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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是很早期的作品
自己觉得逻辑不太通所以修过
但其实整体来说感觉还是不够好
但是想发上

我想表达的很简单
就是世界上真的有人很会乱
并且以常人无法想像的理由乱
但是要是以他们的角度想,似乎是对的。

而人类的法律,一直都只是用来伤害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以下正文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轰轰!碰!」

克基斯从床上猛跳起来,整幢房子都在震动,他瞥一眼床头的时钟,三点半。

「搞什么!这裡是前线吗?」他骂一声,摔开床头柜抓起配枪衝出门去。

一台巨大的挖土机沿著克基斯家围墙,翻起了旷原。

※          ※           ※

「克基斯,你怎么了?」珊娜担忧的望著克基斯,他摊在沙发上闭著眼睛皱著眉头。
「我没事,只是没睡好。」
「没睡好?」
「你没看到?」克基斯烦闷的爬起身,在客厅裡踱来踱去:「我家旁边被挖了个大坑!这些该死的!三更半夜开挖,以为是什么枪砲之类的咧!」
「那不是你挖的吗?」
「才不是!我没事干麻挖个跟我家一样大的坑?又不是要盖新房子。」
「我以为你要盖个新房子给我当你邻居!」

※          ※           ※

万中的不幸,克基斯猜中了。

只一个月,紧挨著他家就盖起了一幢两层楼高的漂亮别墅,原木的主体建筑在草原上显眼又别緻,相对来说克基斯那栋简直就是从军营裡搬过来的水泥小房子就显的灰土土又脏兮兮的,不过裡面倒是装了不少笑语和牢骚。

克基斯担忧的看著隔壁的房子盖好,他对邻居这玩意儿全没概念,也不知道要如何跟邻居相处,要是邻居不像小蛙和珊娜一样值得信任怎办?他们会不会特爱发掘他身上背负的那些空军的秘密?

「克基斯,不要担心啦!」珊娜不知是讽刺还是安慰的说:「你的那张死脸他们也不会有兴趣跟你认识啦!」

※          ※           ※

一天早上,克基斯听到许多车辆的声音,他从煞车声和车速就可以知道不是军车,心想没必要出去,大概是邻居搬来了。

「先生!这是军事遗蹟吗?」他听到一个女人高分贝尖声的说。
「不是,这是你们的邻居,安格里先生的房子。」一个男子用显然是推销员的口吻说道。
「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我们说的是大草原上只有我们这一家!我要享受”我们的”风景,我们的暑假!」那女人加重口气说。
「我知道,可是文森太太,安格里先生先入住的,而且根据郡法律这片草原是风神城的公共财谁都可以住,加上你们人生地不熟,有个邻居不是更好照应吗?」

克基斯心想公共财个鬼!这是国有地!军方给他住这裡的,现在他是土地主人,他家的房子是私有地。

「玛莉,别生气了,算了,已成定局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另一个男人说,克基斯从他懦弱的口气和叫唤那女人的方式可以知道他定然是玛莉的丈夫。
「哼!警长,这个安格里先生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我会一直请你协助的。」玛莉说,克基斯在屋裡叹了一口气。
「不会,安格里先生是个老实又正直的好人,我想他现在在家,你们要不要顺便拜访他?」是乔治的声音。

克基斯觉得就是这种时候风神城的淳朴民风最讨厌。

※          ※           ※

「叩叩!」

他无奈的起身开门。

门外站著克基斯熟悉的乔治警长、镇长和一个穿西装的推销员;一个高又强壮的黄脸婆,有著贵宾狗般的红卷髮;一个已过中年挺著大肚腩半秃的男子;一个脏兮兮的七八岁小男孩,跟妈妈一样的捲髮上还沾著树枝和灰尘,一手拿著棒球杆;一个穿著极暴露让克基斯不敢直视的十多岁少女;一个弯在轮椅裡一副就有精神病的枯瘦老太婆;一隻巨大而恶臭的古代牧羊犬,当然还有满满好几箱的行李。

而门裡的情况也没好到哪裡去,一个看起来显然不是纯种美国人的傢伙在大热天穿著长袖衬衫打著领带,个子极高但一脸久病不癒的孱弱样,苍白的脸一点表情也没有,像战争片裡那些不知死为何物的大头兵。

警长率先打破尴尬:「嗯!安格里上校,这是你的邻居文森一家,文森先生文森太太,这位是克基斯˙安格里上校。」

克基斯微微颌首,有礼貌但冷漠的说:「很高兴认识你们。」

文森太太板著脸:「上校先生,我希望你没有什么讨人厌的恶习,你也看见了,」她指指轮椅裡的老太婆:「我婆婆洁西卡需要静养,你不能打扰病人。」

克基斯几乎要衝口而出:「我不会比这死老太婆好你知道吗?谁才是该在这裡好好静养的人啊!」

当然,镇定若他好强若他,没说出来。

「除了抽菸,我没有什么恶习。我的作息跟军营一样,没事九点以后就睡了,不过,」他高傲的挑挑眉,咳一声:「要是军方要找我,就不在我能控制的范围了,你不能叫国军等到天亮。」

※          ※           ※

克基斯气呼呼的关上门,文森家态度差就算了,文森太太竟然还跟他啰哩啰唆了一大堆像是什么不要在她家围墙边东张西望啦离她女儿远点啦不要摸她家的狗啦之类的,克基斯心想要是自己还是在军中的脾气,这女人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现在,那女人还在屋外跟警长抱怨:「那个上校看起来神经有毛病大热天还穿长袖又病厌厌的希望他没有肺结核我希望他最好离我家人都远点你知道洁西卡和茱蒂身子都很弱别给传染到什么才好为什么我家跟他家共用一面墙他家又小又阴暗不知道有没有长黴菌……」

