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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紅峽青燦 于 2021-2-16 12:03 编辑
這是一個人與神平起平坐、各居一方的時代。

信仰著科學和已澄清規律的人們逐漸掌控了人類的所有立場,他們瓜分資源、侵略弱小的部族、在安全而縝密的生活模式中君臨地球的頂點,靠著獨步所有次元的智慧和發達的腦成為最強大的物種,將這顆星球的命運緊緊握在手裡,而那些幻想的、飄忽的、充滿不確定事物的魔法與未知,則在排拒之中漸漸退縮到文明落後的地方去,只有在幻域或者那些科學鞭長莫及的地區,才能坦然的站在陽光下。

西元二零零八年的利物浦,並不是一個魔法師能公開自己身分的場所,雖然魔法並未完全退出科學掌控的地區,但他們將自己隱藏起來,伴隨神秘和隱匿,為了維持魔法的效果,為了避免人境干涉,越少人知道就越少人去質疑。

利威爾男爵明白這個道理,而且深深的引以為傲。

※                 ※           ※

七月的港灣邊總是飛翔大量的鴿子與海鷗,利威爾男爵每天早上會打開頂樓的窗戶透氣,這一天他在開窗的時候,看到自家窗上,停著一隻白鴿。

白鴿對他點頭,發出咕咕咕的聲音,利威爾仔細一看,白鴿的眼睛是扁平的,嘴和腳都是淺黃色,他對牠伸出手,鴿子乖巧的站上手指,利威爾警覺的看了看周圍,將鴿子收入屋內,提早關上頂窗。

他降下頂樓的窗簾,對著依舊跟隨自己的鴿子吹了一口氣,鴿子變成了一隻摺紙鳥,他小心地把紙張打開,是一張高貴的白色和紙,背面是淺黃色,蓋著標誌性的五芒星──桔梗紋印章。

「……土御門家的大姊明明有我的電話的,紙要飛過大海還真是不容易她。」利威爾嘴上似乎在抱怨對方多此一舉,臉上卻笑得很開心,老魔法師就是喜歡這些土玩意。

※                 ※           ※

「凱利:
近來可好?許久沒有聯絡,日子還安逸?

神社這邊的事情我哥的家系已經完全負責了,現在都是商業化經營。我一個老寡婦可是清閒的很,計畫來場旅行去訪訪舊友,視相魔法用了好幾年總覺得還是假假的,很懷念小時候我們在羅總舵主江南大宅裡頭寄居的日子,羅家現在也斷香火了,真是唏噓啊。

「我聽說令郎的婚事很令人擔心,女方不是土屬性我是堅決反對的,令郎那麼優秀,在擅長礦晶共振的年輕魔法師中無人能出其右,自由戀愛甚麼的都是現代年輕人不尊重習俗的藉口,在我們日本幾千年都是不流行自由戀愛的,那種東西我覺得只是滋生事端而已,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還是門當戶對屬性相合才是真。

「但即使在魔法式微的今天,還是有人會學魔法的,上個月忌子說有個年輕人在組織占星術社團,她本來以為只是一般普通人裝神弄鬼的就去看,這起頭的人居然還真是會兩手的!忌子跟他聊了聊,他說對魔法非常非常嚮往,是自己看書學的,還說非常希望能認識其他的魔法師,忌子告訴我,這人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後的魔法師了呢!

「到時候再聊吧!我葉月滿月後的第三天預計登門造訪,到時也帶這個晚輩給你認識吧,如果方便,請回復後將式神釋放,如果不方便,焚燒式紙我便能知曉。」


※                 ※           ※

利威爾把紙反覆看了兩遍,點點頭,滿意的在紙背上賦了十四行詩。

對著燭火,他想起自己年幼的時候,和日後被他稱為土御門大姊的安倍光一起在江南的日子,那時候羅總舵主籌建的四方會還掌握著當地的風水堪輿交椅,堪稱中國的風水一哥,家裡出入的都是各個魔法名門或者學院繼承人,自己是腆著父親老利威爾男爵和羅總舵主的弟弟有交情,才能去到那等魔法師們群聚的聖地。當時京都土御門流當家特別去向羅總舵主請教學習,並攜家帶眷長居於江南,也有不少年輕的魔法師會帶孩子去,甚至有很多魔法師自己就是孩子,據說是因為有些人是天生的特種人類,年幼就覺醒了力量,踏上魔法師之道。

這些年幼的魔法師們天天一起玩鬧,互相討教學習,有些天份比較好的看了別人的咒式就能複製,甚至馬上開發出新的術來,在這些孩子中自己屬於比較普通的,只能按部就班學的那種,行事也比較低調。而安倍光是很招搖的人,身為女性她不會繼承家業,因此毫無顧忌的學習別人的魔法,當然也少不了誤觸禁忌被責罰,但對年幼的自己來說,安倍光是閃閃發亮的明星,是自己嚮往的對象,就像她用小刀和粗紙摺出的繁複星花,精巧而華麗但樸實。

只不過,這些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羅家沒落之後,他就很少能再見到安倍光,幼時的玩伴也有許多離散,甚至有人懷疑自己因此失去了他以前很羨慕的特種人類力量,也有許多不做魔法師幹起了普通人的勾當,但更多的是失聯,再也找不著了,只剩個位數的人還在連絡。漸漸的自己長大了,從利物浦大學畢業了,魔法的學習也沒有停止,在父親和自己參與的魔法師公會──鐵心之釘解散前得到了心之證──鐵心之釘頒予的最高位魔法師認證。之後父親給自己找了一個女人,據說是法國貴族的後裔,和自己一樣是土屬性,庫蘭試劑上的顏色甚至更深,雖然長相普通腦子也不好,但性格安定獨立,他也就同意了。婚後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腦袋聰明但對魔法沒興趣,接手家族經營的海運也做得不錯,他就沒管,小兒子跟媽媽一樣有些傻,但卻對自己能使用魔法很自豪,努力鑽研的模樣讓他這做父親的非常驕傲,父親死前還特別提醒他 這個孩子的血脈絕不能辜負。

想起來,幼時的無知美好和成年後的無自主忙碌生活,還真是一段狀似繁複實則空虛的人生呢!就像紙花似的,利威爾男爵嘆氣。

不過,也不錯了,他轉念一想,自己在魔法師裡是普通的,但日子也過得去,而且完全是符合一般人標準的幸福人生,妻兒也都滿意,這人生實在沒什麼好挑剔的。反觀土御門大姊,因為魔力是稀有的闇屬性,要繼承家業的長兄卻是日本最常見的木屬性而且還不幸的很弱,偏偏土御門家主祀的就是地府主神泰山府君,她只得一直幫著長兄執行陰陽道的儀式,搞得跟兄長關係很不和睦,老大不小的家裡人才找到了一個平民給她做老公,早就過了能生孩子的年紀,老公身體也差,兩人不幸福的沒熬到結婚十周年就去見了泰山府君,實屬悲哀了。

「……她結婚後就沒有再見過面了呢,一定得好好慰問她。」利威爾自語道:「讓雪莉做幾道拿手菜吧,聽說日本吃東西很淡,唔,再讓威廉搞點好東西來讓她帶回去。」

※                 ※           ※

滿月後的第三天,利威爾從早就開始忙碌。

他一遍一遍的檢查家裡的藝術品們──大理石人像、水晶獸頭和水族箱裡精巧的寶石龍,這些東西不只是裝飾品,它們在利威爾家排列成了一個三重防禦性陣咒,魔法師總是需要些陣咒或防護或結界甚麼的來保護自己,他們才能安心。與有些偏執又兇殘的魔法師不同,利威爾家的陣咒不對人起反應,它們偵測其他的法術,一旦有非利威爾家的人試圖在陣咒內發動魔法,這些石像和裝置藝術便會化為使魔攻擊入侵者保護主人,此外它們也偵測火藥和銳利物的高速移動,畢竟魔法師不一定只會死於魔法攻擊。

利威爾家很有錢,自古開始利物浦的土地所有權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利威爾家的手上,而在近年,他們買下的海運公司在利威爾的父親和他大兒子的經營下業績長紅,家裡也有更多資源去蒐羅咒具或者附魔物品了。使用這種防禦陣咒說明利威爾是一個優秀的魔法師,他能夠使陣咒精緻的去區別敵意和危害,而不傷害到普通人,並且還能將魔法與現代生活緊密融合,他適應了科學的存在。不過,這樣的陣咒和土御門家的防禦裝置比起來,還是太粗糙太明顯了,土御門家的大宅完全沒有放置任何陣咒來防守,他們養了許許多多的式神從天到地全年無休24小時巡邏守望,讓式神自律的保護著家園。

「老爸,你看起來很高興。」在樓梯口,小兒子詹姆士叫住利威爾男爵:「你很少拿出黃金龍,今天是甚麼好日子嗎?」

利威爾摸了摸自己肩上的黃金雙足飛龍──它現在彷彿有生命一般能動能向主人的掌心撒嬌──確實自己是很高興的,他彈了彈手指,口袋裡的瑪瑙海豚跳了出來,憑空游向詹姆士:「今天來自京都的安倍女士要來家裡作客,我沒跟你說嗎?去把西裝燙了,這個給你,別再用那個水晶狗了你可以換個更好的使魔。」

詹姆士接住海豚,笑著對父親搖頭:「我也還沒跟老爸說,我前天製作了更好的使魔,請看。」他舉起手,袖口的袖扣就彷彿融化般流到地上,金屬在地上擴散後聚集,從他腳邊站起了一頭銀豹子,身上有鑽石的花點,詹姆士得意的說:「我好不容易才將銀調整出豹子的性能,還不錯吧?」利威爾男爵滿意的笑著收回了自己的海豚:「不錯不錯,這夠體面了。」

「但還差老爸的龍遠著呢。」
「慢慢來,龍的性能是用其他多種法術的效果組合出來的,你沒有掌握火魔法,自然就做不出噴火的性能,有時候基本功受制於屬性,得花更多的時間去練習。」利威爾安慰。

