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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戴笠是一個奇人,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天賦異稟,也沒有人像她那麼孤獨,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永遠不能被接納也不該被接納。

我認識她是在大學畢業那年,22歲的我從野雞學校畢業,甚麼也不會就只堪堪混了一個學店文憑,找工作四處碰壁,正在煩惱時看到一個招人廣告,是一家戶外活動旅行社,專門辦團去登山健走泛舟和露營的團體活動公司,也兼營民間搜救,廣告寫著只要體能和年紀符合資格就可以投履歷,不問學歷入職後由公司培訓輔導考取國家登山領隊證,我雖然是女人但身高一八五,大學時候參加登山社和重訓社,對體能還是很有自信的。我輕鬆通過了公司的測試順利入職,同期入職的都是男生,除了我之外只有春戴笠一個女孩子,我們很快就變成了好朋友。

春戴笠比我小很多,她來應徵的時候只有十八歲,是公司裡最年輕的,在到處都是虎背熊腰的公司裡她的體格也排不上高大,但春戴笠自有過人之處。在前幾週的訓練之中她展現了驚人的靈活度,能在攀岩場上只靠手指不帶釘鞋和手套就像壁虎一樣四方任行、組長都說從沒看過那麼會爬的人;除了攀岩、她跑得快跳得高,幾乎每樣訓練都是整批人之中的前段班,考證的時候也是高分過關,但我最佩服她的還是對大自然的豐富知識,她隨時都可以說出三四十種能吃的植物想出七八種能捕獵的方法,還很擅長找水,我常常都覺得她一定是在山裡長大的,可能有令人驚訝的童年經歷。

她整個人都是特別的。

春戴笠很迷信,做許多決定都要丟石子,她有一個小袋子,裡面裝了5顆不同顏色的石頭。據她所說,那是她在被神明選中的時候,從神明的山嶺中撿回來的石頭,往後每年生日她都回到神明的山裡去撿一顆新的石頭放進去,做決定的時候她會把袋口打開,將袋子拋到空中,以最先落下的石頭做為神明的旨意去尊從。我常笑她:「你十八歲有五個石頭,活到九十八歲就會有八十五個,你會有八十五種選擇,一個九十幾歲的老奶奶還能記得清楚這八十五個選擇分別是甚麼嗎?」她聽了總是笑,說神明不會讓她那麼難決定的。

春戴笠也很固執,她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弄到,誰也不能搶她的東西否則她就會生氣。我到現在還記得,有一天中午大家訂便當,春戴笠選了滷雞腿口味,組長選了照燒雞腿,便當來了之後滷雞腿和照燒雞腿長得很像,組長不小心拿錯了,春戴笠發現時組長已經吃掉了雞腿,她居然就對著組長破口大罵,還把筷子摔在組長的桌上,那天我都相信她要被解雇了,但組長人大度沒有計較,可是從那天之後,大家訂便當都不約春戴笠了。

春戴笠還有潔癖,她不能容忍一點點灰塵出現在辦公室,每當有客人弄髒了門口的地毯,她一定在客人回去之後立刻清潔,下班之後也會掃完辦公室才走。我們的前輩中有個叫章大哥的職業登山領隊,生活習慣很糟,煙灰和菸屁股常常掉在他周圍的地上,春戴笠會不厭其煩地糾正他並清潔地板,搞到章大哥受不了,換到另外一間辦公室去坐,還有一個姓田中的年輕人總是把印壞的紙隨手放在身邊的空坐位上,春戴笠就會去收拾,幫他把紙張疊整齊,我常覺得春戴笠在辦公室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幫其他人整理環境,但像章大哥那麼髒的人也就一個,他走了之後實在都是春戴笠矯枉過正。

因為迷信、固執和潔癖,春戴笠在公司的人緣不太好,但除去缺點之外,她其實很活潑樂觀又可愛,所以也不算惹人厭,只是她能談心的朋友,大概就只有我。

※          ※           ※

培訓結束後,我和春戴笠的第一次帶團,是公司接了一個國中畢業旅行的團,我和春戴笠與田中負責其中一班,田中是有經驗的人了,所有狀況都處理得很好,遇到他性別不方便的地方就由我和春戴笠去處理,我們帶領的那個班級孩子都很聽話也不搗蛋,活動圓滿完成了,組長對我們的評價不錯。後來也接了大學的露營團、老年人的踏青團、還有年輕人組隊登山團、等等,接最多的是各行業公司的員工出遊活動,在春戴笠的小袋子又增加一顆石頭之後,我們都已經退去了菜鳥的身分,和田中、章大哥他們一樣是公司裡穩定可靠的員工了。

這一年的年中發生了突發事件,有兩個年輕的登山客在颱風來襲前沒能從極樂洞附近的山區撤離導致被困,其中一個人還受了傷,極樂縣政府派出了警消單位去搜救,也委託我們前去協助,章大哥就領著幾個老鳥和一個我們同期的男生去了,回來後那個男生誇張地說著當時風雨多猛受困的人在暴漲的河岸邊岌岌可危,到處都是倒塌的樹木,因為大雨還無法移除,只能人力串成人索將受困的人拉出等等等等的,我聽得是心驚膽跳,想著要是我,能做到嗎?那天晚上春戴笠約我一起吃飯,在飯局上她對那個男生的的說法嗤之以鼻,她說道:

「那個登山客受困的地方我知道,其實根本沒那麼危險,在那附近的河岸裡面有一條伏流乾掉的隧道,有點窄,但是人還是能進去的,裡面既乾燥岩床又堅固,如果他們知道這條路,就可以繞過暴漲的溪水和倒塌的樹木前往受困的人身邊了。」
我問她:「你怎麼知道?」
「那附近的山我很熟,我以前在那裏生活過。」春戴笠說,歪著頭看我,用雙手兜住自己下巴。

那年年底,我和春戴笠去帶一群小學生遠足,回來後春戴笠對我說她覺得這份工作很無聊,陪小孩和老人家在山坡上慢慢走這件事讓看護和老師來就夠了,她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而且看到小孩子們踐踏亂拔花草她其實都有點生氣,只是忍了下來,她告訴我兩年之內如果沒有感覺到這份工作的意義,她就要辭職了。

「我還年輕,我想找一個有意義的工作。」

到隔年夏天,又有人在極樂洞附近的地方迷路,春戴笠毛遂自薦說要去幫助搜救,章大哥本來以她還是菜鳥又是女生為由拒絕,但春戴笠很堅持,她說了隧道的事,章大哥很驚訝,因為那條隧道是他前幾天才知道的,於是他便同意春戴笠同行。回來後章大哥和其他人向我描述春戴笠如何驚人的在半天之內就找到對方,他們說春戴笠聞著山谷裡的風和聽水流的聲音來確定迷路人的走向並建議往那個方向去找,但其他人看植物的痕跡認為在對向,春戴笠又固執起來和帶隊的人爭執,後來章大哥就妥協由自己和另一名特種兵退伍的員工阿飛與春戴笠同去,其他人維持原本的路徑。兩人看著春戴笠爬上樹,在樹上張望,又沿著地面手腳並用地爬了一會,咬定迷路的人就在前面的山坡底部,阿飛前去確認,果然發現了人,章大哥打電話給領隊收隊,兩群人會合之後,領隊疑惑地拿出受困的人遺失的水瓶,受困的人表示自己是昨天從領隊他們走的那條路經過之後在更遠處的密林迷失方向,沒有人知道春戴笠怎麼會找到近路,問她,她說是丟小石子知道的。

自此之後,大部分的救援任務都有了春戴笠一份,她也每每總是奇蹟式地找到人,不按牌理出牌的找人特長也成為公司裡的一樁逸事。據說春戴笠還曾經堅稱對方已經昏迷正在失溫,但當時是溫暖的夏天且天色漸晚,搜救隊覺得人不可能會在這時亂闖導致失溫的就決定先紮營,春戴笠晚上脫隊獨自跑進山裡去把人給背出來嚇了大家一跳,原來那人已經摔進了湖裡。還有整隊的大學生在山裡分散迷路,春戴笠每次都能找到最多的失聯人,她說神明和山嶺都會告訴她人在哪裡,只是我們其他人都看不到也感覺不到。

自從開始參與救難,我發現春戴笠的笑容更多了,她似乎過得很滿足,常常都跟我說她找到這份工作的意義了,她認為神明選中她就是要讓她拯救別人,她很樂意為社會貢獻,我看她才20歲就已經找到人生的遠大目標,不像我待在這個公司只是因為沒有一技之長能做其他工作,竟然還有點羨慕。春戴笠是公司裡的小明星,常常可以聽到有人在談論她,但大家還是像以前一樣,不約她訂便當也不主動跟她打好關係,她也還是跟以前一樣,朋友只有我。

漸漸的,有一種很奇怪的氣氛在辦公室裡生成了,沒有人再敢批評春戴笠迷信固執和潔癖,但也沒有人主動跟她閒話家常,除了我。有一次春戴笠又跟章大哥他們去救人,留在辦公室的我跟田中在聊天,田中說,公司裡面有很多人都覺得春戴笠怪怪的,背地裡說她跟一般人不一樣,有人信誓旦旦的告訴田中他看過春戴笠伸出手,山雀會自動停在她手上,她還跟山雀說話,說的語言人完全聽不懂,就好像是多種動物叫聲混雜的。

「用我祖國那邊的傳統話來說,就是春戴笠在山裡養了式神或者有魑魅魍魎在幫助她吧,會偷偷告訴她人在哪或者幫她去找人。」

我笑了,一口水差點噴在桌上,田中這種說法怎麼回事?害我直覺想到我前天看的小說《江戶風雲》裡面那些鬼怪啊妖物甚麼的東西,現實中哪有那些東西啊!田中自己都笑了,但阿飛一臉嚴肅,他說我們兩個救難經驗少──事實上我根本沒經驗──不知道,山上是很多魔神仔的,那些東西會引誘人迷路或者使人看到奇怪的景象、聽到詭異的聲音而改變行進方向墜崖,屬於喜歡惡作劇的鬼怪。魔神仔的事情我可沒少聽,每個常登山的人都有一大籮筐的魔神仔故事可以說,聽說有的魔神仔只是喜歡愚弄人,有的則會害死人,進山千萬不能得罪祂們。阿飛信誓旦旦的說他相信春戴笠有養魔神仔,不然就是能跟孤魂野鬼通靈。

「肯定是這樣的啊!不然她為甚麼老是知道近路?而且有時候明明對方是甚麼狀態都沒有人知道,她就能說出失蹤的人受傷或者昏迷或者沒水喝甚麼的,每次都說中欸!從來沒有不對過!這一定有神秘力量在告訴她那些訊息吧!而且還有一次,明明起大霧,霧超濃的都看不到路,她走過去的地方就是沒有霧,她走到哪霧就散到哪,一定有甚麼東西在幫她開路!章大哥也這麼認為,你看她每天在那裏拋石頭卜卦,她真的在問神或者召鬼吧?!」
「你們都相信她有養鬼?」我環視四周,所有常救難的員工都點頭。

「但在山上我們不敢說,她養鬼在山上那山就是她的地盤啊,誰得罪她要是下次進山被魔神仔抓走怎麼辦?或者給我們下下降頭作祟啊什麼的?誰擔得起啊。」阿飛說:「現在不只章大哥,連組長都讓著她了,這種有特殊力量的人是不能得罪的。」

