以用我的身体去换未来少年的安全、如果可以去换那隻该死狮鹫的命、或者换回刀疤警长存在,那就换吧。我已经决定好了,此生已经无救,那就像失去可燃物的火焰吧!轰轰烈烈的焚尽最后的光辉!
克莱尔有一批能干的手下,也有聪明的头脑,只要他不死,就可以抓获住残翼帮,也可以继续打击帮派,当然也会消灭翼博可,拯救无数的迷惘生命。那么,我只要保护他不要落入这场谋杀,然后再让他抓住我,给他的威信巩固就可以吧?只要夜晚来临,我就能在暗处默默的看守著,防止意外发生。听说明天他要出任务,不知道是要去哪裡呢?
对不起,丽莎,我没有答应你,并非因为你不是半尸狼,只因为,我已经不再有机会和你见面了。
※ ※ ※
龙鸟飞进了城市的闹区,朝小金人酒店飞去。
青刀星兴奋了起来,第三分局的屋顶就在不远处,原来这傢伙傻傻的做了自己的飞机,反而替他省了一大段回市区的路,龙鸟当然不知道也没想过更不会相信,自己手上的杀手正想前往公安局,抄近路的下场是他必须付出失去猎物的代价。
「大哥,降落吧!」龙鸟一飞过公安局屋顶,青刀星就令他鬆开前爪,龙鸟受到很大的惊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放手了,身体像失控了一样,青刀星直直坠下去,高度比他预想的更高,一边祈祷不会摔伤的同时,他狠狠的闪了一下燐火,彻底把这受惊的笨打手吓跑。
他摔落在屋顶上,姿势难看四脚朝天,腿部的骨骼疼痛不堪,他爬起身,拍掉身上积累的尘土。无星的夜色裡淒风呼号,青刀星勇敢的站起来踩著隐形的足迹迈向未知。
未来,黯淡无光。
但在无望的生命裡,步行著残存的时间,每一次迈出脚就离终点更进,他的火瞳却闪闪的燃烧著光辉。
※ ※ ※
「那么,」克莱尔憋著呵欠硬忍著睡意:「就这么决定了。」
「没问题,长官。」黑羽也满意的再次看了一眼地图确认,然后点点头。
「明天就照著这个做吧!希望可以抓到整串肉粽。」
※ ※ ※
「好了黑羽,你快回去休息,没有体力是应付不过来的,至少还有五个小时,回家小睡一下吧。」克莱尔关心的对属下说道,其实他俩都已经好几天没有阖眼了。
为了确认计画一举把残翼帮的党徒绳之以法,即使跟吴德和张武合作,克莱尔还是更看重自己手下的能力,他没有一点点依赖原人警备的助力,反而把它定位成像是单纯的野兽队任务,因此,再三推磨是必须。
「不用,在这裡趴一下就行。」黑羽打著呵欠说。
「趴一下?」克莱尔苦笑著看向凌乱不堪的可怕办公室:「根本没地方给你趴了,而且你家离A点比较近,明早你带领封街小队直接从A点进攻不是更便捷吗?」
「也是……」
「我已经通知过封街小队那六个傢伙了,从你家那条巷子更快,你们必须尽快把街区封锁以免逃逸,十分钟也必须节省,我相信你们没有我的指令也可以完成。」
「原来你都安排好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黑羽会意的说道,并伸手从桌上的文件和杂物中间抽出警棍,疲倦的扑打著翅膀离去。
「长官你也快去休息吧!」
「你先回去,我去把小办公室桌面收一下。」
※ ※ ※
黑羽走后,克莱尔站在零乱的杂物中看著公用桌上的地图又仔细的把战略想过一遍,一个先前他没有坚持提出的想法再次浮上来。
龙洋城的黑帮,绝不只残翼帮,残翼只是比较明显并且最多动作的一个黑帮,城裡有许多规模没有残翼大的中小型帮派,而且其中似乎有一个与残翼有过分的瓜葛,克莱尔甚至怀疑它和残翼帮有敌对关係。
但是这个帮派形迹更隐密,几乎没有几次疑似相关的纪录。
克莱尔担心公安局将残翼帮打尽之后,这个帮派会立刻吸收所有残翼帮留下的资源而壮大,变得比残翼帮要难对付,而公安局的行动根本是帮这个帮派抓了一条害虫。
结果似乎会变得更棘手。
但是张武和吴德等人一致的建议是先把残翼帮搞定,组员也认为这有杀鸡儆猴之效,要是这个隐形帮派又变大了,再打击它也行。
可克莱尔仍在思索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已经把这部分全权交给黑羽进行调查。黑羽拥有跟他一样的看法,加上身为警员活动自由有警长罩,大约可以抓出这个帮派的尾巴,不过克莱尔总觉得力不从心,残翼帮谜团很多势力很大,他也心知肚明无法一次抓尽。
※ ※ ※
熙微的晨光裡,奶色的云流淌在天上。
龙洋城仍沉睡著,在这原人未醒而野兽已眠的早晨,鸟声尚未啁啾,亦或是不敢啁啾,温软的天色带著柔情,空旷的街道却像灰绿色的遗迹,只有一丝诡异的气氛波动穿梭其间,依像是徘徊墓地的幽魂。
青刀星身披破布和乱毯坐在阴影裡,像是个不问红尘的流浪汉看著世间苍茫,两个原人警察从他身前跑过,身上带著弹鍊并穿著防弹装备,他们快速躲进一个破败的木箱后方,没注意到那个流浪汉已经消失不见。
窄巷裡的楼梯间,克莱尔的鬍鬚感受著风中的微动,他推推墨镜看看手錶,捏起两个指头往楼梯下方一指。
与此同时,几道火柱划过窄巷,栖息的鸟类惊恐的嘎嘎价飞,小金人酒店裡几名穿西装打领带的”贵客”仓皇出逃,却在门口给埋伏的警察抓个正著,周围路上几辆车呼啸著衝向门口并包围整个店面,原人警察哗啦啦水泻而出,攻入酒店发出很大的噪音,带头衝的正是吴德,身后跟著的雪痕犬赖瑞是唯一的野兽。
这是吴德自己要求的任务,他妄想攻取克莱尔失败的酒店。吴德心想要是真给他找出些什么可就发了,克莱尔的无能就更被彰显,而且攻酒店霸气又风光,因此他坚持要带领再一次攻取小金人。但这些是檯面上的说法,背后的原因是林雨前邀他攻取小金人,并且以那些理由说服了他。
「长官,我们一定要攻小金人啊!你看看有这么多好处!」当他与林雨前讨论的时候,这个鬼养的部下不断怂恿他。
「……嗯,就这么办!」对于好大喜功的人来说,望之在眼前的大甜头怎能放过?