「哇!怎麼一早就滿屋子的使魔?不是說客人晚上才到嗎?」利威爾的妻子雪莉一邊躲閃空中飛翔的寶石蝴蝶一邊說,一個踉蹌差點跌倒,腳邊的花崗岩大象立刻扶住她,窗框上放置的大衛像複製品張口說道:「夫人,請當心。」她站穩身體,越過沉迷討論法術修行方式的丈夫與兒子來到廚房,廚房裡的鍋已經熱好了,烤箱也預熱著,水晶的維納斯女神正將蔬菜洗淨放上砧板:「我是維納斯,今天的料理由我來協助夫人,請使喚我吧!」雪莉點頭,對著廚房外的大廳喊道:「謝啦老公!」

這些美麗乖巧而能幹的人與獸,全都是利威爾用魔法操縱的。

※                 ※           ※

傍晚過後,一隻巨大的海鷗停在利威爾家的窗上,嘎嘎叫著。

利威爾男爵將窗戶打開,海鷗飛進屋內,在半空中平面化,變成一隻巨大摺紙鳥並落在地上,碰觸到地面的瞬間,紙張彈起自動拆解,展開成一張全開的大紙,紙上放著幾個行李箱,中間站著四個人,他們緊緊牽著彼此的手,站在中間的是眼神犀利的老婦人,穿著典雅的毛衣與長裙,蓬鬆的頭髮鉆在腦後,插著精巧的和紙髮鉆;一名高挑混血男子站在她身邊,身著誇張的嬉皮風牛仔褲和短袖上衣,脖子上掛滿項鍊,左右手各牽著一個小女孩,利威爾家的客人,就這麼戲劇化的到了。

「唉呀凱利!好久不見啦!」老婦人──安倍光率先從紙上出來,走到利威爾男爵的面前向他行禮,利威爾男爵也彎下腰,象徵性地擁抱對方:「大姊,久違!」
「雪莉、詹姆士,威廉呢?」
「在美國,說是要收購物流,公司的事情太多了,」利威爾笑道:「他給親愛的土御門姨媽帶了禮物。」
「少來了,肯定是你叫他拿的,我就沒怎麼關照過他還給我送禮物呢!」安倍光佯裝不悅,接過利威爾塞給她的紙包。

「精神很好嘛!看不出是快六十歲的人了,」安倍光笑著說:「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在信裡跟你提過的嚮往魔法的年輕人,而這兩位是他的學徒。」混血男子上前來同利威爾握手:「你好,久仰男爵的大名,叫我星月就可以了,兩個學徒們進入魔法之路時日尚淺,名字不足掛齒。」
「久仰久仰,」利威爾說:「星月是嗎?」
「是的,我是羅都斯坦人的後裔。」混血男子說道。
「後生可畏,既然是大姊帶來的人,不必多禮,我是凱利‧利威爾,這邊是內人雪莉、犬子詹姆士。」
「哦!那就喊凱利大哥吧!」星月笑了笑,他知道凱利也不是利威爾的真名,名字是蘊藏生命因果的咒,束縛著某人之所以為某人,在魔法師間名的暴露跟把脖子橫對方刀上沒有兩樣,如果暴露名字的魔法師,一般都會有別的手段來保護自己的名字,追問別人真名是大忌。

「既然大家都打過招呼了,趕緊從紙上下來,我要把鯤鵬收起來了,別踩破這我回去還要用。」安倍光驅趕著,並伸出手憑空做出翻摺的動作,全開的和紙就在眾人眼下被反覆摺疊七次後捲曲,變成厚厚的一疊,安倍光彎腰撿起來,收進行李箱中。

對普通人來說這可能是很驚人的畫面,對魔法師來說也不尋常,利威爾暗暗吃驚,沒想到安倍光的紙操式神可以做到這種地步。使魔的種類有很多,其中日本流行的紙式神是最簡單上手但最困難精進的一種,把無生命物作為使魔會受制於物體本身的性質,紙張雖然容易塑型可以簡單達成賦予與其外型相襯的功能,但紙本身脆弱的特性讓紙式神通常都是一次性的,也無法適應極端環境,但安倍光不只能讓紙鳥從日本飛到英國,還能用紙式神運載人,這絕不是普通的陰陽師可以做到的程度,利威爾心想要不是家族的繼承人陋習,憑實力安倍光應該是下任當家的最適人選。

他拍拍詹姆士的肩膀:「你看,土御門大姊的使魔。」詹姆士靦腆的笑了笑:「我還是先練習做出龍吧。」利威爾大笑,他覺得心情很好,便帶領眾人走向餐桌:「大家不要客氣,遠道而來盡量吃吧!」

※                 ※           ※

在飯桌上,利威爾和安倍光談了很多很多的舊事,大部分都是跟小時候有關的,還有許多後來保持聯絡的魔法師們現況,有些人過世了,有些公會也消失了。

「……太遺憾了,我沒有想過鐵心之釘會解散,」安倍光說:「成員不是還有兩位數嗎?」
利威爾搖頭:「魔法師互相猜忌的太厲害了,想奪取別人家秘傳的派系後來逐漸掌權,要求公會考核都要使用家傳魔法,哪有那麼多家傳魔法啊!現在都甚麼時代了,魔法學院式微之後,靠家族保存魔法的根本就不是長久之計,除了那種家族或師徒壟斷的大公會,現在大部分的魔法師都是羅涅出身,硬要用家傳魔法考核,能通過考核的人數當然就越來越少啦。

「在我小時候,能把無機物變成使魔的人就具備鐵之證的資格了,要考過釘之證只需要研習幾年的魔法理論,鐵心之釘快解散的那幾年間啊,連抓過奇幻生物的人都考不過釘之證,絕大部分的人都只有鐵之證,四元老議會根本維持不下去啊,這樣的公會怎麼經營?馬上就轉會的轉會離開的離開,人都寧可做羅涅也不要加公會了,憑甚麼用自私的規矩限制別人的等級呢?」說得安倍光連連搖頭。

星月藉機插嘴:「那凱利大哥當時拿到甚麼證?環境很差要考證很辛苦吧?」
利威爾苦笑著摸摸自己肩上的黃金龍:「我運氣算好,家裡有金屬使魔的家傳,我就是用這傢伙考過心之證的,但我兒子就沒這麼幸運,他已經能製作複數的金屬獸,不出幾年就能趕上我,卻沒有人能給他考核了。」
星月點點頭,兜起雙手:「現在凱利大哥和詹姆士前輩都是羅涅了?」
「算是吧,也可以說是沒落的門派。」

「現在的環境真的很差啊,」星月搖頭:「我本人也經營著『星之所向』公會,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喜歡魔法願意學魔法的孩子越來越少,這麼多年來也只有這兩個孩子願意跟著我,為甚麼那些大公會都消失了啊?」
安倍光說:「其實沒有消失啦,以我家的情況來說還是存在的,而且魔法師也沒有變少,只是現在環境跟以前不同,現在資訊傳遞的速度很快,羅涅們能上時光圖書館和各種地方找到學魔法的資訊,不一定要拜入門派來學習,公會的限制以前是凝聚法師向心力的約束,對現代人來說就是自由的限制了,新一代的魔法師都是自學起家的,不是嗎?」

「唔,確實是,我也是自學的!」星月笑道。

「說到新秀,我聽說有一個孩子很厲害,叫做……叫甚麼來著,哦,陳小猛,是亞洲人,聽說這孩子很優秀,他把葛雷德古留在護行山的霜羚龍帶走了。」詹姆士說:「我很想跟這孩子見見面。」
星月連連點頭:「啊!那個啊!那個我也聽過!詳細的情況不明對吧?但我知道是他把那頭龍帶走了,當時還有一個跟他一起走的小女孩也很強,我見過那個小女孩!叫做陳小蛙,據說有些特種人類叫她傳說中的狼種,但這個人很不好相處,講話很刺渾身殺氣,沒說上幾句話她就離開了。」
詹姆士露出頗為遺憾的表情:「凶暴的特種人類可不少呢……」

「那是當然的喽,」安倍光說:「種有很多都是神明的神使,他們肩負的工作辛苦繁重,養成暴戾的性格也是沒辦法的,我比較好奇你當時跟她說了甚麼?」

「說了甚麼……」星月搔搔頭自嘲的笑:「那時候我還比較小,不懂規矩,我請她建議陳小猛加入我的公會,說我這裡很多人能交流,她馬上就生氣了。」此言一出惹得眾人一陣哄笑:「你還真是不放棄增加公會人數啊。」

※                 ※           ※

「這不是當然的嗎?」星月說:「在遇到安倍女士之前我以為世界上就我一個魔法師了,我的魔法是天生的,但在我的家鄉從來都沒有看過其他會魔法的人,我的親族稱我為神子,其實很寂寞啊!

「於是我就開始到處流浪,用網路或書籍去尋找所有魔法師會聚集的地方,我相信總有一片屬於我們的天空吧,找了好幾個公會,都沒有一個地方能好好待著,沒辦法了,我只好自己組公會了。」
詹姆士聞言:「你到處找過公會的嗎?哦那我見過你的,我學魔法的時候鐵心之釘已經解散了,老爸又沒有加入其他公會的打算,我自己去找過,當時就發現一個叫星月的人在好多個公會名單上都有,原來就是你啊。」

「哈哈,是我是我,你說我這是不是小有名氣了?」星月笑。

「其實以前我在家鄉還真因為名氣惹上不少事情,我是唯一會魔法的人,抓鬼驅魔樣樣都得由我來做,而且那時我們村裡有一群自稱科學啟蒙的小混混,讀了幾個屁大學文憑之後就老是和我對著幹,到處造謠我裝神弄鬼,我就成天和他們對罵!噴他們一臉!甚麼難聽的話我都罵得出來!嚇得這幾個小鬼看到我都躲著!」
安倍光笑:「作法搞他們呀!互罵也太沒有教養了吧。」
星月搖頭:「這些傢伙還真是有點厲害的,我有一次找了機會在火星的能量可以引燃家屋的時候把星之力從天上吸引下來想燒這幾個傢伙的房子,呸!居然是耐火建材,後來好不容易點起來了,他們家居然有滅火器,而且還因為非人為事故起火,得到保險公司的理賠,其中一個人成了村裡的首富!氣死我了!」說到激動處星月的用詞開始變得粗俗。

利威爾皺眉:「防火建材還是必要的,我家也是防火建材,港灣這種地方不知道甚麼時候會有貨櫃燃燒或者一些起爆物,英國的建築又緊密,防火是必須的。」
但安倍光不同意:「傳統的日本建築就是一把火能燒乾淨才叫傳統,屋樑木柱積年累月才能吸引好的靈,你知道嗎?能招福的坐敷童子不喜歡水泥房間,所以很多家族現代化後都沒辦法維持家勢就是這個道理,還有一種叫枕狼的小妖怪能使主家發財,這個妖怪喜歡安心睡覺,水泥房間是沒辦法營造安心感的!」
「但是大姊,防火真的很重要啊,我可不想家裡的收藏付之一炬。」利威爾說完自己就笑了。

「都重要都重要,傳統很重要防火也很重要。總之,我覺得世界上幾乎已經沒有魔法師們可以一起同樂的地方了,」星月奪回了話語權:「我很嚮往一個地方可以讓魔法師們一起討論修行的方式和各種魔法的術,就像兩位前輩之前提的江南大院,但那地方現在也沒落了吧?