※          ※           ※

在我進這個公司的第四年,我終於見識到春戴笠驚人的尋人技術了。

那是一個天氣晴朗的秋天,我和田中還有兩個同期的人,帶著12個大學生去爬霸天主峰,霸天山是六和山島西南邊的山脈,蜿蜒整個霸天縣南部,山裡風景秀麗山勢清奇,中有壩子頭川切山而過,刻畫出美麗的縱谷,其中霸天主峰是華樟一百零八座名峰中位列較為難爬的三十六天罡峰之一,是這群學生給自己的畢業禮物。我們花了四天的時間從山語縣出發爬到峰頂,留下紀念照後開始返回,在下撤的第一天傍晚發生了意外。

我們選擇了離河流有一段距離但還能聽到水聲的一處平坦高地紮營,晚間要休息的時候清點人數,發現兩個學生不見了,另一個人說他倆去小便,田中便前往最後看到他們方向的樹叢去找並喊人,這種因為天黑暫時看不到人導致的失蹤相當常見,一般來說人就在周圍五到十公尺內,有時候只是太累了恍神沒聽見喊他,用手電筒找找就能找到人。我和一個同期前去確認其他人並要求他們先不要離開帳篷,等確認剩下的十個學生都安全之後,卻發現田中和另外兩個學生遲遲沒有回來,我和同期商量,由我去找田中等人,他則站在營區邊緣提著照明為我指營區的路。

我在樹叢邊喊著田中和兩個學生的名字,都沒有反應,當天天氣很乾燥,碎石和敗草的地上沒有留下腳印,我用無線電叫田中他完全沒有回應,我看到在營地邊緣的燈忽然晃動了,立刻返回營地,同期告訴我剛剛又有學生說有人不見了,說是他知道那兩個上廁所的人去哪裡,所以自己去叫他們了,一個人罵說這學生怎麼沒通知領隊擅自亂跑,情況不太對,我們立刻把剩下的學生都聚集起來將帳篷靠攏讓每個人都能被另外至少兩個人看見,結果直到半夜,田中和三個學生都沒有回來。

清晨週遭變得清楚時我們又找了一遍,完全沒有那三個人的蹤跡,我們通報了公司。考量到天氣很好,走失的田中和學生的登山經驗也很夠,大家的儲糧量也不成問題,公司決定要求我留在原地,讓另外兩個同期先帶剩餘的九個學生下山,同時派出搜救組立即出發前往我們所在的地方,並在路上接應學生們。當天午後我看見直升機在遠處飛行,我們紮營的地點直升機不能降落,他們應該會在更下游的地方讓人員著陸。在當天傍晚第一隊搜救人員到了現場,我指示田中他們的失蹤方向,又重複了一便我當天已經重複數遍的尋找,依然一無所獲。

「太奇怪了,怎麼會找不到呢?這裡地形並沒有很危險啊?」搜救隊的人說,當晚他們就在原地紮營,我從無線電裡知道了公司派出的搜救隊最快明天中午就會抵達這裡,章大哥、阿飛和春戴笠都在來救我們的隊伍中,覺得安心了許多。

※          ※           ※

當天晚上我睡得不太好,我擔心田中他們,已經超過24小時沒有消息了,我在帳棚裡輾轉難眠,忽然聽到外面有東西在輕敲帳篷,我把帳篷掀起來一角,居然看見春戴笠的臉。

「春──」我叫道,她立刻伸出手摀住我的嘴,隨後麻利的鑽進我的帳篷,我注意到她穿得很少,身上幾乎沒有帶任何攀爬裝備,手掌上有不少乾掉的土屑,她悄悄對我說:「我是沒告訴組長偷偷溜來你這裡的,你不要聲張,我們現在快去救田中和學生吧!」
「現在?」
「對,現在,再不去,田中他們就有危險了,很可能沒辦法活到明天。」春戴笠很肯定的說,我立刻穿上裝備帶好頭燈,春戴笠要求我把頭燈和手電筒關掉,她說她會牽著我的手,只要我跟著她慢慢走就好了。
我照做了,因為我不只想趕緊救出田中他們,對於公司傳得沸沸揚揚的春戴笠會招喚小鬼我也很好奇,想親眼看看。

我們走進了田中他們失蹤的樹林,春戴笠果然和他們說的一樣開始聞著風並手腳並用地往前走,我跟在她後面,當天的月光勉強可以看到路,但只能隱約看到會反光的石頭和土,陰影處完全看不見。晚上的風有點大,高海拔特有的冷意和和呼呼聲讓我難以平靜,她帶著我走進樹林繞到一顆石頭背後,我完全看不到營地的燈了,也看不到春戴笠的身影。

「春戴笠?」我小聲地叫她:「我看不到你。」
「別怕,跟我來,前面都是平坦的,快走吧不會跌倒的。」春戴笠說。
我像盲人一樣用腳往前摸索探路,又走了一小段,實在很害怕,腳下也不穩。

「春戴笠,你看得到嗎?」
「不,我看不到,但是沒事,田中他們就在前面不遠處了。」
「你怎麼知道?」
「神明告訴我的。」

「不是因為,你在山裡養小鬼嗎?」我一時口無遮攔地說了,眼見春戴笠在一片漆黑中筆直前進,我相信,她真的有甚麼異於常人的地方。

春戴笠握住我的手,用力的捏了一下,我這時才開始擔心,萬一春戴笠和我的關係沒好到可以說這種話題怎麼辦?她會怎麼對付我?平常我們兩個無話不談,從最私密的事情到家族的醜聞都能坦誠相告,可現在想起來她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家庭的事情,只說過父母都在工地做工,難到她其實一直都藏著這種秘密?我想道歉,但春戴笠不給我時間道歉,她拉住我的手,忽然靠近我,貼在我耳邊小聲地說:

「你也跟大家一樣誤會我嗎?我本來有點生氣,但是既然是你,我可以把我的秘密告訴你,只是你不可以告訴其他人哦。」
「我絕對不會說的!」
「要保證哦,你如果傳出去,我就殺掉你。」
「不會的!真的不會說的。」這時候怎麼可以說其他的話呢?

「我啊,其實身上流著雲豹的血,」春戴笠用平緩且沉著的聲音說出使我內心震驚不已的事實:「我在十三歲那年通過了神明的考核,被神選中賜予了雲豹的身體,我能夠變身為雲豹、跟所有其他非人的動物溝通,之所以能那麼快的找到失聯的人,其實只是問了問附近的動物有沒有看到過其他人,就好了。飛鳥老鼠和地蜥都能幫我帶來可靠的消息,而方便的近路只需要用雲豹的視野看一看就能發現。人類是一種被大自然排擠的動物,既不會說通用的語言感官也很遲鈍,所以才會有那麼多謹慎而龐雜的登山守則和裝備,對雲豹來說山就是家,四腳能走去的地方只要不是其他動物的地盤,都是故土,自然很熟悉囉,這就是我跟你們不一樣的地方。」

我一時語塞,沒有言語可以表達我那由懷疑、錯愕、驚恐和恍然大悟的情緒所混合的心境,夜色中我看不到春戴笠,只能聽到她的聲音在風裡忽大忽小,一種寒意從我的屁股上升充斥全身,我握了握拳頭,嘶啞的問:「真的假的?」

「真的,你等我一下。」春戴笠說,我聽見衣物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手電筒的燈被用布料遮住打開,在昏暗的光下我看到一隻雲豹坐在我對面,周圍有兩件衣褲和一件背心,分明是剛剛春戴笠穿在身上的,雲豹的眼睛在夜裏看起來是青綠色,牠動作很慢,似乎怕嚇到我,說:「我是春戴笠,你可以摸我。」

我不敢摸。

我和變成豹的春戴笠對視。

我以前在學校學過,以往認為雲豹分布的最南界是台灣,但在1987年,華樟南省的極樂洞島和鷹揚島都發現了雲豹的族群,由於雲豹生性隱密難被發現,學界一直都不知道雲豹的分布比預想的更偏南,並且居住在極樂洞島和鷹揚島上的奇里族將雲豹稱為老山貓,同域分布的亞洲豹貓稱為小山貓,使外界誤以為是同一種動物,奇里族還有抵抗外來文化和拒絕學術合作的傾向,故而隱藏至今。大學時教生態學的老師將這稱之為華樟保護生態的證據,能到1987年還發現新種大型貓科的國家可不多,時至今日台灣的雲豹已經絕種了,華樟的雲豹依然健在,但仍隱密,對其了解不多。老師還說雲豹有貓科比例中最大的犬齒,擅長伏擊,會一口咬住獵物的脖子切斷大動脈使獵物死亡......

眼前就有一隻雲豹坐在我面前,但這還能算是雲豹嗎?牠顯然是春戴笠變成的。

「你很害怕。」春戴笠說
「我......我......」我不敢說我害怕,萬一說了牠咬我怎麼辦?
「正常人都會害怕的。」春戴笠輕鬆的說,一瞬間我還沒看清楚發生甚麼,她就變回來了,一絲不掛的蹲坐在地面,開始慢條斯理的穿衣服。
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          ※           ※

「你說田中他們有危險是怎麼回事?」在春戴笠穿好衣服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冷靜下來了。
春戴笠把手電筒關掉還給我,說:「動物們說,山之主帶著山之子在這附近徘徊。」
「那是甚麼?」我聽不懂。

「熊,」春戴笠說:「這附近的山嶺屬於一隻老母熊,牠現在正帶崽。」
我聽了腿一軟:「......但我們人這麼多,熊應該會主動避開的吧?熊雖然好奇心重,但通常也不敢跟這麼多人起衝突啊。」
春戴笠一邊拉著我繼續前行,一邊說:「正常來說是那樣,但動物們說,山之子走失了,山之主焦慮且急迫的在尋找牠的孩子。」
我又打了個寒顫,這附近沒有甚麼比熊更可怕的了,霸天縣的北部有花豹,南部最危險的就是熊。

又緩緩走了一段路,春戴笠說:「這附近的地形其實不像搜救隊和公司大家想的那麼安全,營地附近雖然地面平坦,但這片樹林深處有零星的碎石坡,有些碎石坡是地層裂開風化成的,如果不小心滑倒了可能會掉進深溝裡去,我其實不太推薦在這附近亂晃。」她一說完我又不太敢走了。
「但是,你們紮營那裏真的很適合紮營又很安全,所以果然還是沒辦法的吧。」春戴笠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害怕,繼續拉著我走。

忽然間,她停下來,我用手往前摸,發現她蹲在地面發出我從來沒聽過的又像流水又像鳥叫的聲音,我打開手電筒用手摀住緩緩往前照,發現她正在跟一隻貂鼠或者黃鼬之類的動物說話,我不敢用手電筒照這位"線人"怕牠受到驚嚇逃走,但春戴笠還是轉過來兇我:「關掉手電筒!」我只好照做,又講了一會話,春戴笠讓我打開手電筒照著她的腿好看清路,然後跟上她,她則跟著"線人"快速移動。

「田中在前面。」她說著,鼬科動物叫了一聲,前進的速度忽然變得很快,我得跨大步才能跟上她,一路上她只跟線人說話,大約前進了半個小時左右,我已經看不到營地帳篷的形狀了,只有一片點狀的燈火在高處,表示我們一直在往下走。

忽然間春戴笠停住,我差點撞上她,她讓我關手電筒,身上傳出剝塑膠袋和鋁箔紙的聲音,接著線人吱吱叫,我聽見牠刷的竄上灌木走了,等到完全聽不見線人的聲音時,春戴笠要我把手電筒和頭燈都打開,霎時視野一片明亮,我看到我們正站在一處陡峭的崩塌波邊緣,後方是由小塊平坦堅實岩面與碎石坡連綿成的緩坡,左邊是茂密的高海拔矮灌木,右邊幾公尺外就是陡坡,我的呼吸變成白煙在臉周圍盤旋,風一吹就消散了。春戴笠在邊坡上往下看了看,伸手抓著灌木的根部沿著碎石坡慢慢往下走,我也照著做,她看我沒有問題之後居然又當面脫了個精光變成雲豹,她嘴裡咬著手電筒鉤起衣服輕鬆的往下跳。