只是,药越毒,或是内藏钩越锋利,饵就越甜。
※ ※ ※
当吴德说要攻取小金人时,克莱尔立刻表示赞成,还大力的表彰他肯冒险犯难。
即使是单纯的野兽,跟原人做事时也是必须狡猾点以免被欺负,吴德根本没有重案的经验,他不知道落雷不打同地方,小金人是再搜不出什么了,黑帮不会冒著这种险继续使用老据点,毕竟狡兔三窟也是野兽做的事,没有说狡人三窟。
所以克莱尔就顺著他的意将这明显又巨大的任务交给吴德,并为了表示信任把赖瑞派过去,当然赖瑞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没有黑羽他们好,现在身负的是安抚作用任务,所以他很尽力在扮演一个称职的乖警员,而其他的队员们则都已经被分派到克莱尔认为真正可疑的地方了。
「要吵闹转移城市的注意力就交给原人吧!没什么动物比原人能吵。」克莱尔如是说。
眼下,大街上乱闹闹,一双蔽天的黑翼一展就消失在平民区裡头。
※ ※ ※
「张武警官,那边的封锁已经完成,正待我们查验!」一个原人跑过来,向躲在木箱后面的两人说道,张武站起来,按下手上的对讲机:
「好!所有人听见了没?一家一家查验所有封锁区内的人或野兽住家,只要没有身分证明的一律抓过来,有的,尤其是原人,都要把身份证用携带式前科检查机扫描过,有刑事前科就先抓过来再说!」
另一名员警点头快步离去,这种查验方式绝对耗时费力,但却是查验人兽混合犯罪集团必须的方法之一,因此整个张武小队的人力都耗在做这件事情,而克莱尔和其他野兽队成员就埋伏在他勘查过后认为会成为帮派老大逃走所经路线的地方。
※ ※ ※
黑羽降落在屋顶上,俯视整个街区,他看见有隻雪豹和贝雷塔在小巷裡扭打,但他没有去帮助队友,因为他得随时注意那些逃走的鸟族或是会飞的动物。
两隻龙鸟振翅高飞,黑羽立刻像是支黑色大箭射向天际,扬手甩出一道火线末端连著火球,一甩就烧向龙鸟,龙鸟放出风魔法阻挡,但黑羽立即拔出枪,砰砰两声打破嫌疑犯翼膜,并甩出火焰似绳一般舞动逼迫对方降落,受伤的龙鸟张牙舞爪扑上来,黑羽手握火球正待反击,一抹怒吼的红焰烧到龙鸟身上,这凶狠的猛兽受到强力的击打随即滚倒在地失去意识。
泰利站起来怒啸,剑齿映著火光,他把昏迷的对手踢开立刻又朝另一隻准备靠风魔法滑翔逃走的龙鸟扑去,黑羽掷出手上的火球打中犯人,龙鸟发狂的挣扎并挥动利爪,但他敌不过强壮的剑齿烈焰犬,没一会儿就被泰利用蛮力收服。
风中黑羽的鹰眼敏锐无比,火苗跳盪在他掌心,泰利站在他身边,背上的橘色鬣毛飞舞如焰,强壮的身体像是来自火中的神祈,封锁区内的逃犯一一被他们用无比的默契捕获。
※ ※ ※
四周的混战已经展开,克莱尔仍守在楼梯口,他深信这裡才是帮派老大的躲藏关键。
四个原人在他身后架起枪,克莱尔瞇起眼睛盯住门,随著他把尾巴一挥作为进攻的指示,楼梯顶端小房间的门被地魔法爆破,飞散的石块和混凝土之间夹著啪啪喷射的子弹。
果然遭到反击!克莱尔前脚跺地,楼梯扭曲成大片耸立的混凝土墙挡住子弹,儘管他反应快速,还是有个原人警察受了伤,他的伙伴赶忙过去照看,克莱尔使墙上列开一道缝隙,凑上眼,看见房间裡有两隻雪虎正在用全自动步枪扫射,而他们身后,一隻年轻的土黄色狮鹫抱著一隻母雪豹,正在慌张的开窗户,同时有许多母野兽在小角落几成一团拉扯狮鹫的尾巴,包含了狼、草原狮、雪痕犬等等,许多稀有品种几乎没有重复。
雪虎身上穿著华丽贵气的装甲,装饰性质的洗火石在每一片鳞甲上闪闪发亮,儘管雍容,克莱尔却观察出那些装甲的防御功能非常好,普通子弹很难伤到他们,狮鹫终于打开窗户,却突然推下母豹自己跳出去,张开狭长的翅翼就飞。母豹的摔跌压倒了其他的野兽,这负心的公狮鹫立刻逃离了现场。
克莱尔看清楚了,他再一次发动魔法从墙面突出被扭曲的钢筋将雪虎的枪枝打断,然后使防御墙塌缩,身后两个原人衝过障碍面持枪大喊:「警察不许动!」却被雪虎迎面扑倒,雪虎张大嘴要啃咬原人的面庞,一根钢筋突然穿过口腔,大力一咬下去碎齿迸飞,克莱尔用后肢站起来身手按墙,扭曲的钢筋便捲住虎头,墙面上混凝土像石环般锁住虎身。
受惊的母野兽有的也会反抗,在因为魔法而不断凸起崩落的地面上闪避并试图攻击克莱尔,克莱尔跳起来拿出警棍挥动一一将其制服,然后在原人不断递了过来的手铐中将母兽全部结在一起。
「跟著警察走!你们全是嫌疑犯!」他吼道,一边把一隻母狮过肩摔并踹走一头鹿角龙犬,随后抓住准备要偷袭自己臀部的狞猫。
※ ※ ※
屋顶上,青刀星躲在水塔后面,他知道黑羽在空中盘旋,这时候还不能给黑羽抓到,观察了一夜,青刀星对警察们的计画已经瞭若指掌,他甚至还偷偷干掉了几个残翼帮的把风者或观察人员,此时他已经不在意掉落兽毛或是留下痕迹了,这些可疑的尸体在任务完成之后一定会被发现。
他看见翼博比仓皇飞出窗外,黑羽扑上去张开火网,翼博比是隻只会靠蛮力的野兽,但年纪尚轻格斗技术不佳,又不会用魔法,因此虽然身为狮鹫,还是被黑羽和泰利以及随后赶到的克莱尔制服。