克基斯叹口气,他知道自己没好日子过了。

※          ※           ※

文森家搬来的隔天就开啟了克基斯倒楣的生活,一早窗户就被棒球打破,那颗该死的球还把墙上的徽章打掉好几个,克基斯把球捡去放在文森家门口,那隻恶臭的狗衝著他狂吠,茱蒂──那个女儿,一整天掐著喉咙在唱歌,歌词什么爱啊恨啊去死啊男人的小鸡鸡啦,克基斯真希望以前打仗时被子弹打伤的最好是听觉神经。

文森太太办了个派对,邀请一大堆跟她一样惹人厌的女人高声谈笑,垃圾都扔在克基斯家门口,那些女人也几乎都有孩子,她们走后克基斯发现哈克被喷漆画上一堆猥亵的图案。

「这是现下的美国文化吗?」他一边擦洗哈克一边悲哀的想。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克基斯想终于可以睡觉了,那隻狗却对著月亮吠个不停,让他一夜阖不了眼,他出门看看,却发现洁西卡像是在梦遊一般,滚著轮椅在他家门口划圈圈。

「这只是暂时现象……一个礼拜或几天就会好了……」他安慰自己。

※          ※           ※

一个礼拜过去了,除了派对之外其他扰人的活动都没有停止,克基斯已经换了三面玻璃,他决定要去找文森家谈谈了。

文森先生正在花园裡忙著,那隻恶臭的狗在他脚边跳个不停,克基斯摘下帽子拉好领带走过去。

「你好,文森先生。」
「你好,安格里先生。」
「文森先生,我可以跟你说点事吗?」
「嗯……对不起,我太太不在,不方便。」
「不不!只是小事,不用劳烦尊内,是因为你们活泼的儿子非常健壮,对我家的玻璃窗造成一点点小困扰,我只想请他多多注意罢了。」克基斯自觉没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有礼貌了。
「你是说你家的破窗吗?」文森先生皱起眉头:「你接下来该不会要说有东西失窃,然后怪到我家头上吧?」
「当然不是!」克基斯赶紧解释:「是棒球,我都会送还给你们的,不是吗?」
「我不想跟你说什么,」文森先生拿著花园用的乾草叉指著克基斯:「我们才搬来几天就受到这种指控,我一定要跟我太太说才行!」

※          ※           ※

克基斯跑到镇上买了铁窗回来钉,他不想跟这家人再有任何接触了,然而天不从人愿。

傍晚文森太太就闯到他家,劈头就骂:「上校先生我们哪裡得罪你了吗你今天跟我先生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在指控我们对吗我告诉你我们走著瞧你不要以为文森家好欺负我们在别的城市过得很苦好不容易到这裡来你又排挤我们你这没天良不关心民生疾苦的军阀还装铁窗分明怀疑我们是不是你也最好不要对我婆婆有什么意见我告诉你她的身心受过许多委屈大家都应该容忍她我告诉你司法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等她骂完出去了,克基斯觉得自己脑细胞都死了一半。

「妈的!我是军阀?我身心受的伤害会比那死老太婆少吗?他妈的她打过仗是不是?拜讬!这样搞下去我没几天就死了吧!可怜的克基斯不是战死,竟然是被恶邻居烦死,珊娜,你也两个星期没来了,我的老天!」

※          ※           ※

自从克基斯跟文森先生说过之后,他家门口楼梯上每天都有狗尿和狗粪。

克基斯觉得文森家根本就是训练那隻肠胃比他身体还虚的狗到他家楼梯上排泄,但他决定默默清掉不要再跟文森家沟通了。

退役后他的脾气已经好很多了。

※          ※           ※

夕阳西下,克基斯悲哀的站在门口抽菸,想著该如何解决这些无解的恼人问题。

那隻狗在楼梯边晃来晃去想要上来大便,然而碍著克基斯在,又不敢。

终于,牠憋著一肚子发胀的狗屎唉唉叫著跑回家。

这个已经久没碰血的残酷军人低声冷笑。

克基斯得意的长出一口气,「噗!」的把一大环烟圈喷上天空,烟斗裡的火星闪啊闪的,映著他憔悴的面容。

「那句中国话怎么说?狗改不了”拉”屎吗?」他得意的把烟斗裡的菸灰敲出来扔到台阶和草地上,顺手装进新的菸丝。

有个异样的声音。

「帅哥啊!行行好我也要吸!」

克基斯转过头,发现老文森太太正在他身边对他眨著媚眼,一对大小眼使劲的挤啊挤,乾瘪的老唇上滴滴答答直流口水,他感到一阵噁心。克基斯从来不觉得自己称得上是帅哥,顶多长得还不讨厌罢了,除了珊娜,天底下大概没有人会说他帅,然而这死老太婆皱著老脸搓著骨瘦如柴的枯手亲昵的叫他,让他觉得要把午餐都吐出来。

他息掉烟,转身进屋。

「帅哥!不要走嘛!」老太婆在轮椅上踢著脚"娇滴滴”的叫。

克基斯甩上门,觉得听到淒厉的淫叫和怒骂声,有人杀猪似的咒他不得好死,他猜自己打过仗大概也不会善终了,但他宁可现在就去死一死,避开那老女人失心疯的鬼吼鬼叫。

「Oh my god我的生活到底怎么了!」

窗外咚咚咚的发出一些异常的噪音,他稍稍从窗户探出头去,发现那个老太婆在踢他的门,那狠劲害他想到生气的小蛙。

※          ※           ※

哈克又被涂鸭。

克基斯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他的战友遭到污辱,他忍不住又跑去跟文森先生说,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是没有证据,谁能证明是他家小孩弄的?而且在克基斯去理论的当晚,文森家对他家装了四隻监视器。