我低頭看了看她手電筒光的方向,慢慢往那裏移動,我覺得我花了一個小時才到達坡底,其實我這時後很後悔,在夜色中攀爬碎石崩塌坡非常非常危險,應該等到早上用繩索大家一起爬的,但我別無選擇,這時候只能相信春戴笠,而且我非常擔心田中。田中這個人平常狀似文靜,但很能幹,他不是會冒險或逞強的性格,我本來一直都覺得跟他同行萬無一失,直到他現在走失了。想著想著我忽然發現,我會這麼害怕就是因為田中不見了,連那麼可靠的人都會迷失的山嶺使我害怕,沒想到田中對隊伍的安定性這麼重要。

到了底部之後,春戴笠已經衣冠楚楚的整理好了。我在頭燈的光下看到前方是平坦的碎石路,春戴笠拿著手電筒一邊往前照,一邊喊:「田中哥!田中哥!田中康吉!田~中哥!」立刻有人回應我們,我向著聲音的方向衝過去,在繞過一個比較大的石塊之後,發現在石縫的陰影裡,田中正靠在那裏,一條褲管已經變成黑色。

「田中!你還好嗎?」我和春戴笠立刻過去檢查他,碰到田中的腿他立刻露出痛苦神色,仔細看他坐的地方地面有黑色的斑點,是乾涸的血跡。
田中用手扶著腿痛苦的說:「我的左大腿骨折了,骨盆可能有受傷,現在下半身左邊沒辦法移動,但我已經處理過止血了,你先不要碰我,可能得吊掛。」
「你是怎麼回事?為甚麼不用無線電?那兩個學生呢?」我摸了摸田中的臉和手,還是暖的,心理稍微安心了點。

「我不知道,」田中說,他呼吸和說話都還平穩,除了偶爾疼得抽氣之外,但臉色很差,而且看起來有些脫水:「我在樹林里找他們的時候,有聽到好像是人的叫聲從前面傳來,我擔心學生出事就往前走,結果在碎石坡上滑倒往下摔了一小段,爬起來用手電筒一照,看到離我大概五公尺的地方有一隻熊,牠一看到我就站起來,我慢慢往後退,牠一直站著看著我樣子很像要恢復四腳著地的狀態朝我走來情況不太對,這時我其實有聽到你們在叫,但我怕我一回應牠會立刻發動攻擊,就繼續安靜往後退,結果踩到碎石坡直接滾下去,然後一路摔到這,那時我腿就已經受傷了,無線電也摔壞了。」
我聽了簡直無法保持冷靜,在我們營地那麼近的地方居然有熊,而且還是如此具有侵略性的熊?!

田中繼續說:「今天早上我又看到那隻熊,就出現在那裏,」他用手電筒的光指著我剛剛爬下來的崩塌坡頂部。
「牠從上面看了看我就走了,下午我聽到前面靠近溪流的地方傳來人的聲音,」田中把手電筒轉向前方,指著茫茫的礫石道路和灌木叢:「是男生的,很可能是那兩個學生,我喊他們,沒有人回應我,而且我一喊,熊又出現了。」春戴笠聽到田中的話立刻往前方走去,我伸手拉她沒拉到,她帶著手電筒很快就不見了。

「春戴笠!」沒有反應。

我回到田中身邊,田中嘆了一口氣:「她怎麼那麼我行我素,你還是去看看她吧。」
「不行,你受傷了,萬一熊要回來吃你怎麼辦?」
「牠可能短時間不會吃我,」田中說:「牠要吃我早就吃了,牠可能覺得我是儲備糧吧,我怕春戴笠激怒熊反而被攻擊,你過去看看她。」
「我把她叫回來。」我說,田中居然要我放下受傷的他去看那個能在山裡變形的雲豹?我覺得田中真的摔得不輕,現在的情況怎麼樣都不應該離開他,他比春戴笠的處境更危險!但田中堅持我不能叫回春戴笠的,他說春戴笠的固執我應該是最理解的,春戴笠只要進了山就完全不聽人的話,誰都拉不住她。

但我不確定以現在的情況,春戴笠是不是還會堅持自己去找學生,這是我第一次和春戴笠一起救援。我往春戴笠的方向看了看,手電筒的光在十米左右,中間的路面都反射著月光,過去叫她回來應該還好,但我又擔心田中,我看了看他,他望著春戴笠的方向,忽然說:「手電筒關掉了?」

我回頭一看,春戴笠熄燈了。

※          ※           ※

直覺是春戴笠又在跟甚麼動物碰面了,事到如今我已經明白為甚麼春戴笠總是關掉手電筒摸索前進,大部分的動物都不喜歡火焰也討厭燈光,燈和火都是人類的東西,有極強大的威嚇意味,春戴笠在和動物們接觸的時候關掉燈,是對動物的尊重,是能夠平等對話的第一步。但我看不到那是甚麼動物,照其他人的說法不外乎是鳥類或者小型動物吧,我關掉頭燈,將手電筒光束往下照著地面,緩緩走近,像剛剛靠近鼬科動物那樣。

「關燈!」距離還很遠,春戴笠忽然大叫,我來不急關掉手電筒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猛然展開在我面前,本能地把手電筒往前一照,居然是一隻巨大的熊,熊看起來很生氣,那是我這輩子看過最可怕的熊臉,我心想死定了立刻閉起眼睛,卻聽到熊發出一聲嗚吼,我跌坐在地上,睜開眼睛用手電筒一照,看到一隻雲豹咬在熊的肩膀上,熊用全身的力氣往地面砸去,雲豹──春戴笠跳開,對著熊繼續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跟我第一次聽到她和鼬鼠說話的聲音相比──我突然想不起來那是甚麼聲音了。

總之聲音不重要,我立刻關掉手電筒跌跌撞撞的往田中那裏跑,田中沒有看到發生甚麼事,我把頭燈和兩支手電筒還有田中的頭燈都打開朝春戴笠和熊的方向照,看到熊倉皇跑走的身影,沒有看到雲豹,春戴笠的衣服也不在原處,我覺得再也不能縱容春戴笠亂來了,立刻摸出無線電把整隊人叫起來,並告訴他們這裡有熊。

搜救隊立刻行動起來,天還沒亮就找到了我和田中,搜救隊長評估田中的傷勢必須使用直升機撤出,暫時將他固定住移到碎石坡綁在灌木邊上,另外三個人跟我前去尋找春戴笠,我們沿著田中聽到男孩聲音的方向走了一個多小時,當時天已經有點魚肚白了,路況變得很清楚,在狹窄的一線天縱谷裡,大家喊春戴笠和學生的名字被回音放大,但都沒有回答。直到太陽照亮了整個峽谷,才聽到遠處有人回應。

正在朝著聲音來源處前進時春戴笠出現了,渾身都是土,頭髮也黏滿了沙塵,驚悚的是她懷裡抱著一隻幼熊,幼熊完全不會動,我過去一看那頭熊的生命跡象很微弱,但還活著,春戴笠脫隊行動沒去找人但找了一隻熊,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帶走幼熊會導致母熊抓狂是常識,作為一個戶外活動公司的員工居然擅自把小熊抓走,領隊見狀氣到說不出話,其他救難隊員要她把小熊放回去,但春戴笠堅持這隻小熊生病了必須送到獸醫那裏,怎麼說她都不肯放下小熊,於是領隊理都不理春戴笠就往前走,春戴笠大喊著:「在前面的右邊山壁下有一個熊窩,三個學生在那裏。」

果然,先走的人在前方的倒木邊緣發現三個失蹤的學生,我們順利完成營救。

※          ※           ※

下山的時候春戴笠怎麼也不肯放開那隻小熊,和公司的搜救隊會合後,章大哥聽聞了整個過程,反手就是一個耳光甩春戴笠,但被阿飛擋下了,阿飛說熊是保育類動物,剛好發現了需要治療的熊他覺得應該送去專業機構,而且反正母熊也沒追上來,說不定這隻小熊就是被母熊遺棄導致變得虛弱的。大家為此討了很長時間,通報公司和霸天縣政府之後,霸天縣政府決定派學術單位到現場接小熊去保育機構治療,於是小熊被帶上直升機,和田中一起送下山去,我們其他人則順原路下山。

路上學生告訴我,他們去小便的時候看到前方有個黑色的人形,以為是同行另一個夥伴,他們叫它它不回話,於是兩人就跟著它走,以為它是同學,結果它走到危險的碎石坡下,他們追上去用手電筒一照,發現根本就不是人,是熊,兩人嚇得拔腿就跑,結果迷失在山裡,於是他們順著河流水聲走,想說沿著河走一定能下山找到平地,後來去找人的學生蝦打誤撞也迷了路,三人會和之後卻發現河谷裡有帶崽的母熊,便躲進一個石頭下的臭烘烘的大洞裡,殊不知那就是熊的大本營,他們在熊窩裡發現了虛弱的小熊,母熊在洞附近徘徊不走,他們無法脫身,直到熊稍微走開才逃到倒木邊上。

兩天後下山已經很晚,公司讓所有人都先回家休息一晚,隔天再回公司報告,我和春戴笠去吃飯,她對我說:

「山之主知道人類要來,但她的崽子誤食了有毒的植物相當虛弱站不起來,她不願意離開孩子,小熊一動就吐,她也不敢叼著小熊走,她知道周圍有人類但沒想到人類會傻傻的直接進入她的活動範圍。我對山之主說,我會將你的孩子送下山去治療,再原地放回,請你把不要傷害那些傻瓜,把傻瓜還給我,她答應了。」我相信春戴笠真的會說熊話。

隔天回到公司,春戴笠立刻被叫去老闆的辦公室,我和此次出行的兩個同事因為判斷失誤被組長和章大哥一頓斥責,但我其實覺得無所謂,人平安就好了,真的。

春戴笠從辦公室出來立刻就收東西回家了,也不跟我說話,章大哥和組長兩個人立刻衝進老闆的辦公室,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他們倆也出來了,組長像沒事一樣繼續去工作,章大哥也回到他隔壁的辦公室。

當天下午我在茶水間外面聽到裡面有人在大聲爭執,是章大哥和組長。

「......但你不能留著他老是給人家添麻煩啊?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到了山裡根本不受控制!」
「章小炎,我知道你很氣他把熊帶下來,但就結果來說學生和田中康吉都沒事已經很好了,如果不是她先走,你們可能隔天中午才能找到田中,那樣田中就有危險了。」
「你就是這樣慣著她把她慣壞掉!」章大哥粗聲粗氣的爆了一串髒話:「她以前剛來的時候不是你吃錯便當就罵你嗎?她沒大沒小不知分寸!」
「那是其次啦,但她很有能力啊,而且我們公司的女職員本來就很少,接到學校活動的女生班必須要她。」
「那就招一些女領隊啊!說得好像全華樟只有她一個人是女領隊!她根本就不喜歡帶團!她只喜歡去山裡救人!」章大哥吼道:「操!王國翔你就是不懂!你都老屁股了不會去出山,她每次都是給我添麻煩!跟我吵架,硬要走沒得走的路,半夜不睡覺去找人,每次要救人光是擔心走失的人出意外還要顧著她防止亂跑我有多累你知道嗎?放任她自己活動就一副要騎到頭上的態度!她以為甚麼?山是她家開的喔?沒叫她野蠻人已經很有禮貌了!煩死人了!一到山上就大呼小叫破壞隊型一直丟她那袋石頭來決定方向!她在這公司一天我就立刻──」
「好了我知道了,反正現在她不能去救人了你不用再擔心搜救隊了啦!」組長打斷章大哥的高聲抱怨說:「我知道你們很多人都跟她不對盤啦!昨天老闆問我要不要留她我就說了她跟很多人都相處不好,但最後做決定的是老闆,以後我不會再讓你跟她一起出團了!有她沒有你,有你沒有她,這樣你可以接受嗎?」
「哼!還是早點把她開除啦。」章大哥說:「老闆也是搞不清楚,不該留她!在山裡養鬼的人你不覺的很可怕嗎?我們是一個戶外活動公司,不是靈修團!」