翼博比被按在地上,身上多处的毛都烧焦了,泰利用前掌按住他的头,克莱尔在稍远处发动魔法製造出石环箍紧他的身体,黑羽大张鸟喙气喘吁吁的降落在楼顶的斜棚上,他的羽毛很凌乱,泰利身上也有多处抓伤,为了打倒那些振翼逃离的野兽他们可是费尽了工夫。
亡命之徒很难抓,遍体鳞伤的贝雷塔出现在楼梯上,挥挥手做出搞定的动作。
「真是折磨死了,」泰利抱怨:「没想到这么多野兽啊,喂!黑羽,我们干倒了几隻?」
「龙鸟就有七八支左右吧?还有会风魔法的暗夜羽狼,那可真够呛!」黑羽落下来摊摊手爪。
「什么!还抓到两个羽神!超莫名奇妙的,云州什么鬼地方的动物竟然在这裡。」
「唉!他们也不一定是犯人啦!问完审完,没事还得放他们走。」贝雷塔甩著尾巴揉著肩上的伤。
「当然是犯人啊!好人干麻跑啊!没有身分证明就是很可疑的啊!即使没有,没犯罪也不用怕嘛!」泰利嘟囔著看向克莱尔,似乎想得到长官的认可。
克莱尔擦掉脸上的灰尘,在艳阳下戴上墨镜保护敏感的金色眼睛,他看著地上的狮鹫,根据经验左搂右抱是典型的帮派老大特权,但是这傢伙太年轻了,感觉上,是抓到了太子。
「去看看吴德和张武怎样了吧。」他口气难掩失落。
这裡还是空瓮,瓮中之鳖已经逃走了,他再一次伸手进了无鳖瓮。
※ ※ ※
小金人酒店裡一团混乱,尖叫奔逃的女人母兽和狂追不捨的警察正大肆破坏建筑,不时还有笨警误中魔法受伤,或是有枪声爆响之后帮众或是无辜的客人喷著血倒下,真是应了克莱尔说原人最能搞破坏的事实。
但在一团混乱之中,吴德很冷静的指挥著完全不听命令的手下,林雨前早跟他说好,一见到他就跟上去,他带著吴德走到楼梯口的一面墙前,直接穿过墙走上去,原来这面墙只是幻影。
吴德完全被楼梯上的华丽惊翻了,他疯狂的拍下那金雕玉琢的装饰,黄金、龙血石,蓝田玉和青龙岩拼成美丽的马赛克墙面,水晶扶手上银丝戗金的蔓藤开著朵朵粉色雕花,全是用珍贵的纯色玫瑰斑玉整块雕饰,各种各样华丽的迴廊和穹顶,拍得吴德目不转睛。
「天啊!我找到宝了!」吴德大叫著走向有著银色飞鹰呼叫口的红门。
在他身后,林雨前戴上狼皮手套,拿出帮枪,对准脑袋,扣下板机,硝烟顿起,鲜血四溅,尸体倒地。
一个贪官好权的无能警官就这样倒在自己大意的血泊中,临死前他怎样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林雨前清空上位的一颗抛弃式棋子,自己”光荣的”殉职将造成积分最高的菜鸟爬升,造成林雨前手中的权杖长大,林雨前倒是也已经为他尽了忠心属下的责任,英雄式的丧礼和肯认真付出等等死后无用的荣耀将陪伴著好大喜功的长官。经过长时间的计画和夺取信任,林雨前成功请君入瓮,抓住了这自以为狡猾的鳖,他本就无意配合吴德搞垮克莱尔,反正自己站得稳,去掉吴德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黑吃黑,他放下帮枪顺手扔开,把狼皮手套脱下,一转身,却看见赖瑞正站在幻影墙下,害怕的手握枪枝,正无法克制的发抖。
赖瑞加入野兽队还不久,技术不够高明,这也是他屈指可数的几次参加重大突击,加上他本就是世代栖居城裡的居民,没有野外猛兽的决绝,而且他怎样也不相信自己会看见警察手刃同僚。
死去的英雄就该有份祭品。
在他做什么之前,林雨前拔出腰上的警枪,轰响了可怜雪痕犬的脑袋。
「今天,我们大家在这裡,务必带著沉重且哀伤的心情来面对这一切。」刚接任的卡亚纳兹龙洋城区公安部总督导李岗正色说道,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对镜头说话。
「今日稍早,龙洋城第三分局的克莱尔‧地皇警长以及第二分局的吴德警长和鑑识科主任张武警官一同执行扫黑任务,捕获大黑帮残翼帮,由各处藏匿地点起出改造枪枝约两百七十多把,各级毒品共重7.8公吨,逮捕嫌疑人106名,目前已全部羁押问讯。
「然而于任务过程中,可敬的吴德警官身先士卒,不幸殉职于小金人酒店二楼,另外,野兽队的赖瑞警员也陈尸当场,我们怀疑案情不单纯,目前已进入调查程序。
「不仅如此,此次任务共有六位同仁因公殉职,让我们为他们致上鲜花与国旗……
※ ※ ※
娇蔷转著电视机频道,叹了一口气。
这是她躲在亲戚家时最常做的事,当然是担心克莱尔被伤害,另一方面担心青刀星被抓住,因此当她看见老公出现在萤幕上为死去的队员致輓辞时,著实放心不少。
但丽莎就没这么放心了。
「被黑帮抓走,星是凶多吉少了。」
娇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丽莎,只能静静的看著她,拍拍她的背。
「你很喜欢他吧?」
「嗯,我对他有责任。」
※ ※ ※
夜裏,一隻立兽样子的母灰狼匆匆忙忙在赶路。
绿化代的树林似乎不怎么友善,但母狼只是嗅了嗅自背后吹来的风,就一个劲的钻了进去抄近路。
不友善的树林马上给了她颜色。
两头公灰狼挡住她的去路,他们有著强壮的肌肉和飢渴的黄眼睛,尾巴不怀好意的抖了几下,灰母狼害怕的想退出去,却被一把抓住手臂。