这是风神城第一隻监视器。

他决定不理会塔台和军方了,要把哈克开到附近另一个小基地裡藏起来,在他家还没盖好停机堡以前他都把哈克藏在那裡,军方默许,而且克基斯还可以定期在那个基地领到飞机用的油料和配枪M9的子弹,这些也是当初军方跟他谈好不要泄漏机密并充作常备军人的条件,条件裡还包含哈克在克基斯有生之年作为私人财产、每月的少额退休补助和就医补助之类的一些细项,不过对克基斯来说哈克是最重要的东西。

那个基地离克基斯家步行时程约半天,然而克基斯还是选了个最不会被说閒话的下午时间给基地打了电话并知会空军司令部,然后在基地人员和哈克自动导航仪的帮助下把战斗机用底轮直接开过去没有升空,在深夜裡走回来。

「哈!你惹上大麻烦了!」电话裡他的长官汉莫瑞‧墨比肯中将嘲笑他。

克基斯一回来就发现好几台警车停在他家门口,警长正无奈的站在他家楼梯上。

「乔治,怎么了?」
「克基斯,你被告了。」
「我被告?」
「玛莉控告你製造噪音。」
「什么?」
「她控告你开飞机製造噪音。」
「拜讬!我在这裡住几年了,你们不知道我有飞机吗?」克基斯气急败坏。
「呃……我们都知道,可是法律就是法律,有人告我就得处理,而且你的飞机起飞的音量确实超过标准。」
「那我现在怎么办?」
「恐怕得等著上法庭。」
「上法庭?」
「嗯……玛丽坚持不庭外和解,而且她声称洁西卡在听到你的噪音后癫痫发作,她还去风神医院精神科弄了证明。」
「华生没──」
「华生是外科医生,真的,救不了你了。」

※          ※           ※

警察离开后克基斯甩上门,蹒跚的走到桌边用手撑著桌子喘气,他一辈子没被人告过,这下怎么办?身为军人,克基斯对军法以外的法律完全都没概念。

他觉得快昏倒了,这阵子以来的压力一直在折磨他本就不堪一击的身躯,他知道自己在发高烧,然而他撑著,他不想倒下去。

绝不在恶邻居面前倒下!

※          ※           ※

「克基斯,你还好吧?欸……不要起来,躺著。」有人用冰毛巾擦他的脸,

他张开眼睛,看见珊娜天使一般的脸和天使般的白袍,心想这下终于有救了。

珊娜把冷毛巾放到克基斯额头上帮他退烧,克基斯红著脸觉得羞愧至极,他讨厌被过度照顾。

「你这阵子怎么啦?你家外面很脏耶!楼梯上都是狗粪,该不会你昏睡好几天了吧?」
「当然不是……是邻居。」
「邻居?」
「唉!你无法想像我发生什么鸟事了,我老实告诉你,我几乎要被他们整死了……」克基斯一五一十的把文森家的恶行恶状告诉珊娜,当然包括了被告之类的坏消息,珊娜听了义愤填膺。

「这些傢伙搞什么!敢欺负我的puppy,看我怎么对付你们!」

※          ※           ※

说是这样说,珊娜倒也没真的生出什么整人的计策,毕竟文森家再怎么惹人厌,不是没证据就是走在法律裡面,克基斯和珊娜也没有办法。

在珊娜细心的照顾下,克基斯几乎立刻就觉得好多了,两天后,因为重要的会议,珊娜担忧又依依不捨的跟克基斯道别。

克基斯看著珊娜的车开走,觉得希望也跟著这辆银色的休旅车一起开走了。

※          ※           ※

月光下,那隻臭狗吠个不停。

克基斯叼著烟斗,烟圈冉冉上升,他看著自己吐出来的烟雾,忽然起了一个奇异的念头。

小蛙曾经说他身上有菸味,原因无他,当然是抽多了,然而菸的味道确实很明显而容易分辨,像是他们这种嗅觉的人,光是闻菸味就可以知道是什么身分的人抽什么样的菸。

这种尼古丁含量不高的菸味是他的註册商标。

有什么是可以用来分辨自己的呢?

一种兽性爬上克基斯的背,在平常,他绝对不会想到这招的,然而现在是非常时候,被恶邻居弄疯的时候。

※          ※           ※

克基斯把饮水机裡的水一口气乾光,一会儿后打开卧室的窗户,这是他屋裡唯一没装铁条的窗户,他自由的心不喜欢一醒来就看见像是监狱般的铁条,这几个星期以来他觉得简直像是把自己关进监狱去。

这个窗,刚好也在监视范围外。

他脱光全身的衣服,在月光下看看身上的疤,然后毫不迟疑的变成丁格犬跳出窗去,跑到自家门口的台阶上。

他骄傲的翘起尾巴撑直前脚,抬起右后腿,狠狠的把一大泡尿洒在台阶上,认认真真做上犬族专用的记号。

「哼!谁才是老大?」他甩甩头抖抖尾巴,嘴角在月光下画出一道嘲讽而自满的微笑。

要是平常,以身为正直的军人为荣的安格里上校绝对不会想到这招,即使想到,也不敢真的做。

※          ※           ※

果然隔天门口就没有狗粪了。

不管平时多么温和有礼正直仁慈,克基斯到底还是满手血腥的战士,而且还杀过不少人,身上那种腾腾的杀气怎样都消除不掉的,这也是一般人不喜欢跟他亲近的原因,当然,他自己觉得没什么,甚至有些得意。

