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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必须信任蛇
她们跟随一群来自大沙漠的人,搭乘她们的马车,离开了玫瑰城。这群人之中有商人、武士和牧民,领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大家都称她为“夫人”。她见多识广,对小楂和阿兰塔也十分照顾。她们也和“夫人”与她的手下们分享那些用之不竭的安布罗希亚。熟络了之后,她们就向“夫人”打听,在哪里能见到一条蛇。“夫人”说,她的家乡倒是常见到一些蛇,但它们非常危险,而且行踪诡秘。她问她们,为什么要找蛇。她们撒谎说,她们的父亲患病,需要蛇毒来医治。这是显然是一个十分拙劣的谎言,但撒谎者竟浑然不觉。“夫人”没有追问,只是说,她家附近有一座山谷,经常有人遭到蛇的袭击,药剂师和炼金术士们也会到那里去采集蛇毒。她们如果赏光到舍下小住,也许能见到蛇。
不久之后,她们的马车驶入了沙漠中的一片绿洲,绿洲中有一座星光城,“夫人”就住在这里。她们应邀住进了“夫人”的宅邸。这里的房间没有屋顶,深夜里,她们躺在床上可以直接看到星空。不知为什么,沙漠里的星星比别的地方更大,也更频繁地闪烁,星座的排布变幻莫测,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在天顶无休止地旋转。第二天,“夫人”和她的一队仆从护送她们来到那个毒蛇出没的山谷。“夫人”对阿兰塔说,她的仆从们虽然武装到了牙齿,却也都不敢下手抓蛇,她们想要得到蛇毒,只能亲力亲为。不过她这里有一剂药,她们必须在抓蛇之前喝下去,这样即便被蛇咬了也不会致命。带上药瓶,她们就进入了山谷。
阿兰塔说,我们要找到一条蛇,根据神谕,我们大概不能伤害它,而是要信任它。但神谕所指的仅仅是请谕的那个人,也就是我,而不是你。所以我把长矛和盾都交给你,如果蛇扑上来咬你,你就用盾挡住;但如果蛇咬我,你不能过来救我。小楂说,那我们要不要喝下夫人给的药呢?阿兰塔说,我总是不能完全相信她,万一是毒药呢?小楂说,就算是毒药,也应该把它喝下去。你有没有想过,神谕里说的“要信任蛇”指的也许不是一条真正的蛇,而是一个原本不该信任的人呢?我也觉得“夫人”不可信任,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诗人?他自始至终都不说他自己的名字,别人也只管他叫“诗人”,这个“夫人”不也一样吗?我怀疑她可能是女巫变的。也许她的变化有一个弱点,就是不能给自己的角色取名字,或者不能让别人说出它真正的名字,如果她是在伪装成某人的话。小楂的一番话,让阿兰塔想起自己第一次上当受骗时,她和假的希波墨涅斯约会,对方就是不让她叫他的名字,而是坚持让她称他为“吾爱”。
恍然大悟的阿兰塔十分激动,想要冲出山谷回去找“夫人”算账。小楂劝她说,没用的。神谕之所以告诉你要信任蛇,也许就是因为,你不可能直接杀死她,还不如老老实实根据神谕里的做法,先找到她的巢穴再作打算。我觉得女巫并不想杀你,她只是想让你屈服——因为她们如果联起手来,杀死你易如反掌,可她们始终没有这么做。所以女巫给的药也一定不是致命的毒药,我们除了喝下它、将计就计之外,没有别的办法。阿兰塔思考再三,决定听她的话。她对小楂说,没了你,我真的没法活下去。
她们喝下毒药之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各自分别进入一个无限黑暗的空间。
小楂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她走来走去,四处摸索,呼唤着阿兰塔的名字,希望她答应,或者抓到她的胳膊。但她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物。她的脚步滞涩,好像陷在泥里似的。突然,一个细弱冰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近得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它叫她:小楂!
这声音极度陌生,又瘆人地亲切,或者不如说,是这个名字。是名字吗?还是声音?它们如此完美地契合,好像它最初就是被这个声音创造出来的。声音是名字的母亲。
她想把这名字和声音吐出来,却无物可呕。她感到这名字不属于她,可是她又无法想象没有名字的生活。她想起了在铸铁城看到希波墨涅斯的脸时,自己那种强烈的恶心,它们很像,只不过之前的感觉更直接,现在的则好像正在酝酿之中,但是更难摆脱,像一张扯不断的蛛网。
那个声音又说:“小楂!你要答应吗?这是你的名字吗?”