「好像是小金人酒店的迎宾小姐呢?」其中一隻公狼伸出大手猛然握住母狼的吻部使她发不出声,另一隻贼头贼脑的去揪她的尾巴,被她狠狠的踹了一下。
「好像很辣嘛!长的也辣!」公狼非但没有退缩,还更嚣张的捏了她屁股一把:「老弟,怎么办好呢?是残翼帮的喔!」
「残翼帮?奸了!再做掉她!」抓住母狼嘴吧的那隻公狼立刻露出充满肉慾的杀意:「跟我们天翼势不两立的!」
「当然!就这么半喽!哥先上!」
母狼害怕的扭动身体,那隻公狼跨骑到她身上上下磨蹭著,母狼不肯乖乖就范,另一隻公狼不高兴的举起手掌准备给她一巴掌,
正当他要打下去的时候,一道青光一闪,那只手掌就血淋淋的落到地上,鲜血泉一般的冒出来,受伤的公狼痛得大叫,一转身看见黑暗中只有两点火焰漂浮空中。
是一隻几乎无法跟夜分辨出来的黑狼。
「放开她!」黑狼说,声音却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另一隻灰狼拿出枪指著他,没等他说什么黑狼就不见了,母狼立刻抓住机会跳起来跑掉,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听见枪声和惨叫声从林子裡传来。
※ ※ ※
「是我救了他,也是我害了他的。」她垂下头,海蓝的眼睛带著深深的愧疚,配上她经常性的愁容,使得整张脸就像是画了一副天生的啼妆。
终于,女性面对女性,总是比较容易倾吐。
「是我,把他介绍给残翼帮,把他拖进黑道的。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正被残翼帮的仇人天翼帮众侵犯,星衝出来救了我,我躲起来看见他把灰狼打得逃之夭夭,那时候,我一眼就爱上他了。
「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那么自信、那样的倔强,像是不灭的火焰,即使那时的他很瘦弱很飢饿,一招一式来往间他依然潇洒,而且身手好的不得了,我在残翼帮已经看多了,我知道他是个非常优秀的战斗员。
「但正是我,告诉翼博可他在哪裡、用我的鼻子找到他,把他带进不归路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自己应该知道黑道的危险吧!」娇蔷对丽莎的自白很看重,她撩起下襬坐在沙发上,认真看著她的”救命恩狼”。
「我身不由己。」丽莎一手抚胸,低著头垂下耳朵,用另一隻手碰著黄色领巾。
「那时候,我被翼博比看上了。翼博比这傢伙是变态,他知道老爸有许多特殊的物种做手下,他就要求要每一种物种都找个母兽去给她做太太,我想我长的不差,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想要我,但是我很害怕。
「因为他前一隻灰狼太太不知道怎样死的,死在新婚的红床上,全身都是爪痕,生殖器附近泡在血裡。
「我开始想逃走,但我是被帮派养大的,我是个孤儿,能逃到哪裡去?万般绝望之下我只好想说回去把星引荐给翼博可,卑微的希望著可以不要成为翼博比的老婆。
「意外的,翼博可答应了,因为他见识到星的身手后真的感到很满意,大大的夸奖了我肯为帮派付出,并且亲自挑了另一头更年幼、更妖娇的母狼给了翼博比,翼博比也没有什么意见,我就给保了下来。
「我知道青刀星一定是无依无靠的那种生命,他身上有著迷网的气息,我出此下策的利用他,因此感到很羞愧。于是,我利用接下来所有的机会接近他,包括加入跟在他身边的母狼群、不断的用身体媚惑他,只是想在他身边保护他,我知道他真的很单纯,在帮裡会吃亏。
「但是,他不信任我。」丽莎叹气,眼泪在眶裡转。
「为什么他不信任你?」娇蔷疑惑的问。
「他,知道了一些事情,付出了被利用的代价,我承接了他的第一把怒焰。」丽莎解开脖子上的黄丝巾,让娇蔷看那长长的伤疤。
深深的刀疤像是一道冷月横在丽莎颈上,伤口附近的皮肤再长不出毛髮,无法掩饰那道深褐色的丑陋,丽莎用领巾遮掩著,试图使自己仍是个完人,似乎也在遮掩自己的过去。但那刀痕却也是与黑道斩断关係的分明界线。
「我唤醒了他,付出了被组织追杀的代价。」丽莎又叹气。
娇蔷盯著她,然后用宽容的表情笑了。
连领巾都选成青刀星眼睛的颜色,风动下像是围在颈部的一把天炎,跟她的眼睛一搭,又多显了几分沧桑的淒美。
「我想,你也可以是个好孩子。看著你们两个为了自由和存活,勇敢的与帮派搏斗,让我觉得世界还是有无比的希望,儘管生活逼你们陷入黑暗,你们还是可以奋起,发出善良的光辉。」
※ ※ ※
「……长官?」泰利站在小办公室门口,看著裡面的情况。
克莱尔很沮丧的趴在桌面上,用一堆纸张淹没住自己的脸,实在很难想像地狼警长也有感觉自己被击垮的时候。
上面指责他没抓到首脑、上次没检查到二楼、队友惨死等等这些都不是最大的问题,没抓到首脑他可以再努力,上次其实也检查过二楼了的确没发现什么,赖瑞的死并不是他要负责,主要击垮他的是无法联络到妻子的焦虑、任务结束的劳累还有大众对吴德死亡的指控。