我覺得我聽了不該聽的,趕緊回到辦公室,但才剛打開門,就聽到阿飛和我同期的人也在批評春戴笠,似乎大家都想讓她走,我想她這次真的是過分了,現在顯然就是組長愛才向老闆說情才沒有開除春戴笠,但老闆也說了,不允許春戴笠再參與救援任務。

我一連兩天都沒有看到春戴笠,打電話也沒接。

※          ※           ※

春戴笠回來之後,組長真的不再讓她參與救援任務,不管她怎麼大呼小叫的堅持,甚至爬到桌上大聲說只有她能找到人,組長都不為所動。沒了春戴笠,搜救行動立刻出現顯著的差異,有一次進山十多天最終仍未找到失蹤者,有一次找到人的時候對方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但身體還很柔軟沒變涼,嘴巴和眼睛也很濕潤,急救無效後據說阿飛當場就哭了。我知道如果讓春戴笠去,有她和動物們的幫助,一定不會發生這些事,但組長和老闆都不讓步。為了爭取去救人,春戴笠的行為越來越過激,動不動就跟人吵架,整個公司除了我之外,已經沒有人願意跟她說除了公事之外的話了。章大哥和阿飛三番兩次的去對組長說該開除春戴笠了,不能去救人的她就只是一個普通的領隊而已,還不好相處,不如開除她招納新人。

但組長似乎自有自己的盤算。

自此之後春戴笠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跟我吃飯都是連篇抱怨,她說她現在又覺得這份工作沒有意義了,不能允許她去救人那她待在這裡就沒有甚麼用,我問她為甚麼不去加入國家的搜救隊,她說確實考慮過,但國家搜救隊裡基本沒有女性,存在嚴重的性別歧視問題,她不願意去。在華樟這個被稱為女權主義真正存在的國家裡,軍警消防等體力活工作的性別歧視現象卻從來都沒有消失過,有很多地方對從事這些工作的女性不以為然,比如在消防隊裡付出勞力的辛苦女性最終還是無法與男性達到同樣的體能水準,通常就是被逼做內勤或者被嘲笑,這些環境的主導者完全不會去考慮這些女性為了達到工作要求,付出多少努力,他們只想讓她們走。春戴笠不願去這樣的地方工作,但她又不肯遵照我們公司的規定做事,我也無法規勸如此固執的她,如果讓她去救人,她一定又會自行其是的給章大哥和其他人添麻煩吧。

霸天主峰驚魂事件過了半年後,公司一口氣招納了六名領隊,全部都是女性,組長要求我和春戴笠負責訓練新人,這些新人就跟當年的我們一樣,充滿活力但是惶恐無知,我個子高大,負責訓練體育和急救,春戴笠負責指導野外求生和認識山領環境以及督導新人讀書備考,才剛開始訓練沒幾天,新人就跑來向我抱怨春戴笠隨便亂教,要他們自己看課本,講課都是照著唸,我還來不及去勸春戴笠拿出幹勁,阿飛就跑去跟組長告狀,組長氣得當著我和阿飛的面責備了春戴笠一頓:

「不是讓你混吃等死!怎麼可以直接唸課本,我以前是這樣教你的嗎?」
「你只是想訓練一批人來把我換──」春戴笠直言。
組長拍桌喊道:「誰跟你說的!你是我們重要的員工,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保住你跟老闆說了多少好聽話!」
「我話還沒說完,領隊我無所謂,換掉就換掉,但我救人的能力你也知道,讓我回去搜救隊!」
「老闆說不行!」組長說:「春戴笠,你聽好,我是要你把你優秀的野外求生技術和搜救方法教給這些人,這間公司裡所有的人都聽說過你是靠超自然力量找到失聯者的,但是我不相信,我覺得你一定有獨特的野外求生技術是我們都不知道的,我就是要你把這些技術交給新人,不會開除你,你未來會做為我們公司的教官,你想想,如果所有的搜救人員都擁有你的知識,山難發生的時候就可以有更多人活下來不是嗎?我們公司在搜救這塊是做良心事業!人命關天的事情你不應該在這方面藏私!

這些重要的技術都可以稱為增進人類福祉的技術了!還是,你不會真的要告訴我,你是養小鬼幫你找人的吧?」
春戴笠不說話,組長訓了她一頓之後,要我好好盯著她上課。

晚上我們去逛街,我覺得身為朋友還是該勸告她一下,我覺得組長是對的,但春戴笠反駁我,她覺得這不是她的責任。

「春戴笠,」我溫和的開口:「你真的該把你的獨門絕活交給新人,讓他們學會搜救。」
「我用的方法她們不可能學會,就算現在教你變成雲豹你也不可能學會的,你又不是被神選中的人。」
「你除了變成豹和動物說話之外,真的沒有依靠甚麼特別的搜救方法嗎?」
「是魔法,魔法也不是能隨便教人的。」春戴笠說,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拜託,春戴笠,你就不能教一點正常的人能用的技能嗎?」我說
「那些東西,阿飛或章大哥都會,為甚麼叫我教?難道不就是為了讓女領隊取代我嗎?」春戴笠開始鑽牛角尖。

「那退一步說不提你能跟動物溝通好了,你至少上課要認真教吧?你用的那些方法只有你會,但是我們公司教的是普通人都能學會的啊,」我說:「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天賦異稟,但他們也可以有成為救難隊員的夢想,基本的訓練和知識是不可或缺的。」
「只靠那些東西,搜救的效率不會好。」春戴笠說。

「春戴笠,一個百發百中的狙擊手在整場戰爭裡殺掉的人絕對沒有整體士兵開槍打死的多。」
「你想說甚麼?」
「你一個人能做的事情能救的人是有限的,就算你一輩子不停止的去山上救人,你死了之後怎麼辦?人們還是要靠公司教的那種普通的方法繼續去救人,不可能永遠都靠著像你這種超,呃你那時說甚麼,特種人類!對,靠特種人類去救!」
「我告訴你,其實像我這樣的人很多!據說世界上有三分之一的人天生都具有成為特種人類的資格,只是很多都沒有成為特種人類。」
「我不是在跟你說世界上有多少特種人類啊,我是說──」
「我就正好是一個特種人類!這是公司可遇不可求的,他們應該好好活用我!讓我發揮專長才是啊?怎麼可以那麼小鼻子小眼睛的把我屏除在外?人命關天的事情,讓我去就能救更多人!我比組長更關心那些人的生命!」

看來春戴笠真的很想回到搜救隊,但我想起章大哥和組長在茶水間的對話,又覺得他們也沒有錯,果然還是春戴笠的態度必須要改。於是我告訴她,即使她每次都能救出人,她採取的作法總是給章大哥他們製造困擾,如果她想繼續去救人,就該好好做團隊配合,但她卻不以為意。「他們可以照他們做,我照我的來,我是被神明選中的人,他們不是啊。」春戴笠這麼說,這時我第一次知道她嘴裡的神明,其實只是把自身的傲慢推給未知力量的表現而已,她以她身為雲豹為榮,瞧不起其他人。固執是因為不考量其他人的感受與正確性;迷信是用信仰掩飾自以為是,潔癖甚至可能就只是嫌別人髒,我覺得我認識她這麼多年頭一次知道了真正的她,看清了她其實只是披著人皮的豹。

「就像組長說的,重要的明明就是人命!他自己也知道,卻不給我去搜救,難道不是因為那些男人喜歡強出頭,想獨佔搜救的榮光,所以硬是要排擠我嗎?他們覺得女人就該像你一樣老實乖乖的做領隊,帶那些小毛頭在有太陽的草坪上曬!」春戴笠說。

是的,春戴笠說得沒錯,我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我讀書的時候就是一個只求及格,考大學只求有大學能唸,工作也只想找一份安穩工作就滿足了的人,有錢拿有事做不會太過辛苦就可以了,不立志成為領導人也沒打算當富豪,沒有遠大的夢想。但我可不是一個畏縮的人,我只是不爭,不表示我必須忍,我的最偉大的理想就是平靜的過完這一生,這樣的平淡的夢想有多少人是不能完成的?在山上走失了的人、永遠回不來的人、連戶外活動都不能參與的人有多少?雖然是小小的夢想,但我覺得春戴笠沒資格批評我,至少我在公司裡的人緣比她好多了,沒有我的話,誰來跟她做朋友呢?

※          ※           ※

田中在受傷之後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他住院的時候我常去看他,之後他向公司請了無薪長假,在家裡和上健身館做復健。

我常常和田中吃飯,他很關注公司裡其他人的情況,一開始我跟他談的都是大家的近況,後來,全變成了對春戴笠的抱怨。我每次跟他見面,就會把這幾天以來公司裡的人和春戴笠發生的事情通通告訴他,田中常常聽的樂得直笑,他說他可以理解這些人為甚麼會這樣,他似乎作為一個局外人對春戴笠在公司中地位的變化很有興趣。

「你也厭煩春戴笠了嗎?」有一天,田中對我說。
我回答他:「沒有,春戴笠是我的朋友,但是我受不了她的態度。」
「你也許也有點忌妒春戴笠吧,」田中說:「章大哥和阿飛是因為春戴笠不受控才討厭她的我可以理解,但你只跟她一起救援過一次,從你嘴裡聽到的簡直就是春戴笠處處惹你似的。」
「......我其實是覺得她很傲慢。」我說:「她就是用神秘的力量在找人的沒錯,而且她其實很得意,她覺得其他人都救不到人只有她救得到,只有她是特別的,她不是常說神選中我嗎?她就是覺得自己跟別人不一樣。」
「她真的跟別人不一樣嗎?」田中問:「雖然我好像有看過她做奇怪的事情,但你跟她那麼熟,你有問過她嗎?」
我肯定的點點頭:「嗯,她有神祕的力量,我不能說,可是她確實有。」

田中嘆氣:「那她這樣的人,注定是無法跟我們相處的吧。

「我祖國的傳統故事裡常常有那些可以看到妖物的人被周圍的人排擠的劇情,以前我都會覺得很奇怪,這些有異能的人應該是為人羨慕的對象,怎麼會被排擠?還有一些劇情是有異能的人為了不被排擠,會故意藏起自己的能力來,我也覺得不可理喻,用異能來幫助大家不是很好嗎?但現在看到春戴笠這樣,我有點理解了,有異能的人最終還是會被排擠,不論是其他人羨慕她還是恐懼她,跟別人不一樣的人總是活得比較辛苦。」
我不同意:「這是兩回事,她完全是因為傲慢!不把其他人當一回事,覺得其他人都是白癡只有她自己最厲害!所以才那麼任性!」
田中笑了笑:「你真的沒有忌妒她嗎?她對你說的那些話,你平常脾氣那麼好,我很少看你這麼生氣哦?」