「好想有一個魔法師可以交流的地方啊。」

※                 ※           ※

利威爾看見星月的徒弟吃完最後一口牛排,安倍光的叉子已經停了,看雪莉和詹姆士都還傻傻的坐著笑,有些無奈自己的妻兒不靈光。他吹了口氣,肩上的黃金龍飛進廚房酒櫃,提著一瓶48年紅酒出來,一直站在門口的小件兵馬俑石製品昂首闊步的打開冰箱,拿出冰鎮的紅茶,在眾人的目光下黃金龍領著兵馬俑來到桌邊,石人麻利的打開軟木塞,給成人倒上酒,詹姆士這才想起自己是主人必須招待客人,也拍拍手,剛製成的銀花豹就把星月學徒的杯子給叼了,遞到自己父親的使魔邊上去,所有人都沒說話,安倍光看著詹姆士,利威爾則觀察著星月。飲料都分好了,使魔們各自回到主人身邊,優雅的東洋老婦率先開了口:

「詹姆士,還差這樣哦,」說著伸出左手手指做了個捏取的動作。
「有點不懂。」
「這樣。」安倍光捏起兩個手指,靠在自己酒杯邊上,又指了指紅酒瓶身,詹姆士看了星月徒弟的玻璃杯恍然大悟,自己的使魔動作不如父親輕巧,銀花豹的牙齒在玻璃杯上留下刮痕,而黃金龍的爪子卻沒有抓花紅酒瓶,他又靦腆笑了:「謝謝姨媽。」

利威爾一邊幫兒子解圍一邊指導:「其實呢,這是因為你太專注在流動上了,你煉製使魔的時候設定了豹的外型,為了配合這個性能你把流暢性和滑順性,也就是水屬性的美觀,放在土屬性上面了,因此你的豹姿態和動作都很優美,表面質地也很棒,但是精巧程度不夠,在該停止施力的時候,豹優先考慮動作呈現出的野性美而不是玻璃杯的耐受性,才會發生這種情況,不然以玻璃的特性來說跟你的使魔是相合的,不應該有傷害情況發生。」
「這種情況不是只有金屬會發生,」安倍光也加入說明:「我年輕的時候和兄長玩鬧,有一次不小心讓紙獅子把兄長的式神連著家裡樑柱一起咬住,兄長的式神是火車,一把火就把我的獅子給燒光,但是柱上卻留下很深的咬痕,因此被我父親責罰了。」
詹姆士困擾的說:「道理我懂,但是如果我不把外型優先判定,就沒法完整維持使魔的姿態了呀?」
安倍光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控制外型的時候加入重疊的定義,你看這張紙,平面的時候是紙,摺疊起來也是紙,形狀雖然改變了,但是對人來說都還是紙吧,所以就……」

詹姆士和安倍光開始討論使魔外型的細節,利威爾並沒有認真參與討論,他在觀察星月。他覺得這場討論是屬於深入領域的交流,是建立在使魔功能完善上的精進探討,星月的兩個徒弟正在玩著掌上遊戲機,利威爾不能確認這兩個孩子是真的會魔法真的要學魔法,還是嘴上說說的,或者根本就是星月的跟班而已,但就算她們是認真的,利威爾也不覺得她們能聽懂,她們給利威爾的感覺是十足的門外漢,至多就是站在門楣下,都不能說是入門人士,而口裡說著很希望能得到與其他魔法師交流機會的星月,是用什麼樣的態度在看著的呢?

他低頭品著紅酒,露出讚賞的神色。

「凱利大哥!這酒真的是很棒啊,是法國那幾個酒廠之一的吧?唉呀凱利大哥真的好客氣啊,居然開這樣的好酒請我這個陌生人!」看起來,是對酒更有興趣吧。
「沒什麼,中國有句俗話說:『寶劍贈英雄』,在這個魔法式微的世界上,有新血加入還能舊友團聚,今天的晚餐就是值得這樣的酒。」利威爾淡淡的說。
「那我就不客氣啦!」
「不須顧忌。」黃金龍給星月又斟了一杯。

「這麼說起來,星月會使喚使魔嗎?」利威爾抿著酒問。
「當然會喽!」星月點頭:「我雖然是個占星師,使魔還是滿擅長的,小時候很寂寞,都只能和使魔玩呢,我使用的使魔跟凱利大哥和安倍女士的這種不同,是來自星座的投射,基底需要經過繁複的製作後恭請星座將使魔賦予生命,那可是真實的星座分靈,一個不高興它們就會回天上去,基本不聽我話的。」

降靈術?利威爾忖度,雖然自己完全不會但擅長降靈術的魔法師他也知道幾個,星座某些程度上就是神,能讓神分靈到地上絕對不是普通的法師能做到,光代價和魔力的量就不是小角色給得起的,如果會此等高級法術,早該是圈子裡聲名顯赫的人物了,不該是土御門流的徒弟能偶然碰上一面還談上話的普通小公會經營者,並且,描述實在是太業餘了,這種魔法只需要說一句降靈術,大家就能懂,利威爾心想要不是星月自以為是唯一的魔法師太久,小看了自己和安倍光等人,要不就是他太能吹牛皮了,但他不動聲色的點頭附和:「這樣啊,那確實是不一樣的手段。」

「那不就是降靈術嗎?」詹姆士傻呼呼的一句話戳破了利威爾為星月留的面子。

※                 ※           ※

「痾……不是的,」星月的表情變得嚴肅:「跟降靈術完全沒有關聯,是不同的東西,只是借用了星座的力量而已,事實上,我不太喜歡人家誤會是降靈術。」
詹姆士露出困惑的模樣:「但是星座不就是神靈嗎?讓神的分靈到達人世,就是降靈術吧?降靈術不一定得是死靈呀?」利威爾暗暗吃驚,這個不會閱讀空氣的兒子對魔法認真的樣子他是知道的,兒子現在認真跟對方在討論降靈術,他完全沒有察覺星月隱匿的慾望。他看了看妻子,雪莉雖然不是魔法師,對魔法卻有了解,不然也不會嫁入魔法師家族,只是這女人不會看氣氛的特性就和她強大的土屬性一樣,分毫不差的遺傳給兒子。

「真的不是!」
「但是,差別在哪裡呢?降靈術只是一種對於靈體驅使法術的泛稱,使魔也是對用魔法驅使其他物件或靈體的泛稱,兩者並不衝突,降靈術召來死人使役的情況也是有的吧?所以──」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啊?」

氣氛不太好,利威爾想阻止兒子,但轉念又做罷了,他知道這場爭辯詹姆士終究會贏,真金不怕火煉真理越辯越明,他利威爾男爵對自己教養兒子的內容很有信心,兒子在打必勝的戰爭,做父親的有甚麼理由阻止?他看向安倍光,安倍光似乎也想著差不多的事,老婦人優雅的抿著紅酒,端正且對稱的坐姿說明她不想插手此事,喝完了酒,她放下酒杯看著利威爾。

「凱利,詹姆士真的很適合做一個魔法師。」
「可不是?你看他只要一認真了,就其他都不在乎了。」

「這很好呀,古時候的魔法使和煉金術師,全都是像他這樣的人,有些事情不必太在乎的,特別是,」安倍光放低聲音瞇起本來就很小的眼睛,利威爾霎時覺得她的神情跟日本畫裡的狐狸很像:「立志在魔法師界建立名聲的人,根本不必在乎不可能在圈裡嶄露頭角的閒人的心情吧?」

這一句話,安倍光是附著咒說的,只有利威爾能聽見。利威爾忽然想起小時候在江南大院曾有人跟他說,安倍家的立派祖先安倍晴明之所以是非常偉大的陰陽師,是因為他母親葛葉是千年白狐,說不定狐妖的氣息,一直都遺傳在安倍家的血脈裡。

「凱利?」安倍光叫他:「凱利!中咒了?」
回神過來的利威爾男爵苦笑:「是誰對我下咒的呢?」
「唔,你就也不要在乎了,他們好像要分出勝負來囉?」

「……我告訴你,這確實是不一樣的,但詳細的區別在飯局上很難說明,要講很久,不如這樣吧,我之後再把它寫成一份文件傳給你,如何?」
「請務必,我真的很想知道差別在哪裡。」詹姆士點頭:「像姨媽一樣用紙式神寄給我嗎?」
「Email,用Email寄,」星月兜著雙手說,神色看起來還算平靜:「你不會沒有Email吧?」
詹姆士笑著搖頭:「並沒有那麼原始。」他將所剩不多的紅酒全倒入新朋友的酒杯後,輕輕的吟唱道:

Plátōn. Timaeus. Stoicheia. πῦρ.
Silicon center heart, oxygen round arms,
Sing for me, sing with me,
songs from deep, words on face.