为了避免被帮派发现,丽莎建议娇蔷不要回到家中而到亲戚住处躲藏,一般来说很忙的时候克莱尔也不会回家,但这回好死不死,他回去家裡拿制服,意外看到了狼籍的住屋。
当时他心急如焚的四处寻找娇蔷,娇蔷的手机又已经被帮派没收而无法联络,邻居指称有头黑色野兽进入住屋,之后就没看见娇蔷出来,克莱尔仔细检查屋子之后,找到几根青刀星的毛。
回到办公室他正要跟大家宣佈又找到第一杀手的痕迹时,几个警官围上来要他做笔录,因为林雨前指称看见赖瑞拿枪对著已经倒地的吴德,逐开枪杀死赖瑞。
他们怀疑到克莱尔头上,克莱尔和吴德不合是众所皆知的,他有没有可能要手下枪杀对方?而且这回捕获的帮派主力成员几乎都是野兽,身为野兽的警察会不会跟他们有挂勾?原人跟野兽的不完全信任问题又开始发酵。
「泰利,你要干什么?」克莱尔竖起左耳推开一张纸,头也不抬的问。
「长官,你确定你现在可以承受吗?」泰利问。
「很多事吗?」
「嗯,大部分是坏消息。」
「说。」克莱尔猛然抬头,纸张落了一地:「总不能不听。」
泰利皱了一下眉头,黑羽正瞪著他,贝雷塔瞅著他,他们都无声的责备他不识相。
「我去附近做巡逻。」黑雨似乎觉得办公室气氛太糟了,推开窗户飞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在贝雷塔的视线下变成小黑点,然后看不见了。
※ ※ ※
青刀星坐在第三分局附近的草丛,看著所有的嫌疑人等进入建筑物,然后几个小时后一些无辜的人或动物走出来,重拾自由。
他看见指导自己驭火的剑齿烈焰犬、那堆追著他的母狼群,聋耳的雪虎、翅膀被锁住的翼博比,却没看见翼博可。
「唉呀呀!这下可糟了糕呢!还有事没做完,死不得咧!」青刀星碎碎唸著,站起来消失在傍晚的红色夕日血光中。
深红的阴影,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尾迹,像是拖曳的战袍,亦或紧紧穷追的死灵。
※ ※ ※
克莱尔懒洋洋的靠躺在办公椅上,一隻手掌掩住脸。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没抓到首脑对吧?……你说什么?首脑是隻无翼的灰色狮鹫?那果然叫残翼帮……好……是吗?自己逃掉了?没有帮众知道去了哪裡?」
泰利终于对于自己在长官沮丧的时候哇啦啦报告重要事项的行为感到后悔了。
「都是些糟糕的事……怎么就是没什么希望呢?家裡找到青刀星的毛……我太太也不知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意外……天啊我真是失职的丈夫……她一定很期待我会去救她可是……我……」克莱尔又趴向桌面,垂下耳朵用前掌抱住头。
看来现在什么都无法把他的精神提振。
※ ※ ※
朦胧之间,疲倦的克莱尔睡著了,枕著一大堆文件,这隻地狼很安静的沉睡著。
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警官学校,青年时代的克莱尔转头望向窗外看著校园的景色,绿树烟碧,香华粉白,朱色和黄色的花儿朵朵点缀著校园的绿地,蔚蓝的天空中白色的棉花糖不断换化成各种兽类,追逐著暮春的晨光。
正是让年轻的心飞扬的季节。
他回过神来突然发现班上的同学全都不见了,窗外几个原人对著他颗颗发笑,指著他:「喂!地狼!下课啦!」
「是吗?」克莱尔冷静的回答他们,站起来把书本收到背包裡,走向训练室,开始一天的搏斗训练,为了成为一个强悍的警察。
※ ※ ※
景物转换,眼前的事物变成了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菜鸟克莱尔正指挥著交通。
早安,龙洋城。
灰绿色的马路上,巨大公车无声驶过,一排排的人或兽在公车站牌前耐心等候,偶尔有些不甚守规矩的原人或刚进城不了解交通规则的野兽会闯红灯,他就吹著哨子阻止他们或为其挡挡车。
八点了,他兴奋的看看手錶,然后退到人行道上。
远处的小红屋裡,走出了一隻母地狼,远远的,慢慢的走近了,晨光在她身上流转,浅色的皮毛闪闪发亮,她手上带著一对金镯子,总是在门口习惯性的摸摸耳朵,优雅的走向公车站。
她看起来那么快乐、那么活泼,周围的气氛都为她而活了起来。
「早安!警察先生!」她总是用快活而甜蜜的声音跟他问早:「今天还是一样努力工作呢!」
「早安!沙浅小姐,上班加油喔!」克莱尔向她挥挥手,目送她上了公车。
驶离的公车在晨光中渐行渐远,然后枪枝的巨响爆破了早晨城市愉快的画面。
※ ※ ※
克莱尔吓醒了,不,应该说是跌入另一个梦境,四处只剩一片暗黑,他伸手四处触摸,却什么也没有。
有人拉住他的前肢,他想大叫,却听见自己发出像咳嗽一样的声音,
「是地皇太太!警长的老婆啦!」
「什么?是他老婆!她进来了?」
「告诉她,警长脸部受伤,但没有生命危险,好好讲,别把她吓坏了。」
「她说要亲眼……