※           ※           ※

田中回來之後,我和他一起帶了一梯次老年人的健走團,雖然他說他不需要跟老年人一起復健。那時辦公室的氣氛已經變得很奇怪了,好多人會直接公開談論春戴笠養小鬼的事情,連新人都會找機會問情況,阿飛和章大哥講得天花亂墜,我都覺得他們快說出春戴笠會飛了。一開始春戴笠的反應是笑笑的不說話,誰問她她都神秘的笑,還會跟新人說「你去問問前輩呀!」我以為她很享受這種被營造的神祕感,畢竟她真正的秘密誰都不知道。

但過了一陣子,新人開始叫她小鬼教官,她開始有點厭煩了,她會說「不是這樣!你們都不懂!」然後總是會有人笑著說:「畢竟我們不是神選之人嘛!」來調侃她,她漸漸地對這件事感到憤怒,誰說她養小鬼她就會糾正對方,可這下倒好了,她不認真教新人的事情就會被拿出來說嘴,總有人說是因為她沒法教人養小鬼,所以才上課不認真的。其實春戴笠現在已經很認真在指導新人了,可是她確實沒有提出過超過章大哥和組長的見解,又會被說一頓果然是靠小鬼。

到後來每次提小鬼她就氣急敗壞,有一天她居然說:「我不能進山你們就不怕我了?不敢偷偷說了?光明正大說了?以前是誰怕我在山上對人下降頭完全都不敢說的啊!」她氣急敗壞,我這時候才發現她非常在意。其實她一直都很在意,她從來沒有不在乎過,她只是假裝聽不見,因為比起她真正的秘密,養小鬼似乎還比較能被人接受,畢竟華樟也有很多"小姑庵","囝仔仙"這類以神秘的神靈體做為供奉對像的算命小館,相當常見,據說裡面供奉的都是陰靈或孤魂野鬼,如果春戴笠也是此道中人,那並不算太過太過稀有,但當大家認真的把這認為是她的特長,她居然又不高興了。

然而在這方面大家都不體諒她,她越氣,大家越當一回事,我沒想到她反應那麼激烈,我以為她只在乎她真正的秘密不要被發現就好。

我問田中對此事的看法,田中說他認為現在不適合告訴我,因為我還是春戴笠公司裡唯一的朋友,春戴笠會找我訴苦,所以他不說。但田中不曉得的是,對我來說跟他相處已經遠遠比跟春戴笠相處要輕鬆了,我現在去公司最期待的就是見到田中,跟田中講話輕鬆愉快,跟春戴笠講話得處處讓著她,田中是一個男人,春戴笠是一頭雲豹。

我跟田中談的很多話題,已經不跟春戴笠聊了,而以前跟春戴笠聊的"我以為只屬於女生"的話題,現在也會跟田中講了,那怎麼說也是人類的話題,跟豹談也太浪費了。以前在公司我期待的是晚餐,我和春戴笠會一起去附近的餐館或遠點的餐廳,聊聊大家抱怨抱怨公司,然後偶爾一起去逛街和購物,但現在我期待的是午餐,因為午餐春戴笠會自己去外面吃,我就可以拿著便當坐到田中旁邊跟他一面聊天一面吃。有時候我午餐時間太忙或者田中去跑腿,沒有一起吃到飯,我晚上就會拒絕春戴笠的邀約,和田中一起去吃飯,並在飯後去看電影,或者開車到海邊的啤酒吧去。

※          ※           ※

在一次長達兩周的生態旅遊團結束之後,我回到辦公室,發現春戴笠的位子空了。

春戴笠在我出團的期間向老闆請辭,沒有人挽留她,組長這次也沒說話,她就那樣默默地走了,就像所有的雲豹一樣,獨來獨往的走了。我問組長為甚麼最終還是不要她了?組長說:

「其實,我到現在還不是真的很相信她養小鬼,但就算是真的,那又怎麼樣呢?她有她的做法,沒害到誰又對公司有幫助,我覺得就好了。只是,她有過人之處,卻藏私不肯教人,只想要由她自己去救人,其他人的任務失敗了或者受難者死了她都只會以此作為重回搜救隊的理由大作文章,我覺得她把受難者的生命當作自己爭取工作地位的籌碼,說難聽就是罔顧人命,這樣的人是萬萬不可以留在搜救隊的。

「但是,她如果真的是靠超自然力量做到那些驚人的搜尋,那她就承認啊,養小鬼就養小鬼嘛!我聽說養小鬼的有些人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有養不乾淨的東西,那如果是這樣,她沒必要一直強調自己是神選之人,會這樣說就是想彰顯自己的不同,不是嗎?上禮拜我嚴肅的問過她:『你是不是靠小鬼找人的?如果是,我立刻跟老闆說讓你回去搜救,以後你搜救你都自己走,不必跟大家一起走。』結果她又很激動了,她說她真的不是靠小鬼,是靠自己的力量找到那些人的,跟小鬼一點關係都沒有,還要我不要把她的成就賴在不存在的小鬼身上。但她不肯把自己的技術教人,又想與眾不同,又想要大家不帶偏見的看她?」

結束與組長的對話後,我看了看日曆,發現今天是春戴笠的袋子要放進第十個石頭的日子。我打電話給她,她沒有接,這支手機號碼後來都再也沒有接通過了,幾個月後我再打,只聽到"您撥的電話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

※          ※           ※

在我進公司的第六年,我跟康吉結婚了。

結婚之後我們離開公司,到櫻島去開一家水上活動中心,專門提供浮淺體驗和海灘娛樂,這裡有很多很多跟康吉一樣的日裔華樟人,對我來說是很新鮮的。我和康吉生了兩個孩子,兩個孩子都繼承了我的體格,從小就高大強壯,他們在我和康吉的影響下也很熱愛戶外活動,從他們還很小,我們一家人就常常去登山和露營。

在山上,我和康吉常常會說以前在公司的事情給孩子們聽,不可避免的總是會講到春戴笠的故事,孩子們都很好奇春戴笠是不是真的有養小鬼,但我每次都沒有說,有一次康吉問我事實到底是甚麼,我對他說:

「如果我告訴你,在你心中春戴笠就再也不是人類了,你以後再想起她,絕對不會還和現在一樣的想法。她想去幫助人,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繼續留著她做為人的印象。」
「講得好像養小鬼的都不是人一樣,」康吉笑道:「犬神筋也是人啊,又不是狗。」

孩子長大之後,兒子加入國家搜救隊,離開了偏遠的櫻島,在南省的幾個島上活躍。南省是華樟天然資源最豐富的地方之一,每年都有無數人慕南省的熱帶風光前來觀光,也常有人在雨林和山嶺之間走失。由於父母親做過民間搜救隊,我們深知這樣辛苦的工作成就來自於精神的福報,對兒子的選擇我們非常支持,我還會鼓勵他說我第一次搜救就是去救你父親,還在那時候發現自己喜歡他,兒子回家的時候也會和我們分享他在救難過程經歷的一些事。

有一次,兒子對我們說有一群登山客在颱風天失聯,他們連續找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直到天氣變好了才終於找到受困的人,這些人或多或少受了傷,其中有個人手腳四肢都摔斷了,躺在一段空心的樹幹內被發現,獲救時他說自己墜崖骨折的時候本來覺得自己已經沒救了,但忽然來了一隻雲豹將他拖進樹幹裡,使他不致於被雨水沖刷致死,兒子覺得很奇怪,問了問隊上前輩,前輩說幾年前也有人獲救的時候聲稱自己是被雲豹搭救的。

「大概就像是海豚救人一樣,動物無聊的時候把受難的人當成某種玩物吧,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和我們一起住在櫻島,現在在幫著家裡經營民宿並身兼潛水教練的女兒說。

我淡淡的笑了,春戴笠依然在堅持著她認為最有意義的工作,也許她真的不是變成人的豹,她有一顆人類的心。

                                                                                             《畫皮》完 20200913 AM 01:03 於陽明大學實驗室
-----------------------------------------------------------後記-------------------------------------------------------------
我的office到期了!
word不能用了害我只能直接打在DL上!


【发帖际遇】:天空中传来隆隆的吼声, 紅峽青燦 抬头一看,一条银角烈焰龙飞过,落下了手中的宝贝,不幸正好砸在头上,花去了&sid=375zd3 70F卡币 医药费。

际遇事件仅作娱乐,正式设定请见【DL故事集】

 


快把萌燦抱回家!
Don’t think, just do. For the heart is an organ of fire.

本帖最后由 羽·凌风 于 2020-9-13 17:04 编辑
这篇文让我觉得观感好矛盾呀~

首先这个开场,这是继新闻文体之后,另一个非常适合你的世界观的文风!煞有介事的第一人称讲述风格,而且主视角本身不能是超能力者的那种!WWWWWWWWWW
有足够的代入感(绝大部分都和现实相当的背景+第一人称自述)、有足够的置信度(煞有介事的叙事风格+依然是第一人称自述),感觉就像是在看真实发生过的乡野奇谈或都市传说,有一定的客观性,而不是在看普通的故事
这样整个观感和你的世界观核心【现实与奇幻交融】非常搭调,这种交融不仅仅是故事里世界观背景的交融,而是读者的现实和故事的奇幻的交融WWWWWWWW
总之这种流畅的、客观的叙事带来的代入感和阅读体验都很不错

但是到后期,角色的行为就开始有点怪怪的并充满了自作孽不可活的部分
首先是主角,他亲眼见识了对方能够变身动物、能够和动物对话,却还讨厌对方自称神选之人……讲道理能做到这些事的人自称神选之人这不应该是常规操作吗?
难道一个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眼射激光的肌肉男说他是神选Superman,主角也会觉得他口中的“神”只是可悲的自我安慰吗?WWWWWWWWW
大概就像田中说的,主角真的是嫉妒吧(X),这个强行拔高立意的执念是主角作的孽,让她失去了一个朋友、也让春戴笠失去了唯一的帮手

其次是春戴笠自己,在前半部分,由于整体背景上偏向现实风格,所以他的行为就是一个和所有普通人都不一样的天赋异禀之人不愿意公开自己的秘密怕招致麻烦,只觉得所有人都不理解她,这是一种有普适性的超级英雄都会面临的困难境地(?)
但是后期养小鬼已经变成他的专属人设(?)之后,他明明不喜欢这个人设却还是不愿意公开秘密,就……WHY?
如果是怕自己变猛兽会让人害怕、怕这样就没人拿他当人,也可以只公布自己可以和动物交流的这部分啊?能和动物通灵不是比养小鬼的观感要好得多吗?(甚至还可以成为兽语者那样的人气明星)
如果说他喜欢这种秘密只有自己一个人掌握的感觉,那就像主角说的那样,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又要因为被误会而生气
所以这个奇怪的、反正就是不愿意公开秘密的执念是春戴笠作的孽,让她无法好好和别人相处、无法正视自己的能力并想出更好地更公开地使用自己能力的方法

还有公司里的其他人,后来人们说开了养小鬼的事还会拿这开玩笑,其实对这种事真的心存芥蒂的人并没有或不多
那么既然春戴笠的超强业务能力又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那么在一个正常的职场之中,大家最多只会因为春戴笠不好相处而不满他,不会因为她有能力却不愿意教别人而排挤他
普通职场遇到这种事,更大的可能性不是排挤,而是大家会把他当成一个不好相处的大佬给供起来,而这个大佬知道自己不好相处还主动提出要单抄,这简直是对所有人和公司都有益的事啊巴不得赶紧满足他
结果其他人却一直把他排挤到辞职,人走了之后还说他“只想拿救人数量做个人成就,根本不在乎别人死活”,那你们剩下的这些【因为人态度不好就不尊重人能力】的同事,不是更不在乎别人死活的吗?这就是公司里其他人作的第三个孽
不过这里也有一个分歧点……就是我们之前讨论过台湾的职场比较倾向于人情社会而不是规则社会,难道,台湾的职场会有更大的可能性出现这种事?(害怕.jpg)WWWWWWWWW