昨晚气势万钧傲笑天下的做了个记号,隔壁那隻脏狗就躲得远远的了,虽然那老女人依然像发狂似的在他家门口遊荡,至少克基斯终于觉得这场战争他扳回了一程。

今天一整天都没听到茱蒂掐喉的歌声,他悠閒的抽著烟度过惬意的一天。

※          ※           ※

深夜,克基斯在去那个小基地的路上,军方会派人固定将弹药和油料交到他手上,毕竟仍是军方的管制物品,克基斯得很慎重的接下这些补给,不能让它们外流民间。

午夜过后一个小时,克基斯找到了跟他接应的人。

「上校,你的子弹,十发。」
「嗯。」克基斯小心的把弹匣取出来,把子弹装填进去,这些子弹他用得很慢,除了很少会发生的打猎之外几乎没什么正常机会给他开枪,甚至开了枪每发子弹都得写报告。而他要为军方执行任务时就没有额外的补给了,约定是军方要他时他得立刻整装配武驾著哈克到机场直接投入任务,没有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到他,因此,克基斯家有所有的空战必须装备。

当然,这不过是约定,军方根本不会征召身体已经不能开飞机的飞行员,但他们又不愿就这样放手,甚至常常要克基斯去开会评估任务可行性,毕竟他的经验和对战略的直觉不是常人能及。克基斯已无法目视驾机,但在有配备的情况下,他仍然是出色的杀手。

光听到他的纪录就会让现役飞行员咋舌。

这些约定和他的特殊身份也是他讨厌邻居注意他家的原因。

油料直接放到哈克裡面,余下的也先放入机舱,接应的军士看见哈克在这裡就知道克基斯家一定出了什么事,不过他没胆量问。

即使他问了,克基斯也不好意思说。

「长官,我送你回去吧!走路好远。」
「嗯。」克基斯熟练的翻上军用吉普车。

※          ※           ※

车在克基斯家门口停下,文森夫妻正在家门口张望,他们震惊的看著真正的军车在深夜送克基斯回家。

※          ※           ※

「玛莉,茱蒂还没回来吗?」
「约翰,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去这么久。」
「我看跟我们的恶邻居没关係了?他刚到。」
「别管他!我好担心我们的小宝贝。」

克基斯关上门,文森夫妻的对话让他忽然沉重了起来,虽然文森家人很惹人厌,但他知道家庭成员缺失是什么感觉,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日日夜夜站在门口等待著不归的父亲,一如幼鹰等待雄壮的亲鹰。

茱蒂的歌声比飞机轮摩擦跑道的尖锐声还难听,她的穿著比裸体还暴露,虽然是个惹人厌的臭女生,但一定是她爸妈心中的宝贝,在文森夫妻眼裡,茱蒂一定比天使还迷人。

文森夫妻绝望的哭泣著关上家门,熄灯了。

※          ※           ※

克基斯把枪上膛,静坐在黑夜裡望著门外。

他无法放弃自己的善良和人道关怀,茱蒂的爸妈放弃了,但他想等茱蒂回来。

不管如何,茱蒂就是个美国人,不理会美国人的死活,有违他美军的职责。

战场外,他就是如此仁慈,如此淑世,如此乐于背负责任。

这是克基斯人性的一面,也是他脆弱的一面。

※          ※           ※

天将亮了。

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是拖著脚走路的声音,接著是他很熟悉的倒地声。

克基斯打开门,茱蒂倒在他家门口,他奔过去扶起她,茱蒂的头软软的靠在克基斯身上,一行鲜血沿著她的鼻孔顺著脸流下来,克基斯惊讶的发现茱蒂的双颊极度凹陷,整个人像一副贴皮的骷髅,比重病时的自己更惨不忍赌,他搭著她的手臂,茱蒂的手臂跟自己的十分类似,都是满满的针孔。

克基斯的针孔是吊点滴的痕迹,然而他肯定茱蒂的不是这个原因。

※          ※           ※

「文森太太!开门啊!文森先生!」他抱著茱蒂狂暴的拍著文森家的门板,屋裡传来奔跑的声音,玛莉──文森太太摔开门,看见克基斯抱著茱蒂。

「我的小茱蒂!」她尖叫,分贝绝对超过战机起飞。
「她昏倒在我家门口……快!抬进去……一直流鼻血……」克基斯把茱蒂放进随后来到的文森先生怀裡,文森太太吓傻了,他推开文森太太,衝进屋裡用他们的电话叫了救护车。

几分钟后,救护车长鸣著载走了茱蒂。

※          ※           ※

克基斯在屋裡等著警方来讯问,刚刚警长告诉他茱蒂牵涉到一起少年犯罪,克基斯发现的现况证词很可能让案情翻盘。

但他也说,克基斯的证词有可能对他和文森家的诉讼造成不利的影响。

「我知道你会说实话,上校,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文森家只会更气你。」
「军人不说谎。」

※          ※           ※

警方迟迟不来,克基斯烦闷的走出屋外散心,看见文森太太坐在楼梯上啜泣,老文森太太──洁西卡推著轮椅,发疯似的在一旁自己转圈圈。

他稍稍靠近她们,但他知道不应该也没必要去安慰她们。

文森太太看见克基斯了,她突然露出得手的胜利微笑表情指著克基斯。

克基斯还来不及反应就觉得后脑一阵剧痛,他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          ※           ※

「请问是伊凡小姐吗?这裡是风神城空军纪念医院。」
「是,我就是,上校出事对不对?」
「嗯,是意外,很严重。」
「怎么了?」
「不好解释,颅内出血和严重刺伤,请你快来。」