眼前的黑暗突然退去,是有人开病房裡的灯或者是揭去罩在他脸上的东西,他不能肯定,但他能确定,视野剩下一半。
娇蔷出现在那一半视野裡,原来是她握著自己的手臂。
她眼角垂著晶莹的泪滴,两颊的浅色毛因为潮湿而色泽变深,金色的眼睛像水波裡的玻璃珠,克莱尔感觉她把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正伸出爪子不断的抚摸自己的脸。
「没事的……我没事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遥远。
「医生说,眼睛能够保住,太好了。」娇蔷哽咽的哭腔让他心比伤口还痛。
「别担心……这是工作风险……」
「好好休息吧。」娇蔷把被子拉起,稳稳的给自己盖上。
※ ※ ※
克莱尔睁开眼睛,跟妻子相处的种种温馨,歷歷在脑海裡,他看著桌上被自己压著的某张纸,上面写了无意义的字。
他清醒过来,发现真有人在自己的肩上盖了外套,随著坐起的动作,外套掉了下来,被一隻手捡走。
「太累了就去睡一下吧!」那隻手再次把外套披在他肩上,然后从侧面抱住他的身体。克莱尔把妻子深深的拥进怀裡,用下巴靠著娇蔷的头,久久不肯放开。
「你怎么了……去了哪裡?家裡,怎么会有青刀星的毛呢?」
「你抓到那孩子了吗?」娇蔷一边用吻部碰触克莱尔的脸一边问。
「没有,但他杀死了好几个帮众,有证据。」看见妻子无恙归来,克莱尔终于能够提起劲谈工作了,儘管手上还是紧抱著娇蔷不放。
「嗯,怎么说?那是个很可怕的地牢啊!吓死我了……」
青刀星来到那之前逃出的破败废弃建筑区,监牢裡已经没有生物了,他在空无人烟的圾圾山之间寻找,终于,跟预想的一样,也正是他盼望的,那隻灰色的无翼老狮鹫兽在那裡。
翼博可,这个江湖上人人惧之的帮派老大、龙洋黑场第一人、残而不废的亡命猛徒,现在却不过是个垂垂老矣的残废野兽,独自坐在一个倾倒的水桶上,默默临望自己已失去的地盘在夜色裡闪闪发光。
哀凄的表情和憔悴的身影,现在,他真正像个爷爷了。
青刀星静静的看著他,遥想自己在帮派的一切,遥想那个曾让他感到很快乐的大家庭,现在这个家庭的家长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景物依旧人事已非,但翼博可身上的气息依然不变,他明白了他会加入残翼帮不完全是身不由己,更多的是对于帮派曾给他的那些,正是他追求的。
关怀,重要性和族群团体意识,这是他从小一直失去的,作为群居的狼兽很需要的东西,即使他已经知道那都是假的。为了寻找真实,他毅然奋战。
翼博可看见他,鹰喙浮起一抹无解的笑,直到现在,青刀星才明白自己完全不了解这个谜一样的老大内心在想什么,根本不懂。
「闪剑,这么晚了,你来干嘛呢?」翼博可问,他脸上露出了那种以往专心听青刀星报告任务过程的温暖表情,青刀星最爱的表情。那是写著体谅和关心的表情。
青刀星拿了个破椅子摆到翼博可对面,坐下,看著他。
火焰的眼睛冷静的亮著,他收起他那玩世不恭的屌样。
「我,我要来阻止未来的悲剧。」
「怎么样的悲剧呢?」
「我不想要再有迷失的孩子经歷跟我一样的生活。」
「是这样啊。」
翼博可微笑,笑容裡看不出半分怒意或是哀伤,更深的只有体谅,不,应该说看起来是体谅的表情。
「你觉得在帮裡的时候,快乐吗?」
「……」
「坐下来吧!今晚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会活到明天,为什么不陪我聊聊呢?」
青刀星发现自己还是很难违抗翼博可,尤其是他继续用温柔的表情说话的时候,那像是等会儿就会给予拥抱的模样。
「你失去了儿子。」青刀星冷冷的说,试图用冷淡的态度维持自己的意志不要被屈服。
「儿子?不,翼博比不是我的儿子。」翼博可摆摆手。
「他不是你心爱的养子吗?」
「那么,看来你不了解一个父亲如何对待自己的儿子,不过这不怪你,你根本没有父亲。」翼博可又微笑。
「真是怀念你以前常说我简直是你的儿子啊!」青刀星嘲讽道。
「一个真正的父亲会指引孩子正确的道路,宠溺和放任根本不是真爱,父亲会传授给儿子他的生存之道,而且发生灾难时候,逃走的会是儿子。即使父子必定作对,必定竞争,父亲也会使用竞争将儿子磨练的更强。」
青刀星站起来,准备结束谈话开啟战斗,这不是他想要听的话。
「跟你说个故事。」翼博可看见青刀星站起身了,望著他继续说。
「我不听。」
「不,你一定要听完才可以死。」
「那就你去死吧!」青刀星怒吼一声,率先攻击。
翼博可橘红色的眼睛一瞇,一道狂风喷起,狠狠把青刀星吹翻了滚出去,青刀星扭动身体躲开了风压最强的地方,溜到一个塌棚后方。
「很久很久以前,我有个儿子,可爱,聪明,是个很棒的孩子。」翼博可说,边慢慢靠近青刀星藏匿的地方。
刚刚那下摔得挺痛,青刀星知道这傢伙绝对是强劲的对手,如往常一样,只要近不了身,他就没有优势,不过现在是夜间,在灯火照明很少的废弃区,他有视觉优势。