咒語唸完,紅酒瓶的表面憑空雕出了一行Email地址,在詹姆士的手上酒瓶變扁了,像是玻璃被加熱融化般豎立著壓扁了,但表面精緻的燙金標籤全都毫髮未損,整支酒瓶像個桌面立牌,他將酒瓶遞給星月:「你好像很喜歡這支酒,希望這個紀念品你也同樣喜歡。」
「酷!你真是藝術大師呢!你們利威爾一家的藝術品味都超厲害的,我願稱你們為魔法師界的藝術家!」星月收下酒瓶,在手上反覆翻看後遞給學徒,學徒立刻幫他放進行李箱。
「哪裡,你還沒看過我老爸的技術呢,利物浦大學裡面有一個立體雕塑就是老爸做的,用不鏽鋼無接縫拉成利物浦市區的立體地圖,他們都以為是用鑄模做的,其實是靠金屬共振,明天帶你去看看,保證很有趣。」詹姆士說。
「那太好了,我很期待。」

利威爾微微一笑,自己兒子雖然不聰明,礦晶共振的家學可是盡數習得,能在短短四句咒語中光憑聲咒精準將手上玻璃瓶無損形變,形變的同時還進行雕花,周圍環境所有成分相同的玻璃都絲毫未損,其他成分類似的東西也沒被干擾,連離詹姆士的手不到一公分的玻璃杯都沒有震動。這在世界上能做到的魔法師並不多,但在星月眼裡似乎只有”工藝品”的價值,他看不出法術的妙處。

酷,利威爾心想著。

※                 ※           ※

晚飯後,雪莉為大家烤傳統的英式布丁,利威爾自己其實並不愛吃這道點心,但他知道安倍光很喜歡。看起來星月的兩個徒弟也很喜歡,他認為女性似乎都比較愛吃甜。

「大嫂的廚藝真棒,我很久沒看這兩個傢伙這麼開心。」星月說:「提到這個,兩位前輩有收過徒弟嗎?」
安倍光搖頭:「我們的流派比較傳統,只有繼承人可以收徒。」
「凱利大哥呢?」
「以前在鐵心之釘還沒解散的時候有收過,解散之後就沒有新收了,自己都是羅涅了,還好意思收徒弟嗎?」利威爾笑道:「反正現在學魔法的也不多了,不如好好栽培自己的孩子繼承家學。」
星月挖起濕潤的麵包心:「太可惜了,我在日本聽說很多魔法師都沒有品味,如果他們全都受過凱利大哥的藝術薰陶,這個魔法師圈子一定會更加充滿文藝氣息的。」
這話讓利威爾很有興趣:「沒品味的魔法師是怎麼回事?我覺得魔法師一般都是懂一點藝術的吧?以前在魔法使的年代,魔法可是社會上流才有機會接觸的,平民懂得就只有藥草學那類的簡易法術,占星、煉金、製藥,能接觸這些的人,必定能接受藝術薰陶,古代的哲人不是都懂藝術嗎?」
星月嘆氣:「那是古代啊,現在時代早不同了。
「現在的魔法師,都只重視流派的宏大和徒弟的數量,彷彿收了很多很多徒弟才能展現出自己的強大,我曾見過一個自稱是蘆屋道滿後人的法師,帶著的徒弟比一所大學學生還多,招搖過街的模樣,就像……」星月思考了一下:「丐幫,知道丐幫嗎?武俠小說裡寫的。」
安倍光笑道:「我還以為你要說十字軍東征或者以色列人過紅海呢。」
「哪有那麼大氣。」

安倍光沉著的說:「這現象確實不好啊,以前皇家科學院的學者以學生人數多寡來評斷對方的學術地位,十七世紀的畫家門生數量也代表了他的藝術成就,用學徒數量來評估對方的能力,我覺得是跟魔法師不相襯的評價方式,科學跟魔法本來就是對著幹的,藝術家雖然都會魔法但基本上不瞭解自己就是使用魔法,所以他們的評價方式跟我們魔法師沒有關聯。

「學徒的數量不是重點,重點應該是學徒的質量。在我們土御門家收的徒弟雖然不少,但也不是想來就收的,我們很重視以我們的門派自稱的陰陽師,是不是真能配得上”晴明流派”的身分,寧可少也要好,重質不重量,這也是日本職人精神的一部分,雖然陰陽師不算是一種職人,但絕對是體面而高尚的職業。」

星月點點頭:「安倍女士說的一點都沒錯,那些學徒只是打扮成道滿的樣子,本質上根本不能跟傳奇相比,就好像假的粉絲一樣,都不能凸顯出流派的實力。而且我其實更看不起他們的地方,在於選擇老師的眼光太差了。土御門家還好,那些人分明只是聽說蘆屋道滿是和安倍晴明齊名的陰陽師,就想去蹭,土御門家不收就全都往四國去,我覺得他們都得學著看清楚老師的實力,不應該盲從。」

安倍光笑道:「呵呵,星月你太誇張了,那些人真的不是我們家不收才去的啦!因為弟子和家族的孩子是一起成長的,弟子的咒會影響家族的咒,所以我們家對弟子的資質要求非常非常嚴格,每一批弟子的魔力屬性和生辰以及住家位置都得符合五行生剋,一旦無法達到要求我們寧可所有弟子都拒收,來保護家族幼子的成長環境咒相穩定,一般對陰陽道略有知悉的人都知道土御門家的規矩,多半不會自己找上門來拜師,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

利威爾看了看星月的徒弟們,這兩少女對於剛才的話題依然沒有興趣,即使自己就是魔法師的學徒。他點點頭:「對魔法師來說,眼光確實很重要,自知之明也很重要,畢竟魔法是去干涉因果的技術,要付出生命和時間做擔保,當然不能選錯老師,太嚴重了。而且身為老師的眼光也是必要的,弟子的人生和資質可是被老師所影響的啊。」

「可不是!」星月嘆氣道:「像凱利大哥這麼好的人,怎麼可以沒有學徒呢?又優雅又有高尚的品格和眼光,跟你對話起來就是舒服。對了,我有一個夢想,我希望能有一個地方,所有值得被尊敬的魔法師都會有許多學徒,而且這些學徒是認真的崇拜著老師來才的,不是混人數的,我一直都在尋找,最近想說找不到就自己建立一個吧!

「啊啊,世界上哪裡有魔法師可以互相交流,還有高品質學徒願意跟隨的地方呢?」

※                 ※           ※

玄關的落地鐘響了,天使在玻璃下圍著鐘盤飛了一圈,夜過十一點,但室外依然是傍晚昏黃的樣子,比安倍光等人到達時並沒有暗多少,日不落國的緯度讓太陽夏季近乎整天都關照著她。

利威爾男爵上了年紀後身體不算健朗,又驅使著家裡十幾個使魔服務客人,還得兼顧防禦陣咒的運作,即使在自家有輔助陣咒的支持,魔力持續支出還是覺得有些辛苦,安倍光看出他的疲態,體貼的向大家打招呼:

「大家慢慢聊,老太婆我先去睡覺啦,飛過海對老人家來說還是有點累的,我聽說英國的夜晚很冷,想去洗個舒服的澡。」
雪莉聞言立刻起身:「大姊這邊,客房已經準備好了,請來這裡!」
詹姆士這才終於想到體貼父親,懊惱的拍拍自己的頭,明明是和父親使用同樣的魔法,早該察覺到這並不容易,他略帶愧色的的對星月說:「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到外面繼續聊吧?我父親他習慣這個時間點休息,我要去遛狗,一起來?」
「不了,我也休息吧,就不打擾你們家庭的行程了,能受你們招待我很高興,但確實有些累了,嬌嬌,蝶蝶,我的行李。」星月婉拒,並呼喚了自己的學徒,雪莉就也將他招呼到另一間客房去安頓。

利威爾不可察覺的冷笑了一下,覺得不跟自己兒子去遛狗絕對是星月的損失,詹姆士要遛的可不是普通的狗,那是一隻用水晶和虎眼石做的使魔,看上去像真的傑克羅素梗,只是更加閃耀一點,實際上每根毛髮都是經過魔法形變的礦石,這條狗是利威爾自認的最高傑作,它和利威爾所有的使魔都不一樣,驅使它行動的不是預先載入在使魔中的法術指令,而是一條真實的狗的靈魂。在詹姆士小時候,祖父將這條狗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但狗的壽命不比人,幾年過去就迎來了跟小狗告別的日子,少年深深的沉浸在悲傷中痛苦不已,身為魔法師的父親和祖父決定用自身所學來拯救他。父親製出了精巧無倫的礦石身軀,祖父施展了高級的降靈,兩人將小狗的靈魂召回並封入水晶身軀裡,從此它成了一隻不死的水晶狗,並且領著詹姆士走向魔法的世界。水晶狗不需要進食,它明白自己已經跟原本不同了,但它依然保持著狗的玩心,要散步、要玩耍,也要人撫摸。

星月至少能察覺這隻狗也是使魔吧?利威爾心想,然後詹姆士又會開始跟星月爭執降靈的事,畢竟這隻狗就是降靈術和礦晶魔法結合的使魔,如果將狗靈換成星座,那還是不是降靈呢?面對實實在在的降靈術製成的使魔,星月又會說甚麼?利威爾不知道,但他覺得很好笑,也許星月就是為了不再和自己兒子爭執才拒絕同行的吧?他發現了嗎?這個家裡小從金魚大到傭人,全都是使魔,只有自己的家人是真人,那麼可以推測,寵物狗也不是真的狗吧?