所以,一开始的带有宿命感、客观性、可探讨性的普世困境,后期变成了建立在个人主观感情上的、没有可复制性的、全员都在作孽不可活的普通故事
就,观感十分矛盾,有点高开低走的感觉

「我告訴你,其實像我這樣的人很多!據說世界上有三分之一的人天生都具有成為特種人類的資格,只是很多都沒有成為特種人類。」
「我不是在跟你說世界上有多少特種人類啊,我是說──」
你们等一下,这个问题很重要的吧!WWWWWWWWWWW
主角你拿着这点就可以去劝对方公开身份不用怕被排挤啊,而不是岔开话题又回到“特种人类只有春戴笠一个”上面!WWWWWWWW
而且一个职业有三分之一的人有潜力做,这已经是非常大非常大的比例了!哪怕只能从这里面又教出十分之一的合格者,那做专业救援队也非常足够了啊!WWWWWWWWW
欢迎来到Dragicland,【总版规】请记得要看哦,还有这个也是好东西→如何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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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感謝毛毛回復,又到了我們深入討論內容的場合了
其實這篇文章的核心概念我不知道我寫的你有沒有看出來,我是想說一個恃寵而驕、恃才傲物的人,
真的很有能力,但除了能力本身之外,總是處處作死最後真死(不是生理意義上)了的故事。
另外還有一個很核心的概念就是,山難救助是一個團體任務,正常情況下是不允許也不推崇單幹的。

首先是主角下略......让她失去了一个朋友、也让春戴笠失去了唯一的帮手

這裡主角確實是在忌妒,綜觀全文,她前面對春戴笠的評論都是比較中立的,也能從文中的線索推測出主角是好相處的人
但前面就說了,主角其實是對春戴笠的工作態度很羨慕的,當她真的知道了春戴笠的秘密之後對她的態度開始改變,
春戴笠回公司遭到批評的時候她開始往田中那裡靠,後面春戴笠和主角逛街的對話讓主角不高興,其實就是她在忌妒,
不只忌妒春戴笠的使命感式工作態度,也忌妒她的異能,所以她開始見了面就跟田中批評對方,最後她其實也不在乎春戴笠了,
她有田中就夠了,但在春戴笠真的走了已經不影響她的生活之後,她又想起這個人還是不錯的。還有一個因素是,其實主角超怕的啊,你有沒有發現,當她知道春戴笠能變成雲豹之後,就開始把春戴笠的直接認為是一隻豹不把她當人了?她壞脾氣她我行我素都被主角認為是"豹就是那樣",等於說春戴笠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在主角身上:其他人一知道事實之後就沒再把春戴笠當人了。
另外關於主角我這裡其實想寫的是有一種人,特別是女生間很常見,平常跟閨密是無話不談的,一旦有了交往對象就會拿閨密的事情當成自己和男友的談資,甚至背地裡取笑閨密把以前累積的友誼都拿來當成新關係的建立資材,不再去經營友情,甚至結婚了就再也不跟朋友連絡了的那種人。只是這裡加上了她同時在忌妒春戴笠的背景。

然後春戴笠的部分,春戴笠是一個天賦異稟的人她自己也知道,她很清楚自己比其他人優秀的多,所以她才剛入職就對上司態度囂張,整個在公司裡的時間她都跟其他人相處不好,她最大的問題其實是,她在做的是一個要依靠團隊合作的工作,你應該可以從文章中看出來,春戴笠每次救援都不按照規定做,後來田中那事情為何會激怒老闆就是因為,明明是去救人她居然最後帶個小熊,然後不守規矩讓其他人(主角)身陷險境,她每一次在工作的時候都給大家惹麻煩,她的脫序行為對其他人造成的厭惡感最後大過於她個人出色能力的評價,簡單來說有一部分就是討人厭到了極點之後已經有人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很有能力了,已經再也受不了她了,那幾個男的搜救員就是這樣,可是這不能代表公司整體的想法。但春戴笠這人又完全不聽別人的話,她自始自終沒有察覺到這是她做事方法的問題,老闆處罰她是為了警告她不允許無視救難規則和不顧其他隊員的安危,但她鑽牛角尖的覺得其他人對她性別歧視,覺得其他人想佔她的成就,其他人是因為自己太無能才故意不想讓她去的,後來組長問她是不是養小鬼的時候她生氣,是因為她覺得如果承認養小鬼的人設,就好像其實搜救成功都是小鬼的功勞不是她本人,跟動物說話也一樣,她死都不說是因為她覺得這些功勞是她"個人的"她覺得說了就好像是小鬼的或者其他動物的,她希望其他人是把焦點放在她個人身上而不是其他外物,對這時候的春戴笠來說靠其他力量完成的搜救是其他力量的爭功,已經接近於對她個人的質疑或侮辱,當然不願意公開種的身份是怕其他人害怕這我不必再說了。

然後公司裡其他人,你可以看出其實除了組長,其餘的救難隊員都是比較迷信的,他們從最初就真的相信春戴笠養小鬼,但因為職業氛圍不敢在山上說,而且那時候春戴笠還會一起去救難,他們是真的怕所以不敢公開說,就像你說的,他們只是不滿盡量減少跟春戴笠相處(不一起訂便當甚麼的)但沒有要逼走她。可是當春戴笠脫序行為終於被老闆責罰了不允許去救難之後(老闆會生氣當然就是因為她居然跑去做抓小熊這種按照常識會讓其他隊員陷入危險的情況嘛,以一個救山難的人來說怎能容許這種行為?大家又不知道她和母熊有甚麼互動,但老闆和組長是愛才的所以沒有直接把她辭退)他們就沒有顧忌了,其他員工的心理活動就是覺得她真的有養小鬼啊,一定有的,反正現在她不能去山上了拿出來調侃一下罷了,但他們不知道在春戴笠的想法裡,這些人被她視為對她性別歧視想爭功的人,他們是覺得春戴笠生氣的情況很莫名其妙。

然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部分是,這些員工雖然能力不如她,但在對待救援工作的責任感上並不會輸給春戴笠,他們沒救到人,回來之後還要被春戴笠說"是因為沒有我才會不成功"你想他們做何感想?春戴笠絕對不是說"讓我去幫忙救援可以救更多人"而是"你們沒有我不行的"這種言詞不是很讓人覺得她在瞧不起其他人,覺得其他人很無能嗎?他們看到的不是春戴笠心急如焚想去救人,而是她態度上自高自大覺得除了自己無所不能之外其他人都無所能,可是真的讓她去她又任性妄為,甚至可能讓其他救難人員陷入危險(比如主角被迫在夜色中爬碎石坡和田中負傷被留在有熊的地方),只有她自己不會有事又有功勞,他們當然很容易就會覺得春戴笠只是想秀優越,只在乎自己要出風頭,實際上根本不在乎這份工作的重要性和責任。

這裡要說一下組長,組長這個人不會因为人态度不好就不尊重人能力,新進員工對他摔筷子亂發脾氣他都忍了,春戴笠違反救難規定那麼多次都沒有被老闆處罰就是組長庇護她的,甚至她帶小熊還讓主角與田中危險導致老闆很生氣要開除她,組長還幫她說好話,他其實就是讓春戴笠恃寵而驕的根源。但組長自始自終都不相信春戴笠養小鬼,他一直相信春戴笠是用科學的、非超自然的獨特方法找到受難者的,而他認為只要春戴笠把這些方法不藏私的教出來,大家就可以救更多人,結果春戴笠對自己被分配為新人教官(還是女性新人的教官)非常不滿,認為組長想找人換掉她,她一來想證明自己最大的價值還是在救難隊,二來覺得反正魔法也不是人人能會的,而公開的技術課本都有所以就亂教,也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感覺,這讓組長對她的期待失望了,看在組長眼裡春戴笠亂教的行為並不是抗議要回去搜救隊,而是不把其他隊員的能力當一回事,她沒有想提升整體隊員的救難技術,換言之就是根本不在乎救難隊,於是組長開始向其他隊員傾斜,覺得她真的只在乎她自己只想單幹。後來春戴笠被大家排擠的時候,組長的問話其實是在給她最後的機會,因為她很有能力是客觀事實,組長也開始相信春戴笠是有超能力了,於是他問了他以為的正確答案(養小鬼)但當時春戴笠已經認為無論是承認有小鬼或者靠動物,都是把功勞拱手讓人並非自身能力被肯定所以激烈否定,這在組長眼裡看起來就是"春戴笠只在乎自己,不在乎救難結果的提升"所以當春戴笠又要走了,這次他就不留她了。但組長到最後也不知道春戴笠是用了甚麼方法。

這其實是一個大家都不互相理解、存在諸多誤會和誤解造成的故事,故事中近乎於全知的主角在後來又因為恐懼和忌妒導致她沒有去化解大家的誤會,因為以她身為春戴笠朋友又是那場最有問題的救難的當事人身分,其實是可以處理的,但她已經不認為春戴笠是人了。是不是我寫得線索太破碎了、心理活動或心理狀態沒有詮釋好,還同時有一堆因素互相作用所以讓你覺得很茫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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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3#  @紅峽青燦

是的,核心我可以看出来,确实就是想要讲一个单纯的、个人层面的自作孽不可活的故事
但是因为文风上,叙事手法太客观了,并且有很多议论文式的段落,所以文风表现上又像是想要讲一个广义社会层面的有能者被排挤的故事
举个例子的话,就像是用非常优美的诗歌写了一个非常普通的人周末赖床(?)
有点形式和内容不搭调的矛盾感,是阅读观感上的矛盾,不是故事本身的矛盾WWWWWWW

还有一个因素是,其实主角超怕的啊,你有没有发现,当她知道春戴笠能变成云豹之后,就开始把春戴笠的直接认为是一隻豹不把她当人了?她坏脾气她我行我素都被主角认为是"豹就是那样",等于说春戴笠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在主角身上:其他人一知道事实之后就没再把春戴笠当人了。
这一点其实是我看的时候觉得描述有点乱的地方
因为这篇文章是第一人称的,并且带有很多主角的心理描写,所以主角的心思是展示得非常明确的
但在这个非常明确的心思里面,只有一开始主角看到云豹的瞬间,他想到了云豹是小剑齿虎、很可怕
在这之后直到她开始找田中诉苦,才又第二次提到春戴笠是云豹,这让她不愿意再去找对方说话
而第三次则出现在最后的立意升华,等于这个很重要的情节,只讲了三次,中间很长一段(包括主角和春戴笠直面劝说的那段),主角的心理描写都完全没有提到过春戴笠是云豹这件事让他很害怕很芥蒂
反而另一个点,即春戴笠的傲慢和主角因此不爽是不停反复提起的,甚至这点还作为了主角和春戴笠最后一次对手戏的落脚点
这就显得,主角真正不爽春戴笠的还是他的傲慢而不是他是怪物,而这个傲慢又是源于春戴笠确实是有相应的资本,所以就显得主角不满春戴笠的核心又只是源于她自己的嫉妒心
这样就把春戴笠自身的特征(他是野兽让人害怕)和行为(恃才傲物)给冲淡了WWWWWWWWWW