「作为父亲,我传授他许多我的生活技巧与魔法,他都很快学会了。」听到后面传来的跳跃声,加上气流的微动,翼博可头也不转就放出一面风盾挡住了青刀星,并立刻飞出一脚将青刀星踢远。
青刀星滚了两圈又躲起来,发现这老傢伙挺恐怖,刚刚被他踹上脚,肩膀就被狮爪割得皮开肉绽了,看来蛮力衝过去行不通。
他很想用亡灵操纵停止讨厌的风压,但翼博可的体型并不是他能控制的,于是青刀星扔出一个铝罐随后往翼博可背上跳并挥出前爪,要是能电他一下也能增加自己的胜算,但他低估了飞行动物对气流的感知能力,又一次被甩出去。
「我也像这样教导他许多应付暗杀的办法,那孩子很优秀。」翼博可继续说,青刀星为了干扰他,乒乒乓乓的丢出许多垃圾,当然他无法丢出跟自己一样大的东西,因此光靠气流,翼博可就可以掌握住他的位置,现在这老傢伙抢攻,他慢慢的跺著步,突然放出一整圈旋风刀扫平附近地表,这样青刀星就几乎没得躲了,而且他知道青刀星不会躲也不会逃,本是为杀他而来。
青刀星看看他,想到了一个以静制动的妙计。他趴下来,很慢,很慢,很慢很慢的移动到了离翼博可很近的地方,拟想要趁翼博可更靠近的时候跳起来刺他,然后用暗灵闪电狠狠电他一下,他猜这老傢伙在体力上佔不到便宜,电一下应该就半死不活了。
「有一天,那孩子飞翔了,发现自己有胜过老爸的地方。」黑夜中翼博可像是瞎子,但他发现青刀星似乎不再移动,开始担心青刀星在自己身体周围,于是又甩出了一道高速风刃,青刀星立刻低头,却还是被劈伤了鼻樑,尖尖的三角耳也撕裂了。鲜血沿著脸划过,青刀星没有动,这好机会是不可以放过的,翼博可更进一步,伏击的距离正快速缩短。
「于是他──」青刀星跳起来扑过去,这样短的距离风刃已经来不及,老狮鹫用爪子挥他,用嘴喙啄他,青刀星用前肢抵挡攻击,弯起腰伸出后脚去刺翼博可的身体,翼博可奋力扭腰,但青刀星极速伸直左后脚刺中他腹部,然后狠电了他一下,翼博可立刻全身抽蓄倒在地上,后脚不受控制的乱踢,尾巴甩得长鞭似的,不过他的脑袋还是很清醒,自由意识立即坚定的防御这次电击,颤抖的前爪抓住了青刀星的右后脚一扬,身体脱离了闪电的控制,他重重的把青刀星甩在地上,像是小孩子扔甩坏掉的娃娃。
青刀星的神经剧痛的感觉到自己的腿骨发出破损的声音,对这一切他实在是太沮丧了,这对手的实力远在他之上,不管力气或是自由意识的强度,自己几乎没有优势,暗夜给他的保护也因为翼博可能够察觉气流的微动而失效,年轻的体力不敌物种的差距,而且现在的他已经伤痕累累了,但可恶的对手却只受轻伤。
只有一点是他有而老狮鹫没有的:必死的决心。
青刀星躺在地上喘著气,看著翼博可微笑望著他:「就是这感觉,那孩子超越了我,击垮了我,带走了我精心养大的一帮人,独自飞翔去了,而身受重伤躺在地上的我,就跟你现在一样,感到无能和沮丧!」
「但是,有一点我跟你不一样,那时,我感到很快乐,因为我的孩子比我还优秀,他听进了我说的每一句话,毫不留情的替自己开了路!」
青刀星深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件事他只能做一次,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他等著翼博可因为看不清楚目标位置而更靠近,然后闭上自己的眼睛突然点起燐焰,身体周围立刻大亮起来,强光一闪,空气中只剩下氧化磷类物质的刺鼻味。
翼博可受到了惊吓,大部分的野兽都惧强光,尤其敏感的鹰眼,在这黑夜中虽然看不清楚,但敏锐的细胞毕竟还在,突然刺激的强光线让他暂时完全失去视力,青刀星把握这机会跳起来扑上去用爪子劈砍他颈部,翼博可的颈子立刻冒出血花,却因为腿伤,青刀星的第一击没有砍中要害。他把握机会继续抢攻,不时又电了翼博可好几下,翼博可挥舞著鹰爪撕裂青刀星的皮毛,却无法阻止他疼痛的攻击,这老傢伙突然腾空一跳浮在空中,没料到有这招的青刀星又摔了下去。
功亏一篑。
「飞行,果然是场梦啊!」靠著漂浮而浮在空中的翼博可遗憾的说:「怪不得那孩子把自己的帮派叫做天翼帮,虽然还没见到大发展,但我相信翼博朗前途无量。」
青刀星突然了解了,那个老跟残翼帮作对的天翼帮帮主翼博朗‧天逆,正是翼博可的亲生儿子,打倒父亲出叛成立新帮派,怪不得残翼帮众如此怨恨他,而他的父亲却对这一手调教的黑道儿子自豪不已,烧杀掳掠的坏勾当一手传授给他了。
「只是,飞行对我来说还是太遥远了些。」显然在空中无法很好保持平衡的翼博可落了下来,走向摔伤而几乎动弹不得的青刀星,用风压紧紧压住他的身体,由其重点的压住他的四肢,鲜血从他身上滴下来,落进青刀星的黑毛裡不见了。他摸摸受伤的脖颈,微笑。
「力道挺够,但果然受伤的肢体是很大的麻烦对吗?那么,我帮你卸掉无用的部位好了。」说著一扬手,一道风刃劈过青刀星后腿。
青刀星痛得大声嚎叫,骨骼裡的神经受到断裂的刺激,疯狂的传出剧痛的信号,儘管如此,青刀星发现按住前肢的风压已经消失,而且后腿也没有完全被劈断。
你也快到极限了吧?毕竟年纪大了,体力和耐力都有限啊!
但这样不行,你还没死我怎么可以先死?想想,快想想啊!你会害怕什么?