「……老公,老公?」雪莉的聲音傳來:「是不是很累啊?你笑起來好扭曲。」

※                 ※           ※

隔天利威爾睡了大懶覺,直到兒子派使魔來叫他起床,才戀戀不捨的離開柔軟的床,並隨手招了床頭的手形名片架過來給他按摩肩膀,拖拖拉拉的洗漱好下樓,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安倍光似乎起得很早,正在喝英式紅茶,詹姆士和星月一起出門了,兩個學徒睡眼惺忪地趴在餐桌上。

「早安,詹姆士帶那傢伙去利物浦大學看你的作品了。」安倍光笑道:「凱利,睡得很舒服是吧?」
利威爾順了順已經整理好的頭髮,拉開座椅入座,拿起叉子,忽然不安了起來。

「嘖,就這樣和那傢伙一起去了,啥都沒有帶。」他嘟噥道。
安倍光放下茶杯:「不是啥都沒有帶哦,他帶上了袖扣,哦,袖扣就是那個銀花豹?可以了吧?」利威爾略顯煩躁的轉了幾下插在培根上的叉子:「……也不全是那種問題,怎麼說……雖然說也是二十幾歲的成年人了沒必要擔心的,但是……」
「凱利,你這就太不信任詹姆士了。」
「說句不好聽的,大姊你不會懂做父母的心情。」利威爾嚼著培根,伸手去拿咖啡:「擔心是正常的。」

「不是,」安倍光正色道:「父母的心情我還是懂的,我是說,你覺得一個三流以下的略懂魔法的人,能拿你兒子怎麼樣?詹姆士基本上快到心之證的程度了吧?真的打起來,詹姆士能輸嗎?他要怎麼輸我都想不出來,你的擔心是因為覺得自己的兒子跟不好的人一起混,不是對方的魔法實力問題吧?」這句話一然是附咒的。

利威爾瞠目:「你知道的啊?大姊,那為甚麼還帶這個人來?這個人有甚麼地方直得跟我們交往嗎?他基本上就是個魔法圈邊人吧?我昨天就一直想問,他來幹嘛?」
安倍光優雅的笑了,安適的坐在沙發裡:

「時代變了,凱利老弟

「時代變了,像我們這種只沉浸在魔法世界裡的魔法師,只注重自己的魔法成就、從魔法中感受到快樂的魔法師,已經越來越少了,並且還分散了。現在的時代,是那些追求吹捧追求排場、成天幻想自己就是安倍晴明的妄想家的時代。

「這幾年來我想了很多,為甚麼像我們小時候生活的江南大院那種地方會沒落、為甚麼魔法公會會漸漸解散、明明對超自然感到興趣的人類沒有變少為何學魔法的人變少了,我曾以為都是科學的錯,都是因為人境干涉讓咒變弱,讓魔法逐漸式微了,但是我現在已經不這麼想了。

「讓魔法式微的,正是魔法師自己。」

利威爾男爵不可置信地看著安倍光,優雅的東洋老婦露出略為感傷的表情,攪動著紅茶杯:「你還記得我為甚麼會長居在江南大院吧?因為我父親要拜羅總舵主為師學習風水堪輿之術,但其實,他最終沒有學成。

「每種魔法都是個人或家族的心血結晶,是時間和資源堆積的寶貴結果,父親知道羅總舵主不可能隨便把自己門派苦心鑽研的風水之術交給一個外國法師,於是他準備了相當高級的式神去和羅總舵主交換,是甚麼式神呢?毘羯羅的分靈,說毘羯羅你也許不知道是甚麼,是藥師琉璃光如來座下護法十二將之中屬子的藥叉神將,這可是很了不起的東西,是父親作為家主擁有的五個最強式神中之一,真是下重本了。

「但是羅總舵主不領情,他把父親的交換當成奉獻,他覺得父親不是來和他交流法術的平等對象,而是崇拜著他,遠從日本來跟隨來吹捧他的支持者,說白了就是粉絲。我父親把淨身十二年修行佈善才獲得的藥師佛護法分靈式神作為交換風水之術的禮物給了羅總舵主,結果七年間,只學會看天之龍脈,後來我聽一個來自台灣的法師說,天之龍脈的尋找技術在風水一行只能算是中等的技術,如果我父親能幫他取得日本籍,他願意教授更複雜的河洛文與觀雲氣術。父親徹底失望了,他看透羅總舵主這個人只是想要粉絲的圍捧,而不是技術上的交流,萬般無奈之下就回到日本了。回國後藥師佛託夢給他,說已經把毘羯羅召回去了,因為羅總舵主把這位神將當作炫耀自己人望和力量的工具,並沒有在需要救苦救難的時候使役祂。

「你明白嗎凱利?是崇尚權勢的魔法師們讓崇尚權勢和擁有大量學徒成為品評法師的標準的!這種病態的環境,是魔法師自己養成的,從我們小時候開始,在我們還沉迷在交流法術和互相學習的時候,比我們強大主宰著魔法界的大人們,就做了最壞的榜樣,讓好多的魔法師開始崇尚大量的徒弟和刷存在感,而喜歡鑽研法術的人就逐漸被排擠到外面去。接著這些人發現做魔法師根本不是成為萬眾矚目人物的最好手段,應該要去商界要去從政或者成立新興宗教!逐漸的魔法界就只剩下星月那樣的人。

「在以前的年代,在學院還在的時代,魔法是稀有的,是上流社會才能得到的東西,能學到就是一種很好的因果,沒有人想過用魔法成為公眾人物和獲取名利,現在是資訊傳播很容易的時代了,甚麼東西都變成賺取知名度的手段,魔法也是。我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我聽說現在醫生也會上節目為了知名度和錢財而濫用自己的專業名聲、代言毫無效果的健康食品,時代真的變了啊凱利!」

利威爾有些痛苦的掩住臉,放下叉子,良久才說:「大姊說的這些我都懂,我在鐵心之釘看到的也是一樣的,但我不想管,我只想保護我的家人、保護我們的家學、保護詹姆士的興趣,我作為一個父親,身為末代的魔法師,我能做的不多,關起門來自己鑽研也是一種替代方案吧。」

安倍光嘆氣:「我曾經也像你這樣想,覺得只要留在土御門,用我的力量幫助兄長、培養像忌子那樣有天賦的門生,跟老友們用視相魔法互動互動,就是一個現代魔法師的幸福了,但我最近看著宗家對神社的經營日漸商業化,我又有了新想法。

「我想去旅行,去學時空穿越的魔法,雖然我已經老了思想也很頑固可能學不會新的法術,那就去找會時空穿越的人一起走吧!我要去找像那個陳小猛那樣的人,即使他們還很弱小還很年輕也沒關係,我要去和他們交流,那應該能再嚐到小時候的感動,而且我要避免他們成為像星月這種人,趁小教育。」

利威爾吃驚的說:「你瘋了嗎大姊!瘋了吧!你已經六十七歲了,早就不是滿世界亂走的年紀了啊,主世界之外的地方有多危險你難道不知道嗎?你能從奇幻生物的手下逃出來嗎?為甚麼要做這種事情。」

安倍光笑了笑:「所有土御門流的人都知道,安倍晴明快六十歲才被天皇重用,也許從現在開始,才是我安倍光降生在這世界上真正使命的運轉時刻,凱利,不要被過去束縛了,我們是魔法師,是生活在幻想裡的人,依靠著地球的幻想在生活,對自己的生活和未來也該多抱持著幻想才行。」

利威爾無奈的笑了,看著這瘦小的老婦人臉上煥發著光,他覺得,這果然就是他自小熟知的土御門大姊,像閃爍的星星一樣。

※                 ※           ※

「怎麼樣?凱利,」安倍光靠近他:「你現在最掛心的,是詹姆士的婚事吧?」
「不,那個其實還可以慢點處理,」利威爾搖頭:「我現在最擔心的是,詹姆士是純粹的羅涅,他跟已經有心之證的我不一樣,其他魔法師家族不一定能接受他,要解決他婚事的問題,應當要先讓他在魔法界有能跟人平等對談的頭銜。」
安倍光點點頭:「確實是麻煩啊,這麼說起來,你在鐵心之釘還在的時候收的徒弟現在都哪去了?」
利威爾苦笑:「我那時候自己都還沒有心之證就開始收徒,收的也都不是甚麼優秀的人,沒收幾個,大部分的人都沒有學成就離開了,只有兩三個人有學會礦晶共振,但也僅此而已……哦,我想起一個人了。」
「誰人?」
「我的關門弟子莎拉。」

莎拉是利威爾在鐵心之釘解散前兩年收的徒弟,那時候利威爾已經是鐵心之釘裡有名望的人了,有些人主動來拜師,但莎拉比較特別,她從別的魔法師公會轉來。利威爾覺得這人的性格跟安倍光有點像,話很投機就收了她。只不過莎拉是火屬性的魔力,跟土屬性系的礦石魔法相性很差,在利威爾手下學了四年連使純銅形變都做不到。雖然天賦不好,但莎拉和利威爾一家相處得極為融洽,若不是因為魔力屬性問題,利威爾肯定自己會讓詹姆士和莎拉成親。

但莎拉最終還是離開了利威爾。在某天莎拉接到母親病重的噩耗趕著回去看,卻沒能見上母親最後一面,這件事成了莎拉心中的傷口,她開始將注意力轉向能與死者接觸的魔法──降靈術。和自己的父親不同,利威爾完全沒有降靈術的資質也無法施行,於是莎拉向他告別另覓師門,後來聽說進了目前在降靈術界頗負盛名的蛇骨夫人門下。蛇骨夫人待徒極嚴,學生按照冥界的律條要在地下靈修,莎拉這三年來正在閉關,無法和利威爾保持聯絡,不然以她的個性,過節都會給前師父送花。

「莎拉曾說蛇骨夫人的門派也有使魔的考核,我想去見一下蛇骨夫人。」利威爾說。
安倍光點頭:「這位蛇骨夫人我也有耳聞,聽說她現在在愛爾蘭,不如我們立刻寫信給她吧?」說著打開行李箱,拿出紙式神。
利威爾猶豫道:「這會不會太唐突了?我們根對方完全沒有交流過啊?」
安倍光笑道:「在這個老派魔法師逐漸凋亡的時代,不主動出手去找人家怎麼行?坐著被動等待的時代已經結束啦!」

儘管安倍光這麼說,利威爾還是有點猶豫,他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是有點看不起降靈術的,覺得降靈術是玩弄生死的黑魔法,但在上了年紀後,他明白降靈術之所以存在古今東西各文化中的原因──人永遠都會想念死去的摯愛,也就不再排斥降靈術,但依然對其了解有限。

正當他猶豫的時候,家門被粗暴地打開了,利威爾抬頭看了一眼,心裡有點不滿覺得才過了不到一天,詹姆士已經學了星月的粗鄙,沒想到是星月的學徒開門的:「尊師回來了。」
尊師?聽到這個詞,利威爾忽然覺得臉頰有點抽搐。
「嗨!我回來啦!凱利大哥雪莉大嫂!還有尊貴的安倍女士,我和詹姆士去好好地逛了一下利物浦大學,還行,聽見你們在討論蛇骨夫人,我有見過她哦!」
「你見過?是怎樣的人?」利威爾詢問,他聽見安倍光在一旁碎念著要趕緊去旅行。