※          ※           ※

珊娜急匆匆的找寻附近的时光洞,她已经不管合理不合理了直接衝到克基斯家停机坪,然后一路跑到医院。

克基斯躺在加护病房,头上扎著绷带身上插满管子,心跳记录器不规则的哔哔叫著,两三个护士正在一旁待命,珊娜撞开门衝进去趴到克基斯床边看他,克基斯仍在昏迷中醒不过来。

「有谁可以告诉我怎么了?」她大叫并紧紧抓住床缘。

「安格里先生遭到钝器击中头部造成颅内出血,身体多处被极细尖的锐器刺伤,还有棍棒殴打造成骨折,但现在状况还没有恶性变化。」一个护士安慰的用手搭著珊娜的肩膀耐心解释。
「谁打他?」
「不清楚,警方正在调查。」
「谁报案的?」
「警方。」

「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珊娜迷糊的叫道,这时倒楣的乔治警长刚好走过来关切状况,珊娜推开护士们衝上去揪住警长的衣领:「告诉我这是怎样?」
「等等!伊凡小姐你不要激动!我告诉你好吗?你先冷静下来!」警长被一个几乎跟自己一样高的女人揪住感到很不舒服,珊娜宝石绿的眼睛的凶狠逼视更让他直打冷颤,他拉著珊娜到克基斯床边开始解释前因后果,珊娜一手握著克基斯的手掌一边瞪著乔治看,一副要把警长吃掉的样子。

※          ※           ※

「……所以是要询问的同仁发现受伤的上校的。」

珊娜气得紧紧握住拳头:「一定是文森一家!克基斯忍他们忍够久了!终于走到法律外面了吧!等著我制裁你!」
「别激动!伊凡小姐!」警长劝阻:「我们还没找到凶器,而且文森一家都同意接受测谎,案情应该很快会明白,再加上……」他压低音量:

「今早他们失去了女儿茱蒂,我不想让他们情绪受到太大影响导致少年犯罪案情更迷离,这事情再等等吧!」

珊娜胀红了脸,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克基斯歛袖而起大吼道:「你就不管克基斯的死活吗?你就让他拖一天算一天?你这个执法者根本就不公正,你是站在文森那边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警告你,你不好好尽速办案,我就走法律外制裁!」

「你不要太过分了!珊娜˙伊凡!这是我的城市,我管理的地方!我是警长!你这样胡闹小心我告你恐吓!法律就是法律!我说了算!没有法律外制裁这回事!」警长终于也受不了,对珊娜凶回去。

「哼哼!好啊!来玩!」她恢復一贯的高傲冷酷:「你帮文森家,我帮克基斯,看法律站谁那边!」

※          ※           ※

珊娜站在床边,她知道这场战争现在换她继续打,克基斯因为仁慈而战败了,然而她必须守护克基斯、守护他的家、守护他们两人甜蜜的生活、守护他们的自由,这场战争,她非赢不可。

她摸著口袋,这裡头是她的终极武器,只要一出,大概全美国都得听她的,然而她不想用。

她决定先来斗智斗财斗时间。

※          ※           ※

珊娜在克基斯身旁看护了一晚,她握著克基斯的手趴在他耳边低低跟他说话,安慰他,鼓励他,然而克基斯没醒。

「文森家要告克基斯製造噪音、诬陷、製造脏乱和恐惧、伤害、法入侵以及性侵害。」警长冷冷的说,今天一早,文森家提告。
「理由跟证据?」
「他开飞机製造噪音、害洁西卡癫痫发作、诬陷文森家小儿子偷东西、他不清扫门口的狗屎、他给文森家人造成恐惧、他伤害后又闯入屋内叫救护车还性侵害已死的茱蒂˙文森。」
「性侵害?你知不知道克基斯还是处男?」珊娜高声冷笑:「我跟他交往这么久他还没跟我上过床,你说他性侵害?」
「随便你,反正克基斯衬衫上有茱蒂˙文森的血迹和精液。」
「精液是他的吗?」
「不知道。」

※          ※           ※

珊娜决定逐条蒐集证据,替克基斯脱罪,并对文森家定罪。

她在当天下午也提告了,告文森家製造噪音、诬陷、製造脏乱和恐惧、侵佔国有地以及谋杀。

※          ※           ※

克基斯的循环已经稳定,不幸中的大幸是医生说他的脑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应该不影响人格和智商,虽然伤势蛮重的,但珊娜知道他没事,只要等他醒就行了。

她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在提告的当晚,克基斯张开眼睛。

「嗯……」他微微出声。
「克基斯?」
「嗯……」
「觉得怎样?」
「没事……」克基斯虚弱的说道,珊娜一听他这样说就鬆了一口气放鬆的坐到椅子裡。

「果然是你的讲话风格!」她心疼的抚摸他的脸颊,轻轻亲了一下。

「干麻……」克基斯皱著眉头眨眨眼睛。
「你头受伤,我找不到地方亲嘛!」

※          ※           ※

珊娜和文森家的诉讼在整城闹得沸沸扬扬,风神城的居民很少起争执,即使起了争执,只要镇长或警长从中作合的沟通一下,也就没事了,然而这次两造都很坚持,一场庭内激辩不可避免了。

居民们对这次诉讼都相当兴奋,他们见了面就讨论著,相邀一起去看打官司,实际上,谁也不明白真正的情况,两造都住在城外,而且城裡大部分的居民对法律的了解都跟克基斯差不多,对这些一向自给自足而纯朴的一级产业製造者而言,"挨告”是多么荣幸的事,这表示你可以在公众面前讲话,还表示你有话要说。

就连护士帮克基斯换药时也会问他:「安格里先生,你什么时候要出庭啊?你真的有性侵那个女孩吗?」克基斯真希望自己身体没受伤,不用插管引流,他想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包起来跟这世界隔绝,尤其跟文森家隔绝。