小楂明显感觉到声音里的恶意,但她不得不承认,它虽然邪恶,却并不虚伪。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它确实是在启示她。现在她确信,那声音不是导致恶心的原因;让她恶心的是它所呼唤的名字。
那声音把它邪恶的、带着引诱气味的启示重复了一遍。小楂意识到,“小楂”的确不是她的名字,她没有任何理由认为它是她的名字,因为她不记得当别人这样叫她的时候,她点过一次头。但别人又的确这么叫着她。她不想再答应了,它让她感到恶心;哪怕她没有名字,或者她再也想不起自己真正的名字了,她也不愿意再答应这个名字。
她拼命地回想自己本来的名字,或者自己真正的名字。她本来就没有过一个真正的名字吗?还是说她曾经有过却忘记了?她为什么会拒绝“小楂”这个名字呢?或者说,她为什么会忘了自己之前的名字(如果她确实有过的话)呢?
一块石头会拒绝“石头”这个名字吗?“名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它是一个记号,还是一种规定呢?如果只是一个记号,名字又为什么会有含义呢?名字之间为什么会有区别呢?她为什么会拒绝一个名字,如果名字没有意义的话?这个意义又是什么呢?仅仅是名字中的每个字的含义吗?还是说,名字之如何作为她的名字而出现,这本身就是名字的意义的一部分呢?她不想再想了。
她当然想有一个名字。可是比起得到一个名字的冲动来,她现在更想摆脱这个名字,好像一旦摆脱了它,她就会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一种能够自由地爱,自由地仇恨,自由地做决断的自由。这也许是那个声音诱导她产生的、但也是她自己的强烈渴望。
“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名字,就别再要它。”那个声音循循善诱,听起来如此有道理,小楂已经忘记它那么难听、让她在不久前还毛骨悚然。那声音就像沼泽,初次接触它时觉得冰凉、肮脏,可是当你的身体陷入一半,你就习惯了,虽然还时不时地意识到自己还在沼泽里,却已经不那么在意。你开始注意它的内容。
那声音引导她发誓:无论如何,我不能再答应这个名字,它不再属于我;我必须下定决心,否则将永远不能摆脱它。
直到现在,她仍然不能确定这声音到底是不是好意,或者说,它虽然明显地不是好意,可这毫不重要——因为它是对的。而且她发现,她其实很熟悉这个声音,非常熟悉,而在这一片漆黑的孤绝之中,头脑已经失效,她无力拒绝一个熟悉的声音的建议,哪怕这种熟悉感伴随着的并不是亲切,而是恶心。恶心和亲切都是熟悉。
于是她对自己发誓:我不会再答应这个名字了;不管是谁,在什么情况下叫我,我都不会再答应了。
而在另一边,阿兰塔也陷入了一种漆黑的绝境。她呼叫着小楂的名字,她在黑暗中奋力奔跑,沼泽的泥水不能渐拖缓她的脚步。可是她什么也碰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她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这种恐惧还没来得及形成念头。就在她挣扎着想要摆脱这片无边的泥沼时,一切突然恢复了正常,就像一个人由梦中猛醒似的,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块硬泥地上,小楂就在她身边,抬眼望着她,脸上的表情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混杂着疲惫、松弛、梦幻、慵懒、憧憬和迷惑,好像一场大病初愈。
阿兰塔叫她的名字,还没有叫出口,小楂就举起一根手指“嘘——”。她说,请别叫我这个名字。阿兰塔有些糊涂:那我叫你什么呢?小楂说,随便给我起个名字吧。阿兰塔问为什么。小楂说:这不是我的名字;随便给我起个名字吧。阿兰塔听到这句话,吓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这不是真的小楂,而是女巫拉克西斯伪装的?那她把小楂怎么样了……
她举起长矛,对准她的喉咙:“你不是小楂,对吗?”