星月咧嘴一笑,露出白皙的大牙:「她啊,學徒很多,據說有一百多人,看起來很拘謹,不知道擅長甚麼類型的魔法呢!看起來也許是鍊金術?」
詹姆士糾正:「才不是!蛇骨夫人是降靈術的專家。」
利威爾搓了搓臉:「詹姆士,我想讓你去接受蛇骨夫人的考核。」
「哦……」老實人還沒反應過來,星月瞪大眼睛:「你們要去蛇骨夫人的根據地?」
「大概,差不多吧。」

「請務必帶我一起去!」星月高興的說:「一個看不出來是擅長死靈術還是鍊金術的法師怎麼能有那麼多徒弟,我很好奇,這一定要一起去圍觀啊?」
利威爾沉著臉說:「我們不是去取笑她的,她也沒有看不出來是鍊金術師還是死靈術士,蛇骨夫人這種名字一看就知道是死靈吧?」
「無妨無妨,我就去觀摩觀摩」:星月撇撇嘴:「她那裡如果是適合給魔法師交流和收徒的好地方,我留在她那裡也未嘗不可,我本來就是在流浪的。」
詹姆士有些心急:「那你的學徒呢?她們不是星之所向的人嗎?」

「參加兩個公會或組織也沒有規定不可以啊,鍾情一個組織是老一輩的魔法師的作為吧?現在沒有那種環境了,」星月一點也不擔心:「蛇骨夫人也可以來星之所向看看啊?還是星星好,那地方很需要人氣,我邀她來。」

※                 ※           ※

土御門流的安倍光夫人與凱利‧利威爾男爵貴安:

關於你們的考核請求,我已經明白了,可以於十天後的中午,領令郎來到4579號公墓入口,將由我本人為他進行考核,然而有幾點必須說在前頭;

首先,幫門派之外的魔法師進行考核,並不是免費的,我會收取一筆費用如附件,如果無法支付現金,可以用別的法術來交換,或者讓令郎拜入我的門派。再者,簡單說明我們墓地法師考核的等級,墓地法師的等級以人骨分為七階,每一階又以不同部位的骨骼分成不同等級,每階的核心內容不同,由於我們是以降靈術為主的門派,降靈的手法和靈的種類遠比操縱使魔更重要也更困難,因此在我們這裡,最高級的使魔操使只能得到第四位髖之階,三位以上都必須是使用降靈術才能通過的,這些你都可以詢問莎拉,我蛇骨夫人不胡說。

假若令郎能在我手中得到膝之階以上的階位,我推薦令郎去人魚腳根酒吧看看,那裡有許多的操偶師和傀儡師,他們對使魔法術的進階比我更熟悉且客觀。
祝  逝後歸安                              你深沉且漆黑的蛇


「哦唷!」看了看後面的收據後星月驚叫出聲:「這蛇骨夫人還真敢獅子大開口啊!十萬英鎊她也說得出來?」
利威爾笑了笑:「還好啦,我大兒子是經營海運公司的,他會想辦法。」
「詹姆士你還有一個哥哥?我怎麼不知道?」
詹姆士靦腆的笑笑:「他不是學魔法的,哥哥不算喜歡魔法。」
「哦那沒事了。」

利威爾站起身,把紙式神遞給安倍光後看向詹姆士:「你就好好準備一下,放寬心,你可以的,我對你有信心。」

※                 ※           ※

說有信心,利威爾男爵當然還是放不下心的。

安倍光也知道,她和利威爾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天天給詹姆士特訓,從迅速拉起小型使魔到縮短詠唱的節數,兩個老魔法師嚴格的督促著他,星月也說要來幫詹姆士特訓,好奇他魔法的兩人,特別把最後一天時間空出來讓給他。

英國地處高北緯,夏季日照時間很長,能看見星星的時候星相和亞洲大不相同,星月一開始似乎因此慌了手腳,將脖子上琳朗滿目的飾品摘下來放在地上後發現大部分的星座都無法對上,但他也很快回復狀態,終於沿著天球的白道與黃道夾角找出了規律,在眾人面前展示出一次中規中矩的星相占卜。他披上星空圖案的絨毯,緩緩朗誦著星座的名字,將手上木球推移在星座之間,拿起木球放在眼睛上用中空的部分圈取星光,鼓搗了一陣子後,吹息代表太陽的蠟燭:

「明天是個吉祥的日子,人受到人馬宮的守護,在智慧和成熟上都有幫助,是很適合考核的日子,所以應該穿著橙色,並在脖子上佩掛飾品,早上天氣不太好,午後會放晴。如果面向西北祈禱,能夠得到運氣。

「怎麼樣?」星月興奮的說:「你們以前見過占星沒有?有沒有甚麼感想?」

利威爾不好意思說安倍光所屬的土御門流是陰陽道的占星大家,安倍晴明在擔任陰陽寮的陰陽博士之前首先是天文博士,占星在土御門流是十歲以下的小孩入門用的,且自己的妻子雪莉雖然不是魔法師,也會占星,她不用那麼多繁複的道具,只需要一個符合英國緯度的現代紙摺星相盤和九大行星水晶球。

他開始覺得這個人,其實對魔法一點都沒興趣,也不在乎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魔法師。跟自己認識前,星月已經認識了安倍光,居然會不知道土御門家的兩大獨門技術就是式神操和占星術還敢在安倍光面前賣弄,這大概表示他完全就沒有關心過土御門家是在幹甚麼的,利威爾認為這很誇張,活在西元兩千年,隨便一個看過翻譯的日本文學的小孩子都聽過安倍晴明,在日本生活過的星月卻好像覺得這些人沒什麼,不必管似的。不僅是對安倍光的態度讓他顯得無知,從詹姆士雕酒瓶開始,幾天下來自己和家人已經屢此展示了自己家得意的礦晶共振和使魔駕馭技術,星月甚至還跟自己最得意的水晶狗玩過,竟然還只覺得他利威爾家就是藝術家庭,一點點都沒有表現出對他們家礦石操控能力的訝異,一個魔法師不可能如此遲鈍到完全不理解這些魔法的原理,星月的表現只能說明他根本就沒有仔細看過詹姆士的魔法,他忽視了,所以不知道其精巧。

不僅如此,自稱見過蛇骨夫人,居然不知道對方是死靈術士、聽說過陳小猛的事蹟卻激怒他的夥伴、在詹姆士要參加使魔魔法考核的前一天,說要幫詹姆士特訓,做出一個他們利威爾家根本不會的占星術來,利威爾男爵越想越不高興,這個人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他只是來炫耀的,來展現自己的魔法,根本不關心其他魔法師的心情和需求,他浪跡天涯在各公會間流轉,不是在找尋志同道合之士,而是在散佈自己的名聲,他想出名。

嘴裡說著交流和認識,實際上是想收徒和受人景仰,利威爾覺得自己彷彿又看到了羅總舵主的模樣,小時候他不知道羅總舵主是怎麼對待土御門流,但他非常清楚四方會沒落的原因:在魔法界逐漸有了一股聲音,說羅總舵主只在乎用他的堪輿之術來賺錢來增加螢幕曝光度,喜歡上節目勝過於鑽研法術,唯利是圖的模樣開始受到某些自命清高自外於群眾的魔法師所不齒,後來,羅總舵主甚至沉迷於巡遊中國的各大省來拍攝自己的節目,卻忽略了自己家家宅和祖墳的風水已經變了,必須遷居。當他發現的時候,跟隨他的成千徒弟們沒有一個有能力提早識別凶相,極為依賴地脈靈地的家勢就在一夕間衰頹,門派傾頹的速度比盜採砂石導致山崩還快,四方會很快就解散了,但羅總舵主並沒有因此消失,他已經成了中國風水節目的紅人。

利威爾覺得,星月分明和羅總舵主是同路人。

「還不錯呀,我以前沒有看過這種占星方式。」他淡淡的說。

「這在占星術師間是很稀有的,乍看之下跟用星盤和礦石的西洋占星術很類似,其實並不一樣,排列星斗的形式很像東洋占星,但本質完全不同,這是融合了中西優點的全新的一種占星術,還參考了美洲原住民的能量石來打造獨一無二的星座對應物,其實這是因為……」

當然沒看過呀!利威爾看著地上那些複雜的東西,這不就是一個西洋占星術的星座盤嗎?把星座換成美洲原住民能量石刻成的星座雕塑擺上去罷了,再學東洋占星總要連線的道理用穿孔的木球把星光的定標連接在星座間,那幹嘛不像雪莉一樣拿一張星座盤擺幾顆行星,或者像安倍光一樣直接用一張紙畫出星座的對應就好了?搞得那麼複雜。算出來的東西也沒什麼特別的啊,跟今天早上電視上的星座命理專題講的有甚麼不一樣?還順便加了天氣預報,這我也會,現在是西元二零零八,早就不是觀雲測天氣的年代了,利威爾腹誹。

眼看星月還在跟安倍光和雪莉瘋狂解釋,詹姆士拍拍利威爾的肩膀:「老爸,早點休息吧,你剛剛情緒好像有點激動,我感覺你魔力突然爆出來了一些,你看。」詹姆士指著花盆,陶瓷似乎因為利威爾的情緒而共振碎成兩半。

自己兒子以後打交道的都是這種人嗎?利威爾忽然感覺心情很複雜,最後他還是笑了,兒子的考核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東西都隨便吧,他現在已經老了,最重視的還是家人。

※                 ※           ※

隔天早上,雪莉開著家裡的大休旅車,載利威爾、詹姆士、安倍光和星月師徒三人去公墓,利威爾昨天晚上的表現讓雪莉認為他不適合開長途車,安倍光則認為對方是沒見過面的魔法師,萬一心懷不軌起紛爭,還得有更強的魔法師保護大家,因此也支持讓利威爾男爵在路上歇息,利威爾就沒推辭,接受家人的安排。