春戴笠的部分,主要就是文中完全没有写他为什么每次都只会单纯的生气,而没有考虑过用其他的方式把自己的秘密表露出来
如果是怕别人\小鬼\动物抢了自己的功劳,那她也可以说自己天生有动物的感知力,所以在山里有什么情况他都可以感知到,而这点是天生的所以别人不可能学会啊
但是她只是单纯地反正不喜欢别人的说法,自己又从头到尾没有尝试过提供新的说辞,而对于一个很在意别人看法的人,从不尝试自己去调控舆论本身也是件奇怪的事
所以就显得她的行为就带有一种很明确的执念,反正自己就是什么都不愿意说、编个谎都不愿意的执念
而这个执念在文中并没有解释起因,所以观感上就成了一个非常个人化的事情,从【广义社会层面的有能者被排挤的故事】变成【春戴笠这样的人被排挤的故事】WWWWWWWWWW

然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部分是,这些员工虽然能力不如她,但在对待救援工作的责任感上并不会输给春戴笠,他们没救到人,回来之后还要被春戴笠说"是因为没有我才会不成功"你想他们做何感想?春戴笠绝对不是说"让我去帮忙救援可以救更多人"而是"你们没有我不行的"这种言词不是很让人觉得她在瞧不起其他人,觉得其他人很无能吗?
这种事……我觉得在职场上是非常常见的吧WWWWWWWWWWW
因为客观上来说,其他的员工的能力确实就是不如春戴笠啊,春戴笠站在“你们水平不够”的立场上嘲讽他们就是刚刚好而已WWWW
至于拿工作态度来说事……不,职场上这是最虚的东西,没有人缺那点“认真”WWWWWWWW
所谓的,“电竞场上,菜是原罪”;职场上也是差不多的,菜是原罪,没人关心你有多么努力WWWWWWWWWW
所以我才好奇,是不是台湾因为比较偏向人情社会,所以态度的方面大家会比较关注?而不是像电竞一类的纯技术比拼的职场上,菜的人有自知之明,真有能力的人嘲讽你那是家常便饭的事,不会真往心里去的
只有一两个人往心里去,还可以理解是个人太天真,而大家都这样,就应该是大环境不一样了WWWWWWWWWW

这其实是一个大家都不互相理解、存在诸多误会和误解造成的故事,故事中近乎于全知的主角在后来又因为恐惧和忌妒导致她没有去化解大家的误会,因为以她身为春戴笠朋友又是那场最有问题的救难的当事人身分,其实是可以处理的,但她已经不认为春戴笠是人了。
这点其实是可以看出来的,就是我一开始说的,这个故事里所有人都在作孽,会变成这样并不是春戴笠一个人的问题WWWWWWWWWW
而每个人作孽的核心,又都有很强的个人情绪在里面(主角的嫉妒、春戴笠的执念、同事的天真等等),最后结果就是每个人都在耍任性,把一个本来可以很容易解决的误会变成了有能者的困境
所以整个故事的普适性就降低了很多,从【一个恃才傲物但态度作死的有能者的故事】变成了【一个春戴笠这样有执念的恃才傲物者、遇到主角这样嫉妒心强的闺蜜、和救援队这样天真的同事的故事】WWWWWWWWW
而整体文风上又因为有大量客观叙述和议论文段落,这就造成了我一开始说的,客观普世的叙事风格和其实不普世的故事,在观感上有奇怪的矛盾之处WWWWWW
哎,所以对于这件事,主角确实需要负起很大的责任!WWWWWWWWWWWW
欢迎来到Dragicland,【总版规】请记得要看哦,还有这个也是好东西→如何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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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风表现上又像是想要讲一个广义社会层面的有能者被排挤的故事

並沒有!這不是泛社會現象WWWWWWWWWW
事實上並不是哪裡都有這種很執著又蠻橫的特種人類在職場裡搞事WWWWW特種人類也不是全都這樣WWWWWWW
而一般有能力的普通人也不需要瞞著其他人自己為甚麼出色根本不必糾結WWWWWW

这就显得,主角真正不爽春戴笠的还是他的傲慢而不是他是怪物,而这个傲慢又是源于春戴笠确实是有相应的资本,所以就显得主角不满春戴笠的核心又只是源于她自己的嫉妒心
这样就把春戴笠自身的特征(他是野兽让人害怕)和行为(恃才傲物)给冲淡了WWWWWWWWWW

看起來這裡是我著墨不夠深,其實我是想表達兩個都有的,主角又害怕春戴笠又忌妒她,忌妒的部分我已經寫全了,
但我以為用那些細節去暗示主角的害怕已經足夠了,結果是不夠嗎?
主角就是又害怕春戴笠,又覺得她很囂張,然後勸說不成又都把原因歸咎於她已經先入為主認定春戴笠是野獸聽不懂人話,但看起來我是沒表現好

观感上就成了一个非常个人化的事情,从【广义社会层面的有能者被排挤的故事】变成【春戴笠这样的人被排挤的故事】WWWWWWWWWW

真的沒有要刻意去講广义社会层面的有能者被排挤的故事的啊,田中舉的那個例子也是因為田中不清楚情況,大家都覺得春戴笠很奇怪WWWWWWWWWWWWW
事實上我沒有寫這個不說的執念,是因為我記得我以前有說過,有些特種人類為了保持力量自身有一些禁忌(比如莽不能傷害植物),還有一些是神使的是領導神不允許他們公諸於世,而因為文章是用第一人稱切入的,以主角的觀點是不能看到春戴笠心中的想法的,所以也沒有表現。實際上春戴笠一開始就說了啊,她說自己"就是神選之人跟大家都不一樣",她反覆強調和營造的就是自己是神選之人,所以做決定都是神的旨意,她就是想要大家那樣看她的,但是大家把這完全當成她個人迷信,反而覺得養小鬼才是真實的原因。

至于拿工作态度来说事……不,职场上这是最虚的东西下略.......而大家都这样,就应该是大环境不一样了

不,這跟我這大環境沒關係,春戴笠這回事跟一般正常的比其他員工更優秀是很不一樣的!與其說其他人菜是原罪,不如說春戴笠過分強到困擾WWWW
文章裡比較菜的就是主角和同期這些,可能還有田中,那個章大哥啊阿飛之類的我前面說了他們都是前輩,春戴笠的強是太過超過正常合理範圍的強,不是那種可以讓其他人接受我就是比較差,反而是會讓人覺得很詭異"你有什麼毛病怎麼那麼強?已經不合理了!"的那種WWWWWWW
舉個例子就是,國中的時候有人成績優秀每次都考100分大家當然覺得他就是厲害會讀書,但有一個國中生不只每次都100分,給他寫大學的卷子都還能拿滿,然後平常都很囂張說其他也總考98分99分的同學是廢物,這時候大家可就不是覺得他成績好了吧?會覺得他是不是都作弊或者老師偷偷給他答案了吧?春戴笠就是這樣WWWWWWWWWWWWWWWW

而且最重要的重點是:她展現強大的基礎是讓其他人受害,都不按照搜救的規定做事,給其他人添了很多很多麻煩。這種人可不是大家一起平等工作但他就是做得特別好,而是他要做好事情就得把其他人的電腦摔壞、把辦公室電線剪斷甚至要放火燒大樓,這樣他才可以一個人做十人份的工作!

拿電競來說就是"這個選手能單吃對面全部,敵人打他都沒有用,但前提是其他人必須一個接一個送頭,得一直反覆死到比賽結束才能讓這個選手發揮"然後這個選手還來嘲諷其他人,其他選手會怎麼想?肯定就是"媽的你勝利明明都是靠我們送頭!你那是甚麼鬼戰術!沒有我們送頭你能贏?"絕對不會覺得就是自己的問題了,然後戰隊的老闆對這人也會很擔憂啊,萬一他一場表現不好怎麼辦?連一點點扳回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他奇怪的戰術大家都不會他也不教人!所以最後老闆就陷入了"要留下這個奇怪的選手把全部押在他身上,還是要繼續培養正常的戰隊?"的猶豫之中,結果奇怪選手自己辭職了WWWWWWWWWWWWW

哎,所以对于这件事,主角确实需要负起很大的责任!WWWWWWWWWWWW

這當然有主角的鍋WWWWWWWWWWWWWW
這個主角一開始就不是一個客觀的陳述者和旁觀者,她自己就是劇情人物WWWWWWW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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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大熊星座 于 2020-9-14 13:30 编辑
看了文也看了你们的相互回复,我说下我的感觉~

首先,你的创作初衷何在,作为读者其实是不可考的~
这篇文章虽然有一个主视角叙述者,但整体叙事方式、用词等等却是偏中立、客观的,感情色彩与倾向不明显,而文章剧情本身——也就是具有非凡才能者受到同侪排挤,确实也是有一定讨论价值的社会现象~
我想这大概就是读者比较容易觉得这篇文章是想讨论一个普遍社会问题的原因吧~

假如以此为前提,读者自然会期待这个故事的展开以及故事中塑造的种种困境也要是接近现实的,具有一定普适性,那么文章讨论的命题才更有意义;
因此,当看到春同学因为不肯向同事们解释真实能力来源,不肯假托能与动物交流或者直接假托于养小鬼来直接取得认可;叙述者不肯帮春同学解释、调和;同事们不因春同学的特强能力而感到敬畏,反而因此而排挤甚至于居高临下时。读者才会觉得,嗯......那么剧情中的困境纯粹是角色因自己的个人心理造成的,不具有普适和必然性,并没有真正反映出这个社会问题/现象啊WWWWWWWWWWWWWWWW

现在你已经解释了,本文创作初衷并非讨论社会现象,而是讲述一个“自作孽不可活的”性格悲剧~
那么我个人的建议就是,对【自作孽】的心理方面剖析再深入一些,对其【自作孽】的行为描述方面再浓墨重彩一些,同时也加强一些对同事们心理的具体阐释WWWWWWWWWW
比如说,春同学到底为什么一边不愿意向大家解释能力来源一边又怕被排挤渴望认可,为什么不愿意干脆直接假托承认是养了小鬼,为什么要【坏脾气】~
比如说,春同学的一意孤行,现实层面中,到底给救援行动造成了哪些负面影响,导致了哪些不良后果~
比如说,同事具体生气的点和心理到底是什么,同事们为什么没有因其过于超群的能力而对她仰视膜拜,反而是忌惮与排挤~
这些你其实在给毛毛的回复力都有提到WWWWWWWWWWWWW
而这些内容,如果文中能加大比重,把这些东西无论从正面还是从侧面描述得更清晰一些,我想就不容易造成这种误解了WWWWWWWWWWW
因为实话说,从我个人目前的读后感觉中,我其实并没有觉得春同学很过分很臭屁,也没觉得她造成了很多不良后果,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她不通过沟通来解决问题,反而同事那边,我比较多地觉得有错,显得很短视和蝇营狗苟WWWWWWWWWWWWWWW

最后,我也觉得这篇行文很好!
如毛毛所说,干脆、流畅又自然,很适合这个题材WWWWWWWWWWWWWWWWW
这种以叙述为主,搭配引语式的对话,同时尽量减少直接描写的冷峻笔法,用在这种时间跨度长,剧情曲折反复的故事里再好不过~
当然,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笔法,才让人觉得这更像是一个【讨论某现象】类型的小说~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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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熊
又到了評論大家出手的時候了

这篇文章虽然有一个主视角叙述者,但整体叙事方式、用词等等却是偏中立、客观的下略......读者比较容易觉得这篇文章是想讨论一个普遍社会问题的原因吧~

這個......你現在這樣一說我感覺有點兩難了,因為誠如我上面所說的,這文章沒有要討論普世性的有能者被排擠的問題,
我選擇這種陳述方式,是因為過去你和毛毛有時候說我的文章裡人的對話很解釋設定,或者人的心理活動很科普很旁白,我想去掉這個部分,所以採用了全部都由主角的視角去描寫的觀點,但主角在文中也不是旁觀者,所以有些部分我就沒有寫細,比如她到底給其他非主角的同事造成了多大的困擾等等,還有春戴笠自己內心的想法都沒有寫,因為這些都是主角的立場和身分不可見的。