小楂被吓了一条,可是心中的无畏也油然而生,答道:“对,我不是小楂。”
“那你就是女巫拉克西斯,扮成了小楂。你伪装的时候忌讳别人叫出那个傀儡的名字,对吗?所以你不让我叫你小楂。”
小楂恍然大悟,原来是阿兰塔误会了她。她向阿兰塔讲了刚才类似于梦境的经历: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字深恶痛绝,决心以后不再承认它。随后,她发现阿兰塔并不相信她的话。可她无法解释。她说,也许刚才正是那个女巫在她耳边低语,启示她不要答应这个名字,但是不管那是谁的声音,它的确在她的灵魂深处引发了回响。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她就感觉到一种巨大的耻辱,这股力量让她完全无法张口答应——可她想不起这是为什么。她恳求阿兰塔,不要再叫她这个名字。
阿兰塔陷入了幽深可怖的迷惑之中:一方面,她不愿向自己爱的人施加强力,迫使她答应她厌恶的名字;另一方面,由于小楂既无法提供这种厌恶的理由,又无法自证清白,阿兰塔没办法相信她就是小楂本人;如果事情果然如她所料,真正的小楂此时恐怕还很危险,等着她去救援呢。她被这种深刻的不确定性折磨得哑口无言,几乎疯狂。
她蹲下来捧起小楂的脸,眼睛通红地问她:你真的是小楂吗?那你还记得我们在牢房里的那个晚上吗?你记得你为什么哭吗?小楂说,是因为一个词,勾起了我的回忆。阿兰塔说,不行,如果你是女巫变的,说不定你会拥有小楂的记忆。她又问,你爱我吗?我不想听你说话,我要看你的眼睛。小楂激动得浑身哆嗦。她看着阿兰塔,慢慢地点点头。阿兰塔流下泪来,可她还是没办法相信她就是小楂。她最后问:你能让我相信你是她吗?小楂说:我不能,我没办法。阿兰塔痛苦地喊道:
“如果你是女巫拉克西斯,请你把小楂还回来,因为你不可能让我屈服,哪怕你把她永远夺走,或者永远用这样的怀疑来折磨我,你也不可能让我屈服。你可能会让我痛苦,让我仇恨你,但你仍然不可能让我屈服。
“我已经做到我能做的一切了。我只能相信你是小楂,哪怕我再上一次当,哪怕我再因为一次错误,永远失去一个心爱的人,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你是小楂,就和我一起去找那个女巫来复仇吧;如果你是那个女巫,就请你继续冒充我的爱人、把我引入歧途吧。”
说着,她带着绝望而坚强的泪水,吻了吻小楂的额头。小楂看到阿兰塔这样做,她的痛苦更胜于她。她们之间被无缘无故地撕开一个荒诞的巨大裂口,双方都怀着深刻的爱和牺牲的冲动,却无法抵达对方。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无法信任自己爱的人更可怕的事了。这种疼痛每一秒种都存在着,阿兰塔的吻像一根马蜂针把小楂刺穿了,在她之中注入了一种无可救药的孤独,一种令她无法思考、只求摆脱的孤独,像是突然发现自己一脚踩空,正在坠入万丈深渊。然而正在这种感觉萌生之际,她忽然又有了一种省觉:不,这感觉不完全是陌生的。她曾经体验过它。
她们带着这种裂痕,继续在沼泽地里跋涉。这里有一股令人不安的气味,像是花香盖着某种腐臭,或者是花本身的臭味。不知名的紫色花串生长在水边,苍蝇在花上盘旋栖落。茂密的芦苇丛中时不时地沙沙作响。那是蛇。周围的灌木枝上盘绕着大大小小的蛇,吐着五颜六色的信子,似乎不在意她们的经过。偶尔有一片榕树林,粗枝上垂挂下无数条气根,以及更粗的蛇。
阿兰塔不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她是在对谁说话。可是夜晚来临,她们又像平常那样依偎着睡觉取暖。这时,阿兰塔就暂时搁置了她的怀疑,可那仅仅是片刻。等她重新被怀疑笼罩时,她的手就不那么温柔了。阿兰塔有时会问小楂,有没有什么建议。小楂无言以对,因为无论她说什么,阿兰塔都会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她会说:无论你怎样建议,我都会照办。这时,小楂知道她是把她当成女巫才这么说的。可是每当她想回应“小楂”这个名字来证明身份时,心底的那股倔强的力量就会阻挡它:我宁可去死。
她们在沼泽里漫无目的地寻找了数十个昼夜,毫无进展。沼泽仿佛是一个无限的平原,看不到山,也看不到河,只有泥潭、池塘和偶尔生着榕树的小块硬地。她们觉得,她们将永远这样找下去。
在这种绝望之中,小楂想到一个办法,让她们超越这种裂痕,重新抵达对方。那就是让阿兰塔亲手杀死她。阿兰塔如果确定她就是女巫,她一定会杀了她,而只有亲手杀了她,阿兰塔才会摆脱这种死循环,同时把小楂作为她不朽的爱人而永志不忘。她是多么爱阿兰塔呀!她是一切可能的人当中最美的,最健康的,最强大的,最值得尊敬的,如果能永远活在她的记忆里,她也就该满足了。
她决定这么做时,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恐惧迎面袭来,像一阵无可躲避的冷风吹透了她。她的灵魂想躲在身体里,可身体此时不再是身体,而是一个透明的、甚至透风的东西,好比一个概念,一种思想,它知道自己即将毁灭,展示出了前所未有的怯懦,提前失去了它的实体,反而缩进灵魂里了。死亡的恐惧就是这样穿透身体,直接抓到她的灵魂的;她的身体也就这样背叛了她。她才知道她以往经验为身体的东西,并不是一块结实的血肉,而是一种信念。死亡溶解了这种信念。