到了目的地,一行人驚訝的發現,等在公墓入口的不只蛇骨夫人一個人,還有另外三個中年男性,以及男性青年一位和一個少女。蛇骨夫人介紹大家認識,利威爾這才知道,今天要進行考核的不只有詹姆士,青年和少女分別是三位中年人其中兩人的徒弟。

一身漆黑的女巫蛇骨夫人對大家說:「我後來慎重考慮了一下,既然三位考生的家學和背景都不同,使用我們墓地法師的統一標準並不客觀,而且大家的師傅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如將考核改為評審制。由擅長降靈術的我、擅長式神操的安倍光女士、擅長礦石魔法的凱利‧利威爾男爵、擅長鍊金術的霍斯‧馮‧波德博士、擅長召喚術的謝頂天道長還有擅長魔法近身格鬥的戴洛斯先生分組成評審團,針對各項技能對三位進行考核,師父不允許評價自己弟子,再由我們討論並統整出該給予考生甚麼組織的甚麼段位,大家意下如何?」

利威爾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方案,霍斯‧馮‧波德的名聲很好,如果能得到他的讚賞,詹姆士之後在魔法界就會一帆風順,另外兩位他雖然沒有聽過,但看安倍光的模樣是知道對方的,那也沒有問題,而自己雖然已經不活躍,早年鐵心之釘還在的時候,他的礦石魔法的技術是名聲在外的,能成為考核的評審,他覺得與有榮焉。安倍光也點了點頭:「先說明我沒有立場代表土御門流,但如果以我個人的標準,當然是沒有問題,凱利也沒問題吧?我認為你的身分和地位都足以擔任評審。」
「嗯,承蒙蛇骨夫人看得起呢。」利威爾說。
蛇骨夫人摸了摸自己的鷹勾鼻:「哪裡哪裡,我很早就想跟男爵見上一面,莎拉常常說自己的前師父有多厲害,我一聽確實不得了啊!能跟這樣的人交流絕對是我的幸運。這樣吧!在考核過後,我邀請大家吃晚餐,由我親自燉煮的女巫湯,絕對是外面沒喝過的。」
此言一出,大家紛紛笑了,女巫湯喝起來可是大冒險呢。

利威爾看著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兒子在看星月,星月看起來很不悅,對自己的弟子嘀嘀咕咕,利威爾心想,他是在嫌棄自己沒有受邀當評審吧?這個人覺得自己在各公會刷了那麼多存在和關注,應該也是能跟其他人比肩的體面人物了。

果然星月馬上就巧妙的開啟話題:「謝道長只有一個學徒嗎?看起來跟我家這兩傻差不多年紀。」
謝頂天笑著說:「是的,我們家楊梟是我的內弟子,她是梟種,今年剛通過遴選。」
星月笑:「哦那果然是跟嬌嬌同年,種獲得能力是十三歲吧?有考慮收更多徒弟嗎?」
謝頂天搖頭:「沒有,我很在乎徒弟和師父的關係必須情同父子,我們那裡有句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每一個徒弟都是我手把手撫養成人的。」
星月轉向波德:「波德博士呢?也有在收徒弟嗎?」
波德露出一嘴假牙:「怎麼?星月先生想把自己的徒弟給我啊?我徒弟可多了,目前還沒自立的有八十七位,已經學成的從以前到現在有四百九十六人,每一個都是優秀的鍊金術師,嘿嘿,你別看我這樣子,我已經一百七十歲了,我可是霍恩海姆學院的畢業生呢。」

利威爾從星月吃驚的表情上看出,他果然對這幾位前輩也毫不了解,波德之所以名聲很好,因為他是現存的魔法師中極少數的讀過真正魔法學院的古典魔法師,霍恩海姆學院是由藥學之父帕拉賽爾斯的門生在師父死後為了保存他的技術和理論而建立的鍊金術學院,這個學院在上世紀終於屈服在化學與藥學的攻擊之下,然而學院的畢業生對於學院關閉保持著崇敬和坦然的心理,因為帕拉賽爾斯本人就是反對學院制的。其後隨著人才凋亡,真正習得延年益壽的藥物煉製方法的波德卻一直活著,魔法界有一個傳說:「拜入波德博士門下,就不會死於疾病與老化。」

這樣的傳奇人物,星月居然也沒有去了解,明明上網都可以查到。

「大家晚飯再聊吧,我覺得考核要儘早開始,也真是甚麼爛時代,現在怎麼評審比考生多了。」蛇骨夫人拍了拍手,一塊墓碑跳起來,現出一條通往地下的樓梯,看了看陰鬱的天空,魔法師們就魚貫而入了。

※                 ※           ※

由於評審們各自擅長的領域不同,這場考核變得複雜且拖時間,利威爾有點訝異蛇骨夫人居然沒有採取現代考試常用的評審暗地給分之後再公布的方式,每一個評審都直接按照自己的觀點對考生發表意見,接著直接討論要給予的頭銜,考生們也現場對評審的意見進行回覆。來來往往的討論下一個考生就搞了好幾個小時,詹姆士第一個上場,在眾人討論出所以然來時都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幸好即使如此,詹姆士依然穩定的發揮,他將帶來的物件全部鋪展,操使化石魚優游在各種礦物形變出的海洋裡,用礦石表面的質地去折射光影營造深邃感,高價買來的古代魚化石彷彿活著一樣,在半空中拉著長長的肉鰭追捕使魔化的菊石,生動的畫面給眾人呈現了一幅史前海洋的光景,得到滿堂采。

「太精彩了!簡直就是迪士尼的動畫片啊!」戴洛斯豪不吝惜地稱讚,蛇骨夫人宣布詹姆士獲得了髖之階,還是髖之階中最高級的薦位,她親手為詹姆士別上用人的薦椎磨成的髖骨形狀胸針:「我承認你是一位薦髖巫師了。」波德博士也很滿意,他對詹姆士操控礦物的手法進行了接近十分鐘的探討:

「……充滿了美學和優雅,我真的很少看過如此年輕的魔法師能夠同時靈活的操作這麼多礦物,你將白水晶的陰影投射到紫水晶頂部製造出黑煙囪的影像非常精巧,那些煙塵其實是靠水晶共振沙子抖動來製造的效果對吧?本來我很擔心震動會讓整個墓地場域的物件都位移,哈哈,看來我是太小看你們利威爾家了,但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不影響其他同樣材質的物件震動呢?」
「利用波的特性,」詹姆士回答:「在波具有方向性的特性上,用其他不同的材質組成濾片的,使通過濾片的波受到影響,沒辦法維持對目標物的魔力共振頻,只能保持物理特性,是因我土屬性的特質和物理學相結合才能做到。」

「確實很精巧,另外為了達到電影效果,你念咒的節奏和聲調也安排的恰到好處,聲咒其實才是你操控所有使魔的關鍵,但你巧妙的用魚的動作去掩飾,偽裝成靠擊咒使物體位移的手法,其實在戰鬥的時候很實用,你看起來不是很擅長魔法戰鬥,這方面可以請教戴洛斯先生,但我覺得你可以往這方面做嘗試。」波德說。
戴洛斯接著說:「這部分我的意見是,雖然戰鬥的時候擊咒可以造成致命一擊,但是聲咒對場域有絕對的主導性,所以……」

利威爾沒有說話,對自己的兒子他沒有資格評價,他覺得詹姆士這回是做得不錯,但仍然有小缺點,打算等結束後再指導他,波德似乎想讓詹姆士來自己身邊的大弟子門下學一陣子,他感覺心情很好。一邊看著自己兒子跟前輩們深入探討魔法的細節,他看了看星月,星月玩著自己的脖子上的吊墜,渾然沒有一點細聽的模樣。

他忽然起了一點玩心。

乘著討論稍歇的時候,他看著大夥人說道:「雖然不是評審,但不知道星月先生對犬子的雕蟲小技有沒有甚麼看法?這種深入的交流機會可是難有的,我也想知道我們的新朋友星月先生對此有甚麼評價。」
星月正坐起來:「哦!這個嘛!

首先是很炫,太炫了,就像電影一樣炫,我之前就說過,利威爾一家都是藝術大師,真不錯!」
波德失笑:「就這樣?」
星月點頭:「是啊,詹姆士做的就好像海豚座在天上優游一樣。」
謝頂天看了看星月身旁的小女孩:「蝶蝶和嬌嬌有沒有甚麼想法?」

「跟師父說的一樣,詹姆士大哥好厲害。」蝶蝶的眼睛沒有離開過手上的遊戲機。
嬌嬌看著周圍的成人們一會兒,指著詹姆士說:「剛剛那些都是真的嗎?」

謝頂天笑了笑:「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這句話在利威爾男爵的耳裡聽起來,別有一番滋味:「謝道長沒看過我的使魔呢。」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另外一個意思。」
利威爾也笑了笑。

※                 ※           ※

詹姆士順利通過考核之後,謝頂天的內弟子和戴洛斯的徒弟也先後上場了,三人之中,利威爾覺得公正來看,楊梟是最強的一個,他不確定是因為楊梟天生是特種人類,還是她正好非常適合學習召喚術,而戴洛斯的徒弟雖然看起來很活躍,卻給人學藝不精的感覺,他沒有得到蛇骨夫人的認可,波德也沒有稱讚他,但利威爾覺得這個青年最起碼有過去鐵心之釘的鐵之證資格,至少前途還是很不錯的,青年自己也自知,誠實地說出拜入老師門下學魔法還沒有三年,聽起來還是很有發展潛力。似乎由利威爾開了頭,之後大家也都問星月的意見,但星月通常都是把前面人說過的話擷取幾句來說,了無新意。

考核結束已是深夜,蛇骨夫人堅持要讓大家吃飽再走,她說喝了巫婆湯精神就會好起來了,準備去招待客人,星月忽然發聲了:

「各位前輩既然齊聚一堂,要不也看看我的占星術呢?現在是深夜了,星星都出來了,而且我知道墓園一定是好天氣。」他看起來很興奮,似乎等著說這句話很久了,激動難耐的樣子。在座的人只有利威爾和安倍光看過星月的占星術,其他人都露出好奇的模樣,利威爾來不及阻止大家,波德就同意了。老人家都說可以,其他人也沒有理由阻止,一行人又回到了地面上。