我以為用我後來提到的那些細節去暗示就足夠了,但好像讓你們感覺這些細節並不是很重要似的,或者過於分散不集中,力道不夠大所以顯得並不是專程在寫這個人。比如說你說的春戴笠為甚麼要壞脾氣,這是主角不知道的事情,她原本以為就是這樣,當她知道春戴笠不平凡之後又怕得不敢去問了,然後就我看起來,你們似乎覺得春戴笠沒有像我打算營造的那樣給其他人造成很大的麻煩,所以顯得其他人在找碴,但這個部份我其實寫的時候也很猶豫的,因為主角在文中的設定平常並不是救難隊員,所以她只能從其他人的對話中知道春戴笠在救援的時候給人惹麻煩,詳細的細節和現場問題她是不知道的,而她第一次和春戴笠一起救援的時候就是春戴笠最作死的時候,她又只關注她相好的男生。我以為讀者可以從文章中找到客觀的線索:
1山難救援本身就是一個團體任務不該單獨行動但春戴笠總是一意孤行,使其他隊員又要擔心失蹤者又要管理她
2她採用的方式總是破壞正常情況下建立的搜救計畫,而以正常人的眼光來說非常不靠譜,讓其他人難以信服

這些是前期隊員對她埋下的不滿,但她真正的引爆點是
3半夜行動還叫上主角讓主角遭遇正常救難人員不應該遭遇的情況(單獨行動、沒有輔具協助直接單攻懸崖崩塌坡、將隊員帶入熊的棲息地)
4丟下受傷的田中在有熊出沒的場所
5確認失聯學生平安後又將學生留在熊出沒場所沒有進行保護
6明知母熊就在附近,且周圍有複數弱勢人類可能成為母熊攻擊對象的情況下做出挑釁母熊的舉動,干擾生態環境擅自將小熊抓走
7明知現場有熊出沒,不尋求其他人員協助一意孤行使同行人和失聯者陷入可能的危機當中

由於4~7是強烈違反山難救助人員的職業守則與道德的,山難救助的最主要目的明明就是盡力去確保失聯者的安全並降低他們死傷的風險,但春戴笠三番兩次不顧其他人安危,甚至主動將他人帶入險境,所以公司上層才會那麼生氣,同事對她的不滿才會激烈的爆發,同事其實就是覺得"春戴笠會採取讓其他人(或失聯者)變得危險的做法,她的救援方式存在讓其他人死亡的隱憂,但正常的救援方式這方面的風險是相對低很多的,而且是大家一起承擔,並不是春戴笠一個人強加風險到其他人身上"所以才開始不認同她的。

現在總結起來,我覺得最大問題是我寫山難救援的力度不夠,沒有在文章中強調出這個工作和一般的辦公室工作最大的差別是真的會死人的,不管是失蹤的人還是救難的人,在山上都可能承受生命危險,所以團隊和技術非常非常重要,但春戴笠的行為在挑戰山難救助的核心,我沒有在文章中營救出救助的團隊感和職業守則的重要性,顯得就好像春戴笠只是耍耍小性子其實不影響大局,沒有表現出春戴笠雖然在救命但卻威脅其他人的生命安全,特別是最後一次救助那裡,因為這個時候主角本身也有判斷過失的錯,她就不該獨自跟春戴笠去救田中的,發現了碎石坡也不該就跟著春戴笠下去,找到田中之後沒有立即呼叫其他隊員還傻傻的跟春戴笠去犯險遭遇母熊(所以我後來寫了她被組長臭罵),我在同一個事件裡又要寫春戴笠脫序又要寫主角因為喜歡田中導致風險評估能力受影響,在這種時候寫一堆山難救助的守則顯得很出戲和很刻意解釋,因此最終我將山難救助的守則與行動重要性預設為讀者的常識,結果兩個都表現不好

還有一個導致沒寫好的問題可能是因為小蛙或者我自己,春戴笠雖然沒有小蛙的荒野強無敵buff但雲豹最少也是高階掠食者,在野地生活遠比人類容易,但對像主角和搜救隊這種正常人來說並不是這回事,可是我寫慣了小蛙悠然自得的情況,導致不那麼擅長寫山的危險性,我能輕鬆的寫出山的美卻要花很多心力去想山的恐怖,因此沒有很好的營造出救難隊在行動中遭遇的風險和對大自然又敬又畏的心態,就顯得大家都天不怕地不怕救難跟坐辦公室沒兩樣似的,變成隊員只是在拘泥春戴笠行事的態度而不是行為本身客觀造成的風險。

另外關於主角為甚麼不幫春戴笠澄清或者幫她想一個推託的理由,其實本來我是有想過在春戴笠快離職的時候主角為了幫助她解開誤會,說出春戴笠的秘密,結果大家反而非常恐懼,覺得春戴笠不是人是個怪物,反而不敢再批評她並且每次救援都完全依賴她,所有的人都讓春戴笠去救,最後春戴笠不堪勞負倒下了,或者春戴笠真的遭遇了危險(惹上了雲豹打不過的花豹之類的)但搜救隊已經過於依賴她,喪失正確的危機處理能力導致救援失敗的結局,但這些設想最後都廢棄,因為主角本人就是地一個知道春戴笠秘密之後很害怕的人,她和春戴笠的友情在知道秘密之後其實就沒剩多少了,所以我覺得她不會去幫春戴笠澄清的,她那時一心只有男朋友了。

看起來這篇又該花時間改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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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大熊星座 于 2020-9-14 16:23 编辑
回复 7#  @紅峽青燦

首先澄清下,这篇其实我觉得蛮好WWWWWWWWWWWWWWWWW
因为你懂的,相比内容,个人偏好上我更在意行文和风格,这篇的流畅我很喜欢~
就如你自己所说,这篇有意识地回避了刻意用对话去解释设定or科普/旁白式的心理活动,所以顺畅和自然程度果然也提高了好几筹,看完我觉得可以说效果拔群~

前面的讨论主要出发点是~
你解释的创作目的,和我读到的感受确实不大一样WWWWWWWWWWWWW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真的没有get到春同学的行为有很大莽撞和不妥,反而觉得主要是同事嫉贤妒能WWWWWWWWWWWW
而春同学唯一的问题,大概就只是不愿意沟通和解释,一边渴望认可一边又脾气坏特立独行,给自己造成了困境,可是由于没有细加阐释,所以无法理解她为何如此WWWWWWWWWWWWWWW
这就是主要困惑了WWWWWWWWWWW

关于你说的两难点,我个人认为其实可以解决~
如你所说,之所以一些我们觉得重要的东西本文里不够浓墨重彩不够集中,因此给读者的印象不深,原因在于叙述者其实不是全程旁观者,仅仅只是和春同学有些许交集而已,所以很多深层的人物心理,尖锐的人物间冲突,以及春同学实际造成的危险及不良后果等等,叙事者见不到,所以就不方便展示~
但是,事实上从小说写作来说,我们并非真的是先有了一个固定的叙事者视角,然后再从她的视角去展示某个人物、某件事,而是,我们先有了一个想要深入展示的人物、想要详加阐释的事,然后再选择合适的叙事者视角~
也就是说,为了达到我们的创作目的,我个人认为如果一开始就把叙事者的关系选得更近一些,让她作为一个更亲近从而也更能目击、观察到更多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的角色,想必能把故事写得更加透彻一些WWWWWWWWWWW
不过,与改这篇相比,其实我更建议下次考虑采用更近视角就好WWWWWWWWWWWWWW
毕竟从我个人经验来说,已完成作品折回头大改很烦的,累人得很WWWWWWWWWWWW

最后,登山救援的团队合作常识方面我确实比较缺乏,毕竟我没有参与过夜采活动WWWWWWWWWWW
而我之所以没有完全get到春同学乱来的危害,一大原因就是以结果论!从结果看,春同学带来的救援收益和成功毕竟相当可观,也没导致什么实质性损失,所以就有种......“你们别找茬啊,跟着她就对了,人家有异能你们为什么不听呢”的感觉XD
也许你可以让她真的害死两个人,这样就很明显了WWWWWWWWWWWWWW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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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導致沒寫好的問題可能是因為小蛙或者我自己,春戴笠雖然沒有小蛙的荒野強無敵buff但雲豹最少也是高階掠食者,在野地生活遠比人類容易,但對像主角和搜救隊這種正常人來說並不是這回事,可是我寫慣了小蛙悠然自得的情況,導致不那麼擅長寫山的危險性,我能輕鬆的寫出山的美卻要花很多心力去想山的恐怖,因此沒有很好的營造出救難隊在行動中遭遇的風險和對大自然又敬又畏的心態,就顯得大家都天不怕地不怕救難跟坐辦公室沒兩樣似的,變成隊員只是在拘泥春戴笠行事的態度而不是行為本身客觀造成的風險。

其实我觉得你说的这点比【是否客观上展示出了登山守则】和【是否客观上展示了山的危险性】都要重要
正如你说的,这篇文章是第一人称的主视角故事,不适合加入太多旁白形式的介绍,所以【是否展示出了人物本身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我之前说的,主角在已经知道春是怪物的前提下,听到春说自己是神选之人后,第一反应并不是【还真有神啊】而是【神是你的自我伪装】,这个态度就令主角的反应不像一个正常人的反应,而是像一个嫉妒心非常强烈的人的反应
同理,文中同事们每一次责怪、吐槽、讲述春的救援故事时,没有一次是站在【违反规则】、【导致了严重后果】甚至【确实有同事因为春的我行我素而遭遇生命危险】的角度在讨论的,每一次讨论到春,落脚点全部都是【春本人不听话/傲慢让大家觉得很麻烦/难以相处】
按照人之常情,一般人在吐槽、讨论一件事的时候,会优先重点讨论自己觉得事件里最严重的部分。因此人们讨论春时没有人提到规则问题和导致危险的问题,那么读者只能理解成春的行为并没有涉及到规则和危险问题
毕竟就连因为春而遭遇了危险的主角和田中本人,都没有从这个角度来批判过春,读者也只能理解成:当事人都觉得这件事不重要,那它自然确实不重要WWWWWWWWWW
但如果春的行为确实带来了规则和危险问题,那么同事们的反应也就不像一个正常救援人员的反应,而像是大家本来就并不在乎规则、能力,只在乎春本人的态度,就显得这些同事在工作上很天真
简单来说就是,这种原则性的问题,暗示得再多都是不够的,必须要明示,不然就会显得反而是疯狂暗示的那帮人没有原则WWWWWWWWWWWWW

其他的部分我同意你说的,包括主角因为嫉妒对春的疏远、组长的纯科学态度、春本人的执念害了自己,这些都是有在文中正常表现出来的


我后来想了一下,救援队的这个问题应该和我之前提到的整体观感矛盾是类似的,这两个问题本质上都是【角色的表现】和【角色的内心】出现了偏差
救援队的【内心】是“违反规则、严重后果很重要”,但是【表现】出来的却是每次批评的落脚点都在“春给大家添麻烦了”上面
观感的矛盾也是一样,首先,因为这篇文章是第一人称,所以作者的行文=主角的行文=主角的外在表现
那么读者在看到这样充满客观性用词、风格成熟流畅、并有许多议论挖掘式笔法的行文时,会以为主角的【表现】是一个成熟、理性、客观的人
但内文中,主角的种种行为和思维,却又体现出他的【内心】是一个感性、主观、容易被个人情感左右的人,这就造成了我前面说的观感上的矛盾
所以,写作中如果能有意识地把【表现】和【内心】更加统一一下,也许就能避免出现这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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