※          ※           ※

「克基斯,到底谁打你?」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没看到……」
「哼!我一定要揪出那个人!」
「拜讬不要……」
「不要?」
「你提告,害我受尽了折磨……他们一直烦我……」
「克基斯!你真的很孬!你连谁打你都不想知道吗?」
「不想……反正也死不了……」

珊娜觉得克基斯真是懦弱到极点,身为一个军人,他无法容许自己的国家利益遭到一点点侵犯,然而却任凭自己的身体受到侵害而打算放过那个恶徒。

克基斯不是真的不想知道是谁打他,他心裡心知肚明,只是找不到证据,而且他实在不想跟法庭沾上什么关係,在他眼裡出庭是种羞辱,他仍希望可以庭外和解。

反正受伤也是家常便饭,打过那么多仗,克基斯不喜欢跟人起争执,他知道没有什么争执比国家间的战争更激烈,在他眼裡,口舌之争是白费力气的行为,能退他就退,现在温和谦让是他在战场之外的地方处事的原则。

尤其是气狂了的珊娜,加速他的世界动盪,珊娜自己也是克基斯平静生活中的一个乱源。

※          ※           ※

珊娜万万没想到她会败诉。

即便她已经充分准备提出许多有利的证据,诸如录下文森太太讲话的尖锐分贝、在克基斯住院后因为台阶上没有他的记号而导致古代牧羊犬频繁的来拉屎,珊娜采集粪便和毛髮回实验室比对DNA、摄影下洁西卡精神异常的在旷源上游盪、证实克基斯闯入民宅是为了救人、以及当庭大家都感受到文森家的不友善和咄咄逼人的压力,但因为她无法对诬陷和谋杀提出证据、文森家通过测谎、克基斯的飞机众所皆知而且太大声、从文森家到城裡的那一片草原地早已经是镇长的私有地有合法买卖因此克基斯才不能住那裡、事发前的狗粪已无法证实是谁家的加上风神城的大众普遍对克基斯感觉冷漠不近人情,且最糟的是医院表示当事人身体仍虚弱无法出庭对质为自己作证,种种原因导致珊娜败诉了。

案件被当作民事处理,跟刑事沾不上边,珊娜输了诉讼费还被法官建议庭上和解。

即使她最后不得已翻出国防部的证件试图证明克基斯的飞机不在法律范围内,她还是输了。

在兴奋的全城居民面前输得惨败。

唯一的好处只是证明克基斯真的没有性侵,DNA比对显示精液不是他的,而茱蒂的死因被证实是服毒过量,牵涉到一场少年贩毒吸毒大案,当然,跟克基斯没关係。

珊娜丧气的坐在床边难过的告诉克基斯这个事实,赔了钱只是小事,她觉得自己该守护克基斯却没有做到。

「我原本想还你一个公道,可是没有,我连是谁打了你都不知道。」
「没关係……」意料之中,克基斯强打起精神安慰珊娜:「不要自责……不是你的事……」
「什么叫不是我的事?我们甜蜜的周末生活就要被他们毁了耶!不行!绝对不行!」

克基斯穷酸像的伸伸舌头。

珊娜摸了摸口袋。

※          ※           ※

「放下!珊娜!不准用那个!」克基斯生气的大吼。
「什么?」
「不要装傻!你的眼神都说明了!不准!」
「我?」
「你的眼睛露出杀气了!不行!你忘记跟国防部的约定了吗?非到战时那东西不能用!」

珊娜口袋裡的东西是目前美国拥有最强大的武器,胜过核武,胜过辐射,那是种剧毒的菌种胞子,是珊娜几年前无意中研究出来的,为了这个,克基斯最亲的朋友杰佛逊牺牲了生命,只要一点点这东西,几天内就能完全摧毁一个文明。

这几年,珊娜将原始菌株改良,现在已经能辨认人类的细胞抗体而针对人类发生感染,对自然界其他生物来说完全无害,而且尸体验不出菌,因为这种菌在尸体中无法繁衍,且生命週期极短,甚至还有製造各种”死法”的菌株可供选择。

「不可以用它!」克基斯力竭的大喊。

珊娜不情愿的把手从口袋裡拿出来。

病人喘著气倒回床上:「为了……邻居……需要……法外制裁……吗?」。

珊娜看著被她弄得疲惫不堪的克基斯,觉得自己刚刚真的太激动了。

「对不起。」

※          ※           ※

当天稍晚,克基斯裹著被子,安详的靠在珊娜肩头沉睡著,虽然一开始不是他主动靠过去的。苍白的脸安宁而无忧,彷彿现实中的恶邻居影响不了梦中的他。

「他大概梦到还在军中吧!」珊娜凝视著这张憔悴的瘦脸,心想:「也许是打胜仗喔?总之,很快乐吧?只是醒来又会被满满的忧愁击垮。」

她转头望著病房的玻璃门窗,思考著恶邻居该如何是好。

「不能让那家人再继续存在,对克基斯的身体很不好的,他明明比较早到达这裡,为什么要委屈放弃呢?
「法外制裁,我是生物学家,该遵守哪个法?
「几天后克基斯就会出院,最慢也不会超过一个月,我要在那之前赶走这家人!」

※          ※           ※

克基斯醒来时珊娜已不在了,伤口痛得厉害他也无法去思考珊娜去了哪,只有一个问题一直盘旋在他心裡。

「我,该走了吗?」

※          ※           ※

克基斯非常喜欢风神城,这裡是他的家,退伍后他就一直住在这裡。

第一次听到这个小城的名字,他人在空军医院。确定不能再服役时,当时的墨比肯少将问他:「去风神城休养好吗?」他沉浸著哀伤的情绪随意的说道:「哪裡都好,不是医院就好。」