翼博可趴下来四肢著地,用鹰爪把青刀星的前脚掌按在脸两旁,抬起一隻后脚踩到青刀星的腹膜上,慢慢的施力。
一股作呕的反胃感混合著压痛从腹腔扩散,青刀星忍无可忍的侧著头把下午吃的食物都呕出来,看见混合著胃液和变质血液的动物尸体碎块沿著自己的吻部流出,青刀星感觉现在发生的事几乎不真实,身为食腐动物,强壮的消化道很少出毛病,腹痛这个遥远的词现在却一点一滴的加重。
拜讬快滚开……怎么样也好……没有磷了……可恶…….
好痛啊……要是再有一点点磷……一点点……能把他闪走就好了……
「这样弄死你,实在挺好的,我想你就慢慢的这样下去吧?如何?」残忍的老狮鹫突然加重力道,青刀星痛得叫不出声,他感觉到眼珠子像是整人玩具般骨碌碌突起,舌头不受控制的抽出,失去行动能力的后腿抽了好几下,前爪也无法控制的颤抖,他徒劳的扭动头部,看见脸旁有一堆碎木。
即使是一根稻草,也是落水者的希望。青刀星生出一丝挣扎的勇气,即使明知那是无望的。
翼博可很有规律的动著脚趾,微笑著扭动脚踝,简直像在帮青刀星清肠一般,要让他把消化道裡的东西全排掉,青刀星忍著剧痛认真看著碎木,不理会老狮鹫反反覆覆提起放下,把脚掌在他肚子上磨蹭,他心裡只专注想著一件事。
虽然几度痛得大脑一片昏,但多亏了强韧的杀手训练,他还是能勉强专注。
碎木突然爆出几朵零星的火花,紧接著熊熊燃烧起来,最后变成一团爆炎,翼博可这下受到的惊吓比刚刚的磷光更大,因为紧张,他的狮爪瞬间伸出,刺穿了青刀星的腹膜,紧紧抓住他的内臟。随著火光。他跳起来准备逃跑,青刀星一爪抓住燃烧的木块朝翼博可扔过去,翼博可慌忙逃避,但他脚爪上勾住了青刀星的肋骨,一时之间甩不开便拖著青刀星后退,青刀星没想到翼博可这么怕火焰,乘著自己跟翼博可连在一起的时候他用力挥出右爪,刺进了老狮鹫的喉咙。
风云变色只在一瞬,乘著火焰,被压著打的弱者不惜用生命换来了惨胜。
翼博可无比惊恐的发出一声啸叫,基于本能反射,把腿上的黑色煞星踢甩了出去,青刀星本已无力使劲劈砍,就完全靠著被踹走的动能扯动已经刺进组织的爪子,割断了颈部重要的管状线路,鲜血当场洒出一阵红雾,喷在青刀星脸上,迷乱了他的视线。
「真正的好父亲,会告诉他的儿子什么是正道!」临死前,翼博可听见青刀星用尽最后的力气反驳,就像他一向不屈的眼神所表示的,反抗到底。
终于,他死在了自己精心培养选择、努力训练的杀手身上,一切因为自己的行为和动作,自作自受亲手杀死了自己。
※ ※ ※
青刀星无法动弹的躺著已经奄奄一息,他伤得很重,被带爪的狮腿踹出去时,狮爪切破了一些臟器,鲜血溢满腹腔,身上有许多巨大的抓伤在流著血的小溪,腹部则已经变成了一个红池塘,腿骨上有许多爪痕和摔伤的裂纹,骨骼构成的后腿也不再发青光。即使一动也不动,内臟依然往死裡疼,他紧闭著眼睛忍耐著。
周围很安静,只有他自己喘息的声音。一阵阵的抽痛疼得他紧紧捲成一团,受伤的部位持续剧痛,只觉得腹膜底下的内臟要烂掉了似的,他用手无力的按住自己的腹部徒劳阻止鲜血冒出,抬起手掌,看著鲜血混合消化液的黏稠物沿著刀一样的爪子自掌上滴落。
原来……他这么怕火啊……所以……才一直要我学习驭火吗?
为了克服自己的恐惧……为了说服自己……说……”连会驭火的生物都被我收服了”……吗?
死亡……果然可以逼出无比的潜力呢……
青刀星仰躺看著夜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星星都出来了,星光正凝望著他,他把点点星光想像成一对对的眼睛,正看著自己。
你们啊……是在看著我吧?……我也是星……跟你们一样……
谢谢……在这临死的时刻……有你们……
两颗特别巨大的星星突然闪动,垂死的青刀星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发现是娇蔷的脸,那大星是眼睛。
「闪剑,你做了什么?」母地狼的声音带著哽咽,青刀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抱到她的腿上了,母狼的前掌放在自己的腹部,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温暖在伤口盘旋,旁边还有一颗林豹的脑袋,那母豹正给他身上其他巨大的出血伤口包扎。
克莱尔的声音传过来:「可恶!我们慢了一步,狮鹫已经死了个乾净。」
「报告长官!周围没有其他动物了。」这声音是那隻叫做泰利的剑齿烈焰犬吧。
「娇蔷,他还活著吗?」
「还活著。」娇蔷仰头回答。
「那可别让他死了,我要问讯!真是的,这杀手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谜团有够多,希望问了他可以有大突破,我一直等不及问问他了。」
克莱尔和泰利也围了过来看犯人的情况,青刀星发现他真的被一小群人包围著,而且这些人肯定每个都在关心他,即使他们是想逮补自己的警察也无所谓。娇蔷温柔的凝视著青刀星,用一隻手摸摸他的头:「你要好好活著,一定要说实话喔。」
「嗯……一定……对不起……我血弄脏你衣服……」青刀星想开心的笑,但却只虚弱的弯起嘴角,一道泪水从眼角滑进脸上的黑毛裡,没有人发现,只有一片潮溼慢慢晕染。
--------------------------------------------------------------------------------------------
[spoiler=][/spoiler]
小丽莎再度出场!贺连载至第十章!
其实我觉得最后一句很奇妙.........但是写其他的都很奇怪啊(掩面)4/24
干了坏事啊跟羽毛一样了(掩面)6/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