「別多想,凱利,大家都只是想看看這傢伙有甚麼能耐而已,不必多慮。」在星月擺東西的時候,安倍光悄悄對利威爾說。

接著,一場跟昨天一樣無聊、充滿從其他學派拼湊來的技術、既不優雅又浪費時間、結論也沒有比電視上的星座命理節目和天氣預報高明的占星術表演就開始了,利威爾看出眾人臉上都帶著微笑,似乎很愉快的模樣,星月做完後,擺出了從容的姿勢問大家:「怎麼樣?」

「酷啊!」來自不同門派、不同專長的眾法師異口同聲的說:「滿浮誇的!」
                                                                                                                         《魔法師的學徒》完20210215 10:59PM於龜山
──謹以此篇獻給我心愛的毛毛,願你我都保持著老魔法師的尊貴和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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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了,我们日常的老魔法师梗(?)竟然实体化了(X)WWWWWWWWW
是说这篇肉眼可见(?)地有一个很大的行文方面的改善,就是这篇虽然设定非常多,但流出得都很自然!基本都是该解释设定的时候才解释一下,该收手的就是就收手,没有引入太多无关的内容
而且因为全程基本都是兵长的主视角,兵长作为一个资深魔法师,看到有梗的魔法就会多想两句也显得很自然~
说到兵长……emmm,这个兵长(?)家的祖传绝学……我非常中意!诚邀兵长为我做几只龙当宠物,功能不需要太复杂,价格好商量,并且我承诺绝对不会对他的魔法提出疑问的!!!(炸)WWWWWWW

不对,我还是有个关于魔法的疑问(不是),以前说过魔法是一种信仰的力量(?),甚至有点“知其然但不敢知其所以然”的意味
那么既然质疑、研究原理会影响魔法的话……为什么这些魔法师讨论魔法的时候又辣么地喜欢深究原理!!!
连用物质的物理性质、波的方向性来解释魔法都可以!甚至于兵长家的祖传魔法就是共振这种物理现象!按照这个思路那我们之前讨论的库伦试剂显色反应本质、灵魂的物理学性质和科学本质啥的也是完全可以进行研究的吧!
这些魔法师和之前文章提到的那种害怕人镜干涉所以不敢深究魔法的人差别感觉蛮大的,他们更像是一些想要用科学方法探究魔法的人、或者说想要把魔法科学化的人
那么他们的立场其实更接近表世界的科学家们,为什么一定要和表世界的科学体系切割呢?如果不切割的话,他们早就不需要感慨真魔法师太少不好交流了,表世界里的学术交流氛围不是很好吗?WWWWWWWWWW
所以,魔法的不可深究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呢?(?)

回到我们的真主角(?)·星月同志身上,这个比老魔法师还有梗,简直活灵活现WWWWWWWWWW
就是前半截对他的脾性表现有些过于克制,基本都在表现他实际上没啥真本事,但对他盲目自大、渴望吹捧的心态着墨比较少,以至于到中途兵长和阴阳师讨论现在浮躁的快餐心态时显得切入点有点抖
如果能够把星月的两个跟班好好利用起来,可能会好上很多,两个跟班现在几乎全程都是木头人,和师傅星月唯一的互动只有喊他一句尊师,实在是太浪费这两个角色了
要是再多加一些她俩的戏份,比如在星月和詹姆士争执降灵术的时候,她俩来帮腔说师傅的星座魔法超级厉害独一无二让星月很得意,或者星月发表自我感言的时候两人来赞赏一下,就能更好地体现星月渴望吹捧和名气的心态WWWWWWW
说起来星月和詹姆士争执的时候,星月没有说错啊,占星术好像确实不是降灵术啊(炸)WWWWWWWWW
而且詹姆士说破降灵术这不叫“傻乎乎”,这叫“耿直”!(X)WWWWWWWWWWW
顺道一提阴阳师说得不错啊,环境的错,也是造成/使用这个环境的每个人的错(哎)WWWWWWW

最后的等级考核……这是毕业答辩吧?这一定是毕业答辩吧?感受到了答辩给你留下的深刻印象(X)WWWW
謝頂天笑了笑:「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这个双关太可爱了,兵长是英国人没有get到老谢之前说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WWWWWWWW
是说召唤术是《龙骑士》里面提到的那种签订了契约就可以召唤出怪物的魔法吗?那样的话种确实很适合学召唤术耶,因为种可以通万物言(X)WWWWWWWWW
这个结局WWWWWWWWWW 中西合璧的占星术设计真的超有趣,一看到就忍不住笑了(炸)WWWWW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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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紅峽青燦 于 2021-2-16 19:2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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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紅峽青燦 走在大街上摔了一跤,竟然发现地上躺着 19F卡币 ,赶紧捡起来!

际遇事件仅作娱乐,正式设定请见【DL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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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羽·凌风 于 2021-2-16 20:23 编辑
关于解释设定,我不是那个意思呢,不是说设定的量,实际上这篇设定的量可一点也不少,比我们当初觉得你砸设定的那几篇还多WWWWWWWW
问题不是设定有多少,而是这些设定是怎么展现出来、在什么时机解释出来的,也就是“表现方法”的问题
以这篇文为例的话,光是矿晶共振魔法的设定就有很多,可构成防御阵的设定、其他类型的魔法赋予使魔多种功能的设定、材质和使魔的相性设定、使魔操纵精度的设定、特殊技巧的操纵设定等等
但是这些设定都是在需要的时候才提出来,而且每次提出也只讲完自己这一部分内容就结束了,没有过多地引申
(其他的纸式神设定也是同理,设定的内容其实不少,但因为都是在恰当的时机分散成好几部分来讲的,就不会有砸设定的感觉)
我觉得这就是因为内容都是依照兵长的主视角来走的,兵长自己并不是一个魔法新手,不会看到个啥东西就咋呼咋呼地想很多,用他的心理活动来铺设定也就会比较克制
反观之前我们说砸设定的上帝视角行文,就很喜欢在提到某个东西的时候,一口气把相关的内容全部都说完,仿佛之后再也不会出现解释的时机一样,比如刚提到魔法师就从头到尾把地球意识的设定都讲完了(X)WWWWWWWWW
不然像上次那個豹妹子救山難的,我大概就省略了很多我以為是常識其實必須仔細說明的山區行動守則,結果看起來就不懂了
山难事件(?)其实也是“表现方法”的问题,而不是单纯的“有没有”、“多不多”的问题,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我当时最后回的文,专门讲了表现力的问题WWWWW

但是如果这种一看就知道有猫腻的东西大卖的话……就会有更多的人跑来质疑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了!(炸)WWWWWWWWWWW
所以,只卖给我好了,有价无市的话,岂不是还可以便宜点(不是)

道士的召唤术很好啊,道士可以召唤狐妖!(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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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就是因为内容都是依照兵长的主视角来走的,兵长自己并不是一个魔法新手,不会看到个啥东西就咋呼咋呼地想很多,用他的心理活动来铺设定也就会比较克制

如果你是說這回事,那我只能跟你說,這是蝦打誤撞渾然天成的!WWWWWWWWWWWWW(炸
我真的沒有認真去規劃哪裡寫設定要寫多少啊這篇文章,我當初寫的時候就沒有很認真,我只想幹我想幹的事情你懂的那個(?)
所以你說安排的好,真的就是湊巧

之前那些做不好,可能就是因為我太想(太喜歡)講設定了,我覺得大家既然不是我當然不明白,所以我要解釋清楚,
鉅細靡遺的搞個摘要的感覺,我其實已經很克制了WWWWWWWWWWWWWWWWWW
那個我有看到,我還在反省,還沒回WWWWWWWWWWWWW(炸

我告訴你,兵長賣你他還給你下咒的,讓你每次要跟人炫耀都想不起來自己有這幾隻龍!
只有你玩龍的時候能想起來這是甚麼,龍本身的紋路就刻著小蛙在鮫島那篇中過的那種,看一眼就中的咒WWWWWW
所以你跟兵長交易的時候就但憑他把玩了,而且你做為買主,買了之後無條件地就有了"接受的因果"了

狐妖很好的,在烈火流星的世界裡都是帥哥美女WWWWWWWWW(核爆

和你以前写过的魔法师感觉都不一样(下略

在烈火流星的世界觀裡面科學和魔法其實不是完全割裂的,以劇中人物的角度來看甚至常常就是一回事,但是因為人不懂!他們不是全知觀點,不知道原理(這裡是說魔法運作的原理,他們知道區使咒的方法,但是咒為甚麼會這樣,不知道啊。)

所以歸類成魔法,這些魔法可能是有很規律的原理的,也可能是胡亂拼湊做出來的,但凡過程完全不能解釋的事情,就被認為是魔法,所以我常說的魔法逐漸退敗給科學,不是真的神秘的事情消失掉,是因為人懂得越來越多了,那些事情就不神秘了,事情本身沒有變化。相對的,希望人不要懂那麼多才能保持住魔法的存在的就是魔法師啊,人境干涉就是認為人理解的越多咒的力量就會越弱的一種"信條",但這種信條宏觀來看全知來看並不是真實的定律。

我不是寫過嗎?在科學發達的地方他們雖然是魔法師,但這些人放在文化落後的地方他們自己就是科學家!他們之所以覺得自己不是科學派的,是因為他們活在現代區,只有現代物質社會才會去區分魔法和科學的差別,落後地區(比如小蛙旅行的那些地方)本來就沒有現代狹義的科學家,所以小蛙和小猛遭遇的那種魔法師,當然就不會像這些現代人這樣,而且他們抽剝和整理魔法本身也在解析,這件事他們是知道的,所以他們對魔法的探究就是停留在現象上,本質的問題形而上學的問題和機率的問題他們是不討論的,魔力怎麼產生的地球的幻想是甚麼他們並不知道,他們以為那就是魔法之所以為魔法的原因,是因為我寫設定你看過了才會有的想法,你是全知的,是神的視角!並且是羽蛇神那種沒失憶的神的視角WWWWWWWWWWWWW

至於那個啊......你知道,我一開始寫的目的,並不是要完善一篇小說,雖然寫出來你們覺得這篇算是比較好的,那是湊巧我最近心態正好!實際上我幹啥你懂(賢王.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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