可她还是这样决定了。她意识到她必须做一个决定,哪怕它荒谬之极,只要能摆脱现在的处境,她就要做。她开始酝酿一次演出。她突然装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叫住阿兰塔。遇上阿兰塔警惕的眼神,她就说:好了,我告诉你实话,张小楂已经死了,她的身体化成了沼泽的一部分,再也无法找到。我是女巫拉克西斯,我不想伤害你,但我要你向我们承认你的失败,我要你屈服。阿兰塔听到她的话,目露凶光,一步步靠近她。这时,小楂反而不再害怕了。
阿兰塔在她面前举起长矛。那柄曾经把钢铁猎犬刺穿的白森森的武器,在小楂眼前缩成一把小刀的长度:你说的是真的吗?小楂笑着说,当然了。阿兰塔说,你为什么这么做。小楂说,我们做事没有理由。阿兰塔的手发抖了,眼睛里闪出泪光:我不信,你得让我见到她,你知道我不会求饶。小楂说,我无能为力,再说你也伤害不了我,你的长矛是假的;你的手抖了,这让我瞧不起你。
阿兰塔再次握紧了长矛,绝望而狂怒地大叫一声,将它投出,贯穿了小楂的胸口,正好穿过她心脏的位置。小楂闭上眼睛,迎接她期待中的死亡。然而它没有到来。她只感到一阵窒息,好像脖子被人掐住了一般,但是没有痛感,只有一阵阵的麻木,身体逐渐消失。难以形容的巨大的悲伤浸没了她,无可救药的坠落和漂浮的幻觉笼罩了她。她要告别一切了,这种感觉居然似曾相识,也许她出生时就经历过一次?死亡的过程有点类似于婴儿脱离子宫的过程,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向她敞开。然后,她睁开眼睛。她的意识和视觉、听觉奇妙地悬浮在某处,她却感觉不到自己肢体的运动,也没有了触觉。她对自己的右手发出一个指令,看着它听话地摸向自己的胸口,却摸不到任何东西。她低头去看。那里没有伤口,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破。她就抬眼去看对面的阿兰塔。
阿兰塔的长矛已经回到了她手里。她惊恐地盯着地面上的某处,又迅速投出长矛。小楂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发现有一条浅棕色的蛇正在从自己身体的某处爬出,应该是她的后背,刚才长矛的贯穿处;它的前半个身子已经落了地,后半个身子刚刚离开她的胸口。就在它落地的一瞬间,阿兰塔的长矛击中了它的脑袋,把它钉在了地上。她们都认得,那就是她们在雪山上见到的那条蛇,女巫拉克西斯的化身。那蛇死去的那一瞬间,小楂恢复了自己身体的所有感觉,恢复了剧烈的心跳,可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里,一堆重叠而密集的阴暗形象闪过,好像是某些问题的答案,在她试图理解之前就迅速幻灭。唯一被抓住的一个似是而非的形象,似乎是一条蛇紧紧勒住她的脖子……
阿兰塔狂喜着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阿兰塔,我之前说的话是真的,这不是我的名字;不过我也没有别的名字。所以你可以还叫我小楂,我也可以答应。除非你给我取一个新的名字。
阿兰塔抱着她,安慰她说,既然你不喜欢它,我就帮你再想一个……就在她拼命思考的时候,小楂抬脸吻了吻她的脸颊说,没关系,还叫小楂吧。
阿兰塔向她道歉,说自己居然对她投出了长矛,不过这应该是歪打正着,找到了杀死拉克西斯的真正方法。小楂没有告诉她,刚才她是真的死了一次;她也没有说,刚才怂恿她动手,这是小楂自己的决定;她只是说,自己在蛇死后才恢复了意识。阿兰塔说,在我们这里,蛇是灵魂的化身,刚才她一定是被附身了,占据她身体的那个灵魂离开她的身体,她才能重新获得它。
阿兰塔捡起了旁边被刺穿的蛇,剥下了它的皮。她说,变形术的秘诀往往来自一张这样的皮,我们如果披上它,也许就能够变成别人的模样了。她知道一种咒语,就是向变形术的始祖、泉神希里安诺斯祈求变化的能力。她问小楂,要不要试试。小楂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你来决定吧。阿兰塔就用火石把蛇皮点燃,烧成了一团灰。
随着蛇皮化成灰烬,她们周围的景物也改变了。她们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沙漠绿洲,前面不远处就是星光城的城门。进城后,她们住在当地的一座同样没有屋顶的旅店,躺在地毯上,一只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拉着对方的手,遥望面前的星空。那些硕大的星星不再闪烁不定、旋转不停,而是安安稳稳地在天顶连成各式各样的星座。第二天,她们学着当地人的样子,在池塘边汲水沐浴,浑身擦满安布罗希亚油膏,心里计划着向第三个女巫克罗托的复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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