等他能够走走路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军队送他到这裡,草原上一幢平平的矮房是军中几个从黑鹰出身的将军或其他校官还有仰慕他的晚辈合资为他盖的,水泥建筑粗糙而无价值,但充满纪念性的意义,他觉得这就是他该住的地方。对一个活动力不高的单身汉来说大而实用,冬暖夏凉,在这裡静养确实慢慢的调平了他悲愤的情绪。

现在,房子裡正开始堆积笑声。

他爱这个房子,房子后的机堡是他趁身体好的时候自己一砖一瓦盖的,丑又粗糙,但是足够容纳哈克跟他一起生活,他也爱这个小城,爱小城裡纯朴的民风,大家都知道他有架飞机、他是军人,但从来没人试图挖掘他的秘密。

他爱这裡广大而全无遮蔽的蓝天,树木在极远处,整个草原就是他的机场,清新的空气让视线清朗,心血来潮就可以神遊飞几圈,对他的飞魂来说这裡就是理想的乐园。

他爱这裡,他爱这一切,他在这裡生了根。

然而现在,文森一家人破坏了他的生活。

他的健康又开始恶化,所有以往美好的事物都幻化成泡影,他想走,但捨不得。

也不知道世界上哪裡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          ※           ※

珊娜召集了所有的美洲豹猫,包括种和普通动物。

身为豹猫族的公主又是最高学歷的人,珊娜在群裡讲话很有份量的。她仔细的交待了所有的事,豹猫们一哄而散。

留下树下几十只大塑胶箱。

「哼哼!我现在玩的是”法内制裁”啦!只是看你跟我玩的”法”一不一样啦!」

※          ※           ※

夜很黑,整个风神城都在沉睡,月亮躲在云后面,希望不要目击到这场”执法”。

珊娜站在矿原中,阴暗的风吹动她身上的白袍飒飒作响,她碧绿的眼睛兴奋的闪著凶光,在她脚边,伏著一隻老豹猫。

这隻老豹猫有著金色的眼睛,看且来精明干练而世故,她身上配挂满高雅贵气的金饰,耳环手鍊之类的饰物闪闪发亮,她用修长的尾巴不耐的抽打长草。

「妈妈,」珊娜抱起她:「帮帮我,好吗?」

老豹猫用粗糙的舌头温柔的舔珊娜的脸:「珊娜,虽然我不知道你干麻对那隻病狗这么执著,但我知道,没有人可以碍著我的小猫!」

她爬上珊娜肩膀,对著草原喵喵唸起咒。

风吹过,偃下的长草裡露出十几只大塑胶箱,随著珊娜妈妈的咒声,发出吵杂的喧闹声。

随后珊娜打开箱盖,成千上万以木头为家为食或是善于破坏木头的动物蜂拥而出,有海狸、啄木鸟、白蚁、天牛、木蠹、树鼠、猴、山蚁、金龟子等等的各种破坏者,他们被下了饥饿暴躁无法无天的暴食魔咒,各个磨利爪牙准备大干,在他们中咒而昏花的感觉裡,有木纹的东西都像是适合的树,不论需要的是枯木或嫩木。一发现草原上附近没有树木便全都扑上文森家的木房子。

珊娜偷偷拿出一支试管,对著风把内容物吹散,这裡面是实验室研发的各种效能最高的寄朽木头的真菌,专供犯罪用。

监视器立刻被拆掉,木头的漂亮房屋剥皮般片片抛落,木材芯荏全都给刨出来,飢饿的破坏者们将房子咀嚼成碎片,真菌的菌根剥蚀残屑,毕竟这是方圆百里内唯一的食物来源,而克基斯家水泥的建筑全都不受影响,珊娜跟妈妈躲在克基斯家后,看著文森家的房子在一夕之间崩坏成无数无用的木头纤维碎末。

高傲如她,也惊惧于大自然的力量,世间没有永恒的实体物质,所有的东西终究都会在自然法则下崩坏。

破坏者们吃饱喝足的四散了,奔进茫茫的广大国土等待四处埋伏的豹猫们去收服,原先的地基上只剩下木碎堆积如山,而这些碎木还会在几天内因为真菌而分解光光,滋养大地。还未从震惊中恢復过来的文森一家人彼此拥抱著站在木渣中,而地基被掏空后,珊娜看见原先应该是地下室的地方出现一包东西。

那是一个大塑胶袋,包著一支乾草叉和一支球棒,叉子上的斑斑血迹氧化而发黑,然而因为犯案者的粗浅鄙陋,竟然让证据完好的保留在袋子裡。

事后证实,乾草叉上的血是克基斯的,叉柄和塑胶带上上满满都是文森先生血淋淋的指纹,而棒球棒上的则属于汤姆˙文森──也就是那个儿子。珊娜持续上诉,文森家也告她破坏民宅但遭驳回,理由是动物异常的行为无法由科学提出解释又无法找到证据,而且一揭发出谋杀的事实,房屋破坏就不值一提了,全案进入公诉阶段。

当然,最大的胜利是使文森家失去立足地。

「为什么你们要谋杀克基斯?」庭上,律师问。
「他试图伤害我们的家人,洁西卡。」
「证据呢?」
「他家的门缝裡插著我家的钥匙。」
「考虑过是洁西卡自己插进去的吗?她的精神不稳定啊。」
「不,我相信她不会,我觉得她不会做的事,你们为什么要逼我相信他们会?」
「你不相信茱蒂吸毒,但她还是死了。」律师冷冷的说。
「所以我更拒绝相信这跟他无关!」

庭上,面对偏执的爱,连珊娜也无法提出什么强辩了。

珊娜终于在人类的法律和自然的法则下都赢了,不过她没有把结果告诉克基斯,这种激动的事会影响他的病情。

※          ※           ※

克基斯出院了,坐在医院门口等珊娜来接他。

他不知道该怎样告诉珊娜他的决定,即使不捨,他还是毅然要抛下一切离开这裡;即使他再也找不到一个这么适合他的地方,即使沦为流浪,他也不要在这块伤心地上苟延残喘下去了。

美国很大,但他知道他能活下去的地方不多,挖断了根的树,再怎样移植也活不好了。

他悲哀的觉得前途茫茫。

「珊娜会难过,我要怎么说?」

※          ※           ※

珊娜的休旅车出现在街角,她跑过来,很轻的、以不弄痛为原则的抱了克基斯一下:「走吧!上车!回家!」

「嗯,珊娜我……」
「什么都等一下再说吧!先上车!」
克基斯乖乖上车了。

「闭著眼睛!到我叫你之前都不准张开!」
「啊?」

※          ※           ※

克基斯从珊娜的车速和路况就可以知道到家门口了,他忍不住偷偷张开眼睛,不看还好,一看吓一大跳。

原先文森家的所在地已经只剩一方泥土,还有绿绿的小叶苗冒出来,相信不久就会恢復草原该有的样子,唯一留下的痕迹只有克基斯家和文森家共墙的墙面上不明显的兽抓痕,而文森先生和文森太太现在在联邦监狱裡,面对谋杀退伍军人的重刑,汤姆则在少年感化院裡,要为朝克基斯的头挥那几棒导致昏迷负责,老文森太太被送进淒凉的疗养院,臭狗被送到收容中心,总之,他们都远远的消失了,不会再进入克基斯的生活了。

「这怎么回事啊?」他揉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眼花还是脑伤的幻觉。

珊娜看著克基斯的表情嘻嘻笑,克基斯极少露出这种吓坏了的模样的,他推开车门一拐一拐的跑到屋边伸手摸摸湿软的泥土。

「珊娜,到底怎么了?」

珊娜笑瞇瞇的靠上去用脸颊碰碰克基斯:「傻瓜!我打赢了啊!法内制裁喔!……算了,我说你也不会明白的。」

克基斯到最后还是没有明白文森家人和房屋消失的原因。

※          ※           ※

悠閒的早晨,风和日丽。

克基斯靠在沙发裡,喝华尔街日报配咖啡,让时间轻鬆溜走。

伤口都已经拆线了,痊癒的情形很好,不过他头上仍然扎著一整圈绷带,医生嘱咐外伤完全痊癒前都不能拆掉,毕竟谁也不知道感染到脑会出什么事。

书房的桌上静静的躺著一份报告,关于遗传性的躁郁症和人格失衡,克基斯不明白医生们是怎么从自己的伤口和文森家的互动行为推出他们的精神异常,一家人只有文森先生没有精神疾病,但他却也在妻子的影响下犯了罪。

但是其中那份偏执的烈爱,却也使克基斯动容,他突然觉得珊娜太过分了。

或者诉讼就是这样,根本没有公平,只有谁是受害者,而人类的法律只是把伤害加诸到先伤害别人的一方身上。

虽然他对珊娜利用自然力量的过程不知情。

华生医生偷偷把这份不该外流的检验报告印给他,他决定把报告留给珊娜看。

※          ※           ※

有人敲门。

「克基斯!」
「嗯?珊娜?早啊!」
「我想住你家旁边,当你的邻居,好吗?」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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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恶邻居啊(惊恐远目
天啦人是要有多自我中心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是说最后发现原来基本上一家人都有精神病,嗯,谜团解开了!~~~

是啊,在争执中,每一方都认为自己是正确的
每一方都有反对和攻击对方的理由
每一方都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
而法律,只是在自己所能帮助的范围内,帮助那些“善于把法律当做武器”的人而已
至于公正与否、正确与否,这不是法律本身需要考虑的事情

所以说珊娜你的自然法则制裁好帅WWW
那段根本超精彩啊~
话说拥有咒术这种BUG的能力真的好棒!!!!!!
欢迎来到Dragicland,【总版规】请记得要看哦,还有这个也是好东西→如何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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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这篇作品,我脑裡第一句话就是「这一切到底招谁惹谁啊?」(哎
青灿对恶邻的想像与塑造简直是集人间极恶之大成,无与伦比。
文森一家的外表摹写与文森太太的说话口吻模拟堪称艺术一绝WWW

文森一家换成珊娜不好吗,克基斯?(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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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巨狼芬利斯咆哮著问道。
「你知道我是约书亚,」一直以来化身为小孩的救主逐渐消失在光中,他的声音仍在空气中迴盪,「不管我是谁,我是你和伊利诺的朋友,这点永不改变。」
——宾根的约翰,耶稣与伊利诺人之祖芬利斯的对话,《伊利诺村的起源故事》,主后十二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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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两位

基本上这恶邻是参考我大伯的经歷啦~
我再怎么厉害也想不出这么多花招啦~
虽说事实是恐怖的,小说还是有那么一点处理过(?)

羽毛你发现了吧当特种人类其实很好
但是也有特种人类被欺负的很惨像克基斯那样的~
虽然这边不是很好的作品
不过还是有一点点练习到这种多方角度的视野写法啦~

阿杰你知道我写文森太太说话的时候超崩溃
因为几乎没有标点符号
不小心就一直漏字而且读起来也很崩溃。

珊娜是另一种折磨(?)

快把萌灿抱回家!
Don’t think, just do. For the heart is an organ of f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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